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齊禾心中亂成一鍋粥, 正不知該怎麽辦時,顧默書先鬆開了她的手。
“好像不那麽熱了。”顧默書探了探她的額頭,平靜道。
齊禾看他神色如常, 一點都沒有被人撞破的尷尬和緊張。
有一瞬間她都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看錯了。
“再歇一會兒, 我去給你煎藥。”顧默書給她將薄被往上拽了拽,便起身離開了。
屋子中又隻剩齊禾一人。
齊禾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神情有些恍惚。
她應該是想錯了吧,剛才那個動作可能隻是親昵, 像小孩子依賴大人一般。
畢竟這些年顧默書隻有她這麽一個家人,齊禾在心中自我安慰著。
畢竟誰也不敢想自己養大的小孩對自己起了別的心思。
齊禾將枕頭摞在一起倚靠著休息, 可剛剛醒來瞧見的場麵卻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不管她怎麽設想, 最後都會繞到喜歡上麵。
正當她想得出神時,屋門被人從外推開了。
隻見顧默書用右手端著那裝有湯藥的瓷碗, 一步一步走過來。
“放桌上吧,我起來喝。”齊禾見他一個手拿著屬實有些不方便,邊說著邊掀開薄被準備下去。
“你剛出了汗,風吹不得。”顧默書端著湯藥走到床榻邊勸道。
齊禾見他都端了過來隻能作罷。
那看起來黑乎乎聞起來更是有些苦的湯藥, 齊禾屬實不太想喝。
“燙的話先晾晾, 一會兒再喝。”顧默書見她端起來又放下來回好幾次,以為她嫌燙。
齊禾聽他這麽說趕忙將湯藥放在了床榻邊,動作利索的仿佛手中的瓷碗是燙手山芋一般。
“一會兒涼了我就喝,夜深了你回屋休息吧。”
“你沒有話想問我嗎?”兩人一同開口說道。
院外起了風,窗子被吹得吱扭吱扭的響。
顧默書見狀給她將床幔放下, 兩個人之間有了遮擋倒是彼此自在了一些。
“那日, 你為
何要親自駕馬車將他引走。”這事放在齊禾心中好幾日了,正好借此機會, 齊禾想問個清楚。
顧默書一愣,轉而笑笑。
他還以為齊禾會問他剛才是做什麽,沒想到竟然問的是幾日前的事情。
“他想什麽便成全他什麽罷了。”
齊禾的心往下一沉,真如她所想的一樣,他這是想一損俱損。
是啊,她忘記了在原書中顧默書這個人就是如此。
是她一直以來以為自己改變了他。
“若是你當時沒有跳下馬車,你可能連命都沒了。”齊禾有些氣惱道。
“不會,我算好了。”
算好了?這種事哪裏是能算計的了的,難道那沈鳴就想一命換一命嗎。
齊禾後悔今日問他這些話,平白讓自己添了一肚子氣。
“他想害人肯定不會罷手,若是那日我不這麽做,他還是會尋了機會來。”顧默書垂著眼眸啞聲道,“若是我躲進了貢院,那三日他定會來鋪子找麻煩。”
所以他這麽做不僅僅是為了讓沈鳴進牢獄,更是為了保護她們。
齊禾心中酸澀,她倒是從未想過還有這麽一層關係。
“藥快涼了先喝藥吧。”顧默書打斷她的思緒。
二人再未說其他的話,至於那會顧默書對她做的逾越的事情,齊禾裝傻充愣當做了不知道。
翌日,天剛亮齊禾便下了床。
這幾日因著發熱一直躺在**,她已經許久沒有出來了。
府城的天早就變了又變,外麵已經有了新鮮事,至於她的流言早就被澄清了。
“禾禾,你怎麽醒了!”雲棠剛推開屋門就瞧見齊禾正在井邊打水,她揉了揉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齊禾將木桶中的水倒入盆中後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昨夜便醒了。”
雲棠走過來碰了碰她的額頭,見溫度不高,這才放心道:“那就好,你不知道你高燒的那幾日,我們都嚇壞了,你一直醒不過來,默書差點去寺廟求佛,若不是季姐姐攔下來,他就去了。”
齊禾不知道這些事,昨日顧默書也沒有同她說。
“你洗完就回屋歇歇,我去外麵買些吃食回來,一會給你送進去。”雲棠說完便要出門。
齊禾似想驗證心中所想一般,攔住雲棠道:“你過來,我瞧瞧,怎麽感覺你手紅了。”
雲棠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手,沒看出異樣但還是乖乖走了過去。
齊禾拉起她的手,仔細的端詳著,然後趁她不注意吻上了她的指尖。
“哎呀,禾禾你這是幹嘛。”雲棠受驚一般的忙把手抽回去。
齊禾見她反應這麽大,掩飾道:“你手指上是抹了東西嗎,感覺有些味道,我剛聞了下。”
雲棠點點頭,她每日做繡活手指都磨出了繭子,所以這幾日一直抹著蛤蜊油,沒想到竟然被聞了出來。
“味道難聞嗎?”雲棠自己聞了聞有些不確定道。
“還好,味道不大。”齊禾說的是實話,她剛剛其實並沒有聞到味道,隻是給自己的行為找個借口罷了。
雲棠又聞了一遍,再三確認別人聞不到後這才出了門。
齊禾瞧她出去了,這才吐出一口氣,誰知一扭頭就瞧見顧默書站在窗子前正瞧著她。
那個位置正好能看清她與雲棠,所以剛才發生的一起他都瞧了去?
