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可以。”
楚瀨捧起岑蔚的臉，和他對視兩眼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微微偏頭，“但我沒力氣。”
他聲音聽上去還有些感冒的沙啞，雖然退燒，也沒什麽食欲，剛才吃飯的時候柳淵就注意到了，隻能催促楚瀨多喝點湯。
岑蔚：“那早點休息。”
他的掌心貼了貼楚瀨的頭，輕聲問：“我抱你去睡覺好不好？”
這話很像是哄小孩子的，楚瀨笑了一聲，“哪種睡覺？”
他還記得那天岑蔚那句邊走邊抱，沒想到實現得還挺快。楚瀨這麽越讓岑蔚覺得自己禽獸，他把人抱起來，無奈地說：“我是這種人嗎？”
“你看上去眼皮都在打架了。”
楚瀨眨了眨眼，“有嗎？”
他的視線裏隻有岑蔚，這樣的角度像是世界都剩下眼前人，楚瀨又忍不住摸了摸岑蔚的下巴。
岑蔚：“別摸。”
楚瀨：“你昨天半夜可不是這麽說的。”
岑蔚也要臉，此刻裝出目不斜視的樣子，咳一聲都略微正經，“是你先動手的。”
楚瀨嗯了一聲，“然後你就抓著我的手往下放了。”
岑蔚剛認識楚瀨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說話很有歧義，沒想到楚瀨還反過來抱怨自己說話歧義很大。
可見分明是近墨者黑。
岑蔚微微低頭，嘴唇在楚瀨的額頭貼了貼，像是求饒。
楚瀨：“真的不要嗎？”
岑蔚：“你都說了我沒力氣我還怎麽要？”
他聲音含著笑意，“明天也有一堆婚前的事情，結婚的流程本來就很繁瑣，你要好好休息。”
楚瀨點頭，岑蔚：“要洗澡嗎，我直接把你送到浴室？”
他的公寓不是岑家別墅那種戶型，岑蔚抱著一個成年男人走也沒什麽壓力，況且楚瀨本來就是偏瘦的類型，還能多繞兩圈，真的跟哄小孩一樣。
楚瀨：“那你呢？”
岑蔚笑而不語，沉默都成了呼吸的曖昧，楚瀨：“好吧，你也可以一起。”
“我不要，”拒絕的反而是岑蔚，“我對自己的自製力很沒有信心。”
楚瀨：“那你再抱著我走一圈好不好。”
岑蔚想到他燒迷糊了的那句爸爸，問：“你小時候爸爸會這麽抱你嗎？”
楚瀨：“想什麽呢，我爸就是那種……”
父親去世太多年，楚瀨想到他，發現臉麵容都有些模糊了，隻記得聲音和觸感。
“他高高瘦瘦，不怎麽愛說話，接我放學都不會牽手。”
“頂多……教我刨木頭的時候糾正一下姿勢。”
這和岑蔚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我還以為……”
楚瀨：“隻有你會天天抱我。”
岑蔚：“楚先生的滿意度是幾分？”
他還沒忘記自己的試用版本，實際上楚瀨隻是嘴硬，他的鬆口就是接受，小狗不在的公寓很安靜，安靜得隻能聽到親吻的聲音。
楚瀨親完從岑蔚的懷裏跳下來，一邊慢吞吞地走進浴室，還要丟個反問給岑蔚：“你覺得呢？”
岑蔚還沒得到過這麽響亮的親吻，笑容都止不住，摸了摸被楚瀨親吻的臉頰，心想：結婚真好。
第二天，岑家派車把虞芮美接了過來，楚瀨和岑蔚也回了岑家。
楚瀨本來以為岑家會安排酒店，卻沒想到宣蓉青讓虞芮美直接住進了岑家。
虞芮美在樓下和岑家人聊天核對明天的流程。
岑蔚知道楚瀨和虞芮美的關係，特地上來和楚瀨解釋。
楚瀨吃完飯就躲進了書房玩遊戲，也不知道他的音遊卡在了哪一關，外放的音樂岑蔚都聽得要會唱了。
高大的男人在書房來回徘徊，就算玩遊戲很專注的楚瀨也很難不注意到，他微微抬眼，問：“怎麽了？”
室外很冷，感冒還沒完全好的楚瀨穿著半高領的毛衣，沒人知道他脖子到鎖骨的肌膚塗滿吻痕，全是擦槍走火的證明。
大概是上次的親得太過火，這次楚瀨就不怎麽和岑蔚接吻了，保住了自己嘴唇的正常狀態。
可惜結婚對象食髓入味，看他一眼都要移開目光，純粹是披著熟男皮的純情處男。
岑蔚：“我是給阿姨訂了酒店。”
楚瀨懂了，“我又沒生氣。”
他也知道岑蔚在自己的事上特別小心，這種被人珍視的感覺會滋生無限的親密感，楚瀨把手機放到一邊，朝岑蔚伸出手：“抱。”
作為楚瀨的生母，虞芮美是一個人來的。
