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齊禾沒有回自己屋子, 而是去了顧默書那屋。
短短一月這屋子沒人住便成了冷冷清清的樣子,甚至連那桌案上都落了塵。
齊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竟然打掃了起來, 將屋中角落凡是落了灰的地方都擦了擦。
這一忙便忘了時辰, 一直到晚上吃飯時,這才與雲棠再碰上麵。
雲棠手忙腳亂的將飯菜擺放上,瞧著齊禾小聲問道:“禾禾,今日.”
齊禾神色如常,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碗中, “連封信都不給家中寫,到年底就斷了他的糧。”
“斷了他的糧?”雲棠疑惑的看向齊禾, 她不太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齊禾給雲棠也夾了一筷子菜, 這才解釋道:“他以後若是不再寫信回來,就不給他銀兩了, 讓他自己在外賺錢供養自己念書。”
齊禾這話是氣話,她再怎麽樣也不會不供養顧默書念書。
雲棠沒想到斷糧竟是這個意思,笑出了聲,“禾禾, 你定是做買賣忘了曾經的日子了, 你給默書的銀錢怎麽都夠他在京城念書三年。”
說完這話,雲棠就有些後悔,銀錢夠三年,這顧默書可別真的一去三年不回,若真是如此, 她就親自去京城將人綁回來。
“哎呀, 我的意思是默書不是亂花錢的主,想來年底便回來了。”雲棠腦子一轉遮掩道。
齊禾想想也是如此, 這馬上十一月份啊,離過年也就兩個多月,想來他再怎麽置氣也都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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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默書心中一直藏著事情,那日淋了雨,更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臉幾日高熱不退,還是同舍的周世興叫來了季槐生,二人輪流看著他幫他煎藥,這才挺了過來。
那許長帆見他病了更是躲得遠遠的,生怕沾染上一點晦氣,畢竟那日最後同顧默書說話的人就是他,而他當是還拿話捏桑人。
顧默書燒了三日才醒過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他渾然不知。
直到額頭上的巾帕被人拿開,他這才睜開眼。
“可算醒了。”季槐生坐在床榻邊俯身看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倒是不熱了。”
顧默書喉嚨幹澀,啞著嗓子愣是說不出一個字。
他的視線逐漸聚合,先看清了眼前之人。
“喝點水。”周世興端來杯盞遞給了季槐生。
這高熱之人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身子定是缺水的厲害,醒來了怎麽也得先喝上一口水。
顧默書喝了兩口水,這才潤開了嗓子,他被季槐生攙扶著倚靠在牆上。
“你若是再不醒來,我都要給你家中之人寫信了。”季槐生這話沒作假,那信封還放在桌案上呢,若不是顧默書今日醒了,那信怕不是明日就寄出去了。
“別。”顧默書搖搖頭,他現在這樣子可不能讓家中之人曉得,京城與府城相距這麽遠,她們若是收到消息定要趕過來,萬一路上出了事可怎麽辦。
季槐生這幾日憋了一肚子氣,今日見他醒過來嚴肅道:“你這幾日高熱不退若不是周兄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這混舍中的其他書生竟沒有一人幫你叫位郎中過來。”
周世興就在旁邊坐著,聽聞此話尷尬的輕咳起來。
“若不是周兄,你現在怕是見閻王了,你明日身子好了便趕緊換舍,搬到我那屋子,咱們二人一同住。”季槐生以前遭受過同窗的排擠,所以那日一來便瞧出了這混舍中氣氛不對。
他第一次來時,這屋中叫許長帆的書生可是熱絡的很,可那日他再來,那書生就坐在窗邊瞧都不瞧他一眼。
他在這忙活幾日,那書生甚至會小聲嘀咕說晦氣,這讓他哪裏忍受得住。
季槐生後來稍稍同周世興一打聽便知曉了原由,那許長帆竟是因為身份不同就這般對同舍之人。
“我那書舍原本有三個床榻,可就我一人住,你們二人都搬過去吧。”季槐生這話不僅僅是說給顧默書的也是說給周世興的。
周世興幫襯了他們幾日,想來那許長帆定會看不下去,若是顧默書走了,周兄怕是在這屋中也不好過。
周世興連忙擺手拒絕道:“不可不可。”
畢竟他同許長帆在一個課室,他若現在離開這顯得有些太刻意了。
季槐生又邀了兩次,還是被他拒絕了。
“我若真的住不下去定會找你,眼下搬離實在不是好法子。”周世興給他分析道。
季槐生抿了抿唇,言道:“那我便不強求周兄了,不過顧默書你必須搬舍,這不能住下去了。”
顧默書雲裏霧裏,不明白他為何非要如此,他高熱不退也是因為自己淋了雨,與同窗可沒關係。
見他一臉疑惑,周世興便將來龍去脈同他細細說了一番。
“這...”顧默書沒想到會因為不一同吃飯而讓許長帆心生芥蒂,牽扯出那麽多誤會。
想到以後要同這樣的人住在一起,他打了個寒顫,還是早些搬走的好。
顧默書同意了季槐生的建議,第二日便去書舍那邊重新登記補了銀錢換了舍。
因著就季槐生一人住,所以那邊屋子更敞亮幹淨。
顧默書的東西不多,還是來時的那些,季槐生和周世興一同幫著他,倒是整理的快些。
鋪蓋一鋪好,季槐生就坐了上去,他摸了摸厚厚的褥子,說道:“這被褥都好厚實,齊姐姐給你做時一定鋪了不少棉花吧。”
顧默書正將帶來的衣物掛在櫃中,聞言手一頓。
“嗯。”他回道。
那被褥都是來了府城後齊禾親自做的,尤其是那褥子,足足添了四斤的棉花,能不厚實嘛都趕上一床被子了。
“沒想到顧兄家中還有長姐。”周世興不好意思坐他人的床鋪,現正坐在板凳上。
顧默書不願同他人多說家中的事情,更不願承認自己與齊禾的關係,便沒有反駁他的話,長姐總比小娘聽起來好一些。
“我家中確有一長姐,季槐生也有。”顧默書話一轉,又到了季槐生身上。
季槐生點點
頭,“周兄可是家中獨子?”
