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擁抱

氣氛有些奇怪, 寧熙感覺總得說點話才行,畢竟是她把仇野拉到**去聽那奇怪的調子。

現在,不僅調子沒聽著, 還把睡意給弄沒了。

“仇野, 你還醒著麽?”

“嗯,我在等你說的奇怪調子。”仇野末了又補充一句,“我不睡床的。”

寧熙感覺一股熱氣由下而上升起,弄得她雙頰發燙。

她小聲咕噥道:“誰要跟你睡一張床了。”

仇野沒說話, 寧熙也不好意思轉過頭去看仇野是什麽表情。

她剛才說得那麽小聲, 外麵蟬鳴叫得又那麽大聲, 仇野應該沒聽見吧?

不管了不管了。寧熙揉揉臉,讓自己清醒點。

周圍又安靜下來,除了始終嘈雜的蟬鳴外, 還有少年越發粗重的呼吸聲。

他們現在算不算是同床共枕?不對!寧熙在腦中打消這個念頭, 因為隻有床, 沒有枕頭!為了聽聲音聽得更清楚,她把枕頭甩掉了!

“仇野,我覺得那個調子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平常我都隻在夢裏才能聽到。”

“每天都有麽?”

“倒不是每天, 這是第四次。”

仇野頓了頓,“睡罷, 不會有事的。”

他說完似是要走,可寧熙現在卻是一點都睡不著,連忙問:“你想不想聽笑話?”

“笑話?”

“對。”寧熙忽然想起之前從陸公子那裏聽來一個笑話,本來想說給仇野聽,但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時間說。

現在可不就是個好時間嗎?反正他們都很精神。

寧熙正要開口, 卻聽仇野幽幽道:“我不聽那個琴師遇到老婦人知音的笑話。”

“咦?你怎麽知道我要講的就是這個笑話?”寧熙疑惑不解。

仇野沒吱聲,索性把眼睛閉上。

寧熙思來想去, 絞盡腦汁,終於,恍然大悟!

她“啊”了一聲,扭過頭去看仇野。

可仇野卻別過臉看向床外,寧熙連他的側臉都看不見,隻能就著月光,看清少年微微發紅的耳尖。

寧熙忽然發現自己心跳得快了起來,耳朵也發著燙,她吃吃笑著,“那我講個別的笑話給你聽,我說過會讓你每天都開心的。”

至於陸公子身上有個跟仇野一模一樣玉佩的事,還是下次再說吧。畢竟陸公子所說是真是假還有待考證。

寧熙清清嗓子,開始講笑話,“從前有個人很會講笑話,有個婦人是他的鄰居,成天冷著張臉,一點都不愛笑,他的朋友就說,‘你要是能說一個字讓她笑,再說一個字讓她罵,我就請你喝酒吃飯。’你猜那個人說了哪兩個字?”

“哪兩個字?”

“你猜,你先猜!”

可是還沒等仇野開始猜,寧熙就已經捂著肚子,開始笑個不停了。

她又是個憋不住話的人,於是笑著笑著便把謎底說出來,“婦人家有條狗,那個人就先衝去給狗跪下,然後大喊了一聲‘爹’!那婦人果然大笑個不停。”

仇野沒有像寧熙那樣笑,隻是嘴角揚起微小的弧度,他轉過臉,望向此時正咯咯笑個不停的少女,“另一個字呢?”

“另一個字……啊你等等。”寧熙笑得太厲害,已經有些喘不過氣,她隻好坐起身。

仇野也跟著她坐起身,兩人便藏在月光織就的薄紗下。

寧熙發現自己實在不太會講笑話,笑話還沒說完呢,結果自己就先笑個不停。

仇野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唇角含笑,點漆般的鳳目在月光下明亮如星辰。

寧熙隻顧著自己笑了,完全沒發現仇野正看著她,她深呼吸幾口,等平複下自己忍不住想笑的心情後才繼續說,“然後,那人跪完狗後,又衝婦人跪下,大喊一聲,“娘 !”,婦人果然破口大罵,他朋友隻好願賭服輸,請他吃飯了。”

寧熙說到後半段時已經開始笑個不停了,等她磕磕巴巴說完,再看向仇野時,發現仇野正盯著她看。

少年的眼眸深如潭水,寧熙發現自己不能看那雙眼睛看得太久,否則就要溺死在裏麵了。她隻好收回目光,無處安放的手隻好將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

“不好笑麽?”寧熙小聲問。

“好笑的。”仇野隨即低低笑起來,“這就叫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少年好看的眉目舒展開來,他含蓄地笑著,似是冬雪冰川逢春消融。

寧熙忍不住想,仇野到底是因為那個笑話笑,還是因為她笑。若不是因為她講的笑話笑,那她的笑話不是白講了麽?

屋外開始刮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寧熙心裏咕噥著,還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本來是想把仇野逗笑,讓他笑得停不下來,結果自己現在卻笑得肚子疼了。

方才吵鬧一番,寧熙有些累了,困意襲來,忍不住打哈欠。

可這時,她又忽然想起,仇野不睡床竟然是因為床太舒服。怎麽會有人因為床太舒服而不睡床呢?

之前,她下定決心要讓仇野每天都開心,現在,她必須得付出行動。

就從睡覺開始吧!成天睡在房梁上,腰酸背痛的,怎麽會快樂?