這場婚宴不僅僅是結個婚，也有岑家的一些商業往來，總有一些企業方麵的介紹，加上去時間就有點長了，不過再添點媽媽的祝福也不難，現在家長們還在下麵改稿。
楚瀨想到他媽小時候開家長會都推給他爸，歎了口氣說：“我就是覺得太為難她了，一站上去就腦子一片空白。”
虞芮美的熱情和宣蓉青不太一樣，岑蔚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大鍋鹵雞爪，說：“那就取消？”
楚瀨抱住了岑蔚的腰，把自己擠進了對方懷裏，“不用，我們前期又不在，隻要在後台等著流程走完，最後交換戒指就好了吧？”
他完全忽略了前麵的流程，隻記住了自己要出席的階段。
岑蔚都可以想象明天楚瀨在後台幹嘛了，絕對是玩手機。
岑蔚嗯了一聲：“好。”
明天就是婚禮，楚瀨還沒什麽實感，他之前和岑蔚都沒什麽真正結婚參與感，這個時候有種期末考試前一天複習的感覺。
靠在懷裏的青年抬頭，問岑蔚：“你緊張嗎？”
岑蔚：“有點。”
楚瀨感覺微妙，小聲說：“好奇怪。”
書房拉上了窗簾，外麵是陰天，天氣預報提示明天會下小雪，宣蓉青很喜歡，說雪中婚禮太浪漫了。
但西裝裏麵不能貼暖寶貼，楚瀨的感冒還沒好完全，說話還有鼻音，聽得岑蔚又把往懷裏摟了摟：“奇怪什麽？”
楚瀨：“我要和你結婚了。”
岑蔚想了想，假模假樣地客氣：“如果你還是不喜歡，我們也可以繼續履行合約內容的，就是……”
但還沒說完，靠在他懷裏的楚瀨就隔著襯衫咬了一口岑蔚的鎖骨。
岑蔚嘶了一聲，楚瀨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又抬眼看向抱著自己的男人，“我還沒親口說過喜歡你，你也不想聽嗎？”
楚瀨上一段戀愛時間很長，也走的常規流程，最後談成了類似上班。
告白是麵試，同意交往是入職offer，出軌卻沒有什麽勞動仲裁。
現在是新的一段感情，流程全部打亂，甚至顛倒錯位，楚瀨定定地看著岑蔚，沒意識到他的眼神帶著執拗。
有期待也有回避。
這是天生的，很難改變的一種患得患失。
岑蔚：“想聽。”
他的手摁在楚瀨的背上，不喜歡多穿的青年隻穿了一件薄毛衣，岑蔚掌心的溫度似乎都能隔著布料傳導，僅僅是這樣的觸摸就讓楚瀨舒服得眯起眼睛。
他倆在需要說情話的時候有不予多讓的浪漫回避，卻多了幾分攤開說的真誠。
楚瀨：“我現在隻看得到你。”
“而且，”他頓了頓，“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岑蔚：“現在什麽樣的生活？”
楚瀨：“擁抱。”
岑蔚猜到他的第一順位，勾了勾唇角，“然後呢？”
“每天按時上班，下班偶爾不太準時，可以打新遊戲，周末去吃想吃的餐廳，帶狗去狗狗公園。”
岑蔚：“這些你之前的你也做得到吧？”
楚瀨搖頭：“心情不一樣。”
他坦誠地說：“和你一起，我很高興。”
楚瀨又說：“唯一不好的就是我們好像不太能一起吃飯。”
“你比我忙太多了。”
他又補充：“我也不是要求你……”
還沒說完，岑蔚就說：“可以要求。”
“也可以說你必須和我一起吃飯。”
楚瀨訝異地問：“可以嗎？”
岑蔚：“一起吃飯本來就不是很困難的事，我的時間不算固定。”
“除了必要的出差，都能做到，不過最近確實有些……”
“新項目太忙了，我有點喘不過氣。”
楚瀨拍了拍他的背：“那我幫你緩緩。”
他聲音含著笑意，岑蔚說：“我答應你的會做到的，晚上我們可以一起吃。”
“你不是想吃沙茶牛肉嗎，要不要現在去？”
楚瀨啊了一聲：“現在？”
岑蔚：“正好都是婚假。”
這句話有點怪，他糾正道：“反正也沒我們什麽事了不是嗎？”
宣蓉青巴不得給他們操心，岑建蓀也加入了核對禮單的隊伍，戴著老花鏡宣讀來賓的名字。
樓下很是熱鬧，岑蔚牽著楚瀨下樓的時候紅奶奶問：“去哪？都要吃飯了。”
楚瀨難得有種心虛。
他很久沒被家長管過了，高中和奶奶一起，因為經濟問題也沒什麽時候能在外麵吃。現在像是回到更久之前，小學的時候周六，虞芮美下午和奶奶燉排骨，楚瀨想吃肉夾饃，爸爸帶他出門。
但岑蔚又不是他爸。
這個時候岑蔚敏銳地察覺了楚瀨眼神的變化，也沒戳破，岑蔚：“出去約會。”
楚瀨看向他，岑蔚晃了晃手，示意他附和。
