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瓢潑大雨, 狂風肆意,蒼穹像漏了水似的渺茫得令人窒息。
“世子妃回去吧,天黑了,明日再來尋。”
阿黎搖頭, 撥開婢女道:“我要找到他, 這麽大的雨, 他興許正待在某個地方等著我, 我要去找他!”
“可這麽大的雨,世子妃打算去何處尋?況且眼下......”婢女看了眼渾身濕漉漉的人, 鞋子深陷泥濘髒汙不堪。還有那雙皙白的手已經被荊棘劃得血跡斑斑。
婢女哭起來, 有些話她憋了很久沒敢說, 可眼下為了勸世子妃不得不戳破她的幻想。
“世子妃,世子估計是找不回來了。水壩斷裂, 半數村民落入河中生死未卜。已經過去多日, 怎麽可能還有生還的機會?”
“世子妃不如保全自己, 不為別的,也得為您腹中的孩子想啊。您還說等世子爺回來了就告訴他這個消息的,忘了嗎?”
“若世子不慎罹難, 您至少要給他留一個血脈啊。”
阿黎強撐著一整天堅強的心, 這一刻瞬間崩潰。
她癱坐在地上, 油紙傘落在一旁, 像個孩子般哇哇大哭起來。
“可我怎麽辦?沒有他我怎麽辦啊?”她哭著說。
“咱們還可以回京去。”婢女說:“雖然睿王府沒了,可襄陽侯府不是還在嗎?”
阿黎搖頭:“我沒有家, 回不去了。”
婢女覺得這話奇怪,正想說什麽, 卻看見她身下流出一攤深色的東西。
她大驚:“血!是血!”
......
“阿黎......阿黎......”
容辭驚慌地醒來,四月的天, 令他滿頭大汗。
小廝聽見動靜,趕忙進來:“世子爺,可有吩咐?”
容辭怔怔地盯著床帳,緩緩搖頭:“不必,出去。”
小廝退出門。
容辭失神了許久,才坐起身。中午跟尹紹歆和孟子維宴飲,因心情高興多喝了幾杯,竟不想午歇時做了這樣的夢。
這個夢他已經許久沒做了,也曾刻意地不去想前一世的事。
因為,那是他永生永世都難以釋懷的一段日子。
前一世,他不甘本該屬於父親的皇位被他人奪去,一心醉心權勢與人勾心鬥角。
但他鋒芒太盛,靠著手段收服許多朝臣,一度逼得明惠帝束手無策。
卻不料他棋差一著遭人陷害,睿王府被抄家,朝堂上半數的官員下獄,就連宋縕白和戚婉月也未能幸免。
彼時阿黎嫁給他將將十年,十年間她無怨無悔默默為他操持家業,卻落得這麽個下場。後來,還是侍衛們拚盡全力才將他和阿黎從牢中救出來。
他帶著阿黎逃離京城,尋了個村莊躲避。同時一邊暗暗聯絡舊部勢力,欲東山再起。
就在他出遠門去與舊部聯絡時,而明惠帝的人正好尋到了他們的蹤跡。
恰逢連日大雨,明惠帝為了引他出現,不惜犧牲百姓性命。炸毀堤壩,又堵截官府救援,蓮花鎮數千村民死在洪流中。
而阿黎,也不知聽了誰人的消息,以為他回村時死在了洪流中,是以日夜尋找。
等容辭趕回蓮花鎮時,阿黎已經渾身是血地躺在一家破舊的醫館裏。
據說,她為了找他,不眠不休了兩天兩夜。
據說,她還懷了他的孩子。
他悔恨不已。
可彼時容辭在途中舊傷複發,昏迷不醒。待他醒來時,也並沒有人告知阿黎的消息。
這一錯過,便是天人永隔。
回想前一世,容辭眸色陰沉。
孟子維說皇帝快撐不過兩個月了,可他怎麽能讓他輕易地死?他害死他的阿黎,還害死他們的孩子。
這輩子,他要讓明惠帝一點一點地在失望中折磨死去。
過了會,小廝在外頭低聲稟報:“世子爺,錦翠閣的東西送來了,您可要過目?”
容辭收拾情緒,走出門。
他跟阿黎婚期將近,想起庫中還有些瑪瑙珊瑚,便命人拿去錦翠閣做成首飾。
今日錦翠閣將做好的首飾送來過目。
白玉嵌紅珊瑚雙結如意釵、玲瓏山茶花珠釵、鑲暗紅瑪瑙平花銀釵......
