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易言的話音落下,全隊都陷入了靜默狀態。

包括頻道內的一眾校領導和宿舍內的穀梁一三人,也都紛紛露出了震驚或不可思議的神情。

隻是多出了一個標記,就能憑空學會一門完全陌生的語言?

簡直比做夢還離譜!

“什麽意思,”嚴北辰第一個反應過來,肅容道,“是不是有了這玩意兒以後,我就不用學英語了?”

“……美得你!”

諸葛逍瞪了他一眼:“這功能最多隻是附加的,想想看那隻醜哥布林臨死前還要給易哥打上的標記,你當它會是什麽好東西嗎?”

穀梁一也是這麽想的,但他並沒有出聲,隻是凝神聽著耳麥裏傳來的聲音。

“你在開玩笑?”教官的第一反應也是質疑,“那你說說,剛才它死之前說的話都是什麽意思?”

“它在問教官你是不是從費馬過來的間諜。”

費馬是什麽?

異世界全新的名詞讓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易言沉吟道:“這個名詞我是音譯的,根據語境,費馬應該是一個國家,或是這座城市的敵對勢力。”

又獲得了一條有用的情報。

但大家的心情並沒有變得輕鬆起來,易言身上突發狀況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沒人知道這個標記後續會對他自身、或是身邊人造成怎樣的影響。

穀梁一雖然很希望易言撤退返校,但他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在沒弄清楚那個標記原理的情況下,反而先進城尋找線索是最好的方法。

宗校長的聲音再度在頻道內響起:“先派兩個人把那具屍體帶回來,易同學,你確定要自己單獨進入要塞?

“是的。”

宗秦遠嚴肅道:“我必須要向你明確一點:我們尚未搞清楚那道屏障鑒別法師的機製,一旦被衛兵攔住,B計劃隻能使用一次,並且有失敗的可能。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其他隊員可能無法進城支援你,你確定還要這麽做嗎?”

易言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頸。

他從小就對危險有著很敏銳的直覺,這次單獨進城的申請也不是心血**。

這個標記有多危險,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在被烙上烙印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就感覺到了一陣從內而外的虛弱——雖然很輕微,但的確是個不祥的預兆。

“我確定。”他堅定道。

“……好吧。”

已經收到地球指揮部傳訊的宗秦遠看著陸朗親自給他寫下的紙條,長歎一聲:

“那好吧,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進城之後先找到安全的地方隱蔽,記得隨時保持聯絡。”

地球指揮部雖然能夠通過物資運輸線把指令傳達給他們,但經過專家多次測試,整個傳輸過程至少有著七分二十四秒的時間差。

也就是說,宗秦遠現在收到的紙條,已經是陸朗七分鍾前寫下的了。

這也就導致了在執行瞬息萬變的任務過程中,大部分時間都要靠校方和先遣隊成員自行判斷情況,做出決斷。

在出發前,地球指揮部已經盡可能地幫他們把各種應急備案都做了一遍,但易言當下麵臨的狀況,仍舊遠遠超出了他們最初的計劃。

現在,他們隻能先指望青年莫名獲得的語言優勢能發揮出用處了。

“這個,你先拿著。”教官遞給他一小袋五顏六色的結晶,這是從哥布林身上搜來的,形狀很像是鑲嵌在它額頭上的那塊,“我剩下的三分之二我送回學校讓他們研究,說不定這玩意兒就跟錢一樣,在城內是個硬通貨,能用得上就最好了。”

宿舍內,穀梁一正低頭在桌上奮筆疾書。

他自聽到易言決定單獨進城後就一直表情很凝重,這會兒正拿著一張白紙,根據記憶畫出易言脖子上的那圈烙印。

易言在和教官交流的時候就已經把攝像頭對準了自己的脖子,可惜,因為距離太近再加上圖案在不斷變化的原因,鏡頭大部分時候無法聚焦,截圖也截不清楚。

“你畫這個幹什麽?”諸葛逍不解。

“我有一個猜想……”穀梁一頭也不抬地說道,“你看看這些符號,有沒有發現什麽規律?”

諸葛逍瞪大了眼睛瞅了半天,很實誠地搖了搖頭。

身在地球指揮部的陸朗卻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男人當機立斷命令道:“去找幾位古文字學的專家過來!快!”

這邊,穀梁一也在繼續闡述著自己的想法。

或者說,他是一邊向諸葛逍解釋一邊理清思路:“這裏的幾個符號變動的頻率是固定的,如果把它們理解為時針、分針和秒針,是不是就簡單很多了?”

諸葛逍點點頭。

“所以,這玩意兒是個計時的工具?”他嘶了一聲,“不會還是個倒計時吧?臥槽,那易哥豈不是危險了?”

