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阿黎坐在床邊愣愣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容辭回來。
見她緊張地睜大眼睛,傻得可愛,他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怎麽了?”
阿黎結結巴巴:“等、等你啊。”
他不是讓她乖乖等他回來嗎?
聞言, 容辭輕哂。
他身上著了件薄薄的白色中衣, 衣襟敞開, 露出裏頭結實的胸膛。
許是才沐浴過, 身上帶著澡豆的香氣,還有溫熱的水氣。水氣揮散, 將他身上那股子壓迫也傳開來。
他站在床前, 阿黎被他的影子籠罩在其中, 聽他氣息粗重,不自覺地低下頭。
“阿黎?”容辭輕喚她。
“嗯?”
他手掌還在繼續摸她的腦袋, 過了會, 指尖輕輕一挑, 阿黎的長發如瀑布般流下。
阿黎早已沐浴梳洗過,婢女幫她擦幹頭發後,隻用一根發簪鬆鬆挽著。這會兒被容辭抽去發簪, 倏地心跳加快。
她餘光盯著他的動作, 隻見他將那根金絲攢珠簪放在一側, 然後緩緩傾身過來。
很快, 溫熱的氣息湊近她耳畔。
“阿黎,”他的嗓子像淋過水, 柔軟綿長:“我終於等到這刻。”
阿黎覺得自己快呼吸不過來了,她咽了咽喉嚨, 努力去理解他的話。
他說終於等到這刻,難道是等了很久嗎?
可到底等了多久?
也不知怎麽的, 隻聽他急切的氣息,阿黎就開始腦子暈乎乎了。
她乖巧地“嗯”了聲。
下一刻,感受到容辭的手放在她腰上。隨後一攬,她就跌進了他懷中。
阿黎腦子暈,眼皮無力,索性閉上眼。
“容辭哥哥.......”她整張臉貼在他胸膛上,一副不知如何是好、全憑他掌控的模樣。
容辭確實掌控全局,不論是對外,還是在今晚的床幃中。他像是隻雄獅,逮住獵物後優雅緩慢地戲弄,待戲弄夠了,再貪婪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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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睿王府的大喜日子,守夜的侍衛和婢女們都不敢馬虎。
兩個婢女一開始規規矩矩站在門外來著,然而聽見裏頭的動靜,各自臉紅心跳,不約而同地站去廊下。
“前院客人還在吃席,也不知多久能散。”高個子的婢女試圖說話緩解尷尬。
另一人接話道:“今日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自然要喝盡興,估計得到半夜了。”
“啊........”
屋子裏傳來這麽一聲,頓時打斷兩人談話,皆嚇得心肝膽顫。
兩個婢女對視了眼,雖然明了,但還是好奇。
高個子婢女低聲說:“聽世子妃這聲音,難道圓房很疼嗎?”
另一個婢女臉紅:“聽著不像啊,世子妃似乎......快活呢。”
兩人才十五六歲,還未配過人,自然不知男女□□是何樣。屋子裏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來,羞人得很。
“容辭哥哥......嗯........”
兩個婢女隻覺得,心中有無數根弦,而她們的世子妃就是這撥弦的人,一聲一聲地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弄得她們也跟著七上八下。
“要不,咱們再走遠些?”
另一人點頭,覺得渾身都要燒起來了。心中暗想,早知道這般情況,就該跟綠兒換下半夜守夜的。
兩人也不敢走太遠,畢竟還得聽裏頭動靜,萬一主子們要伺候,須立即進去。
是以,她們走到西邊的樹下。這樣一來,既能聽見裏頭的動靜,但也不至於聽得太清晰。
可世子妃的聲音還在繼續,像是難耐又像是歡愉,漸漸地兩人覺得奇怪。
“怎麽隻聽見世子妃的,沒有世子的?”
“瞧你說的,世子是什麽人?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自然是能忍的。”
然而她們不知,她們心中如神祇一樣的人,早已丟盔棄甲陷入了浪潮中。
“阿黎?”容辭感受那汩汩熱浪,不可思議。
阿黎想死!
不想說話!
她別過臉,胡亂扯了什麽東西蓋住自己不讓他看笑話。
容辭去掀,被她啪地打開手。
他笑:“阿黎別羞。”
“容辭哥哥,你討厭!”
