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齊禾醒過來時已經躺在了床榻上, 身上還蓋著真絲薄被,她有些恍惚,覺得那會發生的一切似一場夢。
她緩緩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之處, 一碰還有一些疼, 這告訴她那些事都是真的。
那沈鳴氣急之下對她下了狠手,甚至指甲都掐在了她脖頸的嫩肉之中。
她隻記得後來有人闖進了屋中她才得救,至於後麵發生的事情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禾禾。”雲棠站在床邊瞧見齊禾睜開了眼,小聲喚道。
剛才一路嚇壞了她,回到家中也嚇了季葉梨一跳。
這人去時還好好的, 回來怎麽就成了這樣。
齊禾聽見聲音抬眸望過去,就見雲棠和季葉梨神情緊張的站在床邊。
“我沒事。”她輕聲道, “默書呢。”
雲棠一下子繃不住了, 她坐在床邊牽起齊禾的手,小聲啜泣。
齊禾見她這般難過, 以為顧默書出了事,忙問道:“怎麽了?”
雲棠抹了把淚,“他沒事,隻是去郎中那裏拿藥了, 禾禾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知道若是我們再晚一步,你就..你就..”
齊禾聞言臉色一變,本來他們二人在那屋中一切都好好的。
可那沈鳴後來不知抽了什麽風,竟將齊禾家中之事細數了一便,甚至雖齊禾動手動腳。
齊禾隻想離開不想同他爭執, 可沈鳴卻覺得這是齊禾瞧不起自己, 這才動了手。
此人行事這般,若是不除去, 以後定會對她的家人下毒手,齊禾心想。
“他就是不願澄清氣急之下動了手,別怕,我現在不是好好的沒事嘛。”齊禾伸手擦去了雲棠臉頰上掛著的淚珠。
顧默書那會兒瞧齊禾一直不醒,便急匆匆出了屋門往醫館走去。
他這心中滿是怒火,今日之事是實實在在的給他當頭一棒,讓他徹底悟了寧恩樹先前說的話。
若不是那許世頃帶人趕了過來,他們怕是進不了沈家的門。
就算他硬闖又如何,到時候還不是被戴上私闖民宅的帽子。
他想起那人人稱謂的陸大人,隻一句話,那沈家少爺便沒了趾高氣揚的姿態。
顧默書眉頭微凝,臉上的戾氣將麵前的郎中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惹了他不快。
“顧秀才,這湯藥拿回去熬製,一日兩次,喝三日即可,這人的身子就緩過來了。”郎中怯道。
顧默書付了銀錢這次提著藥往家走。
這一來一回,他心中的怒氣總算是稍稍褪去,見到齊禾時臉色已經如常。
齊禾倚靠著軟枕半躺著,瞧見顧默書進來便招呼道:“默書過來。”
顧默書走了過去,將抓好的藥放在桌上,季葉梨瞧見了馬上拿起去了小廚房。
“這幾日在貢院可還好,題難不難,明日讓你雲姐姐送你去貢院。”齊禾先一步將話題轉到顧默書身上,根本沒給他詢問的機會。
顧默書站在床榻邊垂眸看著齊禾蒼白的臉,整顆心都碎了。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關心自己在貢院如何。
“好。”他麵上應著。
“家中事無需擔心等你過幾日從貢院回家就都解決了。”齊禾又說道。
顧默書任由她說著視線卻落在齊禾的脖頸處,隻見那裏已經有了淤青。
他不自覺的伸手想要撫摸,可還未碰到齊禾就縮了身子。
“都是小傷,不要緊。”齊禾將衣領往上拽了拽,想要遮掩住脖間的痕跡。
顧默書這才發覺不妥,輕咳了一聲收回了手。
二人誰也沒有提今日發生的事情,齊禾以為自己已經成功遮掩了過去,卻不知顧默書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盤算。
-
沈老爺讓人將沈鳴拖了出去,關在了柴房中。
他仍舊辯解道,“我原以為真如外界傳聞那般齊掌櫃與沈鳴兩情相悅但礙於他的身份這才不願下嫁,我當時還想收他為義子,成全了他們。”
沈老爺不知道自己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疏漏。
“哦?這就是沈老爺眼中的兩情相悅,也是沈老爺剛才可沒有瞧見那沈鳴殺人的樣子。”許世頃打斷他道。
沈老爺笑著應是,心中明白這陸大人此次前來定是給齊禾撐腰,他腦袋一轉心中有了對策。
“既然是誤會一場,明日我便讓沈鳴登門道歉,順便將這幾日的傳聞澄清,可不能汙了齊掌櫃的清譽。”
郭暖看沈老爺一臉沒有當回事的樣子,氣上心頭。
可他們眼下確實沒有證據證明這沈鳴是受人指使,但就這樣簡單的放過沈家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就這般對自己家中的奴仆,沈老爺未免有些太過仁厚了吧。”謝琰笑著看向他,但說出口的話卻讓人不禁打了寒顫。
屋中謝琰心中滿是愧疚,今日之事都怪他太過於自信,明明沒有安排好便讓齊禾先來了沈家,又讓齊禾在沈家糟了罪,若是今日就這般簡單放過沈家他屬實心中難安。
“自然是家法伺候,到時候再送去齊掌櫃那邊登門道歉。”沈老爺有些招架不住,這麵前幾人你一言我一句將他的路堵的死死的。
這幾人中他隻識得陸知秋和郭暖,旁邊那兩位年輕的男子一瞧便不是府城之人,他哪裏識得。
可就因不識得,他這才擔憂。
那二人坐在陸知秋身旁,你一言我一句陸知秋就那般由著,想來也是有些背景權勢之人,他可不願招惹。
沈老爺瞧清楚了眼前的情形,心中知道這次若不斷的徹底,這陸知秋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沈家。
“那就全聽陸大人的安排,隻是家醜不可外揚,還望陸大人不要將人帶去府衙。”沈老爺拱手道。
陸知秋今日過來本為了撐腰,順便讓沈家還齊禾清譽,本沒有想怎麽樣沈家也沒想處置了沈鳴。
可偏偏讓他瞧見了那一幕。
那便沒有辦法了,這沈鳴必須處置,至於沈家現在還沒有抓到錯處還不能辦了。
“既然沈老爺說了這話,那明日便讓沈鳴登門致歉,至於你說的家法你做便是了,隻不過這人怕是你們留不得。”
沈老爺點頭應道:“那是自然,到時候定會將其發賣,老朽保證今日之事也不會傳出去。”
天色不早,陸知秋他們沒有久留,處理了這事便離開了沈家。
沈家少爺驚魂未定,跟在他爹身後道:“爹,你怎麽任由他們說什麽便是什麽,難道真要發賣了沈鳴?”
