第107章 朕即國家

七輛蒸汽機車一字排開,停靠在珊瑚莊園正門外。

白發蒼蒼的王儲不等侍從為他拉開車門便激動地跳下車,三步並做兩步衝向大門。

他看到門外倒地不起的紅衣衛兵,眼睛中飄過一絲喜色。但他硬是控製住了表情,用緊張的語氣對他的衛兵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衛兵也是一臉茫然:“我們立刻調查!”

“我母親在哪裏?她沒事吧?”

王儲推開衛兵,顧不上老胳膊老腿的酸痛,用他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衝進莊園。

前庭中的慘象令所有衛兵瞠目結舌。原本花團錦簇、綠意盎然的庭院如今已變成一片焦土,白色大理石小徑被燒得漆黑,樹木已化作枯枝殘骸,遍地都是坑洞,像是被炮彈砸過。此外還有數不清的白色黏土殘肢斷臂,就好像曾有一隻黏土人偶大軍在這裏奮勇作戰,然後慘遭屠殺。

衛兵中有不少都上過戰場。前庭的景象比起戰爭前線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王儲眼睛裏的笑意消失了。這不對勁。依照他和法師塔的計劃,魔法師們應該先用催眠迷霧放倒莊園裏的所有人,然後**,根本不會發生戰鬥才對!

他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長相毫無特色的大眾臉魔法顧問。難道是他攔截了魔法師們?他區區一個民間魔法藝人,能抵擋三名大法師的進攻?

衛兵們分散開了,有的尋找生還者,有的搜尋潛在的敵人,還有的圍攏在王儲身邊保護他。

王儲陰沉著一張臉,進入主館。

內部的景象更是一片狼藉。幾乎所有家具都被無情摧毀,牆壁布滿了焦痕和坑洞。這裏白色的殘肢斷臂數量更多,王儲納了悶了,這東西到底是哪兒來的?

他拾級而上,來到最高層的書房。每天這個時間點,女王都會在此讀書或辦公。

書房門外也像是發生過一場惡戰。王儲踏過破碎的白色肢體,推開書房厚重的橡木門。

書房內仍舊整潔幹淨,外頭的惡戰似乎並未蔓延到此地。

靠近窗口的位置擺著一把鑲金的躺椅。一名滿頭銀絲的老婦人歪著腦袋躺在那兒,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她的手裏還握著一支鋼筆。

王儲忍不住咧開嘴。魔法師們幹得好啊!雖然外麵慘烈了一些,但隻要任務完成,那就萬事大吉了!

他臉頰的肌肉抽搐了幾下,扭曲成一個悲痛欲絕的表情——這個表情他已經對著鏡子練習了許久,自認為能做到完美無缺——撲向躺椅上的老婦人。

“不!母親!到底是誰對您做了這麽殘忍的事!我一定要為您報仇!”

王儲一麵哭喊,一麵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

他語無倫次地嚎叫著,內心卻已經開始幻想自己身披錦袍,手握權杖和寶球,在恢弘的音樂聲中踏上王座,由大主祭為他加冕的情形了!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後腦勺上,緩緩撫摸著。

霎時間,王儲回憶起了幾十年前,他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他踢球輸給了玩伴,跑到母親麵前哭訴,他趴在母親的膝蓋上,而母親就是這樣溫柔地拍打他的小腦瓜。

他如遭雷擊,呆愣當場。

“你在哭什麽艾伯特,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冰冷而嚴厲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母、母親……?”王儲抬起頭,整張臉都僵住了,“您還活著?”

“怎麽,很失望嗎?”老婦人定定地看著他。

王儲腦中警鈴大作。他立即跳起來想奪路而逃,可書房大門“砰”的一聲關閉了。大眾臉的王家魔法顧問背著手站在那兒,堵住了他的去路。

王儲的嘴巴張了張,轉向女王。

“你早就知道了?”他難以置信。

女王一首托腮,露出疲倦的笑容。“你可是我生下來的。你在想什麽我還能不知道嗎?”

王儲一麵搖頭一麵後退:“這不可能……我的計劃應該天衣無縫才對!”