“世子爺,這些全都是京城最時興的樣式,而且請了最好的工匠打造。”錦翠閣的掌櫃介紹道:“說句大膽的,這些可比宮裏的娘娘們戴的還精致,保準宋姑娘喜歡。”
容辭挑了幾樣查看,吩咐:“那就給她送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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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明惠帝也被一場噩夢驚醒。
他坐在榻邊大口喘氣,張德芹聞聲入殿。
“皇上,皇上可是夢魘了?”
明惠帝神情陰鷙,良久才開口問:“外頭有什麽動靜?”
問的是皇宮外的事。
張德芹回道:“皇上,今日梁府迎娶了玉敏郡主,婚事辦得熱鬧盛大,嫻妃和儷陽長公主還添了許多妝。”
此前明惠帝給玉敏郡主和梁俊淮賜婚,梁家怕夜長夢多,就近選了個吉日迎親。一來想以喜事壓一壓此前那些醜聞,二來也免得儷陽長公主作妖。
是以,梁家緊鑼密鼓地籌備了一個月,將玉敏郡主利索地娶回府了。原本是想簡單辦的,但儷陽長公主見大局已定難以挽回,就要求婚事一定要按郡主的規格大辦。
在這件事上,明惠帝當然不會反駁她,還賞賜了許多金銀財帛,嫻妃也添了不少妝奩。
明惠帝聽了,點頭:“還有呢?”
張德芹遲疑了會,道:“其他的暫時沒了,睿王府如今也在籌備婚事,容世子似乎一心等著娶親,沒見什麽動作。”
“娶親好啊,讓他娶。”明惠帝神色扭曲,任他睿王府熱熱鬧鬧,他才好暗中動作。
張德芹聽他說這話,不明所以。
過了會,有宮人歡喜地進來稟報:“皇上,大喜!”
皇上抬眼,不冷不熱:“說!”
“皇上,適才太醫去碧霄宮給娘娘們診脈,碧霄宮裏的三位娘娘皆是喜脈啊。”
聞言,明惠帝猛地站起來,目露精輝。
“果然是大喜!哈哈哈.......”他笑了會,說:“張德芹!傳朕的旨意,重賞碧霄宮!”
“是。”張德芹也笑:“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三位娘娘同時有孕,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啊,想來其中定有皇子。”
明惠帝也讚同,他一生子嗣艱難,現在一下懷上三個,總該有一個是皇子吧?
“吩咐下去,碧霄宮的人都好生伺候著,若有閃失,朕要他的命!”
“是。”
想到什麽,明惠帝又道:“這事還多虧了你尋的那幾位能人異士,若是沒他們煉製的丹藥,朕還不一定......咳咳......”
“皇上,”張德芹上前幫明惠帝順背,說:“奴才明白,奴才一會就傳旨意去賞。”
明惠帝點頭。
咳嗽完,他心下舒暢,又開始大笑起來。隨後吩咐:“朕覺得此刻意氣風發,去,將牌子端來。”
張德芹驚訝:“皇上要現在翻牌子?可皇上的身子......”
“無礙!朕吃兩顆丹藥就是。”
眼下妃嬪懷上了三個,若他再勤奮些,說不定還會有更多。明惠帝盼這一天盼了許久,迫不及待一雪前恥。
“快去!”他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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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香書院五月份結業,眼下離結業不到一個月時間了,阿黎越發地忙起來。
往回入春後她喜歡騎馬上下學,現在卻乘坐馬車,好方便在路上溫書。
這日,她照常從書院下學回來,入了別院,見到處靜悄悄的,書房門口卻站著沈牧。
阿黎歡喜,將書遞給凝香,走過去。
“阿黎姑娘。”沈牧見她來,行了一禮。
阿黎問:“容辭哥哥何時來的?”
“世子爺未時就來了,一直在裏頭看書。”
阿黎點頭,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輕手輕腳地靠近。
書房的門是敞著的,阿黎在門口探頭看了眼,沒瞧見容辭的身影。視線一轉,在靠椅上瞧見了他。
興許是看書太累,睡著了。
容辭正在小憩,但早已聽見阿黎在外頭跟沈牧說話,也清楚她此時鬼鬼祟祟地進門。
他閉著眼,唇角微微勾起。
過了會,感到眼睛被溫熱的手掌蓋住。隨後,小姑娘古靈精怪地在他耳邊問:“猜猜我是誰?”
