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天是個陰天,楚瀨醒來的時候還有點冷。

他手機的工作日鬧鍾沒打開,撈起來看的時候發現已經快十點了。

等他換完衣服聽到門打開的聲音,還有狗爪子踩地板的聲音。

從外麵回來的岑蔚看見楚瀨走出來,和他打了個招呼:“醒了?”

楚瀨還一臉困:“我快遲到了。”

岑蔚:“我送你過去。”

楚瀨看了大財,岑蔚已經看不出怕狗的樣子了,早晨遛狗的時候他還碰見了小區其他遛狗的住戶。

養狗人都對彼此印象深刻,哪怕楚瀨平時沒什麽存在感,但大家看到大財都會問一句大財爸爸呢。

一個早晨而已,小區的養狗群已經更新了信息。

公寓某層黑色豆柴的主人已經結婚了。

岑蔚榮獲新稱號,大財小爸。

一個小區上班的不少都是周邊公司的,早晨遛狗的沒多少人,岑蔚在樓下買了個早餐,看狗和朋友玩了一會又和同棟樓的住戶聊了聊。

昨晚遛狗遇見的靈緹主人也在,女孩和男朋友一起遛狗,似乎很好奇岑蔚的身份,看了他好幾眼。

岑蔚本來就長得惹眼,高個加風衣更是腿長,氣質又矜貴,路邊發傳單都會略過他。

似乎覺得這樣的人沒必要去公共的遊泳健身。

還是岑蔚注意到了這縷視線,問了一句怎麽了。

女孩不好意思說,他男朋友看了眼和自己狗狗一起玩大財,艱難地開口,“您和楚先生結婚了?”

岑蔚有些詫異,雖然他認識楚瀨的時間不長,但也知道楚瀨不太喜歡和人過多交流,更別提這方麵的信息了。

他問:“你們之前經常聊天嗎?”

小區樓下就有咖啡廳,岑蔚坐在咖啡店外和這兩個人聊了幾句,才知道楚瀨搬到這裏也是他們推薦的。

男生有楚瀨和沈權章的微信,刷到過楚瀨的結婚證,隻是當時一刷而過沒仔細看,以為楚瀨是和沈權章結婚了。

女朋友回去說他才重新看了一眼,發現結婚對象不是沈權章。

可是沈權章的朋友圈歲月靜好,完全看不出任何分手的跡象。

一般人都八卦,這個時候當事人在眼前,好奇的人總會問幾句。

現在同性情侶也不算新鮮,轉租的男生見過楚瀨和沈權章幾次,去年沈權章還沒畢業,隻是學生。

現在坐在對麵的岑先生和沈權章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男生本來對女朋友回家的一頓誇保持懷疑,今天看到真人發現女朋友還是誇得太收斂了。

完全是那種日常很難搭話的類型啊。

男生簡單說了幾句和楚瀨的交集,遛狗也就二十來分鍾的事情,大概是在現任麵前提前任不好,一開始也隻是尬聊。

岑蔚還挺好奇楚瀨之前的事,問了幾句。

自然知道了楚瀨租房的時候沈權章陪同,問了一句:“他說要換房子的時候你們不知道他分手了?”

麵前的一對小情侶搖頭。

大家也不算很熟,楚瀨參與遛狗活動大多時候也是一個人待著,他看上去太安靜,獨自坐著反而讓人生出一種不好打擾的感覺,隻是養狗的人大多健談,一來二去也知道一些信息。

又聊了幾句,女生忍不住問了岑蔚一句:“那您和楚先生是閃婚嗎?”

岑蔚嗯了一聲。

大財這個時候跑到岑蔚腳邊,岑蔚拿出寵物用水壺給它喝水。

男人動作細致無比,也看不出對狗的害怕。

這時候有帶著其他狗狗的人準備走了,養狗和養小孩一樣,都喊爸爸媽媽。

女生又和男朋友聊起八卦,說隔壁棟一對情侶分手,其中一個人半夜回來偷狗。

岑蔚忍不住問:“那分手後,狗狗還會和前任走嗎?”

他對楚瀨的前任長什麽樣毫無印象,隻記得那天對方的氣急敗壞。

楚瀨也很少提到前任,小狗不會說話,更摸不出楚瀨之前戀愛的相處方式。

雖然楚瀨對前任的抱怨隻是擁抱上的,岑蔚卻從江理雍那裏聽過楚瀨朋友的控訴。

當然他也沒去深究為什麽江理雍怎麽和楚瀨朋友越來越熟了。

楚瀨看上去就很獨立,狗好像是維係他社會化的重要角色,即便是協議結婚,岑蔚也不希望看到他再次被傷害。

他問得還挺嚴肅,對麵的女生說:“也不一定。”

她看向男朋友,“我要是和他分手,狗又不知道,要是他半夜上門帶狗走了,我家笨蛋可能還以為是出去玩呢。”

大概是岑蔚問的問題太有指向性,女生問:“您擔心楚先生的前男友上門帶走大財?”