“哦,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女王慢吞吞地說,“不僅你的那些可笑的計謀,還有那些答應支持你的小醜們……”

“你連那個都知道?!”王儲瞪大眼睛。這一刻,他眼中的女王不再是老態龍鍾的婦人,也不是他威嚴而慈祥的母親。她像是一個恐怖的、能夠未卜先知的女妖,即將用滿口利齒咬碎他們所有人!

女王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我愚蠢的兒子啊……我對你了如指掌,可隻有一點我想不通。明明隻要耐心等待,王冠遲早落到你的頭上。你在急什麽呢?”

事到如今,王儲也沒什麽好裝的了。他露出極為厭惡的表情,整張臉猙獰得如同一隻野獸。

“你活得太久了,死老太婆!”他破口大罵,“你已經當了七十年女王,已經是最長壽的君主了!而我,從一出生起就是王儲,我可不想到死還頂著這個頭銜!”

“國王又沒什麽好當的。”女王慢吞吞地說,“又不是幾百年前,國王還能大權獨攬。如今我們做什麽都要經過議會同意,每天不是出席各種典禮就是會見各國來賓,舉手投足都要被民眾指指點點,養隻狗都要被王室管家否決。你就這麽喜歡這種生活嗎?”

“哈!既然當國王這麽痛苦,怎麽不見你退位!”王儲的臉扭曲了,“我願意承受這份痛苦,你倒是讓位啊!”

女王搖搖頭,看向王家魔法顧問。“把王儲帶下去吧,他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接著,她朝自己的兒子露出一個淡漠的笑容。“你將來會有很充足的時間思考。希望思考能對你有所幫助。”

王家顧問鞠了一躬,一把抓起王儲的胳膊。王儲奮力掙紮,但他一個年屆七十的老人,怎麽可能是年輕人的對手?更何況王家顧問還用上了魔法。

兩人伴隨著一道藍光消失了。女王向後一靠,長長地歎了口氣。

她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傾聽著外麵衛兵們的喊叫。然後她拿起書桌上的搖鈴,用力搖晃了幾下。

一個淡淡的虛影飄進書房,凝聚成實體人形。那是個銀發黑衣的男子,戴著時髦的禮帽,拄著文明杖,一雙緋紅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周遭。

“看來計劃一切順利嘛。”洛林輕鬆地說道。

“我要感謝你,洛林·地城。”女王看著銀發男子,眸色略微暗了暗,“如果不是你的魔法,今天躺在這裏的就是我的屍體了。”

“客戶的好評就是我們前進的動力。”洛林笑著說。

這才是女王和他達成的真正交易。

早在一年多之前,女王就覺察到了王儲的密謀。王儲與法師塔聯手的話,整個海岸王國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阻攔他們。即使女王身邊有包括王家魔法顧問在內的民間魔法藝人團隊,也不是法師塔的對手。

於是她想到了海岸王國如今最富盛名的魔法藝人,支配著一整家魔法公司的洛林。能夠與法師塔分庭抗禮的他是阻攔王儲計謀的唯一希望了。

女王拿出了足夠多的金錢,以及未來對地城娛樂在商業、稅收上的優惠許諾,換來洛林製造的數百個特別的魔力頭盔。

那些頭盔與普通的魔力頭盔不同,它們可以讀取使用者的想法。女王知道海岸王國的貴族和外國使節中有一部分已經向王儲倒戈,但她不清楚具體是哪些人。因此她以賞賜的名義將頭盔贈送給了所有來賓。一旦他們戴上頭盔,所有的思想都無所遁形。

憑借這個秘密法寶,洛林很快找出了叛徒,同時也知道了王儲的具體行刺計劃。

行刺當天,洛林以“限時特別副本”的名義向所有《風之夢旅人》玩家發布了任務,並在珊瑚莊園地下準備了上千具白色黏土傀儡。

當玩家進入遊戲世界的悲泣公館時,現實中的一具傀儡也會被他們所操控,與入侵莊園的魔法師們作戰。玩家死亡後,就會回到複活點(也就是存放傀儡的位置),開始操縱另一具傀儡。

珊瑚莊園周圍的法陣會阻擋活物進入,催眠迷霧也會使活人陷入昏睡。但黏土傀儡根本不是活物,因此根本不受影響。

傀儡需要消耗大量魔力,但洛林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魔力。玩家們替他操控傀儡,更是節省了他的力氣。

傀儡的能力自然比不過專業的魔法師們,但它們有一個優點——人多!