沈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剜了他一眼,“若不是你們自作聰明何至於此,這幾日你就好好在家反省,等你妹妹出嫁時再出來。”
“爹,明日我還要去貢院。”沈少爺摸了摸頭頂道。
沈老爺氣昏了頭竟然忘了這事,揮手道:“那就等從貢院回來後再反省。”
沈鳴被關在柴房這事哪裏瞞得過他的管家爹,夜深了,他爹偷偷溜進了柴房給沈鳴鬆了綁。
“好孩子,爹留不住你,你快些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可千萬不要回來。”沈管家將錢袋子塞進沈鳴的手中,叮囑道。
沈鳴咬咬牙收下錢袋子,瞧了他爹一眼,徹底消失在夜色中。
-
郭
暖幾人出了沈家便上了馬車。
今日這事這般處理也是無奈之舉,若是將那沈鳴現在打殘廢了,明日再登門致歉,那人們定會說是沈家屈打成招。
他們現在能做的便是讓沈家先舍棄了沈鳴,等沒有人護得住他時再做處理。
郭暖放心不下齊禾,怎麽都要過去瞧一眼,而他們三人都是男子這個時辰不方便過去,隻能先行分開。
“郭掌櫃,麻煩您同齊禾說一聲,明日我們再過去登門致歉。”謝琰攔住了即將下馬車的郭暖,誠懇道。
郭暖明白他這是要為什麽道歉,點頭應下便下了馬車。
等人走了,一直未出聲的陸知秋冷聲道:“你真是胡鬧慣了,這裏不是京城,你若泄露了身份出了事怎麽辦。”
謝琰張嘴想要反駁,但陸知秋說的是實話,今日若不是許世頃最後找來了陸知秋,他怕不是真的會蠢到自己去沈家表明身份。
“那幅繡品當真就那麽重要?”陸知秋瞥向謝琰。
“自然,明日你同我一起去瞧一眼便知道,就是不知道我講事情辦成這樣齊掌櫃的可還願意賣給我,哎,不過今日之事真是多虧了你。”
陸知秋瞧他的模樣便懶得理會他,但又怕他惹事,隻能將人帶回了自己府中。
雲棠給郭暖開的門,見她回來了忙問今日之事處理的如何。
郭暖便將他們走後沈家發生的事說了一通。
“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他?”雲棠詫異道。
“此事需要他親自澄清所以現在還不能動他。”郭暖無奈的說。
她們二人在院中談論沒有防著別人,所以這話顧默書全都聽了去。
-
次日三更天,齊禾還在昏睡中,昨日這麽一鬧騰她身子乏得很。
顧默書推門進來時她都沒有聽見動靜。
顧默書不願吵醒她,瞧了她兩眼便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雲棠老老實實記得齊禾的話,今日起了個大早就為了送顧默書去貢院。
兩人坐上馬車便直奔貢院,到了貢院前雲棠學著齊禾往日那般,叮囑顧默書讓他再檢查一番。
就在二人談論之時,不遠處一輛馬車直奔他們而來。
顧默書心道不好拉著雲棠躲閃開來。
那馬車沒有撞到二人竟然調轉車頭。
這一下子便讓顧默書瞧清楚了那馬車上的車夫,不是沈鳴還是誰。
沈家竟然敢放他出來,顧默書冷眼看向他,既然他不想活偏要沈家亡,那他便成全他。
顧默書將自家馬車上的車夫扯了下來,自己跳上馬車,駕車就要離開貢院前。
那沈鳴見狀發瘋了一般緊追其後。
誰知顧默書將馬車帶到人群外竟停了下來。
人們就見兩輛馬車砰的撞在一起,車上之人都被甩了下來。
雲棠站在不遠處,手中的考籃當場落在地上,她心底惶恐不安跌跌撞撞的往顧默書那馬車旁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