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剩下的三個包著銅錢的餃子最後竟都被顧默書吃了出來, 一個接著一個,被他擺放的整整齊齊。
若不是這餃子是四個人一起包的,雲棠都懷疑齊禾暗中動了手腳, 故意盛在顧默書碗中。
“三枚銅板!”雲棠看著顧默書碗筷旁邊的銅板驚歎道, “看來今年你才是最有福氣的人。”
若不是秋闈三年一次,今年沒考試,雲棠都要說這餃子是寓意他今年一定榜上有名。
“什麽福氣?”顧默書抿起唇問道。
雲棠想了想:“沒準今年你也能定下親事。”
...
三句話離不開這個,齊禾算是看明白了,雖然雲棠嘴上不說喜歡樓景, 但心中一定是有他的,要不為何將定親掛在嘴邊。
季葉梨見這話落在顧默書身上, 趁機道:“還真有可能, 反正默書年歲到了若是有人來說親還是可以瞧瞧的。”
去年他有秀才功名時就有人來說親,如今人在府城念書, 就等著秋闈,保不準又有人來下注。
定親時還是秀才姑爺,等成親時就成了舉人老爺,這其中可是天差地別的變化, 不少人家都押注。
顧默書目光落在齊禾身上, 他笑笑卻沒有說話。
“你瞧著禾禾做什麽,難道還怕你定親她不同意?”雲棠挑了挑眉,叮囑他道,“你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什麽都問禾禾都聽禾禾的, 難道還要禾禾給你選人家嗎。”
雲棠本意是想告訴顧默書, 他雖然名義上是齊禾的繼子,但說到底齊禾不是他娘親, 他不能事事都依賴齊禾,就連定親的人選都要經過齊禾的同意。
她覺得男子要有魄力,就像樓景一樣,想要娶她便真的去做,而不是支支吾吾說了喜歡就沒了下文。
季葉梨點頭同意道,“你若有了喜歡的姑娘,想要成親,就算齊禾不同意這婚事,我和你雲姐姐也給你做主。”
齊禾聽得耳根子發麻,這一桌上的幾人剛吃酒怎麽就醉了,胡言亂語說了些什麽話。
顧默書以前心中的那些心思若是讓她們二人曉得了,看她們還能說出現在這番話嗎。
“好。”顧默書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般,又衝著齊禾笑笑,那意思明確的不能再明確。
齊禾臉上掛著笑,心中卻將顧默書罵了百遍,她還以為他已經死了心,誰知道壓根沒有,這些日子對她全是裝的。
“你們瞧,下雪了。”雲棠透過門縫瞧見了外麵飄落的雪花。
這場雪來的比往年要早一些,幾人瞧著雪景心中各自裝著事情。
談論間也不知道哪句話碰到了雲棠和季葉梨二人心中的那根弦,她們二人竟一杯接著一杯足足喝了一壇子酒,這年夜飯,最後以雲棠和季葉梨吃多了酒醉倒在桌上才結束。
離守歲還有好一會兒,齊禾將她們二人扶著放在床榻上,給二人蓋上了薄被,本想著一會兒叫醒她們,誰知雲棠她們睡的太昏沉,齊禾怎麽叫都叫不醒,沒法子,今年這守歲的便由四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新年子時外麵街上都會有人放煙花,今年也不例外。
齊禾回屋披了個鬥篷便來到了院子中,雪下了好幾個時辰,如今地上已經有了厚厚一層積雪,齊禾每走一步下麵就傳來咯吱的聲音。
她抬頭望著院外的天,直到子時煙花升到空中砰的一聲響,整個夜空亮了起來,與此同時她的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新年好。”
齊禾看得出神,竟沒有注意到顧默書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後,他披著褐色鬥篷,手中拿著一個湯婆子。
在月光下,齊禾呆愣的看著他,剛剛煙花炸開的一瞬間,她竟將顧默書看成了顧一硯,她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都是在除夕夜,都是在院中看煙花,那時顧一硯的身子剛剛好轉,人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他就披著齊禾親手做的披風,手中抱著湯婆子,倚在門邊,笑著看向院中的她們。
齊禾垂眸,視線落在地上,不再看他。
顧默書見她神色變化這般快,更是驗證了自己心中猜想。
他今日故意這身打扮,為的就是更像他爹顧一硯一些,他想看看齊禾會有什麽反應。
他心中想了很多種,唯獨沒想到齊禾會是這般反應,這難過的神情失落是是什麽。
她剛剛一定是把他看錯成了顧一硯,可瞧清楚了才發現是他,她是失落的,難過的。
“我們去街上看看。”顧一硯將湯婆子遞給她,他克製著自己,語氣中帶著商量,生怕齊禾不願同他一起。
齊禾接過湯婆子,她遲鈍了好一會兒,最後才道:“好。”
出了院門,整個小巷都映著紅色,每家每戶都掛上了紅燈籠。
二人並排著在街上走,這個時辰了但街上人不少,大多是出來放煙花討個好彩頭。
齊禾瞧著這熱鬧的景象,心中更加難受,她想家了。
可能因為雲棠年後定了日子就要嫁出去,她這心中一直就沒踏實過。
若是雲棠嫁了出去,那這家中便隻剩下她一人,她孤孤單單的又有什麽盼頭。
顧默書本想帶她出來看看風景散散心,誰承想這一出來她反而更加的難過。
顧默書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最後落在前麵一家三口身上,那男子右手抱著孩子左手牽著妻子,三人正抬頭看空中的煙花。
似乎是前麵一家人的場景太過溫馨,齊禾眼中的羨慕根本藏不住。
顧默書看看那一家人,又瞧瞧齊禾,最後在披風的遮擋下,他牽住了齊禾的手。
齊禾的手被牽住時嚇了她一跳,她神色慌張的看向顧默書,手上還掙紮著。
“我們也是一家人。”顧默書語氣很是篤定,“我牽著你。”
齊禾遲鈍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什麽意思。
他在安慰她,在這個本應該一家團圓的除夕夜。
齊禾沒再掙紮,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這一刻他是她的家人。
天色黑,他們二人又都披著披風,周圍人根本瞧不見他們牽著的手,二人就這般正大光明的在街上溜了一圈。
直到街上變得冷清,他們這才往家中走,在踏過門檻的一瞬間,齊禾突然撒開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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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齊禾醒來和沒事人一樣,瞧著似乎將昨夜的事情忘記了,見她不提顧默書也沒有出聲。
隻有醉酒後頭暈的厲害的雲棠一直問著,“昨夜我怎麽就醉了,禾禾我守歲了嗎?”
