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 周圍考生都被嚇到了。
這種馬車相撞之事已不是第一次發生,早在三年前貢院就出過此事。
當時說是一名姓羅的書生心生嫉妒這才駕馬車衝撞另外一位考生。
難道今日也是如此。
雲棠瞧著那兩輛馬車旁地上的鮮血,整個人腦海中一片空白。
淚水糊住了她的雙眸, 她瞧著地上的兩個人已經分辨不出哪一個才是顧默書。
周圍送考的人見此情形, 連忙過來幫忙。
“這位姑娘,這可有你的家眷?”前來幫忙的人見她哭的梨花帶雨忙詢問道。
雲棠連忙點頭。
她甚至沒有看清他們抬著的人就跟在他們後麵走。
那人滿臉是血,氣息微弱已經分辨不出來真容。
“我在這。”顧默書被人攙扶起來後眼瞧著雲棠跟錯了人,忙喊道。
雲棠聽見熟悉的聲音整個人愣在原地,她回過頭就見顧默書被人攙扶著, 嘴角處和額頭處也有血,身上的衣服磨破了些。
雲棠抹了把淚, 跑過去就抱住了顧默書。
顧默書倒吸一口涼氣, 他的左胳膊被雲棠輕輕一碰就疼。
剛剛他瞧著時機從馬車上跳下來,但還是低估了兩個馬車相撞的衝擊, 他左半邊身子先著的地,倒地時又被車廂砸了一下,想來這左臂定是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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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禾醒來時家中就隻剩她一人。
她推開窗子瞧了眼外麵剛蒙蒙亮的天,想來這個時辰顧默書應該已經進了貢院, 雲棠也在回來的路上了。
若不是昨日沈鳴做出那事, 今日她也不至於不能親自去送顧默書下場。
一想到沈鳴,齊禾腦海中便都是昨日他說的那些話。
她伸手揉了揉額頭,心中想著法子,這沈鳴必不能這般輕易的放過。
正當她想的出神,就聽見院門被人正用力的敲著。
齊禾起身過去將門打開, 門外季葉梨話都沒說拉起她的手就要上馬車。
“這一大早的怎麽了。”齊禾將門關上後這才跟她上了馬車。
昨日見她無事, 季葉梨便回了那邊的宅院。
畢竟這染真絲繡線的活都在季葉梨身上,因這幾日齊禾這邊有事季葉梨不放心這才住了下來, 想來這幾日已經耽誤了不少。
齊禾以為是繡線出了差錯,開口寬慰道:“若是繡線供應不上,就先拿鋪子這邊的給繡莊,想來蘇掌櫃的也不會計較。”
若是繡線的話那也到好了,可現在關乎的是人命。
季葉梨不知怎麽同她說,這幾日她們這邊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默書他們.”季葉梨頓了頓道。
齊禾聞言身子一顫,這個時辰了雲棠還沒回到家中,難道路上出了事?
“貢院前有兩輛馬車撞在了一塊,其中一輛便是他們的。”
這消息是季槐生托人帶給她的,她曉得了便趕緊過來找齊禾。
那邊隻說馬車撞了,人都被送去了醫館,至於人怎麽樣了他們還不知道。
齊禾隻覺得周遭空氣都是冷的,她仿佛墜入了冰窖之中。
那車上一個是雲棠一個是顧默書,是她在這裏唯二的親人,若是他們二人出了差錯,那她...
“在哪家醫館?”齊禾強裝鎮定,可手心早就出了一層冷汗。
“湘城醫館,你別急,沒準人沒事。”季葉梨將齊禾攬在懷中,安慰道。
這話說出口也是沒人信的,畢竟三年前那樓家少爺的馬車被撞後,人可就癱了。
樓家是什麽家室,就那樣都未曾醫好他。
齊禾不敢再想下去,她現在心中怕急了。
等二人到了醫館前,齊禾瞧著進進出出的人,整顆心都涼了。
她鼓起勇氣走進屋,一眼就瞧見雲棠垂著頭坐在醫館的板凳上正不知道想什麽想的出神。
“雲棠。”她跑過去抱住了她。
“禾禾。”雲棠見到來人是齊禾後便嚎啕大哭起來,“默書他..他在屋裏。”
齊禾聽到這話心又提了起來,她鬆開雲棠起身掀開了後麵的簾子。
那一瞬間她心中做好了各種不好的打算。
隻見顧默書頭上被纏著繃帶,左臂衣袖被剪開用木板固定住也纏上了繃帶。
齊禾見狀眼淚簌簌落下,還好,還好人活著。
顧默書沒想到齊禾來的這麽快,他伸手想將左邊衣服提起遮擋住那些傷痕,可卻使不上力。
齊禾哭著哭著就笑了,走過來揉了揉他的頭頂。
顧默書啞聲道:“別哭,我們這不是好好的。”
他一說這個齊禾眼中的淚更是一串連著一串。
顧默書強忍著痛意抬起右手將齊禾臉上的淚珠擦去。
“大夫說你這傷怎麽也要在家好好修養數月,可千萬不能再摔著,要不你的左臂便不能要了。”雲棠提著郎中開好的藥進來道,這一下子便打斷了屋中的二人。
聽到人無事齊禾心中的那塊大石頭這才落下。
剛才隻顧得擔心他們,全然忘記問今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麽就在貢院前被馬車撞了,難道也是有人故意為之?
