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馬車中陳鶴鳴和他兄長陳宗平以及他堂姐一同坐在左邊, 而顧默書和季槐生則坐在他們的對麵。
車廂中死寂一片,沒有人出聲。
陳鶴鳴膽怯的瞥了一眼他兄長,最後還是出聲打破了這沉悶的氛圍, “兄長, 你們來的可真及時啊,怎麽也路過了那邊。”
原來他們研學去了湘南府城,誰知回來的路上陳鶴鳴的馬車竟然壞了,這周圍連個人都沒有,更別說其他的馬車了, 而且他們這群書院中的書生大多是幾人相伴一輛馬車,所以並沒有富餘的位置。
好在這時遇見了陳鶴鳴的兄長, 隻是這車上還有一姑娘, 顧默書等人本不想上來,但人家姑娘卻不介意, 這才上了馬車。
“嗬,那你不防交代一下為何出去研學這事不提前告知家裏。”陳宗平冷聲質問道。
陳鶴鳴求助般的看向對麵的顧默書,想讓他幫著解圍。
“問你的事情你看旁人作何。”若不是這馬車上還有外人在,陳宗平真的會在這車中動手打他。
“我這不是不想讓家中之人惦記嘛。”陳鶴鳴往旁邊挪了一下, 扯了扯他堂姐的衣袖, 如今也隻有他堂姐能救他。
陳宗平心中冷笑,怕人惦記?這種話竟然也能說出口。
若不是他們今日恰好出現在這裏,這三人就在這荒郊野嶺好好等著吧,看誰會讓他們上馬車。
“何必動這麽大氣。”帶著鬥笠的妙齡女子輕聲說道,“表哥同他這麽大的時不也是這般。”
陳宗平一噎, 當場說不出話來。
他這個妹妹真是一張嘴就將人堵的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說了幾門親事都沒成,他心中暗暗的想。
陳鶴鳴見他兄長吃癟, 心中樂的不行但麵上卻不敢顯露出來,他忍著笑又往旁邊挪了挪。
一行人就這麽一路回到了書院,下馬車時陳鶴鳴想早些溜下去誰知卻被他兄長伸手拽住了手腕,他兄長冷笑出聲,“你先別下去,我還有事要問你。”
顧默書坐在靠門邊的位置,聞言他先起身下了馬車,緊接著那陳家小女也跟著下了馬車。
齊禾剛剛瞧見的就是這麽一幕,她一見到就撇開了目光,所以沒瞧見緊跟其後的還有季槐生。
顧默書下了馬車便往旁邊站了站,在那等著季槐生下馬車,見陳家小姐先下來後便道了謝。
“今日多謝你們二位。”顧默書微微側目視線卻沒有落在陳家小姐身上。
“不必記在心上。”陳妙言戴著鬥笠,隔著一層紗所以可以光明正大的打量眼前的少年一番,見他舉手投足之間彬彬有禮,倒覺得此人不錯。
季槐生下了馬車也同陳家小姐道了謝,正說著視線卻落在了人群後站在柳樹下的姑娘身上。
他揉了揉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趕忙伸手拽了拽顧默書。
“你長姐!”說著還指了指齊禾所在的位置。
顧默書轉過身子這才瞧見了齊禾,這一刻他的心情難以言喻,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齊禾。
他背著包袱急忙往齊禾那邊走去,每走一步心就跳的更快一些。
齊禾早就恢複了神情,她臉上帶著笑見到顧默書走過來後剛要出聲問他這些日子在外麵過的怎麽樣,就被眼前之人抱進了懷中。
齊禾身子一僵,伸手輕輕推開了他。
“你怎麽來了,可等久了。”顧默書關切問道,他們這是剛剛回來,恰好遇見了齊禾,可誰又知道齊禾在這裏等了多久呢。
齊禾提起手中的食盒,“你出去研學時我已經到了京城,算著你今日回來就過來了。”
“住在哪,可方便?”顧默書接過食盒,帶著她往旁
邊石凳前走去。
齊禾見他沒有看自己的發髻沒有問那簪子,這才鬆了口氣,要不她還不知如何回他。
馬車中陳鶴鳴被訓誡了一番這才下了馬車,見外麵隻有季槐生同他堂姐站在那裏,不解問道:“顧默書人呢?”
季槐生眼中全是羨慕,示意他往那邊看去,“他家中長姐來了。”
陳鶴鳴聽聞這話來了興趣,他可是記得這顧默書每隔幾日便要給家中長姐書信一封的,他倒是想瞧一瞧那姑娘的相貌。
“你往那邊去做什麽?”陳妙言見他邁著步子就要往那邊走去,伸手拽住了他。
“啊?過去打聲招呼啊。”陳鶴鳴這麽一說季槐生也覺得有道理,便同他一起走了過去。
二人剛離開,車簾便被人掀開了,陳宗平探出腦袋言道:“這麽久了你還不上了?你若不回去我們就走了。”
這話是說著陳鶴鳴聽得,可眼前早就沒了陳鶴鳴的蹤影。
“他人呢?”陳宗平皺了皺眉看向陳妙言。
“去那邊了見他同窗的長姐去了。”陳妙言上了馬車,倚在車廂中笑著回道。
“胡鬧,咱們走。”陳宗平放下簾子,同車夫說道。
“真的不等了?”
