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齊禾還不知自家鋪子又被人惦記上了, 正同雲棠一起整理鋪子中的布料和繡線。
這入了夏,鋪子中的生意就更忙了,尤其是那團扇賣的最為紅火, 但鋪子中就她們兩個繡娘真的有些忙活不過來。
齊禾又生了招人的念頭, 可這府城繡工好的繡娘都去了蘇記繡莊,她也不願與蘇記繡莊掙繡娘,可若是從別處尋,一時半會又找不來,齊禾犯了難。
“禾禾, 上月你接的那幾個成衣繡樣可都做好送過去了?”雲棠拿著手中的布匹突然問道。
齊禾將手中繡線重新擺放在架子上,道:“樓家小姐那邊還沒送過去, 不過也不著急這個月初她又定了一件, 到時候一起送過去就行。”
自從齊禾接了成衣繡樣的生意,這樓家小姐可以說月月都來, 就算沒有搶到前五的牌子也會花高價從別人手中買下來。
一來二去齊禾便同她有了交情,有時每月還會多接一件她的成衣繡樣。
“怎麽了?”齊禾瞧雲棠一臉心事的樣子,問道。
雲棠看了齊禾一眼,又盯著手中的布匹瞧瞧, 最後還是交代了出來。
原來那會鋪子中有一阿嬤過來, 問接不接嫁衣,雲棠本來婉拒了,可那阿嬤一直求了半天,她瞧阿嬤的樣子就想到了自己離世的阿嬤,心一軟便應了下來。
“我沒接過成衣, 我怕我繡不好。”雲棠道。
齊禾還以為是什麽大事, 原來隻是雲棠接了成衣繡樣罷了。
她伸手掐了掐雲棠的小臉蛋:“做什麽事都有第一次,今個接了成衣繡樣以後你就不會怵頭了。”
繡小荷包小帕子總歸不能掙大錢, 若想將生意做大多掙些錢還是要接大活。
如今雲棠的繡技越來越好,以後自己開鋪子也不成問題。
齊禾從未想過雲棠會一輩子同她生活在一起,若是以後雲棠嫁人了,不同她在一起了,也可以自己開鋪子維持生計。
雲棠額頭往齊禾手心蹭了蹭,道:“那我一會兒去那家看看,如果我繡的太差勁,禾禾你可要幫幫我。”
去那家?
齊禾伸手扶住雲棠讓她坐直了身子,問道:“你怎麽還要去那人家中看看?”
接成衣繡樣,那都是需要對方直接提供成衣,她們這些繡娘隻需要在上麵刺繡就好了,齊禾還是第一次聽說刺繡樣還要去家裏的。
雲棠解釋道:“那阿嬤說自家小娘子身子不便,畢竟是嫁衣,上麵的繡樣要同姑娘商量一下,這才去她家中。”
齊禾有些不放心,生怕雲棠被人騙了,畢竟這種將人哄騙至家中的把戲一直都有。
若那阿嬤不是好人,可怎麽辦。
雲棠瞧出齊禾的擔憂,安慰道:“你就放心吧禾禾,那阿嬤人看著很好,家就住在內城,一會有馬車過來接我。”
齊禾一聽這個,腦袋都木了。
這阿嬤怎麽聽起來越來越像一個騙子了呢。
正想著,就聽見鋪子中傳來一道人聲。
“雲姑娘,雲姑娘。”聽聲音像一位婦人。
齊禾同雲棠走了出來,果然鋪子中站著一位阿嬤,瞧那衣著打扮倒像是大戶人家小姐身邊的奶娘。
想必這位就是約雲棠繡嫁衣的人了。
雲棠走過去,笑道:“阿嬤,怎麽來的這般早。”
那阿嬤拉過雲棠的手,輕輕拍了拍道:“這不是怕到時候晚了,姑娘家中人不放心嘛。”
這話顯然是說給齊禾聽得,齊禾打量了眼前人一番卻實在看不出有什麽破綻。
“禾禾,那我過去了,一會兒回來。”雲棠對著齊禾說道。
齊禾不太想讓她去,可也找不到合適的借口,若說這阿嬤不像好人這理由又有些牽強。
沒法,齊禾隻能親眼瞧著雲棠坐上馬車離開了這邊。
那馬車前腳剛離開,後腳又來了一輛馬車。
齊禾還沒進鋪子,就瞧見後來的那輛馬車停在了她鋪子前,轎簾被掀開,上麵下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齊禾那日沒有同雲棠她們在一起,所以並不曉得眼前之人就是那日打人之人。
隻見那男子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下了馬車便直奔她的鋪子。
齊禾總覺得這目光讓人有些不舒服,可又不知道這是為何。
她轉身回了鋪子,走到了櫃台裏麵。
那男子緊跟了進來,在鋪子中瞧了一番後才道:“姑娘,這鋪子中的繡品怎麽賣。”
“不知您想要什麽繡品,這不同的東西價位自然不同。”
那沈鳴隨意指了指齊禾身前擺放著的團扇,說道:“這些。”
“團扇價位各不相同,像公子剛才指的那把,那扇麵用的是真絲,包邊是宋錦,一把要賣三十兩。”齊禾說。
一把團扇三十兩,對於那些公子小姐來說倒是不貴,但對於隻是一個管家兒子的沈鳴來說,這真是漫天要價。
雖然平日裏他狐假虎威慣了,但那也花不到他的錢,可如今就不同了,買繡品他要自掏腰包。
沈鳴麵上不顯,心中肉痛,指了指那把團扇,讓齊禾包了起來。
齊禾雖覺得這人行為有些異常,但見他買了東西便沒有深想。
她將團扇包裹好裝進了錦盒中這才遞給沈鳴。
沈鳴從腰間荷包拿出三十兩銀子放在了桌上,在接齊禾遞過來的錦盒時又問道:“不知這鋪子中接成衣繡樣是什麽價位。”
齊禾笑笑,“鋪子中每月初會放五個名額,至於價位那要根據繡樣來說。”
齊禾以為這人是想來定成衣繡樣但又不好意思問這才買了把團扇當幌子。
沈鳴忙追問道:“那這月的成衣繡樣...”