“嗯,我討厭。”
阿黎緩過來後,宛若撿了條命般,心有餘悸。她看過小冊子,也見過那種東西,可沒想到......即便疲乏了也仍舊堵得滿滿當當。
屋內,兩人暫緩歇息,安靜下來。外頭的婢女等了會,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伺候。
“這是結束了?”
“興許吧。”
“那咱們是不是得進去伺候?”
“可世子沒叫水,我們不能貿然進去。”
“莫不是叫了咱們聽不見?要不還是回去吧,若真是咱們聽不見可就糟了。”
另一人點頭,輕手輕腳往門口走。
然而才走上台階,裏頭的動靜又開始了,這一回世子妃竟是比之前喊得還要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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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寂靜,月色溶溶,斑駁的樹影投在新漆的牆上。
容辭披著寢衣站在窗前,墨發披散於身後,眼尾一抹饜足之色,看得出此前剛經曆過一場□□。
過了會,他轉頭看向床榻。
小姑娘今晚累得不輕,正睡得深沉。
他目光默默在她略微濕漉的額頭停了會,走過去幫她掖了掖軟衾,然後出門。
伺候的婢女見他出來,忙止住哈欠:“世子爺,可有吩咐?”
“照看好世子妃。”容辭腳步不停走遠。
進了書房聞到一股濃鬱的酒味,點燈後,才發現裏間的榻上趴著個人。
是孟子維。
守夜的小廝說:“世子爺,孟公子喝醉後嚷著說要找您,小的們哪敢讓他去新房,是以隻能帶來這。”
“無礙。”容辭徑直坐向桌邊,吩咐:“研墨。”
“是。”
約莫過了一刻鍾,他重新出門,遞了封信給護衛。
“命人快馬送去北疆,務必親手交到賀柏舟手中。”
“是。”
待護衛遠去,容辭站在夜幕中若有所思。
梁家老夫人死得蹊蹺,且這時候嫻妃和靈央公主出宮奔喪實在可疑。若單嫻妃奔喪倒還說得過去,可靈央公主是皇家子嗣,何須去一個臣子家中奔喪?
倒不是懼怕她什麽,一個公主翻不出什麽浪花。
他擔憂的,自始至終是遠在南邊的羅家軍。
羅家手握二十萬兵馬,作戰勇猛,且忠於明惠帝。當年明惠帝還是皇子時,羅家就是他的擁護者,這麽多年,明惠帝遲遲不啟用這顆棋子,便也是等最後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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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玉敏郡主與護院私奔了?”
翌日,明惠帝醒來,被這個消息氣得眼前一黑。
玉敏郡主不僅跟個護院私奔,還當即縱火,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那靈央公主呢?”他問。
張德芹道:“靈央公主已順利出城,隻不過,玉敏郡主這事鬧得大,興許容世子那邊已經注意到了。”
明惠帝閉了閉眼。
張德芹忙安撫道:“所幸靈央公主身邊跟著的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士,想來一定會將公主安全送到南邊。”
“隻不過眼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前玉敏郡主名聲就......”畢竟是皇家郡主,張德芹也不好說得露骨,委婉道:“如今又鬧出這麽件事,一大早儷陽長公主就去梁家討說法,聽說鬧得不可開交。”
儷陽長公主聽聞女兒跟個護院私奔,先是一驚,後又聽說這半個月來女兒被梁家人關在柴房,宛若牲口對待,她氣得血衝腦頂。
這口怨氣,三分為的是疼愛女兒,七分為的是梁家拿她儷陽長公主的臉踩在腳下。
不就是一個妃子的娘家?再得寵也隻是個臣子,而她是身份尊貴的公主。梁家此舉,實在欺人太甚!
是以,一大早,儷陽長公主帶著侍衛氣勢洶洶地去梁家討說法。
儷陽長公主慣來是個橫的,既然女兒的名聲早就沒了,那她怎麽說也要拉梁家下水。
她讓玉敏郡主的婢女在靈堂上當眾將梁俊淮的醜事說出來,前來吊唁的賓客聽得臉色精彩紛呈。
這些人離開梁家後,又悄悄將此事傳了出去。
因此,才不過一個上午,梁俊淮睡遍屋內丫鬟,還染指玉敏郡主的婢女,甚至房中常備那些青樓下作的藥助興。而梁夫人溺愛兒子,不僅不阻止還放縱其尋歡作樂。
梁家家風,實在是駭人聽聞!