容辭莞爾,煞有介事地猜道:“林中山妖。”
阿黎努嘴:“不對。”
“下凡仙子。”
“這下對了!”
阿黎放開手,轉到他身前:“聽沈牧說容辭哥哥未時就來了,今日不忙了嗎?”
容辭伸手拉她坐下來。
阿黎順勢坐在他膝上,攀著他脖頸撒嬌:“還以為容辭哥哥得休沐才能來呢。”
這段時日阿黎忙,容辭也忙,兩人已經快一個月沒見了。
“下午沒事,不過一會還得回去。”
聞言,阿黎失落:“一會就回啊。”
“嗯。”容辭捏了捏她的鼻子,說:“六月便是婚期,前些日母親請了幾個工匠重新修繕院子,眼下已經修好,隻是有些地方不知如何決策,讓我來問問你。”
阿黎不好意思,她都還沒嫁過去呢,怎能插手睿王府的事。她說:“左右是你的地方,你自己決策不就行了?”
容辭輕緩地摩挲她柔若無骨的手指,不緊不慢道:“是我的地方,將來也是你的,得讓你喜歡才行。”
阿黎臉頰微微發燙,問:“是什麽事?”
容辭攬著她腰肢,抱著她稍稍傾身從旁邊的桌上取過一張紙。
“這是修繕後的圖紙,”他展開給她看:“這些地方皆是留給你種花的,母親說這會兒春季種花最合時宜,索性問問你喜歡什麽花,回頭讓人種上。”
阿黎認真看了會,然後問:“那你呢?你喜歡什麽?”
容辭道:“阿黎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
“......”
阿黎心中一甜。
也不知怎麽地,兩人婚期定下後,她覺得容辭哥哥越來越厚臉皮了。以前這種話他斷不會說出口,可如今卻說得極其順溜。
“既如此,這裏種茉莉如何?我喜歡茉莉香氣。此處離窗近,種上一大片茉莉,連屋內都是香的。”
“好。”容辭應聲。
“這邊嘛......”阿黎指著另一處:“種海棠,屆時月下賞海棠別有一番趣味。”
容辭看了一眼她指的地方。那裏是一處涼亭,不知想到什麽,他眸色暗了暗。
上輩子,阿黎嫁給他後,也是在這裏種了許多海棠。
文人雅士向來喜歡海棠與月色,阿黎也不例外。每逢月明之夜,她便讓婢女溫上一壺酒,然後在涼亭裏鋪展宣紙,畫月下海棠。
有一次,他下職歸來闖遇她作畫。彼時正是春夏交接之際,她衣衫單薄,頭發鬆鬆挽起。
朦朧月色落在花樹下,而她拿著隻酒杯身姿影綽流連花叢中。
月色皎潔,美人微醺,這副姿態將周邊的姹紫嫣紅都比得黯然失色。
他眼裏無月無花,隻有醉酒之人。
那一夜,兩人大膽地在涼亭裏嚐試,情動之處,她別過臉羞臊地喊他夫君。
“好不好呀?”這時,阿黎問他。
“好。”容辭意味不明道:“種海棠極好。”
他聲音有些啞,阿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當回事。
繼續看向圖紙:“這裏我還想種......呀——”
話未說完,她倏地被容辭拉進懷中,圖紙可憐巴巴地掉在地上。
隨即,阿黎也可憐巴巴地成了他腹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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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夜色深深。
玉敏郡主才從外頭回來就聽見臥室裏男女喘氣的聲音。
察覺裏頭的人在做什麽,她頓時怒氣匆匆進去,果真見一男一女赤條條疊在她的床榻上。
男子躺著一臉享受,而女子坐在其上,要死要活地扭動腰肢。
“好你個賤人!”她上前就朝那女子打一巴掌:“我帶你來是要你伺候本郡主的,不是要你來勾引男人。”
那婢女被她扇了一巴掌隻呼喊了下,又繼續爬到男人身上,神色像是尋找救命稻草般急切。
玉敏郡主欲再衝上去打人,這時身旁的婢女攔住。
她說:“郡主,紅纓不對勁,莫不是......”