齊禾:“已經都定完了,公子若是想約成衣繡樣那隻能下月再說了。”
沈鳴還想再打聽打聽,這時鋪子中又來了兩位小娘子,那兩人一看便是老主顧,根本無需齊禾介紹,挑了兩把團扇兩個如意頭式的荷包便過來結賬了。
沈鳴看著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齊禾就收了八十兩,心中一驚。
這繡鋪果然如外麵傳聞一般,生意火爆。
這銀錢像風吹進來的一般,比他每月在府中做工掙得可多多了。
沈鳴怕漏了破綻,不再久留,拿著錦盒匆匆離開了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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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後,鋪子中便沒有什麽人再來了。
齊禾倚在門邊瞧著遠處等了好一會兒終於瞧見了雲棠去之前坐的馬車。
馬車停在鋪前,齊禾忙走了過去,見雲棠平平安安下了馬車,她這懸著的心才徹底落下來。
隻是雲棠臉上沒有去之前的笑模樣了,而且那馬車將雲棠放下來便直接走了,齊禾也沒瞧見那阿嬤。
齊禾拉著雲棠的手,將她帶回鋪子中,又將早已晾好的茶水遞給她,這才詢問道:“怎麽了這是,可是那人家難為你了?”
雲棠雙手端著茶盞喝了一大口後才緩了緩道:“禾禾,你知道今日有多麽奇怪嗎?”
雲棠心中憋悶,今日過去後發生的一切她都覺得很奇怪,可又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你說說,我聽著。”
於是雲棠便將坐著馬車離開後的事情都同齊禾說了出來。
原來她上了馬車以後也有些緊張,這畢竟是她第一次接成衣繡樣,還是嫁衣,她生怕人家不滿意,便想著多打聽打聽。
誰知那阿嬤一問三不知,連自家小娘子喜歡什麽都不知道。
而且馬車一直沒有停下來,雲棠以為到了院前她要走進去,沒想到這馬車直接從偏門進去了。
“所以,你壓根不知道去的是哪戶人家?”齊禾問。
雲棠點了點頭,“我問那阿嬤,她隻說是大戶人家不方便透露,奇怪的很。”
要說齊禾這鋪子,府城中大戶人家小姐來的多了,怎麽會有人家定嫁衣還不願透露是誰家呢。
“後來呢。”齊禾又問。
雲棠下了馬車便到了偏院,整個小院都沒幾個人。
雲棠都要懷疑自己被騙了,就這時屋內傳來了一陣咳嗽聲,雲棠這才有膽子走了進去。
“可瞧清楚了人?”齊禾皺眉問道。
這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明明這阿嬤來找雲棠時讓人覺得那樣可憐,張嘴便是自家小娘子,可轉眼就對那小娘子像個陌生人。
雲棠搖了搖頭,“我與那小娘子隔著圍帳,長相根本看不清,不過我倒是瞧清楚了她身邊有兩個丫鬟,我問什麽她都說隨意,似乎對自己的嫁衣沒什麽想法。”
這就不對了,嫁人本應該是件歡喜的事情,嫁衣更是女子重視的東西,可她卻沒有想法。
“那成衣可給你了?”
雲棠又搖了搖頭,“沒有,說是明日給我送過來。”
怪!齊禾總覺的這事若真是這樣,那雲棠根本沒有必要跑這一趟,那人家到底是為了什麽非要她跑這一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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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鳴一回沈家便去了大少爺的屋子。
今日他怕被認出來,專門讓人將雲棠引了出去,這才有機會進了齊禾的鋪子。
他是真沒有想到那麽一個其貌不揚的小鋪子,每日盈利竟那麽多。
“事情辦的怎麽樣。“沈家大少爺坐在窗邊看著手中的書頭也沒抬的問道。
“回大少爺的話,一切都辦的妥當,那齊禾根本沒瞧出破綻。”沈鳴沾沾自喜道。
沈鳴覺得自己今日的安排天衣無縫,不僅給二小姐的嫁衣找了繡娘,還接近了齊禾打聽了齊禾鋪子。
接下來隻需每日將那雲棠支走,他多去齊禾鋪子晃晃,他就不信拿不下齊禾。
沈鳴對自己的容貌相當自信,若非他是管家的兒子,什麽樣的小娘子得不到呢。
沈家大少爺倒是不在意沈鳴的念頭,於他而言,就算沈鳴真同齊禾在一起了,也不會怎麽樣。
那沈鳴一日是他們家的忠仆,一輩子便是。
若他真能將齊禾娶回來,那他們沈家不就也擁有了蘇繡技藝嘛。
屋中主仆二人心中各打著自己的算盤,卻不知遠在外城的齊禾已經察覺出了事情的不妥,正在托人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