魔法師們為了掩人耳目,隻選出了十五名刺客。他們哪裏是人海戰術的對手,最終敗在了無窮無盡的傀儡大軍手下。

十五名魔法師死亡過半,剩下的人已被羈押在了由反魔法金屬構成的牢房之中。

女王平安無事。玩家們拿著一堆虛擬數據獎勵開開心心地回家了。洛林得到了一大筆金錢。三方都很滿意,隻有王儲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我會兌現諾言的。”女王對洛林說,“今後五年,你的公司將獲得稅收上的優惠,如果你要去外國建立分公司,海岸王國的大使館將給予你最大的支持。”

“哎呀呀,您真是太客氣了。”洛林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今後,我還想跟你展開更多合作。”女王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你那個可以讀取思想的頭盔十分好用,為何不在全國推廣呢?如果能夠人手一頂的話,不論何種犯罪或叛亂都能被消滅在萌芽狀態。”

“恕我不能從命。”洛林說,“不僅如此,今天晚上,我會關閉所有頭盔的讀心功能。”

女王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哦?你在反抗女王的命令?”

“我認為您更適合當女王,而不是當老大哥。”

女王不太明白這個比喻,但她知道洛林的意思是拒絕。“這明明對你也有好處。”她說,“知道顧客在想什麽,不是能給你帶來更多的利益嗎?”

“嗯?我看起來像是那種為了賺錢不擇手段的人嗎?”洛林故作誇張道。

女王:“……”

怎麽,難道你不是?

“看不出洛林先生還是個很講原則的人。”女王的語氣不無挖苦,“沒關係,我想今後我們或許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

一道藍色旋渦出現在女王身側,大眾臉的魔法顧問走出旋渦,向女王鞠躬:“王儲殿下已經安置在聖安東尼婭醫院了。醫生們會好好治療他的。”

“治療?”洛林問。

女王漠不關心地說:“聖安東尼婭醫院是全國最好的精神病醫院。議會是不會允許一個瘋子坐上王位的,我想再過不久,他們就會通過決議,廢除艾伯特的繼承權。他今後要以健康為重,王冠對他而言過於沉重了。”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兒子想殺老娘,老娘反手就把兒子關進精神病院,好一個母慈子孝。

“那麽那些魔法師要怎麽處置呢?”洛林又問。

“怎麽?你想把他們要走?”女王好奇地歪歪頭,“聽聞你和法師塔鬧得很僵,如果幾個魔法師能讓你消氣的話,你就帶走好了。不過得至少給我留一個,否則我不好向法師塔興師問罪。”

“我可不想要那種東西,我就問問。法師塔您打算怎麽辦呢?”

女王轉著手中的鋼筆,緩緩說:“過去一千年,法師塔都和王室相安無事,王室默許他們的存在,甚至庇護他們,法師塔則在王室有需要的時候提供支援。但是,國土上存在著一股不受自己控製的強大武裝力量,始終是一件極危險的事,就像擁抱炸彈睡覺一樣。現在這個炸彈還膽大包天地想要夷平我的家。我想,任何人都無法允許這樣一個炸彈的存在吧。”

洛林現在明白了。女王明明早就覺察到王儲的陰謀,為什麽不早早將其扼殺在搖籃,非要等到現在?

她早就想削弱法師塔的力量,卻找不到合適的借口。而王儲恰好給了她一個完美的借口。

“今後,法師塔將變成一個‘合法組織’,魔法師們的利益將受到法律的‘保護’。”女王意味深長地強調了“保護”二字。

洛林在心中嗤笑。“您是說,將炸彈變成您軍火庫中的一件裝備?”

女王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不愧是在這個國家的頂點屹立了七十年的女人,她的智謀、心機和膽量遠非常人可比。世界上能拿自己的性命當誘餌釣出敵人的君王能有幾個呢?