漸漸地,又有人扒出早在梁家跟東平侯府定親前,梁俊淮就有了個庶子,且養在兄長膝下。梁家瞞著東平侯府跟清清白白的姑娘定親,實在厚顏無恥。
這些事傳出來,竟是比玉敏郡主跟護院私奔還熱鬧。連宮裏的嫻妃都不得臉,被宮妃們好生嘲笑了一番。
“這般人家出來的女子能有什麽好的?”
“家風不過爾爾,物以類聚!傷風敗俗!”
嫻妃聽了,氣得砸了好幾個茶盞。但她比儷陽長公主有眼色,自知這種事不能去煩皇上,所以硬生生咽下。
倒是儷陽長公主,下午就嘶聲力竭地入宮,求她的皇兄做主。
明惠帝躺在榻上,雖閉著眼,可麵色無比難看。
煩不勝煩後,直接開口訓斥:“儷陽,玉敏得今日之果,與你脫不開幹係,你回去好生反省吧。”
儷陽長公主一驚,回想自己在南陵做過的那些事,心虛。此時見向來寵愛她的皇兄對她態度冷漠,更是心灰意涼,當即賭氣出了宮。
可她沒想到,眼看這樁鬧劇風波即將平息時,一樁風流豔聞又開始在京城傳開來。
這一回是關於儷陽長公主的。
這可是身份尊貴的皇家公主,這類人的醜聞談論起來,百姓們個個激動。
儷陽在南陵的事也不知被誰人抖落出來,說她在宋家張揚跋扈,還私下養麵首,那些麵首個個白嫩俊俏,吹拉彈唱各種花樣都使得。東窗事發後,儷陽長公主在南陵沒臉待下去了才回京城。
原本以為是個金枝玉葉的人物,沒想到是個**不堪的**\\\\婦。
這些日,先有玉敏郡主私奔,後有嫻妃胞弟梁俊淮荒\\**,現在又來了個儷陽長公主的醜聞。仿佛掀開皇家蓋在外麵風光華麗的布,露出了裏頭肮髒鄙陋的麵目來。
皇家這些事跟唱戲似的,一出接一出精彩,貽笑大方。
人人唾棄,連帶著乞丐路過長公主府都要吐一口唾沫。
儷陽長公主聽了這些,氣得肝疼。可如今她連皇兄都指望不上了,也沒臉再出門。悄悄派人去打探玉敏郡主的消息,打探了半個月無果後,索性收拾細軟灰溜溜地回了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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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外頭的紛亂喧囂,睿王府卻靜謐溫馨。
成婚後的容辭和阿黎簡直如連體嬰似的,無論做什麽兩人都膩在一起。正應驗了那句話,新婚燕爾,如膠似漆。
容辭在書房,阿黎黏著他在書房。容辭去練劍,阿黎也跟在一旁幫他擦汗。總之,兩人膩膩歪歪黏黏糊糊沒眼看。
而且婚後的阿黎嬌氣得不行,簡直嬌出了新境界。
這是凝霜親眼感受到的。
比如兩人吃飯,喝湯都得容辭喂。比如逛園子,稍稍走得久了,都是容辭抱回屋的。
又比如沐浴........
提起這個,凝霜就忍不住麵紅耳赤。也不知容世子是怎麽跟她們世子妃沐浴的,每回沐浴結束,淨室裏亂糟糟,而且她們姑娘也跟度劫似的半死不活。
眼下,天光日好,兩人又膩在書房裏看書。
凝霜進去送糕點,出來後趕忙關上門免得被人瞧見。她們世子妃坐在軟榻上,一邊看書,一邊要容世子喂。
容世子喂世子妃吃東西以前也不是沒看過,可不知為何,兩人成親後舉止越發親昵起來,看得人羞臊。
凝霜叮囑婢女們好生伺候著,莫要進去打擾。
婢女們服侍久了也明白得很,當即規規矩矩應聲。
書房內。
“容辭哥哥,我吃飽了,不要了。”在容辭又遞過來一塊糕點時,阿黎別過臉,繼續看書。
她靠在軟榻一側,身後是柔軟的抱枕。一雙白皙細嫩的足搭在容辭的腿上,調皮地晃來晃去。
容辭縱著她。
他視線落在書上,緩緩收回糕點,精準地放入盤中。
兩人就這麽安靜地各自看書。
可看著看著,阿黎察覺不對勁。她足尖壓了壓,又壓了壓,感受到什麽東西硬邦邦的。
“......”
