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沒有接話,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催促:“去洗漱。”

月嫵乖乖鬆了手,站在原地等他提水來。

梳洗完,他終於是鬆了口氣,牽著月嫵出門。

蕙真正在院子裏擀麵,一見月嫵,眉頭立即皺起來,往身上擦了擦麵粉,上前去牽她:“來,我重新給你梳頭。”

她被帶進屋,溫慎也跟進去。

“這頭發是誰梳的。”蕙真問。

“我。”溫慎摸了摸鼻子。

蕙真看他一眼,往旁邊站了一些,看著銅鏡與他道:“小姑娘的發不要那樣梳,我教你個簡單的,往後梳成這樣便好。”

“好,多謝嫂子。”他緊緊盯著那頭秀發,神情認真。

說來也怪,他學什麽都快,平日在書院裏他總是第一個完成課業的,可今日卻被小小的梳頭給難倒了。

那兩縷秀發已在他手中轉了很久了,但依舊沒成型。

“我再編一遍你看。”蕙真上前又編了一遍。

溫慎提著一口氣,站去月嫵身後,這一回,歪打正著編好了。

“行了,出去包餃子吧。”蕙真笑著先一步出門。

溫慎見人出去,彎身悄聲問:“弄疼了嗎?”

“不疼。”月嫵搖頭,親親熱熱抱住他的脖子,臉幾乎要與他的貼在一塊兒。

他立即紅了麵,輕輕掰開她的手,小聲道:“快出去,廚房裏煮了麵。”

月嫵是有些餓了,一聽有吃的,當即鬆了手,提著裙子跑出去。

溫慎緩緩跟在後頭,與人解釋一句:“我去給她盛麵。”

謝家比溫慎有錢,麵裏舍得放配菜,月嫵端著麵坐在廚房門口,連誇了好幾聲好吃。

不僅麵好吃,準備的晚飯更豐盛,餃子、肉丸子、羊肉鍋子…總之整個院子裏都散著一股濃鬱的香氣。

月嫵跟著包了幾個不成型的餃子,就湊去廚房左看右看。

一直等到晚上,天快黑時,一盤又一盤菜端上桌,招呼一聲,她立即落了座。

謝家氛圍比裏長家好多了,一切都很隨意,月嫵和蕙真邊聊邊吃,溫慎和謝溪行則是邊聊邊喝。

“聽聞聖上病重,也不知明歲的鄉試還舉不舉行。”

月嫵手中的竹筷一頓,豎著耳朵聽。

“無非是晚個一兩年,倒也不影響什麽。”溫慎道。

“你胸有成竹,自然不覺影響,那些幾回都考不中的,晚了一兩年可就耽擱大發了。”

溫慎莞爾:“我倒也並非胸有成竹。”

謝溪行懶得理他:“你一向自謙,誰若信了你的話,那是真傻。”

“皇帝的病何時才能好?”

月嫵忽然開口,幾人皆向她看去。

謝溪行眯了眼:“問這個做什麽?”

“我就是…”月嫵被那眼神嚇到,慌張垂下頭。

蕙真忙從中調和:“你那樣凶做何?小嫵興許隻是好奇。”

“這哪兒能是我們能預料到的。”溫慎悄悄伸過手,輕輕拍了拍月嫵放在膝蓋的手,“不過聖上到了這個年歲,恐怕即使是病好,也沒有多久了。”

“溫慎。”謝溪行低斥一聲,“慎言。”

溫慎微微垂眸:“是。”

席間沉默一瞬,又聊起別的來,氣氛依舊融洽。

吃罷飯,幾人又圍坐在一起,吃些零嘴。直至夜深,月嫵與蕙真回房休息去了,剩下兩人繼續守歲。

“白日裏跟你說的你可記住了?”謝溪行灌了口酒,“我知你兩袖清風,可如今你打算成親了,又找了個這樣嬌養的,你若還像以前一

般做散財童子,往後可別後悔。”

溫慎罕見未反駁,從前他定是要辯駁一兩句的,可如今卻是不太一樣了。

“你手中的銀子也就剩你父母留下的那些了吧?恐怕為她又花了不少,你還交得起今年的束脩嗎?”

“若是借出去的錢…”

酒壺咚得一聲被放在桌上,打斷了他的話。

“溫慎啊溫慎!我都不知如何說你是好!你這般做除了能落得一兩聲好,還能得到什麽?!”

“我並非…”

“我知你並非是為了名譽,可偏偏是這不為名譽更讓我惱火!”

溫慎垂了垂眼:“讀書並不是多要緊的事,至少相較於吃飯治病來說,並不是多要緊的事。更何況,不去書院,我也可以自學。”

“你!”謝溪行無話可說,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坐回原位,喘著粗氣。

默了默,溫慎彎起唇:“你都說我胸有成竹,還不信我不上書院也能考中嗎?”

“那去書院難道僅是去讀書…罷了!”謝溪行一揮衣袖,又懶得與他說了。

旁人去書院多多少少是為了結識有識之士,獲取科舉信息,隻有他溫慎,還真隻是去讀書的!

一陣敲門聲傳來,兩人齊齊轉頭去看,隻見月嫵裹著披風站在門口。

“又睡不著?”溫慎早就習以為常,起身朝她走過去。

“嗯。”她抓住他腰間的衣裳,抬著一汪淺淚看他,“溫慎,你陪我睡好不好?”

溫慎有些頭疼,回眸看向謝溪行。

謝溪行不耐煩擺擺手:“你去,我自己守便是。”

“我一會兒便來。”溫慎轉回頭,牽著月嫵往前走。

“溫慎,抱。”月嫵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習慣了,不再拒絕,將她打橫抱起,送回房間去,還是像往常那樣哄她入睡。

今夜他喝了不少酒,渾身酒氣纏繞。

月嫵從沒沾過酒,聞到這味兒都有些暈乎乎。她撐起身子,往酒味兒源頭尋去。

溫熱的氣息撲在鼻尖上,驚得溫慎猛然睜開眼。

“怎麽了?”他身後是床架子,退無可退。

月嫵沒有退開,還再聳著鼻尖輕嗅:“有酒味兒。”

“嗯,今晚喝了酒。你快些躺好睡吧。”

她沒動:“好香。好喝嗎?”

“一般。”溫慎別開臉,喉頭滾動一下。

“那你們還喝了那樣多?”月嫵不信,勾住他的脖子,晃來晃去,“你吃好吃的,不給我吃。”

他笑得無奈:“沒有,酒真的不算好吃。”

“那你讓我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