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個月齊禾回了樓家小姐, 也同她說了雲棠的意思,樓雲聽完倒是有些驚訝。
他們樓家家大業大,各房中庶子庶女都有不少, 連她自己都不能確保未來夫君不會納妾, 可這雲姑娘卻提了這麽一個要求。
樓雲思來想去還是將此事告知了樓景,雖然他是庶子但他姨娘在府中卻很是得寵,若不是他傷了腿現在大抵已經被記到大夫人名下成為嫡次子了。
樓雲與這個弟弟關係一直很好,如今見他有了喜歡之人,她這個做長姐的自然想成全她們。
可光她同意也沒用, 樓景的婚事得家中長輩同意才行。
外人隻知道樓家後來同意了這樁婚事,可誰也不曉得這是樓景在祠堂前跪了兩日換來的。
他傷了腿, 平日裏走路都走不了多遠卻硬生生跪在了祠堂前, 堅持不住了就摔在地上,如此一來那養好的腿又弄殘廢了。
不僅如此, 他若一定要娶她,就得搬離樓家,從樓家分出去,徹底失了掌管鋪子的機會。
他爹本意是搓搓他的銳氣, 讓他知難而退, 誰知就是這樣他也要娶她。
最後樓家便允了這樁婚事,隻是對外一律不提樓景做的那些事,隻說家中長輩同意了,這也算落了一個
好名聲。
這不前些日子曾和樓景定了親的人家聽聞這消息就來鬧了一出,所以今日這樓家便派人過來送禮道歉了。
“還望齊掌櫃同雲姑娘說一聲, 我小弟身子已經好了許多, 年後他定會親自登門致歉。”樓家二房長子樓牧言道。
齊禾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他,與他說話便沒有拘著, 她沒好氣道:“那姑娘來鋪子刁難人已經好幾次了,還望你們樓家能妥善處理這事,若是與那邊沒有斷幹淨,還是不要再來我們這的好。”
其實那姑娘來鋪子第一次刁難人時她們都不認識她,還以為就是來買繡品的,誰知她趾高氣揚的在鋪子中對著繡娘指指點點,尤其是對著雲棠。
後來齊禾才曉得她是誰,也明白了為何她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來鋪子中刁難人。
樓牧歉意的看向齊禾,同她再三保證了一番。
按理說解決這種事應該來的人並不是他,畢竟樓景是大房的人,這是大房家中事,怎麽也應該是大房那邊出人,可府中嫡子絕對不會來,其他庶子都知道這婚事樓家長輩一開始不滿意,便沒有人願意碰這渾水。
可樓牧不一樣,他早些年便開始攬家中生意,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幾家鋪子,他是商人,自然重利,與齊禾鋪子交好對他來說沒有壞處,沒準還能借此機會牽上繡品的線呢。
“那我先走了,若是齊掌櫃這邊有事直接找我便是,我那弟弟現在還在**趴著呢。”樓牧抿著唇小聲道,沒讓周圍的人聽見。
要是這話傳出去可就是在打樓家的臉麵,所以他也是小聲的說。
齊禾笑笑,她親自將樓牧送出了鋪子,二人在門前又客氣了兩句。
“齊掌櫃,你瞧那邊是不是有人一直看著你這鋪子。”樓牧正準備離開,就見對麵停著的馬車中有一年輕少年正蹙眉盯著這邊,那眼神讓他心生寒栗。
齊禾聞言望了過去,驚喜交加道:“竟然今日回來了。”
“你認識?”樓牧疑惑的看向齊禾。
“樓公子,我就不送你了。”齊禾對他點了點頭便往對麵走去。
顧默書見齊禾走過來,神情逐漸柔和下來。
他們這一別就是三個多月,他瞧著齊禾又消瘦了,明明穿著厚厚的夾襖,可看起來卻比離別時還要瘦些。
齊禾走到他麵前才發覺自己剛剛有些激動過頭了,原地站在那等著他過來便是怎麽還自己跑了過來。
“一路可好。”齊禾瞧著他眼下的烏青問道。
看他這樣子,想來這一路煎熬的很,畢竟是冬日裏,一行就是幾日,撐下來不容易。
顧默書站在她身旁,身量已經比齊禾高了不少,他沒回她的話,而是低眸問道:“那人是誰?”
那語氣簡直要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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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坐下後,顧默書這才知道原來都是誤會一場,那定親的繡娘根本不是齊禾,而是雲棠。
雲棠坐在桌邊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水,讓他先去去寒氣,畢竟從京城趕回來這一路真的折磨人。
“還沒徹底定下來日子,禾禾就沒讓我寫信給你。”說起來這事連雲棠自己都沒有想到會進展的那麽快,甚至說有些順利,雖然換取順利的背後是趴在**下不來的樓景吧。
顧默書揉了揉肉太陽穴,剛才得到的消息太多,他現在需要緩一緩。
若說知道齊禾沒有定親讓他鬆了口氣,那麽知道雲棠要嫁給樓景又讓他心口一堵。
“你瞧瞧你這是什麽表情。”雲棠笑道,“怎麽知道我要嫁人還舍不得了?”
