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子臣和易言對視了片刻, 移開視線,沉默著沒有再說話。

聽完易言的那番話後,他內心原本那一絲被當眾羞辱的憤恨也隨之消散了, 王子臣半是迷惑半是不可置信地想, 原來易言是真的認真在和自己打指導賽嗎?

穀梁一看著易言走下墊子, 彎腰從地上撿起自己的外套, 又把那塊銀色的長命牌重新掛在了脖子上。

看著衣服上麵沾染的灰塵,易言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露出微微嫌棄的眼神,反複撣了撣後才穿上。

他忍不住因為這個小動作咧了一下嘴角,感激地望著走到自己麵前的易言:

“易哥, 謝謝了。”

無論易言找什麽借口,他今天都是在為自己出頭。

“你怎麽還沒去校醫院?”

易言看著穀梁一衝他傻笑的樣子,卻忍不住視線下移, 盯著他的左手狠狠皺眉。

他冰寒的視線掃過旁邊的諸葛逍和嚴北辰, 頓時讓兩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穀梁一恍然未覺:“我正準備去呢……唉等等!放我下來!”

“別動。”易言嗬斥道。

他直接躬身把穀梁一背了起來, 兩隻手各扶著青年的一條腿, 還在穀梁一驚慌失措扒著他肩膀的時候, 又毫不避諱地把人往上顛了顛。

在離開前, 他扭頭對呆站在身後的幾人說道:“焦教官, 我先帶人去處理傷口了。老二, 你去忙你的吧, 老三去幫我們打個飯送到校醫院。”

焦教官嘴角一抽,沒眼看地擺了擺手。

諸葛逍和嚴北辰也呆呆地應了一聲。

見狀,易言也沒管他們, 倒是他背上的穀梁一因為太難為情的緣故, 默默地把臉埋在了自己的臂彎內, 完全不敢抬頭。

“易哥,”他趴在易言背上,用細如蚊喃的聲音在對方耳畔說道,“你放我下來吧,我腿又沒受傷,就是肌肉有點酸疼,一個人慢慢走過去就行了。”

但易言就像是沒聽到一樣,雖然因為耳邊溫熱的吐息呼吸頻率加快了一瞬,卻完全不搭理他,隻顧著悶頭往前走。

他拒絕溝通,穀梁一也沒辦法了。

而且隻要他稍一掙紮,大腿上傳來的力道立刻就變得重了幾分。

這是易言在警告他不要亂動。

青年的肩背很寬闊,背著他走路時根本沒有半點費勁的感覺,剛活動完的身軀哪怕隔著一層棉質的黑色T恤,都能清晰地感覺到緊實肌肉表麵傳遞來的滾燙溫度。

穀梁一恍惚間覺得,這體溫灼熱得仿佛能把自己融化。

他向來不習慣與人這麽親近。

上一次被人這樣背著,好像還是傅警官把他帶出地下室的時候。

想到從前的記憶,穀梁一不禁露出了微微懷念的眼神。

他垂下眼眸,安靜片刻後,還是覺得自己就這麽被人一路背到校醫院好像也不太好。但穀梁一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半天,突然發現易言額前的一縷卷曲碎發擋住了他的眼睛。

他抬起一根手指,幫易言把那縷頭發別到了耳後。

掐住他大腿的五指瞬間用力,易言咬緊牙關,手臂上青筋畢露,表情看上去比被人打了一拳還要僵硬。

他忍無可忍地嗬斥道:“都說了別亂動!”

穀梁一被他訓得一愣,隨後有些委屈地小聲辯解道:“我隻是覺得頭發會擋你視線,又沒有亂動。”

易言沉默片刻,或許也是覺得自己語氣太凶了些,他生硬地換了個話題:“今天在教官麵前,你為什麽要替那個王子臣說話?”

“嗯?”

穀梁一愣了一下,茫然道:“我沒有替他說話啊。”

“所以你一直都是這樣,”易言立刻指出他的問題,“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你永遠都是以你自己作為檢討的主體;但是一旦有了什麽功勞,你又會立刻把自己摘出去。”

“我……”

“不要這樣。”易言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你要學會愛惜自己。”

穀梁一慢慢把自己埋在他的肩膀上。

“可我已經習慣了。”他低聲說。

“那就改掉。”

穀梁一忍不住笑了一下:“說的好簡單,那我努力嚐試改正一下吧。”

“穀梁。”

“……嗯?”