“對了,我還答應過你一件事,現在該兌現了。”女王說,“你和哈登家族也有些齟齬吧?我之前節外生枝,所以阻止你對哈登家族出手,現在沒有這個顧忌了。”

這個消息比任何消息都讓洛林開心。“哎呀呀,什麽對付不對付的,說得好像我故意針對人家似的。我隻是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勇於和違法犯罪的醜惡現象做鬥爭而已。”

女王看上去卻沒他那麽開心。“你要知道,哈登家族根深蒂固,勢力盤根錯節,或許還有一些不輕易示人的秘密武器。和他們為敵的人往往結局都不大好。”

“哪怕我有這個國家最有權力的女人當後盾?”

“嗬嗬,我哪裏有什麽權力。這年頭王室不過是吉祥物罷了。”女王淡淡一笑,眼睛裏卻沒有絲毫笑意,“不知你是否聽說過,哈登家族的祖先就是著名的末代勇者。實際上他不但是勇者,還是一位技藝高超的魔法師。據說哈登家的藏書庫可是僅次於法師塔圖書館的寶庫呢。你以為這次法師塔偷襲珊瑚莊園所用的魔法是誰提供的?”

洛林的瞳孔驟然縮小。“哈登家族也參與了?那您還容忍他們的存在?”

女王微微偏過頭,凝視著空無一物的牆壁。“我知道那個魔法,是因為我以前聽說過……我其實認識現任哈登家族的家主,可是……”

她忽然停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麽極為久遠的往事。緊接著恢複原狀。“我找不到哈登家族給法師塔提供魔法的證據。不過,沒辦法以叛國罪審判他們,大可以找別的借口。我們對待政敵從來都用這種方法。童趣樂公司在稅務方麵有些問題,我的王家稅務稽查官已經急不可耐了。你應該領教過王家稅務稽查官的厲害吧?”

“啥?”洛林從沒跟他們打過交道,報稅都是通過班克斯先生介紹的專業稅務會計。

“……看來你交稅交得還挺積極。”女王神情複雜,“給你一個好心的提醒,不要摻和哈登家族的繼承人競爭。如果你身邊有親朋好友有可能成為繼承人,你最好勸他放棄。繼承哈登家族可以得到很多,但失去的更多。”

洛林心中一沉,想起了克裏斯。“您能說得更清楚一些嗎?”

“記住我說的話就是了。”

就在洛林打算再從這個老謎語人嘴裏套出更多信息的時候,王家魔法顧問拿著一隻軟墊和一把禮儀劍走過來。他將軟墊扔到洛林腳下,又將劍雙手捧給女王。

“跪下吧。”王家顧問說。

“……哈?不要搞這套封建玩意兒吧!”洛林心說我身為魔王都不這麽封建了,你們就不能搞一點先進的資本主義嗎?

王家顧問的眉毛抽搐了一下:“你在想什麽呢!陛下要冊封你當爵士!這可是無上的殊榮,還不快謝恩!”

洛林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見他滿臉不情願,女王將劍拄在地上,絲毫不在意劍尖在昂貴的手工地毯上紮了個洞。“聽說洛林先生是外國人,怎麽,你已有效忠的對象,不願向我屈膝?”

“這倒不是……”他一個魔王當人類女王的爵士,這合適嗎?這合理嗎?

女王誤解了他的意思,說:“我明白了,比起凡俗的榮譽,你更想要‘勇者’頭銜是吧?”

“不是……”

女王無視了他的抗議,繼續自說自話:“勇者頭銜隻有教會才能賜予,俗世的國王不論有多大的權力都不能擅自頒給別人勇者稱號。考慮到你的功績,我可以向教會美言幾句。但他們同不同意,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洛林:“……”

那種事情不要啊!他不想當爵士更不想當勇者!既是魔王又是勇者這合適嗎?這合理嗎?

“既然你不樂意,我也不強人所難了。”女王將劍柄一斜,王家顧問恭敬地接了過去,“稍後我會派人把減免稅收的文件和貿易保護憑證送給你。你還有什麽問題,可以跟我的顧問聯係。”

洛林深深看了大眾臉一眼,向女王欠身致意,然後退出書房。

王儲行刺一事告一段落,但他的工作還遠遠沒有結束。要做的事情可是堆積如山呢!

