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外麵天熱, 齊禾同他聊了兩句便回去了。
顧默書一手提著一個食盒回到了書院中,路上有人同他招呼道:“顧兄,你家中竟然送來了吃食。”
顧默書兩手都拿著東西隻能點點頭。
夏日裏來送飯食的人家少, 而且最近書院的小食堂因有冰塊比平日裏涼快了不少, 許多書生都是在那吃。
顧默書提著食盒剛走到門口,就見課室中方陽正拿著寫好的文章給寧夫子看。
可能這些年一路科考走來太不容易,方陽今年成了秀才更加堅定了科舉這條路,最近這些時日用功的很,就等著參加今年的鄉試。
顧默書悄默聲的走了進去, 沒有打擾他們二人,將食盒輕放在桌上後這才打開, 見裏麵準備的東西竟然有四份之多。
竹筒四個, 碗筷四雙,米飯同菜每一份量都很大, 顧默書曉得齊禾這是專門多做的,等著他們二人結束後他忙開口道:“寧夫子,你跟我們一同吃吧。”
寧夫子擺了擺手想要拒絕,這些時日雖然他同顧默書走的近了一些, 但那也是為了報答那兩次的救命之恩。
他心中藏著事情, 不願與他交心,更不願再拖累了他。
“哎呀,一起吧寧夫子,你看我剛才耽擱您那麽長時間,這個時辰去小食堂也沒什麽飯食了, 你還不如同我們一起。”方陽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寧夫子往顧默書那邊走。
寧夫子隻比他年長兩歲, 但已經有了貢士的功名,而他隻是一個小小的秀才, 他心中欽佩的很,所以總是想同寧夫子親近一些,討論一下學問。
寧夫子吆不過他們二人便坐了下來。
這飯食是四人份的,顧默書又去隔壁將季槐生叫了過來,正好湊了一桌。
“竟還有我的份,你說怎麽就這巧的,就今日我下了學沒有第一時間去小食堂吃飯。”季槐生拿著碗筷打趣道。
顧默書將竹筒拿了出來分給他們幾人,這竹筒裏麵加了冰塊,從外麵拿著都能感覺出一絲涼意。
方陽坐在凳子上看著桌上擺的吃食,咋舌道:“瞧瞧,就這飯食還給你弄出這麽多的花樣,齊掌櫃竟然將冰塊同西瓜放在了一起。”
冰塊價貴,就算是同為商賈之家的方陽,他也隻是將冰塊放在屋中降溫罷了,可從未放在瓜果中。
而寧恩樹身為夫子隻曉得顧默書念書不錯卻不曉得他家中條件也這般的好,竟然將那價貴的冰塊這般用。
“這竹筒為何也是涼的啊。”方陽說著將上麵的蓋子打開,又發出一聲驚歎,“這裏麵竟然也放了冰塊。”
季槐生拿著竹筒的手一抖,顫巍的將蓋子打開,果然見裏麵的茶水中浮著兩個冰塊。
“還得是你啊顧兄,今日真是沾了你的福氣。”方陽說著將竹筒放至嘴邊喝了一大口,涼絲絲的茶水沒有苦澀味反而其中有水蜜桃的香氣。
顧默書抿著唇笑笑,沒有回他的話。
他早就見識到了齊禾的點子,平時吃食就總是弄花樣更別說將茶水弄出不同的味道了。
晌午這頓飯幾人吃了個痛快,最後那竹碗的西瓜也都被吃完了,隻剩下一層小冰塊。
寧恩樹第一次喝這種茶水,他小口小口的抿著,很是好奇這茶水中為何會有水蜜桃的果香。
他的燕燕討厭喝茶但最愛吃桃子,但若是這個味道的茶水想來會喜歡的吧。
寧恩樹剛打算開口問問顧默書這茶是怎麽做的,就瞧見一旁的季槐生將竹筒放在眼下正一個勁的使勁瞧。
季槐生第一個喝完茶水自然也是第一個發現果肉丁的人。
“這裏麵竟然放了水蜜桃,切的這麽小塊怪不得喝起來有一股桃香。”
原來如此,寧恩樹忙喝了幾口將裏麵的茶水喝淨,果然見最下麵是一層蜜桃果肉。
“不愧是齊掌櫃的,竟然能想出這種法子,回家我也要做給我家娘子喝。”方陽對著顧默書豎起了大拇指。
四人喝完竹筒中的茶水吃完裏麵的果肉,顧默書便要將竹筒送給他們幾人。
”我們拿你這個作甚,總不能吃完了還要帶著走吧。”季槐生將竹筒放在桌上,擺手拒絕道。
顧默書將竹碗中剩下的冰塊一個一個夾進了竹筒中,笑道:“總不能讓我拿回家中給她們用吧,男女有別。”
季槐生一想是這麽一回事,顧默書家中隻有他一個男丁,這竹筒拿回去又能做什麽。
“拿著吧,這冰塊放在碗中遲早也會化開,白白浪費了,不如裝在這竹筒中咱們幾人分了,若是下午覺得熱了還可以繼續在裏麵盛水用。”顧默書說著將裝好冰塊的竹筒給了幾人。