齊禾一下子更尷尬了,這不是坐實了自己昨日看見他碰自己的手了。
顧默書確實在這窗邊站了好一會兒,也瞧見了她的舉動。
隻是他沒想到她寧可去瞧別人的反應都不過來問自己。
他踱步走到院中,目光落在齊禾身上,歎了口氣道:“今日可有話問我?”
齊禾哪敢問啊,搖頭就要離開。
“我昨夜”
“我什麽也沒有看見。”
很好,此地無銀三百兩。
顧默書見她這般也猜中了她的心思,可這話他仍舊要說。
“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喜歡。”他直言道。
齊禾待在一旁根本不敢吱聲。
若說昨夜她給自己找了好些借口掩飾了過去,可如今他當麵承認那衝擊就有些大了。
她故作鎮定道:“我明白這就像小孩子喜歡家人一樣。”
“不是。”顧默書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幽幽的看著她。
齊禾被他這般拽住不得不正視他。
明明隻是幾年之差,他卻已經長高了,甚至比她高出半頭,明明以前還是一個小蘿卜頭,現在卻可以輕而易舉的擋住她。
“你還小不明白。”齊禾說完這話就瞧見他眼中流露出的難以名狀的複雜之色。
剩下的話齊禾沒有再說下去,她掙脫開顧默書的手落魄的逃回到屋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忽視了他的成長,讓他會對自己產生這種感情。
明明這幾年在他的生活中她一直是以家眷的姿態陪伴著。
她自認為自己從未做過什麽讓他誤會的舉動,她除了關心他的學業就是關心他的身子,除此之外好像沒有其他的了。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齊禾想不通。
她記得書中顧默書是沒有感情的,到最後也沒有喜歡上誰,至於那陪伴他半生的妻子也是為了攀附權貴才娶回家中的。
她一直在規避劇情,不想讓顧默書成為一個奸臣,不想他變成後世人們口中那心狠手辣之人。
難道是因為這些所以才改變了一切?
齊禾將自己關在屋子中,再未出來,她不想見到顧默書,也不敢見到顧默書。
雲棠提著巷口的小籠包回來時,院中就隻剩下顧默書一人。
他站在齊禾剛剛站著的位置上,不知道在瞧些什麽。
“默書,禾禾醒了,你可瞧見了?”雲棠將包子放在院中石桌上後道。
顧默書嗯了一聲,他是見到了,還將人嚇到了。
“你先坐下來吃,我把這些拿給禾禾吃,她身子剛好吹不得風。”雲棠說完便提著另外一紙袋小籠包進了齊禾屋中。
後麵幾日,齊禾更是不怎麽出屋了,對外稱是養病,實則是在躲著顧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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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鳴在牢獄中一口咬死當年之事是沈少爺教唆的。
若不是沈少爺給羅文誌撐腰,羅文誌哪裏會想出在貢院前駕車撞人之事,隻是苦了樓家少爺罷了。
同時沈鳴更是將自己散布流言之事也推在了沈少爺身上。
反正他現在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將死之人,能拉一個下水就拉一個下水。
那沈家舍棄了他舍棄了他爹,他更是沒有什麽留戀的了,唯一想做的便是見齊禾一麵。
齊禾從許世頃嘴中得到這消息後想了一夜還是去了。
她想看看這沈鳴想同她說些什麽。
齊禾不是第一次來牢獄中,可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那沈鳴頭發亂成一團,身上的囚服還帶著血跡,整個人趴在地上像個死人。
若不是齊禾走了過來他可能連頭都不抬一下。
“齊掌櫃的,你來了。”他喘著氣啞聲道。
齊禾走近了一些,但還是離那木門有一定距離。
“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那日我怎麽就沒有殺了你,啊,若是殺了你至少咱們倆地府裏還能繼續糾纏。”
“你一個姑娘是守不住你那鋪子的,你以為就我貪心嘛。”
齊禾看著他,冷聲道:“我今日來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話,再說你做的那些事我也從未逼迫過你。”
齊禾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齊禾!”
沈鳴突然喊道。
“人都有貪念你知道嗎,你那養子,哈,他啊。”沈鳴突然不說話了,他猙獰的笑出了聲,“他就是一頭狼,狡猾的很,把人引到陷阱裏後要眼睜睜看著那人快死了才一口一口的吃掉。”
“你養著他。”沈鳴打量著齊禾,“早晚會被他吃的連骨頭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