玉敏郡主壓下火氣看了看,紅纓確實不對勁,她今日的神態跟她此前中藥的樣子一模一樣。
難怪!
她就說,她身邊的婢女怎麽可能看上梁俊淮這個廢物。
梁俊淮瞥了她一眼,越發得意起來:“小\\騷\\貨繼續啊,你這身子倒是比你家郡主有滋味多了。”
玉敏氣得臉色發白:“梁俊淮你莫欺人太甚!”
自從她嫁進梁家,就仿佛一夜之間跟外界斷了關係,連三朝回門也未曾有過。她修書回公主府,可得到的卻是母親冷硬的回應,隻說嫁去梁家就好生做梁家的媳婦雲雲。
玉敏郡主不甘心,可任憑她哭鬧摔打旁人也無動於衷。有回她發作得狠了,梁家人居然直接將她軟禁起來,院子裏全是護院,連讓她送個信出門都不行。
竟不想,在這京城地界,居然有人連她玉敏郡主都敢欺負。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當皇上賜下她跟梁俊淮的婚事時,她在所有人眼中,已經跟梁俊淮一樣成了個無用的廢人。自然是沒人願意管的,連昔日寵愛女兒的儷陽長公主也對她放棄了。
因此,梁俊淮更是肆無忌憚,不僅在**對她粗魯,更是每天不重樣地羞辱她。她屋裏的丫鬟幾乎被他睡了個遍,有時還當著她的麵亂來。
玉敏本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梁俊淮她不敢惹,婢女還不敢收拾麽?
凡是被梁俊淮睡過的婢女都被她打得半死不活,可眼下,梁俊淮居然將主意打到了她身邊的婢女身上。
想來是紅纓不肯從他,便給紅纓下藥。這會兒看紅纓欲\仙\欲\死和梁俊淮挑釁的模樣。兩人在她的床榻上**,刺眼得很。
玉敏郡主多日來的憋屈混著滔天怒意,猶如決堤的洪水鋪天蓋地地湧出來,令她昏了頭。
當即,她推開婢女,四顧之下從籃子裏拿起一把剪刀,衝向床榻。
下一刻,房內慘叫不絕。
有人大喊:“殺人啦!殺人啦!”
沒過多久,梁夫人循聲趕來,看見屋內的情況差點沒暈過去。
**躺著個渾身是血的婢女,而他的兒子梁俊淮捂著襠部疼得滿頭是汗。
定睛一看,襠部流血不止,那玩意還有一截掉在地上。
而玉敏郡主死死攥著帶血的剪刀,瘋瘋癲癲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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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的事自然瞞不了宮裏的明惠帝,可他眼下沒精力顧及。
此時,他正在臨幸妃嬪。
他今日興致好,太醫說碧霄宮的三位美人懷的很有可能是兒子,這令明惠帝雄風大振。
像是多年縈繞在心頭的霧霾散開般,他看見了希望開始鬥誌昂揚。
今日晚膳後就翻了兩個年輕美人的牌子,還服用了三顆丹藥。
這會兒,兩個美人躺在身下妖嬈嫵媚,他隻覺得自己龍精虎猛所向披靡。
而一簾之隔的外頭,跪著他新提拔的禁軍統領祁良翰。
祁良翰跪在地上,邊稟報梁家的事,邊聽裏頭嬌聲喘喘,卻不敢露半點異色。
“皇上,梁家已經將玉敏郡主關起來了,就關在......柴房。”
“儷陽長公主也得了消息,遞了宮牌想求見皇上。”
祁良翰說完,等了會,卻遲遲沒得到明惠帝回應。他正欲悄悄打量時,床榻裏頭突然傳來驚呼聲。
“啊——快來人!皇上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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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惠帝昏倒在臨幸美人的床榻上,這是一樁醜聞,盡管宮裏極力掩蓋,卻還是有消息走漏出去。
才過一夜,京城裏又有了新談資。可畢竟事關皇上,人人都隻敢私下議論。
“聽說一夜馭兩個美人,那兩個美人如蛇妖一樣纏著皇上,這才令皇上精力不濟......”
“我看這隻是宮裏的說辭,誰人不知道皇上每日都要臨幸宮妃?卻將事情怪罪到那兩個美人身上。”
“也是,那兩個美人要倒黴了,估計會以禍亂之罪賜死。”
“皇上現在醒了嗎?”