齊禾給她遞過去一碗醒酒湯,搖了搖頭,“沒有。”
“啊?真的沒有?”雲棠歎了口氣,“我怎麽就沒有守歲呢,禾禾你叫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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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棠喝的斷片,早就忘記自己昨夜做過的事情,更不知道齊禾叫過她好幾次。
雲棠還想再問問齊禾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守歲,就聽見**傳來一聲響動,隻見季葉梨迷迷糊糊的從被子下麵爬了起來。
“季姐姐什麽時候來的?”雲棠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很是驚訝。
“你們兩個昨夜喝多了,趴在桌上就昏睡了過去,我費了好大功夫這才將你們二人放在**。”齊禾點了點桌案,示意她趕緊將這碗中的醒酒湯喝下去。
雲棠看看季葉梨,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直搖頭。
看樣子昨夜她真的不清醒,要不這身上的衣服怎麽沒換。
吃早飯時,酒醒後的雲棠突然問道:“你們守歲了嗎?”
齊禾嗯了一聲,何止守歲了,還出去看了你想看的煙花。
“那也看煙花了?”
“嗯...”
“好看嗎?”雲棠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向齊禾。
“年年煙花都一樣吧。”季葉梨認真道,“自己看煙花也是無趣,今年錯過便錯過了,等明年再看那才好看。”
雲棠盯著季葉梨,疑惑道:“為什麽明年的好看啊。”
季葉梨一噎,這都是要嫁人的人了,怎麽這還不明白,她輕咳了兩聲,“明年你就同樓少爺一起看了。”
雲棠還沒反應過來,正在喝白粥的齊禾就被嗆到了嗓子。
“怎麽了這是。”季葉梨伸手給她拍了拍後背,關切道。
齊禾緩過來後擺擺手,“沒事。”
剛剛那些話讓她想到了昨夜發生的事情,她竟然同顧默書牽了手,還是一直牽著,直到進家門時她才反應過來撒開了他的手。
好在顧默書沒有逼問她,這讓她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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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那日,樓景終於能下床榻了,他傷好了一些便趕忙來到了雲棠這。
他們二人已經定親,隻是那日子一直沒有選好,樓家長輩當時說的日子正好碰上樓景傷了身子,這就錯了過去,
如今得重新挑個婚嫁的好日子,幾人在屋中商量了一番,最後在四月初七和九月初九之間徘徊不定。
樓景想四月初七,雲棠想九月初九,兩人石頭剪子布好幾次都沒有定下來。
齊禾實在看不下去,插話問道:“你們兩個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就說一下為何選擇那個日子,讓我們聽聽,也好出個主意。”
季葉梨在一旁點頭同意。
“九月九,長長久久寓意好。”雲棠話本書看多了,腦海中對這個日子有私心。
“那你呢。”幾人看向樓景。
那樓景耳垂微紅,暗搓搓道:“那日是你的生辰,我想早點把你娶回家。”
!!!
這話一說出口,屋中幾人都驚訝的看向他,見過著急的沒見過這麽著急的。
雲棠麵上裝作思考一番,心中卻歡喜的很,好,四月初七是個好日子,就那天吧。
最後,婚嫁的日子便定在了四月初七。
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倒是也夠他們準備東西。
因著雲棠沒有家人,這嫁妝便都要自己準備,樓景怕家中其他人為此嘲笑她,這才來還專門帶了些自己庫房的東西給她充作陪嫁。
齊禾見他對雲棠這麽上心,處處為她著想,心中倒是踏實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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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當天,顧默書坐上了回府城的馬車,他帶的東西不少,除了齊禾給他準備的以外,還有季葉梨托他捎給季槐生的。
再過半月就要春闈,季葉梨這個做長姐的心中對季槐生惦記的很,給他繡了好幾個平安福,就盼著他這次春闈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顧默書坐在車上,腦海中全是那會齊禾送他的場景,原來送人離開是這樣的。
去年他離開時還是偷偷溜走的,一點也不知道送親人離開是一幅什麽場景,直到今日在馬車旁齊禾對他叮囑了一番又一番。
那些話加起來比他回家這半個多月二人說過的話還要多。
那日齊禾撒開他的手他其實很想同她問清楚,想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可話到了嘴邊他卻克製住了。
問了又能怎麽樣,她還是會說那些話來推拒他。
所以他沒問,他想讓她隨自己的心走,誰知就這般她第二日醒來還是躲著自己。
雖然沒有以前那麽刻意,但還是與他拉開了距離。
馬車駛出這條街,直到再也瞧不見齊禾的身影,他這才放下車簾。
他願意等,等她心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