她放下書,朝容辭看過去:“容辭哥哥,你怎麽......”
看書都能這樣?
容辭神情平靜而鎮定,仿佛身下之物不是他的似的:“阿黎是始作俑者,怎麽還賴我?”
這壞丫頭,一雙細足動來動去,惹得他心神不寧。他撥開去,她又搭上來。
說不得訓不得,還能讓他怎麽辦?
他已經竭盡毅力忍耐了,若不是顧慮她今晨喊累,早就......
阿黎無辜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瞥了一眼,問:“現在怎麽辦?”
“你說呢?”容辭無奈。
阿黎眨巴了下眼睛,突然起了些惡趣味。她膽肥地、故作不小心地用足尖又蹭了蹭,然後飛快跳下軟榻逃離。
“你自己看著辦,反正我不管的。”她幸災樂禍。
可沒樂多久,就被容辭從身後攔腰捉回去,狠狠地罰了一頓。
整個上午,守在書房伺候的婢女們,個個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似的。
書房裏,那一聲聲似哭似笑的“夫君......容辭哥哥......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回**在庭院內,久久未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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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下了場小雨,空氣涼爽。
容辭睜開眼,習慣性地看了眼身側的小姑娘。
這會兒她睡得正香甜,許是上午累著了,午歇時才躺下就起均勻的呼吸。
他坐起,幫她拉了拉軟衾,瞧見小衣下的肌膚泛紅。他有些自責,彼時隻顧著貪享美好滋味,倒是忘了小姑娘皮膚嬌嫩。
想了想,他下床去抽屜裏拿了瓶藥膏來,幫她上了點藥,這才出門去。
門口,侍衛早已等在那。
“世子爺,孟閣主來了,正在偏廳等著您。”
容辭點頭,抬腳往偏廳去。
跟容辭比起來,孟子維這些日忙得不可開交。一來忙追查的事,二來也忙著討好未來嶽父嶽母。
是的,他見容辭娶妻成家,心癢得很,也想娶媳婦了。可許佩玲遲遲未答應嫁給他,說是怕家中父母不同意。是以孟子維不得不百忙之中抽空去討嶽父嶽母歡心。
這其中辛酸自是不提,見容辭來,他稟報正事。
“靈央公主被我攔下了。”他開口就道。
容辭坐回椅子上:“在哪攔下的?”
“南下的船上,”孟子維說:“彼時我的人跟蹤梁家家丁,原來那些並非梁家家丁,而是皇家死士。”
“那老東西還真聰明,估計得知靈央公主的行蹤被我們注意,因此讓梁家人分成幾撥出城,打著追尋玉敏郡主的旗號,卻偷偷掩護靈央公主乘船南下。”
“可惜,還是被我給攔住了。”孟子維得意,從匣子裏拿出樣東西丟給容辭:“你看看這個。”
明晃晃的東西拋過來,容辭輕輕接住。定睛一看,居然是道聖旨。
他展開瞧了眼,淡淡笑了。
孟子維說:“我看上頭也沒寫什麽重要的內容,怎麽就費這麽大勁兒護送靈央公主出城?”
“你以為那位是簡單之輩?”容辭道:“別忘了,他可是從眾多競爭對手中坐上龍椅的人,心機手段非尋常人能比。”
不然,容辭前世也不至於一敗塗地。
“何意?”孟子維不解。
容辭將聖旨丟回給他:“聖旨是真,但內容是假。真正的聖旨恐怕已經悄悄送到羅峰手上了。”
孟子維恍然大悟:“他弄這麽大陣仗,居然是障眼法?”