“很有可能。”穀梁一說,“所以除了要想辦法解除它以外,如果不弄明白這幾個符號分別代表什麽數字,我們連還剩下多少時間都不清楚。”

他拿起耳麥,深吸一口氣問道:“易言,能聽到嗎?”

一秒鍾的停頓後,易言回答道:

“嗯,能聽到。”

“你脖子上的印記,”穀梁一飛快說道,“在進城之前,一定要遮擋好。”

“等你進城之後,記得把攝像頭多對準那些有文字的位置,我們這邊會幫你整合統計字頻,我覺得可以先嚐試用古典密碼學的方法破譯這幾個數字的含義,這是效率最快的方法。”

頓了頓,他又道:

“別擔心,我……我們很快就會進城和你會和的。”

“好。”

易言在自己的脖頸上纏好白色紗布,以一種不緊不慢的速度,排在了進城隊伍的末尾。

他前麵站著幾個普通的骷髏族,空****的眼眶裏燃燒著慘白的鬼火,身上的黑袍大都破破爛爛的。

它們似乎對易言排在自己後麵很是緊張不安,哢嗒哢嗒的下巴叩擊聲不絕於耳,渾身上下都在發抖,感覺下一秒就要原地散架成一堆白骨。

排了一分鍾後,骷髏們終於受不了了,顫顫巍巍地為這位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和他們一起排隊的“尊貴”法師讓出了位置。

易言腳步微頓,但還是往前走了兩步。

但緊接著,前麵人又忙不迭地讓開了……

正緊張觀察著入城情況的穀梁一嘴角抽了抽,不過心情也稍稍放鬆了一些。

看來這裏法師和普通人之間的階級壁壘幾乎是不可逾越的,他想。

這樣也好。

越少和外界接觸,易言就越能減少自己身份暴露的機會。

前方的人影消失,終於輪到了易言。愚zl.s

披著黑袍的青年平靜地邁步穿過了藍色屏障。

可就在他身軀沒過屏障的一刹那,如水波紋般的半透明屏障瞬間變得鮮紅如血!

毫不誇張地講,穀梁一就連心髒都停跳了半拍——

但易言卻成功穿了過去。

並且,除了屏障變色外,一切都平靜如初。

就連那道入城屏障,在他完全跨越過去後都又重新變回了藍色。

“呼……”“嚇死了……”

地球指揮部內響起一片長籲氣的聲音,包括陸朗在內,所有人都露出了萬幸的神情,好幾個年紀大的甚至直接白著臉癱在了座位上,開始抖著手掏速效救心丸。

要是易言在入城口就出了意外,那剛恢複正常秩序的各國社會就要再度陷入恐慌了!

雖然在教官和易言輕而易舉地擊斃哥布林法師後,陸朗漸漸開始覺得,這個世界的文明發展或許並不如人類想象的那麽先進,但換了任何人站在他這個位置上,都必須得謹慎、謹慎、再謹慎一些。

穀梁一卻在這個時候心念一動,打開了光屏。

由於如今的光屏隻有他一人能看到,所以地球指揮部那邊要求他時刻關注光屏的異動,出現任何變化,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光屏上,代表著易言的白點離開了綠色校區範圍內,原本是灰色區域的地帶逐漸清晰起來,已經能勉強看出整個城市的建築概況。

但可能是和易言本人的狀態有關,他的白點就像是接觸不良一樣,時不時地閃爍一下,變得比其他白點要稍稍黯淡了一些。

穀梁一試著點了它一下,光屏立刻跳出來一個全新的狀態彈幕:

【基地成員17450102(被詛咒,不可複活)】

在看到“不可複活”四個字時,穀梁一渾身發冷,一顆心瞬間就沉了下去。

但最令他感到窒息的,還是現在易言周圍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全都是代表著敵方的紅點!

“¥#@%&!”

要塞內,之前為易言讓路的一個骷髏突然從後麵追上來,大聲朝著他喊了一句。

雖然不明白講的什麽意思,但從語氣能聽出它現在十分憤怒。

而在它喊完這一聲後,整條街上的人都刷地扭頭,直勾勾地朝易言的方向看了過來。

無論是獸人、骷髏、普通人類還是零星的幾位黑袍銀麵法師,在聽到骷髏的喊聲後,都對他露出了極其不善的目光,街道上原本還算平靜的氣氛頓時變得一觸即發。

“它說了什麽?”穀梁一忍不住拔高聲音問道。

這也是在正觀看這一幕的人們都想知道的問題。

“它說我……”

易言孤身站在風暴醞釀的中心,垂在寬大黑袍袖管裏的食指慢慢勾住扳機,語氣漸漸沉鬱下來。

“‘原來是個死囚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