顧默書道:“誰能想到我就是出去三個多月,你就要嫁人了,還是樓家。”
樓家這種立足於府城的百年商賈,可不是尋常姑娘想嫁就能嫁的進去的,有些人進去了也過得並不如意,隻是外人覺得好罷了,想想樓景,他家中可好些兄弟姐妹。
顧默書是真的擔心她,他實在不知道雲棠和樓景這兩個基本不會搭邊的人怎麽就湊成了一對。
再說那樓景傷了腿,治了這麽多年都沒有完全好起來,難道讓雲棠嫁過去當丫鬟照顧他嗎,這些問題顧默書都不敢細想。
雖然雲棠不是他的親姐姐,但這麽些年他們早已經成了家人,顧默書可不想她嫁的不如意。
若是嫁與尋常人家能幸福一生也總比跳進火坑的強,他想。
“定親了?”他猶豫了片刻後問道。
“昂。”雲棠自顧自的吃了一口桌上的紅糖發糕。
她想要的如今樓景都可以給她,那她為何不嫁。
“他的身子。”顧默書眉頭微皺,啞聲道。
“無礙,這都不是大事。”雲棠衝他笑笑,又拿起了一塊發糕。
身子不是大事,感情不是大事,那什麽是雲棠最在意的,這讓顧默書看不明白了。
其實顧默書不知讓雲棠下定決心的關鍵其實是因為他那病弱的身子。
這事齊禾都不好意思同顧默書說,當時齊禾勸雲棠讓她再想想,誰知雲棠卻道,他身子不好想來床事上就不太方便,這樣家中就不會有小妾,更不會有孩子。
齊禾聞言直捂住她的嘴,這孩子現在真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說,若是讓樓家聽見了,這不是在嘲笑他們家男兒不中用嘛。
現如今雙方都願意,已經定了親,顧默書便沒有再過問其他的事情。
當夜幾人吃了飯,顧默書才回到自己屋,他推門時還想糟了,家中被褥都被他帶去了京城,這屋中可什麽都沒有,誰知推門進來,這屋中的東西和他離開時擺放的一樣,屋中幹幹淨淨像一直有人住著一樣。
他的床榻上,已經鋪了新的被褥,他坐上去摸了摸,厚厚一層,想來是齊禾新給他做的。
顧默書躺在床榻上,摸著身上新做的被子,心想齊禾心中還是惦記著他。
一夜好夢。
第二日顧默書才想起來季槐生讓他捎回來的東西,還好放在包袱的裏麵,沒有丟了。
正當他想去那邊院子找季葉梨時,就見她拉著一車東西來到了家中。
一馬車的東西,瞧著是把過年的東西都準備全了,上麵不僅有肉還有瓜果糖等東西,瞧著就喜慶。
“怎麽買這麽多。”齊禾聽見門聲忙從屋中出來,一眼就瞧見了滿院子的東西。
季葉梨拿出帕子擦了擦額間的薄汗,打趣道:“這不是過兩日便要除夕,我就去早市買了東西回來,這不今年在你這過年,怎麽也不能空著手吧。”
齊禾白了她一眼,脫口而出,“年夜飯多做一個人的就是了,你這一車的東西仿佛搬家呢。”
季葉梨衝著她哼哼兩聲,指揮道:“默書,幫著把東西抬一下。”
等幾人收拾完後,顧默書這才將那錦盒拿出來給她。
“他買的。”他緊著道,“他說花的都是他抄書攢的銀錢。”
季葉梨拿著錦盒的手一頓,低頭小聲道:“這定了親就是有花花腸子了,還知道買東西哄人。”
她話雖這麽說,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將那盒子揣進了衣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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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便到除夕,這幾日因著他剛回來一直收著自己,所以沒說過分的話,更沒做逾矩的事情,這讓齊禾以為他放下了,便沒再躲他,二人又回到了一開始的樣子。
過年要有過年的樣子,齊禾早早便將鋪子關了門,一連兩日都在準備東
西,買了紅燈籠了高高的掛在門前。
年夜飯每年都一樣,齊禾總是包餃子,在裏麵塞一枚銅板,誰吃到了,這一年便有好運氣。
往年餃子都是齊禾準備的,她知道哪個裏麵有銅板,所以總是將有銅板的盛在顧默書和雲棠的碗中。
可今年的餃子是大家一起動手包的,這銅每人塞了一個,齊禾算是記不住了,至於誰吃到那還真的隻能看運氣。
季葉梨還是第一次一個人過年,往年家中再窮苦那也是兩個人一起守歲,她一邊想著一邊吃餃子,愣是沒有注意到那枚銅板。
“斯。”一口下去咬的她牙齒生疼,她忙將嘴中的東西吐出來。
“看來你今年一定有好運。”齊禾見她一臉愁容哄道。
雲棠:“是啊是啊,去年我就吃到了,你瞧我年底這不就定了親,這說明什麽,說明吃到銅板真的會有好運。”
齊禾同顧默書一起應和著。
季葉梨張張嘴,木楞的看著眾人,“可我不想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