容辭臉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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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殿。
明惠帝身子虧損嚴重,時而昏迷時而清醒。
此時,他幽幽醒來,轉頭瞧見對麵坐著的人,瞳孔一震。
“皇上,多日不見,身子可好?”容辭問。
明惠帝冷哼了聲,重新閉上眼。
“你來做什麽?”
“今日天氣好,自然是來宮裏看望皇上。”
“我不信你這麽好心。”
容辭緩緩摩挲著袖子上的金線:“靈央公主被我攔下了,聖旨也在我手中。”
他視線淡淡落在龍榻上的人,見他勾唇譏誚,卻並不在意。
“我猜你此刻在想什麽,”他不緊不慢道:“你肯定在想,靈央公主隻是你聲東擊西的假棋,真正的聖旨已經到了羅峰手上,是也不是?”
這時,明惠帝倏地睜眼,麵上垂老的皮肉顫了顫。
目光緊緊盯著容辭。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不擔心?”他說:“屆時羅家二十萬大軍北上清君側,你容辭即便占了京城占了朝堂又如何?手無寸鐵,如何抵禦朕的軍隊?”
容辭麵容平靜,起身走近兩步。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明惠帝,眼神像看個苟延殘喘的將死之人:“我今日確實隻是來看望皇上,想看看,你還能不能活到我將羅家軍打敗的那一天。”
明惠帝嗤笑:“不自量力!你以為你有賀柏舟就高枕無憂?賀柏舟手上不過十萬人,作戰再勇猛也難敵羅家軍二十萬。”
“是麽?”容辭好整以暇道:“皇上可還記得一年前匈奴殘軍進犯的事?”
明惠帝眯眼。
容辭道:“其實那不是匈奴殘軍,整整七萬兵馬,是我調遣過去演戲給你看的。”
他說:“十萬賀家鐵騎,再加上七萬我嚴密訓練的精銳,你猜能不能打敗羅家軍呢?”
聞言,明惠帝眼中幾乎迸出火來。
“你......咳咳......”他猛地捂著胸口咳嗽起來,聲音嘶啞如破鼓回**在殿內,宛若催命之音。
殿內無其他宮人。
容辭冷眼看明惠帝咳完,又冷眼見他氣喘籲籲倒在榻上。
“皇上保重龍體,等我凱旋。”
他說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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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辭回府後,天色已晚。
進門他問:“世子妃呢?”
小廝道:“世子妃在正院跟王妃說話,可要小的去請來?”
“不必。”
容辭抬腳往正院走,走到廊下時,突然停住。
正屋的門敞著,一眼就瞧見阿黎跟母親坐在一處。兩人低頭也不知在看什麽東西,有說有笑,畫麵溫馨。
有那麽一刻,他仿佛回到前世。彼時阿黎跟著母親學打理中饋,也是這樣乖乖巧巧地坐在母親身邊,專注認真地聽。
她聰明,一學就會,母親曾多次誇讚她是個好兒媳讓他珍惜。然而當時他聽後,隻是點頭,並未深究到底怎麽個好。
直到她死後,那些相處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般灌滿他的回憶。他才真真切切地明白——他的阿黎有多麽好。
她賢惠懂事,體貼溫柔。雖不愛說話卻很會察言觀色,能在他心情不順時恰到好處地安撫。
她有時柔弱溫吞,就連下人頂嘴也毫無脾氣。曾經他以為她像菟絲花,可後來夢見她在大雨中用雙手扒開荊棘,固執地尋找他兩天兩夜時。
他才知道,他的阿黎,其實是個堅韌的女子。
也不知誰人發現了他,遠遠喊了聲:“世子來了。”
屋裏的兩個女人抬眼看過來。
阿黎的笑臉映在燈火下,柔美恬靜:“容辭哥哥......夫君回來啦!”
她忙改口,起身歡快地迎出來。
片刻就到了他的跟前。
小姑娘個子嬌小,隻齊他肩處。仰著嬌媚的臉,低聲問:“容辭哥哥用過晚膳了嗎?”
容辭搖頭:“還未。”
“我就知道你還沒用。”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給你留了燕窩燒鴨絲,是你最喜歡的哦。”
她的聲音綿軟婉轉,好似蜜糖流淌進心中,熨帖了他一整天的疲頓。
“好。”容辭莞爾,牽起她的手:“我們回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