雖然那幾日是他們二人照顧著顧默書,但確實沒有像現在這般談論家事。
“嗯。”周世興聽聞他們二人家中都有長姐,心生羨慕,他是家中獨子,家中隻有他一個孩子,這些年家中供養他讀書也實屬不易。
“周兄人品上乘,可惜我家中沒有小妹,若是有定介紹給你。”季槐生言趣道。
“不不不,讀書人還是先考取功名再說吧。”周世興臉頰一紅,似乎不願談論此事。
季槐生並未察覺,自從他定下親事後便對那兒女之情看的更重了些,尤其是這麽些年那家人並不嫌棄他們季家落魄,他早就想好了等到明年春闈後就去娶親。
周世興坐了一會,瞧這時間有些晚了便先行離開了。
等人走後,季槐生還有些遺憾道:“默書,你覺得周兄人真的很不錯嘛。”
先不說家事與學問,就這為人真的難得一見。
“可惜了,為何我家中沒有小妹。”季槐生很是惋惜。
顧默書笑笑,給他倒了一杯茶水,打趣道:“雖沒有小妹,但有長姐啊。”
季槐生一愣,沒有想到顧默書會這般說,他上下打量了顧默書一番,伸手拍著大腿道:“還真是啊,女大三抱金磚,我長姐比周兄大三歲,真是有緣。”
顧默書覺得他魔怔了,剛才他也隻是一句玩笑話,誰承想季槐生竟然走了心。
當夜季槐生就在燭光中寫下了一封家書,將書院中周世興的事情說給了他長姐,這封信第二日便寄了出去。
因著顧默書一直盯著他,所以他並沒有將顧默書生了高熱這事寫下來,所以季葉梨收到信後上麵隻有給她說親的事情。
季葉梨的臉被氣的羞紅,她將那信中的內容說給了齊禾聽。
“你說,我讓他出去是好好念書,他這一天到晚胡亂想些什麽,竟然給我這長姐說起了親事。”季葉梨一想到這事就氣不打一處來。
好不容易盼來一封家書,裏麵竟是這種內容。
齊禾掩嘴笑道:“想來明年他便要成親了,想來這是放不下你,想給你說個好人家。”
“我用得著他說,這兩人真是不讓人省心。”季葉梨這幾日也從雲棠嘴中曉得了顧默書沒有寫信回來這事,隻覺得這兩個人有些孩子氣。
“不過我瞧著他嘴中的周舉人好像確實不錯。”齊禾真誠道。
季葉梨白了齊禾一眼,“那便讓槐生給你也瞧瞧看。”
齊禾知道她這是玩笑話,並沒有放在心上。
“等著,我要好好寫一封信說說他。”季葉梨這般想著還真回去寫信去了。
齊禾瞧她氣衝衝離開的背影,嘴角勾著一抹笑。
她知道季葉梨雖然麵上生氣,但心中還是開心的,有人惦記就是如此。
等季槐生收到回信已經是半月後了,他下學回來就取了信,一直回到書舍這才打開。
這一路他都忍著,就想回來後坐下好好讀讀,看看她長姐會怎麽回他。
這幾日他下了學便會去找周世興,那人學問更是在他之上,他越瞧越覺得相配。
“信到了?”顧默書回來的比他早一些,現在已經在窗邊溫習了。
季槐生應了聲便走了過來,坐在他的旁邊後這才將信拆開。
他一點點看下去,裏麵全是他長姐罵他的話,直到最後才有所不一樣。
他拿著信紙的手有些顫抖,“默書,你幫我瞧一眼,可別是我看錯了。”
顧默書見狀這才接過那封信。
隻見最下麵寫道,我與他大抵無緣,但你齊姐姐覺得此人為人不錯,你若覺得可以倒是可以給她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