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路上也沒怎麽說話，岑蔚就跟在楚瀨後麵換乘。
能看得出他平時上班也就這樣，低著頭玩手機，要麽就是耳機一戴與世隔絕。
大概是岑蔚的打量太明顯，地鐵報站聲裏楚瀨問：“怎麽了？”
這個點根本沒座，兩個人擠在角落裏，岑蔚隔出一片空間，楚瀨心安理得地捧起手機隻是抽空問了一句。
然後說：“別老看我。”
岑蔚：“很無聊。”
楚瀨：“你看看你要點什麽菜。”
岑蔚問：“不是沙茶牛肉麽？”
楚瀨：“還有別的，你看我分享給你的鏈接。”
他玩遊戲忙得很，根本沒空給岑蔚別的眼神，岑蔚欣賞了幾秒掏出手機看菜單。
“澎湖花枝丸是什麽？”
“你要吃巧克力巴菲麽？”
“肉鬆菠蘿飯呢？”
他們靠得很近，幾乎是挨在一起的，岑蔚跟報菜名一樣，楚瀨最後一個音符成功落地，說：“都要。”
他終於抬眼看向眼前人，背後是地鐵站牌的閃爍的紅燈，岑蔚的眼神卻很安靜，楚瀨突然有點想親他。
這麽多人，他又低下頭，不去看岑蔚了。
對方卻捕捉了楚瀨一瞬的失神，問：“怎麽了？”
楚瀨點開岑蔚的聊天框，當著當事人的麵敲下：發現你長得很好看。
岑蔚看完又看向楚瀨，當事人把耳機放進耳機艙扔進兜裏，也看不出什麽特殊的表情，岑蔚沒手機回複，直接問：“是討厭的意思嗎？”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之前深受打擊。
楚瀨想到自己一開始斬釘截鐵的拒絕，再次輸入：喜歡。
正好到站，楚瀨沒等岑蔚的反應就先出去了。
地鐵人很多，落後一步上行的扶梯都要隔很多人，岑蔚站在後麵看楚瀨，心想s市這麽大，就算楚瀨的公司和他的公司離得不遠，也沒什麽遇到的可能。
盯著的背影站在上麵等他，等岑蔚上來了，楚瀨又要先走一步，結果被人攬住，難以掙脫。
岑蔚問：“喜歡什麽？”
人來人往，聲音嘈雜，他的音量正好是楚瀨能聽到的區間：“我的臉嗎？”
楚瀨：“那不然呢？”
他反應平淡，平時要看出點他的不同尋常都很考驗觀察能力，岑蔚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楚瀨剛才是在他欣賞他。
他沒說話，跟著對方一起出地鐵站。
明天就要結婚的兩個人在外麵晃悠，沙茶牛肉還要排隊，楚瀨取了號問岑蔚：“你以前吃飯排隊嗎？”
岑蔚：“當然也有這種時候了。”
楚瀨又問：“多嗎？”
前麵還要等半個小時，楚瀨在隔壁買了一杯熱飲，靠在欄杆上和岑蔚一邊說話一邊喝。
男人本來就是外形惹眼的類型，來往的人多少都會看他兩眼。
岑蔚習慣了，楚瀨不是很習慣，往邊上挪了挪，被男人拉了回來。
岑蔚：“不多。”
“你怎麽能跑呢？”
楚瀨咬著吸管看他，劉海蓬鬆細碎，即便戴著眼鏡也足夠看出這張臉清秀異常。
因為感冒的緣故，楚瀨還是習慣吸鼻子，乍看還有點可憐。
他搖頭：“沒有跑，老有人看你，我不習慣。”
岑蔚欲言又止，頗為委屈：“這又不是我的錯。”
他看向對方，嚐了一口楚瀨給自己點的奶茶，岑蔚問：“為什麽我是全糖的？”
楚瀨不看他，眼神落到商場掛下來的新品招牌，“這個泡芙好像挺好吃。”
岑蔚：“為什麽給我點全糖的？”
楚瀨嘀嘀咕咕：“你不是說都聽我的嗎？”
趁岑蔚沒說話，他又得寸進尺：“難道是騙我的？”
“我就是想讓你齁齁嗓子。”
分明是故意使壞。
岑蔚又沒有任何脾氣，他看著咬著吸管盯著廣告泡芙出神的楚瀨，又忍不住想笑。
“現在滿意了嗎？”
楚瀨：“那給我吧。”
岑蔚：“什麽？”
還沒沒說完，手上的奶茶換了，楚瀨那杯遞了過來，對方似乎也覺得自己咬吸管的習慣不是很好，“吸管換一下。”