“聽說一直在昏迷中,情況不大好。”
此話一出,眾人不約而同地倒抽口涼氣。
有人小聲說:“恐怕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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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要變天了?
君王病倒,無人主持朝政。隔了三日,朝堂開始有人上書請求皇室德高望重的人協理。
可皇室中,誰人德高望重?
即便有德高望重之人,但凡看一看睿王府,也不敢出這個頭。
是以,當朝堂眾人爭執不下時,尹紹歆率先提出請睿王協理。
他的主張得到了大半朝臣的支持。
眼下皇帝病倒,天家跟睿王府的較量幾乎看得到答案,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怎麽戰隊。當然,除了一些已經被睿王府看作政敵無法回頭的人外,其餘的都站在睿王一邊。
是以,尹紹歆的這個建議,不過半日就被朝臣們通過。
低調多年的睿王開始踏入朝堂。
但睿王閑雲野鶴多年,實際上的朝政其實是由容辭主持,這是眾人心照不宣的事,誰也不敢置喙半句。
這段時間,容辭真是忙得很。一轉眼,就忙到了成親的前夕。
聽了侍衛的稟報,他從奏折中抬起頭。
“病了?”
侍衛道:“凝霜傳消息來,說阿黎姑娘前夜貪涼開窗入睡,後來夜裏下了場雨,次日起來就喊頭疼。原本以為不礙事也沒請大夫,可昨日傍晚開始發熱。”
容辭聲音微沉:“怎麽現在才來稟報?”
侍衛低頭:“是......是阿黎姑娘不讓說。”
當即,容辭放下奏折,吩咐:“備馬,去襄陽侯府。”
出門時,正好遇到趕來的孟子維。
“哎,你上哪去?”
容辭腳步匆匆,宛若一陣風,沒空理會。
孟子維身後還跟著其他人,各自麵麵相覷。
還是侍衛抽空回道:“阿黎姑娘病了,容世子現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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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侯府,阿黎病懨懨地靠在軟榻上,臉上蓋著塊巾子。
柳嬤嬤和凝霜站在一旁勸她喝藥。
“姑娘再不喝,藥就涼了,屆時更苦。”
阿黎說:“就不能少喝些嗎?往回的藥就沒這麽苦。”
柳嬤嬤道:“姑娘,往回夫人憐惜你。可眼下離成親不到三天,若是不下猛藥,怎麽好起來?”
“我也沒那麽嚴重的,興許休息一夜就好了。”阿黎說:“你們看,我今日就沒起熱,不是嗎?”
“那是因為你喝了藥的緣故。”這時,容辭從外頭走進來。
“容世子。”柳嬤嬤和凝霜趕緊行禮。
容辭走到榻邊,揭開阿黎蓋在臉上的巾子,繼續說:“若是不喝藥,你今日恐怕還起不來床。”
阿黎癟嘴:“可這回的藥真的太苦了。”
“良藥苦口。”容辭嚴肅。
他伸手:“把藥拿來。”
凝霜見他來了,鬆了口氣,趕忙將藥遞過去。見容辭端起藥碗先自己嚐了口,然後再遞給她們姑娘喝,早已見怪不怪。
倒是柳嬤嬤,麵色驚訝。
出門後,她問:“容世子這是做什麽?難道還要試一試藥有沒有毒?”
凝霜噗呲笑出聲來:“容世子這是跟姑娘一同喝藥呢。他從來就是這樣,再苦的藥,他喝一口,姑娘過意不去就會喝的。”
柳嬤嬤心下複雜,見過哄人用蜜糖的,沒見過哄人用喝藥的。
而屋裏,阿黎糾結了會,還是不想喝。
“我真的快好了,已經喝了一整天的藥,夠了。”
“大夫說要喝幾日?”容辭問。
阿黎心虛,伸出兩根手指。
“那就是了,阿黎乖些。”容辭道:“適才嬤嬤說得對,若是病沒好,後日怎麽成親?你難道想暈倒在喜堂上?”
他這麽一說,阿黎臉紅:“才不是。”
容辭莞爾:“既如此,就乖乖喝藥,嗯?”
病了的阿黎格外嬌氣:“可是它真的很苦啊。”
容辭歎氣。
默了默,他仰頭喝一口,對著她的唇就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