……

王家魔法顧問側立在書房門口,靜靜聆聽外麵的動靜。確認洛林的腳步聲已從走廊上消失,他轉向女王。

“陛下,您給了他那麽貴重的賞賜,他卻不給您麵子,就這麽放他離開合適嗎?”

女王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你以為的賞賜在人家眼裏不過是廢紙,說不定他還嫌扔廢紙麻煩呢。”

“可是……”

“洛林·地城的實力和背後的勢力遠比你想象的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法師塔那幫老古董更強。對這樣一個危險人物,安撫比壓製更有效。”

王家顧問不安地問:“您就不害怕他變成另一個法師塔嗎?”

女王又開始玩弄那支鋼筆。“到時候自然會有辦法的。而且,他如果能幫我消滅哈登家族,我反倒要謝謝他呢。”

“陛下,哈登家族在地城娛樂的攻勢下已經節節敗退了,不僅魔力遊戲方麵,他們的傳統玩具市場也被地城娛樂所侵蝕。他們不足為懼。”

“哈登家族的勢力可不僅在玩具行業。”女王凝望虛空,似是回憶起了什麽,“他們在商業上很有勢力,但他們真正的力量其實並不在這些物質方麵……”

她輕輕扭動鋼筆筆帽,隻聽“轟隆”一聲,書房的一座書架朝內側打開,那竟是一道暗門!

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從暗門中走出。

“祖母大人。”他向女王深深鞠躬。

“尼古拉,我的孩子,過來。”女王向中年男子招手,後者順從地走到她麵前,握住她滿是皺紋和老人斑的手,“剛才的一切你都聽見了吧?那幫支持你父親的蠢貨,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理?”

尼古拉王子是王儲的長子,女王的長孫。依照繼承法,如果他的父親因為“精神問題”而無法繼位,那麽他就將成為王位的第一繼承人。

“祖母大人,”尼古拉王子恭敬地說,“那些貴族膽敢叛國,他們在和平年代活得太久,已經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了。是時候來一場大掃除了。”

女王微微頷首。

尼古拉皺起眉:“可那些暗中支持我父親的外國人該怎麽辦?比如平原王國的大使黑鬆郡侯爵,他為那些魔法師提供了聚會的據點。他有外交豁免權在身,我們頂多驅逐他,這……”

“你以為這是黑鬆郡侯爵自己的意思嗎?你以為他沒有得到他國王的授意?”女王冷笑,“但平原王國是不會承認的。黑鬆郡侯爵成事不足,就會立刻變成棄子。”

“那我們豈不是沒轍了?”

“這可未必。大陸上每個國家的王室都沾親帶故,跟誰聯盟、跟誰敵對可是一門深奧的學問。平原王國隻敢在背後搞小動作,不敢和我們敵對,你認為這是為什麽?”

尼古拉王子思忖道:“他們也在忌憚我們。”

“沒錯。黑鬆郡侯爵這是可是絕大的醜聞,如果曝光,平原王國將會失去許多可貴的聯盟。所以他們會千方百計掩蓋此事。我們正好利用這一點,賣他們一個人情——我們不公布事情的真相,但平原王國必須讓給我們一部分利益。”

尼古拉王子若有所思:“所以我們表麵上吃了悶虧,可實際上在悶聲發大財,對嗎?”

女王拍了拍孫子的手背:“好孩子,你父親不中用了,將來王冠會戴到你的頭上。你知道為什麽我選擇你,而不是你父親嗎?”

“因為父親膽敢對您刀劍相向。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女王冷哼一聲。“你比你父親聰明一些,但是還不夠。”

尼古拉王子猜測說:“那就是父親將他個人的私欲置於國家利益之上,這樣的人難當大任。我們是王族,應該以國家為重……是這樣嗎?”

女王揮揮手。尼古拉王子乖巧地蹲下,任由祖母撫摸他的卷發。在世人眼裏,他已經人到中年,是個成熟穩重睿智老成的男人了。但是到了女王麵前,他仍覺得自己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

“世人都說如今王室隻是個吉祥物,我們的權力也的確不如以往了。但是你要記住,從古至今,我們王室從來就沒有什麽‘公’和‘私’的分別。”女王語氣溫柔,可她說出的每個字都有千鈞重量,重重砸在尼古拉王子心頭,“孩子,我們和國家是一體的——朕即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