岑蔚卻搖頭：“不用。”
楚瀨噢了一聲：“也是，你很喜歡咬我的嘴。”
他說什麽都沒什麽激動的感覺，但就是這麽平直的敘述，反而讓岑蔚被撩出了一層火。
楚瀨：“你應該很少來這邊排隊吃飯吧，感覺你都沒空吃飯。”
他也被齁得皺起了眉毛，一樓不知道是什麽表演，人很多，楚瀨盯著下麵看，純粹是和岑蔚瞎聊：“在國外的時候呢？不會也這樣吧？”
岑蔚：“飯我還是會吃的。”
楚瀨問：“國外有烤青椒嗎？”
他問的很隨意，岑蔚卻想到楚瀨之前說的都沒出過省。
楚瀨宅是一部分，對方表麵能承受孤獨，實際上也不喜歡一個人遠行，況且還養了一條小狗，去哪裏都會惦記。
岑蔚：“你想去哪個國家？我們……”
他沒有說改天，拿出手機看了看日曆：“年假的時候去怎麽樣？”
楚瀨微微偏頭，有些詫異：“太突然了吧。”
岑蔚：“你不是在微博分享了一款新的獨立遊戲麽，要麽我們去總部看看？”
楚瀨轉頭看向岑蔚，起碼有一分鍾，看得岑蔚毛骨悚然，問：“怎麽了？”
剛才還嫌棄岑蔚太惹人注目的青年直接紮進岑蔚的懷抱，惹得店門口等位的路人看了過來。
楚瀨抱著他的腰說：“你也太好了。”
岑蔚：“這就叫好了？還沒去呢，口頭一說就算好你到底……”
他沒說出來，心疼得很，“那我們確定時間？”
楚瀨：“我們要多陪陪爺爺的。”
岑蔚：“爺爺有奶奶陪著，我們出去太久也沒關係，可以每天和他視頻。”
楚瀨：“真的可以嗎？”
岑蔚：“可以。”
楚瀨又問：“你工作可以嗎？”
岑蔚：“或許可以帶你參觀一下子公司的門店？”
楚瀨：“我連你公司總部的門店的都沒參觀過。”
岑蔚想到楚瀨對木材的侃侃而談，還有柳淵朋友圈翻到底能看到的分享。
楚瀨送對方的生日禮物，很漂亮的木雕楊柳，底座還有楚瀨親自刻的送給我最好的朋友。
岑蔚：“那吃完飯就去看看。”
楚瀨點頭，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岑蔚。
岑蔚笑著問：“怎麽了？”
他拿飲料的姿勢都很隨意，楚瀨這才發現對方身上可以欣賞地方還挺多，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隔了一會他才說：“難怪那麽多人看你。”
他的口氣有點飄忽，讚美都顯得怪異，岑蔚反而不自在起來，他低聲問：“那你看出什麽了麽？”
楚瀨：“回去的時候你可以抓住我的手腕讓我看看嗎？”
岑蔚怎麽可能拒絕。
楚瀨就用「回去」吊了岑蔚好久的胃口，他們吃完飯去蓮心傘門店的時候岑蔚還有點心不在焉。
明天開始就是元旦假期，街上人很多，商業街更是人來人往。
岑蔚本人也很少來這邊的直營店，裏麵客人不多，不少還是參觀的。
進去之後接待人員過來詢問，楚瀨就說看看，她也沒來打擾。
楚瀨看到另一邊修傘的專櫃，問：“你也會修嗎？”
岑蔚點頭，“前提是你用的是我們家的傘。”
楚瀨買傘都不怎麽看品牌，但他的確很容易丟傘，逛著逛著就想買了。
百年企業的裝潢就很有內味，據說這邊還是特地保留早年的風格的。
店長親自正在給一個頭發花白的奶奶修傘，送走了老太太才看到店內和一個男人站在一起的……
頂頭上司。
店員即便能對品牌的概念侃侃而談，也看過很多次初代岑老板的照片，但現在店內介紹放的照片都是岑蔚的太爺爺。
太爺爺和爺爺少年時期的合照，照片也不清晰，一般人也認不出他是現在的老板。
店長上個月才去總部開過會，岑蔚到場就說了五分鍾，男人外形優越，五官也很惹眼，屬於過目不忘的類型。
他急忙站起來走過去打了聲招呼：“小岑總。”
楚瀨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他從小到大都不喜歡受人關注，跟岑蔚站在一起實在很容易打破以前的常規。