“我不想看到你再受傷了。”易言低聲道。

因為角度問題,穀梁一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能看到青年緊繃的下頜線條,和頸側皮膚下方微微搏動的動脈血管。

真是奇怪,他想。

明明易言剛才輕描淡寫地用幾招就打敗了他怎麽也戰勝不了的對手,但他為什麽突然會覺得,現在的易言其實也很脆弱呢?

就好像,他隻要一抬手,就能讓對方潰不成軍一樣。

易言背著他,視線注視著前方,語調平靜卻十分壓抑:

“能改變你的隻有你自己,我今天可以為你出氣,不代表明天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時,我還依然有能力阻止你不再受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易言的性格,注定他很少會講這麽掏心窩子的話。

穀梁一聽得有些詫異,可胸膛中一直在努力跳動的心髒,卻像是被人用一塊輕柔的綢布包裹了起來,輕輕擦拭去了表麵的塵埃與砂礫。

原來……

除了幽和傅警官以外,這世上,還會有第三個人真正關心他嗎?

穀梁一的眼眶突然有些熱。

他眨了眨眼睛,摟緊易言的脖子,悶悶地“嗯”了一聲。

地球指揮部大廳內,陸朗緊鎖的眉頭也漸漸鬆開。

“有這樣的室友當兄弟,這個大學也算沒白上。”他感歎道。

當初那個被他大中午抓包在看奇怪同人圖的女下屬,卻突然拚命咳嗽起來,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她似乎有話想說,右手緊緊攥著鼠標憋得滿臉通紅,但最終隻是在陸朗疑惑的注視下深深把頭埋在了臂彎裏,拚命地抖起了腿。

陸朗微微眯起眼睛,看到她似乎正在手機上劈裏啪啦地跟人打字聊天。

現在是上班時間,居然就開始光明正大當著領導的麵摸魚了?

陸朗覺得自己絕不能姑息這種行為,他隨手拿起放在指揮台上的麥克風,清了清嗓子道:“那個,大家要稍微注意一下工作態度啊,我們接下來要處理的事情還挺多的,校方那邊也在等著我們做處理決定,別太懈怠了。”

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話音落下,大廳內不同國籍、不同膚色和種族的工作人員們——其中大部分是女性,幾乎是同時關掉手機抬起了頭。

他們的表情各有各的慌張,對視之間,又帶著一絲心照不宣的激動笑意。

陸朗:“…………”

怎麽,是他這個搞情報的跟不上時代了嗎?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指揮部某個沒有領導的私聊小群內,一群人正在線上狂喜亂舞中: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啊啊啊啊我要昭告天下向全世界宣布,我嗑的cp發糖了!!!”

“我已經找借口去上廁所衝下樓跑了兩圈了,不然我擔心臉上的笑容太燦爛,會把其他同事嚇到hhhh”

“+1,易言替穀梁一出頭的時候,我直接瞪大眼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等他把穀梁背起來我又使勁兒掐了一把,現在整條腿都紫了嗚嗚嗚嗚……但是!我不後悔!這是英雄的勳章!是我夢想成真的記錄!”

“一句話,易哥牛逼!我已經死而無憾了(貓咪安詳躺平.jpg)”

“不過穀梁他的手真的沒事嗎,流了好多血啊,我魂都快被嚇出來了。”

“看他手指活動的姿勢應該是沒事的,之前我在家切菜不小心切到手,疼倒是沒多疼,但是那個血流的根本止不住,確實很嚇人。”

“但是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個細節?穀梁他當時不是一把拍開了諸葛逍的手嗎,給人的反應就像是突然換了個人似的,表情冷漠的可怕。”

“看到了,我當時心裏就一咯噔。不會真有第二人格這種東西吧?”