楚瀨嗯了一聲：“我們出去逛逛。”
岑建蓀：“明天就結婚今天還約會啊？”
岑蔚：“不可以嗎？”
他和楚瀨牽著手走下來，在虞芮美眼裏很是登對，她都沒想到這家人居然這麽好。
楚瀨就跟在岑蔚身邊，眼神分明是喜歡。
其他小孩小時候喜歡一樣東西很愛鬧，楚瀨就是默默地看兩眼，很克製，就算買得起，他也要裝作沒那麽喜歡。
虞芮美羨慕其他孩子活潑，丈夫讓她別擔心，不活潑的小孩也有人喜歡，每個人的寶貝都不一樣。
現在寶貝楚瀨的人已經出現了。
岑建蓀：“可以，去吧去吧。”
岑蔚順勢說：“那我們不回來吃晚飯了。”
紅奶奶誒了一聲：“那怎麽行，還燉了湯呢？你倆喝一碗再走。”
岑蔚看了楚瀨一眼，兩個人實在沒辦法拒絕，喝完之後都不想上車，幹脆牽著手走到小區外麵。
楚瀨：“坐車走吧？”
他看著地圖，“也沒有很遠，地鐵……你不常坐會不會不習慣？”
岑蔚：“我看上去不像坐地鐵的人嗎？”
楚瀨點頭：“你看上去就跟我們普通人不一樣啊。”
岑蔚聳了聳肩，在楚瀨抗議的眼神下把對方的羊羔絨外套拉鏈拉到頂，說：“你不普通。”
他捧起楚瀨的臉，不打招呼就親了親他的嘴唇，“瀨瀨很特別。”
楚瀨推開他的臉：“我們現在一股紅棗味。”
岑蔚笑出了聲，“你這樣是……”
楚瀨也覺得自己很掃興，低頭看著自己的鞋說：“很不浪漫對吧？”
岑蔚卻搖了搖頭：“我還記得那天吃飯柳淵說的呢。”
“我們負負得正，就是浪漫溢出。”
岑蔚指了指前方：“你看。”
遠處是這個區的地標建築，被網友戲稱宛如修仙的丹爐。
正好是傍晚，明天要結婚的兩個人悠閑地站在路邊，看街燈由遠及近了亮起，看高樓的燈打開像一朵花驟然開放，岑蔚說：“和你一起看每天都能看到的景色，我都很高興。”
楚瀨嗯了一聲：“我也是，所以我們現在要步行九百米去地鐵A口，然後換乘……”
岑蔚：……
楚瀨轉身，“不是浪漫溢出嗎？”
他分明是故意的，走得很快，然後跑了。
岑蔚追上去，把人勾到懷裏，“太壞了吧。”
楚瀨嗯了一聲，“那你還喜歡，喜歡我什麽？”
這周邊沒什麽人，樹影在人行道上浮動，岑蔚攬著他慢吞吞地往前走。
之前都在加班的老總也有此刻頂著婚假的偷閑時刻，恰好是年底，街燈都很喜慶，岑蔚說：“喜歡我們的愛好都差不多。”
楚瀨：“你都沒空和我一起打遊戲，愛好是虛的。”
他反駁得不留情麵，岑蔚笑了一聲：“都喜歡吃烤青椒。”
楚瀨點頭：“這個可以有。”
岑蔚：“喜歡你冷笑的聲音。”
楚瀨啊了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問：“我為什麽時候冷笑了？”
岑蔚：“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坐在隔壁。”
楚瀨沉默了幾秒：“你被分手都開小差嗎？”
岑蔚歎了口氣：“實在太累了，轉機又坐車的，我的位置又離你近，這根本是……”
“也不是我能控製的。”
楚瀨：“就沒別的了嗎？”
岑蔚：“有，就是有點膚淺。”
“喜歡你的臉。”
楚瀨有些驚訝，他很有自知之明：“我算不上漂亮。”
岑蔚搖頭：“我還沒沈權章長得普通。”
這句話被人聽到都覺得他在炫耀，但他喜歡的人是楚瀨，這點就是成立的。
楚瀨喜歡的人不喜歡太有錢的，不喜歡長得太好的，也不喜歡工作很忙的。
岑蔚三個全占，但還是得到了楚瀨點頭的機會。
他又說：“這麽想我還是挺幸運的。”
楚瀨：“我才幸運。”
他很喜歡岑家的氣氛，紅奶奶很好，宣蓉青很好，岑爺爺也很好。
緣分就是妙不可言，和沈權章分手那天，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會和一起吃烤青椒的男人領證閃婚。
也沒想到他會喜歡對方，甚至想再親近一點。
岑蔚以為楚瀨還有後半句，轉頭卻發現楚瀨在看他，他說：“還有……”
楚瀨：“什麽？”
地鐵口要過一個紅綠燈，正好是下班的點，十字路口車來車往。
岑蔚擁住楚瀨，和他一起在城市的夜幕下等綠燈，說：“和你在一起，我很放鬆。”
楚瀨：“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