寧恩樹本不想要可一瞧另外兩位已經將竹筒揣在了懷中,他便道了謝也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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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馬車一直到離開了書院門口才放下簾子。
剛才發生的一切馬車中的人都瞧的一清二楚,尤其是沈鳴他一眼便認出了那日推搡他的小姑娘。
那日光忙著打人竟然沒有仔細瞧,今日遠遠一見發現那姑娘相貌倒是水靈但還是有些青澀,相比起來他倒是更喜歡旁邊那個穿青色衣衫的女子,那一顰一笑都勾住了他的魂。
“青天白日笑成這樣,想什麽呢。”馬車中沈家大少爺拿起折扇敲在了他的腿上。
沈鳴一疼這才回過神,如實道:“剛才書院門口那兩個小娘子長得倒是不錯。”
沈家大少爺聽他這麽說,盯著他提醒道:“那便是小蘇繡鋪的齊掌櫃。”
“就是她?”沈鳴有些詫異,那小娘子年歲看起來不大,他還以為掌握著蘇繡技藝的繡娘是個年歲大一些的阿嬤。
沈家少爺打開折扇給自己扇起了風,說道:“年二十,掌握著蘇繡技藝,連蘇記繡莊的掌櫃都對她客氣。”
這麽一個小女子卻有這般大的能耐,實在不可小覷。
可沈鳴卻不是這般想的,在他眼中這齊禾再有才能那也隻是一個女子
,以後嫁人了便要老老實實待在家中傳宗接代,至於手底下掌管的那些生意自然要交給夫家。
若是他能娶到齊禾,那這府城最大的繡品生意不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沈家少爺看沈鳴一臉想入非非的樣子,倒也沒有說什麽,畢竟他心中也生了別的念頭。
“少爺,你說這齊掌櫃的是做繡品買賣,那二小姐婚事所需繡品不如就在她那鋪子中買?”沈鳴眨眼間便給自己想了一個接近齊禾機會的招數。
沈家少爺沒有立刻答允但也沒有拒絕,他要好好思量一下,這二妹的婚事到底如何操辦。
二人一回到沈家宅院,便去了正堂同家中長輩商議。
這些日子,沈老爺都被煩透了,一邊是哭哭啼啼的剛接回家的二女兒,一邊是每日都要上門提親的窮酸書生。
他們沈家被鬧得真是不得安寧。
沈家大少爺一進來便瞧見他那三妹妹正給他爹捏肩膀子,老爺子眯著眼臉上都是幸福的笑。
“爹,我回來了。”他道。
沈家老爺點了點頭了這才睜開眼,伸手示意他坐過來。
“那書生的事情可解決了?”沈家老爺問道。
自從放出要嫁二小姐的消息後,那書生每日都要來沈家,怎麽攆人都不離開,若不是沈鳴那小子揍了幾次,怕是還不長記性。
“人還是那般難纏,非要見二妹一麵,我想不如早些將二妹嫁過去徹底斷了他的念頭。”沈家少爺道。
三小姐一聽自家兄長這話,忙吹耳邊風道:“爹爹,大哥說的不錯,您還是早日將二姐嫁過去吧,要不那書生天天來鬧傳出去對二姐的名聲也不好。”
沈家老爺對那個丟了這麽多年的女兒說不上喜愛,若不是因為那門推拒不掉的親事,他可能這輩子都懶得將人接回來。
隻是沒想到她竟有了婚約,不過還好對方隻是一個落魄書生,什麽也做不了,要不這事還真難弄的很。
“聽你們的吧,讓你們娘抓緊時間給她添置點嫁妝,這月中就將人嫁過去。”沈家老爺拍了拍自家小女的手說道。
“爹,我還有一事想同你商議。”沈家少爺給他小妹使了個眼色,三小姐便趕忙起身離開了。
屋中隻剩下他們父子與沈鳴三人。
沈家少爺將自己的法子同他爹說了一番,又讓沈鳴將那日發生的事情道了出來。
“竟有此事?”沈家老爺蹙眉看像沈鳴,眼神中帶著威嚴。
沈鳴跪下發誓道:“老爺,我若說半句瞎話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家老爺一聽這個笑了,伸手示意他趕緊起來。
“你這孩子從小便在沈家長大,什麽脾性我怎會不知道,既然事情真是這樣,那確實要防範一些,若是那繡娘一家幫助那書生,這事確實不好做了,不如就按照你們剛才說的辦吧,若是成了那便最好,若是不成也不會損失什麽。”
沈家少爺同沈鳴對視一眼,那沈鳴馬上領會了意思,從地上起來謝過了老爺便又帶著人出去了。
這下子屋中便隻剩下他們父子二人。
“這事你盯著點,別讓他衝動下辦錯了。”沈家老爺拿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是,父親。”沈家少爺垂下頭眸中閃過一絲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