“不知道……但也有可能就是單純的摔懵了吧。”

“可惜咱們群裏大多都是會計和搞數據記錄分析的,對這方麵基本一竅不通。”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穀梁沒戴眼鏡冷著一張臉的樣子呢,本來以為這張臉無論如何都霸氣不起來,沒想到居然還能這麽有氣場的嗎?”

“感覺好像精分了一樣……不過真的好帥啊!好有那種清冷大反派的感覺wwww可惡我恨不得魂穿易言!我也想喊穀梁主人啊!”

“xp爆炸了謝謝,但是白天上班時間還是拜托大家少說兩句澀澀,留到晚上再嗨吧,我還不想當眾流鼻血(雙手合十.jpg)”

“我覺得穀梁這種狀態特別適合演魔神哈哈哈哈,所以他們什麽時候再回莫頓城?”

“按照陸部長之前在會上提的日程來看,應該快了吧。”

“畢竟是肩負著拯救世界重任的魔神大人啊(詠歎調.jpg)”

“我是異象輿情監督部門的,現在後台數據顯示寫換隊長請願書的網友人數都快達到一千多萬了,網友都在罵指揮部那邊怎麽還沒動靜呢,還有人在問王子臣是不是我們二大爺才這麽包庇他,真是啥也沒幹卻被罵成狗了,靠!”

“我們也想換人啊,誰知道那些專家怎麽想的,他二大爺的!”

“放心,隊長肯定是當不了了,陸部長剛剛召集人開會了,各位,我現在冒死給你們傳達一下一手消息:指揮部馬上準備發公告了,撤銷王子臣的二隊隊長職務,並且讓他寫萬字檢討公開道歉。”

“?我氣得中午飯都沒吃,就等著看他的處理結果,搞了半天他還在特動組呆著呢?”

“樓上稍安勿躁,你別忘了,特動組也是有職務分工的,不是所有人都負責保護穀梁一,讓他去城裏送點物資什麽的不好嗎,至少也算物盡其用了。”

“……行吧,你這個說法我勉強能接受。不過王子臣本人應該不會願意吧?這種落差感,以他的自尊心能受得了?”

“——我接受指揮部的安排。”

心理谘詢室內,王子臣聽完對自己的處理後,雙手用力交叉在一起,垂著頭低聲說道。

焦教官就坐在他的對麵,同樣表情沉鬱。

整間谘詢室內隻有他們兩個人。

“以你的性格,本來我是絕對不可能讓你當這個隊長的,”焦教官盯著他說道,“但是你知道是什麽改變了我的主意嗎?”

王子臣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第一,我們校內現在實在缺行動組的人;第二就是,指揮部那邊為了調查,打電話詢問了你的前女友。”

“她告訴他們,當初你曾經為了保護她,在小巷裏和四個拿著刀的流氓對峙,還因為這個進醫院縫了幾十針。”

焦教官淡淡道:“其實我在部隊裏見過很多像你這樣年輕氣盛的刺頭,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一旦熱血上頭,衝動起來就完全不顧後果。但是我也知道,那種情況下還能有勇氣站出來的男人,一旦訓練好了,就是悍不畏死的兵。”

王子臣的嘴唇嚅動了一下,卻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隻是,很遺憾,”焦教官低頭翻著他的心理評估報告,“這裏不是軍營,人類危機當前,我要的是心理穩定遵守紀律的兵,而不是肆意妄為的將軍。”

“雖然指揮部的意思是讓你去幹後勤,但是我也承擔不起再來一次意外的責任了,你自己打申請,退出特動組吧。”

王子臣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教官!”他攥緊雙拳,神情急切地懇求道,“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哪怕讓我送物資也行,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對於特動組的每位成員,無論負責什麽任務,指揮部都會每個月定期打給他們的家人一筆豐厚的工資。如果沒有這筆錢的話……

想到家裏坐輪椅的母親,王子臣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

他恨不得把之前的自己往死裏揍一頓——

誰讓你那麽莽撞衝動的?

誰讓你做事不考慮後果的!

明明中途都已經察覺到了穀梁一其實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為什麽還要遷怒到他的頭上,甚至失去理智,動了真格???

“我是個混蛋,”王子臣顫抖著說,“但是教官,我媽她……”

“你現在考慮到你媽了?”