齊禾幾人從屋中還未出來就聽見外麵堂中有人在嚎啕大哭,想來應該是外麵渾身是血的那男子的家眷來了。
果不其然,等他們一出去就瞧見那哭泣之人正用帕子擦拭著那人的臉,嘴中還喚著,“兒啊。”
齊禾覺得躺在那的人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張血色模糊的臉被擦幹淨以後。
“沈鳴。”她認了出來,這下子一切便都說的通了。
定是沈鳴起了報複之心這才從沈家偷偷離開。
他曉得齊禾每次都會送顧默書親自下場,所以今日才冒險前來。
“我們先回家,這事報官處理。”顧默書攔住齊禾,沒讓
她走過去。
誰知他們幾人還沒來得及走,沈鳴他爹便轉身走了過來,直接跪在齊禾麵前。
“求您放過我兒吧。”
話音剛落,整個醫館便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這裏。
齊禾憤怒至極,她咬著唇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火來。
“沈管家,您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是我們讓您兒子駕著馬車撞過來的嗎?”
沈管家還想為自己兒子開脫幾句,可轉念一想自己兒子現在本應該被關在府中若不是他昨夜給他鬆了綁,怎會有眼下這事。
“小兒確實有錯在先,求您看在他都成這樣的份上,饒了他吧。”沈管家道。
府城中誰不知這幾日的傳聞,如今沈管家下跪為自己兒子求情,想來這其中定有內幕。
若是放在以前,齊禾瞧見這人下場這般慘而他們也並未傷著,大抵就會動了惻隱之心。
可如今不同了,齊禾知曉這人心是多麽的狠毒,若她就因為這麽兩句求情之話就心軟,下一次躺在那的便是他們。
“沈管家,我想此事官老爺定會主持公道。”齊禾不願同他再多說些什麽,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此事當日晌午前便被傳的沸沸揚揚,這可是在秋闈時鬧出來的大事。
齊禾回去的路上便報了官,她與沈家的事已經變了性質不單單是賠禮道歉那麽簡單。
許世頃他們昨日便說今日要登門致歉,誰知一覺醒來府城就出了這麽大的事。
那行凶之人竟是昨日被沈老爺關進柴房的沈鳴,這事真是有的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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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中,齊禾就將顧默書送回了屋。
他傷著了胳膊誤了時辰,今年的秋闈便到此結束了。
齊禾怕他想不開,更不願在他麵前提起此事,便讓他在**好生躺著歇歇,一會兒再喝湯藥。
顧默書事事都聽她的,此刻已經老老實實上了床。
等齊禾一出來便將雲棠拉至自己屋中。
今日之事她總覺的哪裏有些不對,回來的路上這才想明白。
為何都在馬車之中,兩車相撞,雲棠竟然沒有受傷。
“禾禾,怎麽了?”雲棠疑惑道。
齊禾語氣溫和的問道:“今日你們到了貢院到底發生了什麽。“
“就,就沈鳴駕車撞過來。”雲棠支支吾吾道。
今日在醫館時她同顧默書怕齊禾擔心便統一口供到時候掩去顧默書自己駕車引人離開那事。
“真的?那你同我再去醫館一趟,這沒有外傷怕是有內傷。”齊禾哄騙道。
雲棠最不會的便是撒謊,一撒謊話便說不利索。
“好吧,我說。”雲棠思量了一會兒覺得這事不能瞞著齊禾,“我們下了馬車後那沈鳴就駕車撞過來,我們第一次躲開了,那沈鳴見狀便又撞了第二次。”
“默書沒有躲開?”齊禾追問道。
雲棠搖搖頭,“他怕撞到周圍的人,便自己上了馬車準備駕車離開,誰知沈鳴追的急,兩輛馬車還是撞了。”
當時的場麵在旁人眼中便是如此,所以雲棠倒是沒有撒謊。
“竟是如此,他真是膽子大了,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齊禾氣道。
可齊禾轉念一想,顧默書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絕不僅僅是為了怕傷及無辜之人才這麽做,難道是為了一損俱損徹底將沈鳴解決?
湯藥熬好後,齊禾便端著去了顧默書的屋子。
她本想叫他先喝了湯藥再睡,誰知走進去一瞧人已經睡著了。
齊禾將湯藥放在桌案上,自己則坐在了腳踏上。
他在睡夢中還皺著眉頭,想來今日這一摔定是疼著了,齊禾伸手將他皺著的眉頭揉開。
明明今日之事她已經猜出一二,可她還是不願承認。
顧默書明明是她看著長大的,這幾年他心思純善一心苦讀,怎麽會有那種念頭。
齊禾想著想著身子也乏了,竟趴在床榻邊睡了過去。
顧默書是被疼醒的,他睜開眼想挪動一下身子,誰知一扭頭就見齊禾枕著她的胳膊睡著了。
他隻是斷了胳膊,養養就好,可她竟還這樣守在他的身旁。
顧默書暗藏在心底的那股情意瘋狂生長,再也壓製不住。
他沒有忍住,伸手碰了碰齊禾的臉頰。
可心中貪戀,又覺不夠,指尖一點一點輕撫她的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