岑蔚：“你好。”
兩個人說了幾句，岑蔚表示不是抽檢，純粹是陪結婚對象來的。
店長看向站在一邊的楚瀨，青年還在看架子上的傘，乍看很是年輕，一隻手還捧著熱飲。
楚瀨問：“我能打開這個看看嗎？”
岑蔚忍不住問：“你喝那麽多杯真的沒問題嗎？”
楚瀨：“這是茶。”
岑蔚：“我怕你失眠。”
楚瀨搖頭：“本來就不能好好睡吧，明天四點就要起床了。”
他倆旁若無人地說話，怎麽看感情都很好。
店長想到很多年前看到岑蔚，對方是跟著老岑總來的，少年人個子剛抽條，滿臉不馴，氣質也很陰鬱，不好說話。
當時老岑總就唉聲歎氣，怕這個孫子不喜歡這行。
但岑建蓀想得挺開，也沒覺得一定企業要發展到什麽程度，聊的時以一句走一步看一步為結束。
現在蓮心傘發展得比之前還好，他們負責本部的依然照舊，年中的時候參觀子公司，發現還挺與時俱進。
老岑總擔心的出國後不想回來的孫子還是回來了。
楚瀨低聲說：“這個店長怎麽老看我們？”
岑蔚開傘給他看，蓮心的傘質量很好，在業內是top本來就是實至名歸。男人轉了轉傘，室內燈亮如晝，他們在傘下仿佛隔絕了打量的目光，“他和我爺爺很熟，估計是想到我十幾歲的時候來這裏……”
岑蔚頓了頓：“那天我和爺爺吵架，火氣很大。”
楚瀨訝異地看向岑蔚：“你吵架？”
“火氣大？你還有這種時候？”
他一副我不信的樣子，岑蔚點頭，反問：“十幾歲不都這樣嗎？”
楚瀨回答得很幹脆：“我不這樣。”
岑蔚被噎住了。
楚瀨想了想高中男同學的普遍模樣，問：“你叛逆啊？”
岑蔚：“是有一點。”
他不是很想在這裏說，楚瀨卻沒移開眼，岑蔚咳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回去和你說。”
楚瀨又開了幾把傘，得知紙傘的直營還沒落實，又有點失望。
岑蔚：“後天再去工坊吧，這幾天會很忙。”
他給楚瀨看了看手機：“你看，又打電話了。”
楚瀨：“都沒給我打啊。”
岑蔚：“大家都知道你和我一起。”
他們打車回去，結果打車都要等很久，楚瀨一點也不緊張，和岑蔚站在路邊。
放假的氣氛很濃厚，因為太過擁擠，總有人撞來撞去，好幾次楚瀨的手都擦過岑蔚的手背。
最後一次被人牽起，男人的動作都帶著幾分霸道，指縫都扣入了楚瀨的指縫，卻還要問一句：“瀨瀨會討厭這樣嗎？”
楚瀨搖頭，往岑蔚那邊靠了靠：“當然不討厭。”
“如果討厭你，我一開始就不會帶你回家。”
岑蔚：“那你還說一開始對我毫無興趣？”
人總是這樣，邁出去後開始回味從前，岑蔚才發現戀愛的幼稚根本不是能規避的，哪怕他知道這種問題很幼稚。
楚瀨感受著指縫相貼的溫度，低著頭想到夜裏岑蔚吻過他頸側的觸感，頭一次覺得時間如此漫長，他無比期待明天結婚的晚上。
期待帶岑蔚回家。
打開那道老舊的鐵門，也打開自己。
楚瀨：“當時確實沒興趣，誰會對一個一杯倒有興趣。”
街邊很熱鬧，門店的音樂都很歡快，相偕的影子拉得很長，岑蔚：“真的？”
楚瀨還是很堅定的點頭，“都說了你不是我的理想型，我才不會考慮。”
岑蔚歎了口氣：“那現在呢？考慮得怎麽樣了嗎？”
楚瀨抬眼，在明亮的街燈下看麵前的一張臉，仿佛走流程一般，還有點敷衍：“太帥了。”
岑蔚笑出了聲，“然後呢？”
楚瀨：“好想快點結婚。”
岑蔚低頭，楚瀨迅速側頭，“街頭接吻不好。”
男人攬過他的肩，問道：“這都不可以嗎？”
楚瀨：“明天可以。”
岑蔚笑了：“明天什麽時候？”
楚瀨答非所問：“怎麽樣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