焦教官冷哼一聲:“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能想象得到地球那邊的網絡輿論有多激烈吧。你連累她連累的還少嗎?”

王子臣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喃喃道:“我媽她不怎麽識字,平時基本不上網……”

“但現在是互聯網自媒體時代,”焦教官說,“你母親的住處早就被人查出來了,現在被一群網紅堵在門口。她報了警,警方已經把她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就是暫時回不了家了。”

王子臣閉了閉眼睛,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

當初他最痛恨的、欠了一屁股賭債的父親死後,那些討債的債主們,就是這樣帶著一部部手機,堵著他們家門拍視頻辱罵的。

他曾發過誓要帶著母親遠離這樣的環境,可是現在呢?

“我是個混賬,”他跌回原位,把臉深深地埋在手掌心內,“教官,對不起……”

“你該說對不起的可不是我。”

焦教官見他這樣,也不禁搖了搖頭。

說實話,穀梁一的傷其實不重,修養幾天基本就能愈合了。

見慣了訓練演習時各種傷勢的焦教官之所以表現得那麽氣憤,還是因為穀梁一對人類的意義太重要了。

重要到,他和指揮部那邊做了好幾個預案,都完全沒預料到那麽簡單的一場校內對練,王子臣居然就能把人弄進校醫院。

而且這次不知道為什麽又出了直播畫麵突然中斷的事情,宗校長那邊聯係指揮部詢問原因,但陸部長一直沒給他們一個肯定的答複,隻是說,讓他們持續關注穀梁一的心理狀態,一旦發現不對立刻報告。

活了幾十年,焦教官能不清楚這寥寥數語背後,地球上究竟發生了多少不可預見的恐慌和紛亂嗎?

穀梁一一旦出事,後果真的不是他們任何人能夠承擔得起的——再怎麽說,焦教官都不希望王子臣因為這件事被釘在恥辱上,成為全人類的罪人。

“你真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他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冷聲說道,“那麽多專家,那麽多評估員,都沒料到你會被情緒衝昏了頭腦。到底該怎麽打指導賽我沒教過你嗎?”

“你母親這把年紀了還要為了你向所有人道歉,你真的……太讓人失望了,王子臣。”

這番話的殺傷力相當大。

王子臣像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很久。

最終,他紅著眼眶抬起頭,哽咽著對焦教官說:“我明白了,教官,我會自己寫好退隊申請交給您的。”

“……對不起,我辜負了您這段時間的栽培。”

聞言,焦教官又歎了一口氣。

“行吧,你留在這兒好好反省一下吧,我就先走了。”

待房門關上,焦教官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瞬間消失。

“臭小子,不給你個狠教訓,你還真當我這個魔鬼教官是泥捏的了。”

焦教官雖然對於王子臣當初不把他的命令放在心上的行為非常不滿,但搞出今天這一出,倒也不是他自作主張。

什麽“承擔不起再來一次意外的責任了”,他這個教官承擔的責任還少嗎?

自從穀梁一出事,他嘴巴裏就活生生長了一個大燎泡,到今天都還沒消下去!

他望著正並肩站在走廊盡頭的穀梁一,還有另一位正笑眯眯望著他說話的年輕人,搖搖頭,自言自語地感歎道:“虧他能想得出來,這個大人情,足夠叫那個混小子給穀梁死心塌地賣命一輩子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宮老師,這樣就行了嗎?”

穀梁一放下筆,疑惑地轉頭看向身旁穿著白大褂的男人。

這位是今年剛應聘進漠大心理谘詢室的心理醫生,宮明。

同時,他也是未來接任王子臣的二隊隊長。

宮明今年25歲,略長的頭發在腦後紮成了一個瀟灑的小揪揪,眉眼清麗卻並不顯陰柔,據他自己介紹,因為少年時期曾學過幾年的戲曲和柔道,所以雖然現在身上有肌肉,體型卻一直很清瘦,就連身段比一般女生都要柔軟許多。

他的家庭背景也很不簡單:

爺爺曾經是漠大的教授,媽媽是著名戲曲家,父親則是音樂學院的鋼琴教授。他本人今年剛從國外讀了個心理學博士回來,正準備在漠大找份閑職輕鬆混日子,結果工作第一年就撞上了穿越這種事情。

但是之前二隊裏根本沒這號人物,但就在王子臣被撤職後,他主動找上了焦教官毛遂自薦,指揮部綜合考量之下,直接越級提拔了這位當隊長。

嚴北辰的隊長夢就此破碎,隻能含淚繼續當他的坦克司機。

宮明接過穀梁一手裏的隊長任命同意書,掃了一遍後,滿意地折疊起來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裏,然後朝他伸出手:

“那今後就多多指教了,小穀梁。”

穀梁一有些局促地和他握了握手。

雖然兩人握手的時間隻有短短幾秒,但他注意到宮明手指非常修長,一看就是彈鋼琴的好料子,而且右手的中指上還戴著一枚樣式很奇怪的戒指。

“在看這個?”

宮明笑著抬起手,稍稍擰了一下戒指頂端羅盤狀的圓形機械。

戒指立刻閃爍起了紅燈,並發出了均勻的滴滴聲,有點像是鬧鍾的聲音。

“這是什麽?”穀梁一好奇地問道。

宮明往走廊中間站了一步,張開雙臂,閉上眼睛。

“來,隨便找個方向抓住我。”

穀梁一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但還是繞到了男人的左後方,想要抓住他白大褂的袖口,卻被宮明背對著他一把反手抓住了手腕。

“聽聲辯位,”宮明睜開雙眼,笑眯眯地轉身看著他驚訝的模樣,“怎麽樣,我還挺厲害的吧?”

他指了指耳朵:“不僅如此,常人聽不到的聲音我都能聽到,而且我可是有絕對音感的人——對了,你唱歌不跑調吧?”

穀梁一也不知道自己唱歌跑不跑調,但他由衷感歎道:“怪不得宮老師你能這麽快當上二隊的隊長。”

“我能這麽快當上隊長還要多虧了你啊。”宮明拍了拍自己裝了同意書的口袋,“你要是不同意的話,我這個隊長肯定也是當不成的。”

穀梁一頓時紅了耳根:“您這是哪裏的話。”

不過自那天的事後,他感覺無論是指揮部還是校長焦教官他們,對他的態度都有些過分小心翼翼了。

感覺就像是把他當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樣——但明明他隻是手掌被劃傷了,流了點血而已。

“待會我要進去給王子臣同學做心理輔導了,”宮明笑了笑,轉而換了個話題問道,“你有什麽話要我帶給他嗎?”

“呃……”

這倒是讓穀梁一犯了難。

在宮明鼓勵的眼神下,他猶豫道:“那就,之後在後勤組好好幹,爭取重新——”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想起宮明現在才是二隊隊長,連忙改口道,“爭取早點轉正。”

宮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特動組哪有轉正這個說法?不過他能留在後勤組就不錯了,行,到時候我就把你的原話轉達給他吧。你先在這兒等幾分鍾,我馬上就好。”

他擺擺手,單手插兜,瀟灑地告別了穀梁一,拉開心理谘詢室的大門走了進去。

穀梁一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卻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十分鍾後。

王子臣和宮明一前一後地從心理谘詢室走了出來。

王子臣的眼眶還有些紅,他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走廊對麵的穀梁一,停頓了幾秒後,緊繃著一張臉走到了他麵前。

見他這副樣子,穀梁一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你……有什麽事嗎?”

王子臣突然深吸一口氣,深深朝他鞠了一躬。

穀梁一瞪大了眼睛,但他還來不及問為什麽突然對他鞠躬,就看到王子臣直起身,一邊肩膀一聳一聳地抹眼淚,一邊大步離開了這個樓層。

他默默看向站在後方衝他微微挑眉的宮明,艱澀問道:“宮老師,到底是怎麽回事?您跟他說了什麽?”

“誰知道呢。”宮明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無辜攤手道,“我也隻是把你的原話傳達給他而已。合理推測的話,可能是被魔神大人的人格魅力折服了吧。”

穀梁一:“…………”

這個梗到底有完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