“讓他餓死在外麵算了。”
顧默書同齊禾剛坐下,季槐生他們就到了。
齊禾瞧著眼前不大的石桌,想了想既然自己來了,怎麽也要帶著他們吃頓飯,便招呼著一同去旁邊的酒樓。
好不容易見到齊禾,顧默書是不願這麽多人一同過去的。
可陳鶴鳴一聽要去酒樓,哪裏還能注意到顧默書的神色,他像是自來熟一般招呼著,“顧姐姐您說去哪裏就去哪。”
顧默書:...
最後四人去了離這邊最近的一堂酒樓,別看這酒樓離街市遠了些,但人卻不少,這個時辰過來竟然已經坐的七七八八了。
齊禾拿著食盒,裏麵還裝著別家酒樓的菜式,所以隻能等著騰出包廂,好在沒等一會兒就有了。
進去後齊禾便將食盒中的菜式拿了出來,顧默書他們雖在京城中住了許久,但也並未下過酒樓。
所以這屋中隻有陳鶴鳴一人發出驚歎,“這可都是仙居閣中最好的菜式。”
“喜歡便好。”齊禾將那幾道菜放的離陳鶴鳴更近些,這一舉動讓顧默書心中酸澀,可當著眾人的麵他也不好說什麽。
看著那些齊禾準備給自己的菜式進了陳鶴鳴的嘴中,顧默書臉色越發的不好。
飯後季槐生便拉著陳鶴鳴先行離開了,這一頓飯怕隻有他看出顧默書的異樣。
見周圍沒了人,顧默書這才湊過來,他站在齊禾身旁看著她的發髻,見上麵沒有那個簪子心中隱隱有些失落,但一想到齊禾親自來瞧她,這些失落又一掃而空。
“什麽時候回去?”飯桌上他也知曉了齊禾這次來京城中的原由,所以他才這麽問。
若是齊禾能住的久一些,他休沐時便可以去見她。
齊禾已經在京城中住了一個多月,眼瞧著快要入冬了,她得早些回去才是。
“過幾日就要回去了,你在這邊不用擔心,安心年念書就是。”齊禾默了默道。
似乎這些日子做好的準備都被今日瞧見的那一麵給嚇了回去,她不得不承認她膽怯了。
就像當時她總想著有那藥顧一硯可以多活些日子,卻不想一切還是會按照書中的劇情發展。
如今見到書中那女子,她那好不容易建起來的堡壘一下子崩塌,她不敢再往前一步,隻敢站在模糊的邊界線前小心翼翼的打量著。
同樣的顧默書也沒有再越過那條線,不是因為所謂的命定之人,而是這次出門研學讓他更加明白,如今的自己什麽也給不了齊禾,他不能再往前一步,將她置於流言蜚語之中。
再等等,等明年秋闈後,他想。
天逐漸黑了下來,齊禾催促著讓他早些回去,若是放在以前顧默書定會再纏她一會兒,或是偷偷牽著她的手,可這次他卻聽話的點了點頭,親自目送著齊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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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禾在京城中又留了些時日,在臘月前終於回到了府城。
這一走兩個多月,家中這一攤子的買賣全都落在季葉梨她們幾人身上,好在鋪子中沒有出什麽事,這幾個月倒是安生。
季葉梨見齊禾回來,這才終於卸下了擔子,她實在沒想到齊禾會在京城住這麽久,那時她收到信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這日子真是看不到頭。
齊禾回來後便一心放在雙麵三異繡上,這次她在京中這麽久也是因為教繡法,可惜那五位繡娘中沒有一人真的掌握,若不是她留的日子夠長了,餘家小姐還真不願意放她回來。
同時齊禾此次去京中也將京中不同位置的鋪子價位和宅院價位打聽了出來,就那麽一個二層鋪子地段好一些的就要千兩,更別提宅院了,齊禾看著自己都中的錢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是不夠多,她總不能為了留在京中徹底掏空家底。
回來的第二日,郭暖便來了,齊禾將打聽的消息告訴了她,與她所想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郭暖聽完很是平靜,似乎這些事她早就預料了一般。
“怎麽不說話?”齊禾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郭暖深深望了她一眼,“與我心中所想差不多。”
“去嗎?”齊禾又問。
“去。”郭暖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顧默書知道齊禾回府城後仍舊會間隔幾日書信一封,但齊禾卻再也不像前些日子一樣每一封都回信。
顧默書一開始還沒察覺出不對,直到他年前寫信回去說因京中同窗陳家相邀今年怕是隻能晚些日子回去,他本以為齊禾收到信後會回他,叮囑他路上小心,卻沒想到什麽也沒收到。
一直到赴宴的前五日,距離他書信回去已經半月過去,齊禾仍舊沒有回信。
他這才心中不安,隻能歉意的回了陳鶴鳴那邊,翌日便叫了馬車趕回府城。
他不知齊禾打開信看見陳家的那一瞬間,心就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