岑蔚也不是擔心這個,他又不知道怎麽說。

男生接話:“那不至於,我聽說大財是楚先生自己買的,前期也是自己帶大的。”

女生嗯嗯兩聲:“小狗也偏心的,會知道誰對自己更好。”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實在賞心悅目,女生回憶了楚瀨的樣子,發現這位岑先生比楚瀨的前任更高大,她都可以想象兩個人站在一起是什麽感覺了。

之前一個小區的時候,女生還記得沈權章對狗的態度,喂水都很不耐煩。

現在大財喝完了水趴在岑蔚腳邊,女生說:“楚先生的前男友看上去也不怎麽喜歡狗,您不用擔心。”

這句話怎麽聽都帶著和前任的攀比,岑蔚知道對方誤會了,但也沒有解釋。

他遛狗也不太熟練,那麽大個的男人被小柴犬帶著跑,雖然算不上狼狽,至少沒那麽高不可攀了。

最後小情侶看著抱著狗走回去單元樓的男人,男生忍不住感歎:“我沒記錯的話楚先生談了好幾年吧?怎麽突然閃婚了?”

女生:“怎麽看都是這個現任更優質吧?”

男生:“看臉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女生:“你看他對大財很好啊,好幾百萬的表被狗咬也不生氣,換你可能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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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瀨坐上岑蔚的車,他袋子裏的吐司還是熱的,問:“樓下買的?”

岑蔚嗯了一聲。

楚瀨晚上睡得很好,就是差點睡過頭,因為頭發救不過來了幹脆戴了個帽子。

初秋的陰天更冷,他問岑蔚:“你幾點起的?”

岑蔚:“八點多。”

兩個人昨晚聊的內容不算很多,楚瀨一覺起來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早上忙得很,手機裏好幾個遊戲需要簽到,又在岑蔚的車經過某個站點的時候點開公司軟件打卡。

等紅燈的岑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楚瀨好奇地問了一句:“大老板需要打卡嗎?”

岑蔚:“那還是要的。”

蓮心傘業在國內也算數一數二,這樣的公司也不是楚瀨的首選,這樣公司的繼承人更不像是能隨便碰到的。

楚瀨隨口問了兩句全然沉浸在自己的遊戲任務,岑蔚的手機早上也消息很多,大部分是公司的,剩下的就是家人的。

他點開的時候正好到楚瀨公司樓下,青年解開安全帶的時候聽到了岑建蓀發給岑蔚的語音。

老頭的聲音帶著點咳嗽,“阿蔚啊,你和瀨瀨的婚禮就交給我們大人來辦吧。”

這完全不像是征求意見,更像是通知。

而且什麽大人啊,楚瀨想:我和岑蔚已經很大了。

這件事昨晚宣蓉青就提過,岑蔚還沒和楚瀨說,微信語音播完一條接著下一條,足以證明老頭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岑建蓀:“我一定要給你倆大操大辦。”

“瀨瀨本來在這邊就一個人,再不辦就更不好了。”

“你小子別以為我沒聽說你被綠了的傳聞啊,元沉爺爺還特地給我打電話道歉呢。”

“老小子表麵道歉實際上就是嘲笑你爺爺我。”

“我打聽過了,元沉和你前男友打算在國外辦一場,國內的還沒訂好,這次我們岑家一定要……”

安全帶自動抽回,楚瀨手機還是自動戰鬥的手遊,車停在路邊,斜對麵是公交車站。

早高峰的時候車流如潮,車內卻回響著老頭的嘎嘎大笑。

岑蔚一時間無言以對,看了一眼副駕駛座的青年。

穿著短外套的青年手腕上掛著吐司外帶紙袋,手上攥著手機,平靜地和岑蔚對視:“我怎麽記得協議裏沒辦婚禮這一條?”

楚瀨微微歪頭,“這是附加任務嗎?”

他戴著眼鏡,無波的眼神在鏡片下配合語境還挺有壓迫感。

至少岑蔚理虧,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抱歉,我會拒絕的。”

岑蔚的車載香水都有種清苦的味道,但也沒什麽其他的掛飾了,像是新車,足以證明這個人一如外表的簡約。

楚瀨和岑蔚像是極繁主義和極簡主義的碰撞。

但在感情上楚瀨才是真正的極簡,他的目光落在岑蔚握著方向盤的手,似乎回憶起被對方擁入懷中手掌摁在自己後背的有力感。

楚瀨:“我又沒有生氣。”

岑蔚抽了抽嘴角,心想你這不是生氣是什麽?

楚瀨:“畢竟是你爺爺的願望,算了。”

他手機已經打卡,也不著急這個時候上樓,完美貫徹了何為彈性上班。

“你給我補償就好。”

他的補償岑蔚太明白了,不是金錢,不是物質,而是身體。

這一瞬間岑蔚竟有種賣身的悲哀,之前江理雍還開過玩笑說萬一你家破產,你可以考慮去某些服務性質的場所。

江醫生算不上烏鴉嘴,在某種程度上也算一語成讖。

岑蔚為了協議結婚把自己賣了,不是那種賣,但也沒差。

他點頭,表示自己懂了,說了句好。

楚瀨滿意地下車,他還沒走兩步,坐在車上的男人下車追過來,遞給他一把傘。

岑蔚:“天氣預報還有雨,你下班去地鐵站還有段路。”

賣傘的人車上當然有傘,楚瀨點頭,“謝謝,你……”

還沒說完,他被人擁入懷中,這個擁抱很短暫,分開的時候岑蔚說:“我晚上還有飯局,應該不能趕回來了。”

“這是今天的。”

男人說完開車走了,楚瀨站在原地愣了幾秒,直到雨滴打在臉上才回過神。

他撐開傘,紙袋裏的熱吐司因為撐傘的動作被風吹地撞在他的胸膛。

一下一下,心跳似乎都加快了。

楚瀨想:這個人也太體貼了。

我以後還能找到這麽滿意的擁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