於是寧熙把丟到床尾的枕頭放回床頭,她拍拍柔軟的枕麵,示意仇野睡下。

見狀,仇野忍不住抱手道:“你又在打什麽歪主意?”

寧熙氣呼呼地撅起嘴,“我想讓你睡得舒服些,怎麽能叫是歪主意呢?”

仇野偏了偏頭,似乎在等寧熙說下去。

寧熙自然心領神會,她笑眼盈盈道:“仇野,你今夜就試試睡床唄。”

“那你呢?睡房梁你會掉下去的。”

寧熙膽戰心驚地望了眼那高高的房梁,“我才不睡房梁,我也睡床的。”

仇野隻是怔怔地望著她,沒說話。

寧熙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補充道:“這床那麽大,兩個人又不是睡不下,一直睡房梁,那該得多難受。”

是的,床很大,不僅睡得下兩個人,中間還會有很寬的空隙。

少女的眼睛清亮明麗,好像她這麽做隻是為了讓自己的朋友睡得舒服些,任何其他的雜念都沒有。

仇野沒拗過寧熙。

屋外的夏蟬鳴叫得小聲了些,但風卻刮得更大了。

殺手通常會選擇睡在樹枝上,房梁上,或者坐在板凳上睡。獨獨不會睡床。若遇到突發狀況,在**所需的反應時間往往比睡在其他地方所需要的時間長。

不過仇野反應速度很快,根本無需擔心這個。

按理來說,他睡覺的時候絕對不會讓任何人近身。

但如果那個近身的人是寧熙的話,就沒關係。

仇野第一次睡這樣柔軟的床榻,他枕在少女枕過的枕頭上,似乎能聞到少女發間的清香。

他緩緩閉上眼,可心卻跳得越來越快了。殺手的五覺本就比常人靈敏百倍,他完全無法忽視隔著被子,躺在旁邊的人。

床很大,所以有兩床被子。寧熙從被子裏探出頭,小聲問:“仇野,睡床是不是要比睡房梁要舒服多了?”

“嗯。”少年悶悶地應聲。

其實他說的是假話,睡床根本就沒比睡房梁要舒服多少,甚至比睡房梁還要難受些。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學會說謊的?

得到肯定的答複,寧熙開心起來,“那就好,明早起來,一定會神清氣爽的。”

困意侵襲,她困倦地打了個哈欠,便沉沉睡去。

少女平穩的呼吸傳入仇野耳中,有些撓人。

仇野側過頭朝少女看去,少女睡顏姣好,濃密的長睫在月光下輕輕顫著。

他很快便將視線挪開,隨著喉珠上下一滾,也強迫自己閉上雙眸,進入夢鄉。

不就是躺**睡覺麽,試試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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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野已經很久沒做過夢了,他一般睡得很淺,可這次不知是因為床太舒服,還是因為少女平穩的呼吸聲讓他腦中緊繃的弦放鬆下來,他睡得很沉,甚至做了夢。

噩夢。

一放鬆總是容易想起些不好的事。

那雙蒼老悲涼的眼睛死死瞪著他,“我分明有恩於你,你卻對我這般狠毒,你不是人,你是畜生!畜生!畜生!”

鮮血從那人的嘴裏噴湧而出,吐在他的臉上,血淋淋,黏糊糊一片。他的身上,手上,到處都是血。

夢裏的他還是個孩子,可能是七歲,也可能是六歲,連嗚咽出的聲音都分清性別。

他跑到河邊,用力搓洗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可是洗不幹淨,怎麽洗都洗不幹淨,他搓洗得自己手都痛了,洗得自己的手都滲出鮮血,血液將河水染紅。

很快,整條河變成血河,跟西天如血的殘陽連成一片。

那雙蒼老悲涼的眼睛從血河裏看著他,“孩子,你要變成魔鬼麽?”

他怔怔地看著那雙眼睛,張了張嘴,可是說不出話。

蒼老悲涼的眼睛繼續盯著他,可發出的聲音卻由憐憫變為淒厲,那個聲音嘶吼道:“那你就變成魔鬼吧!”

他掉進血河裏,腥臭的血咕嚕嚕鑽進他的眼耳口鼻,他幾乎快要溺死在裏麵,變成了一隻厲鬼。

這時,一隻手把他從血河裏撈出來,他吐出幾口血,無措地望著眼前高大的身影。

他看不清那人的長相,隻知道那人很高大——畢竟他那時還是個孩子,任何成年人在孩子麵前都是高大的。

一隻粗糙的手輕輕撫在他頭頂,溫和道:“好孩子,你沒有錯,刀就是這樣的。別把自己當成人,丟掉你的良知,變成刀吧,這樣你就不會再痛苦。”

然後……

然後,他就變成了一把刀,他開始接受任務,開始殺人,殺了很多很多人。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數不清了……

他不再痛苦,當然,也不再快樂。

因為他已經變得像刀一樣冷漠,冷漠到不能感知世上的一切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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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野驚醒坐起的時候,月光正好正對著照在他臉上。

少年的眉眼在霜白的月輝下顯得更加冷峻。

他緩緩閉目,擦去額前的冷汗,深深呼出一口氣,便恢複過來。

好奇怪,為什麽會做這種夢?他分明已經有十年沒做過夢了。

仇野側目看向睡在一旁安睡的少女,少女依舊平穩的呼吸著,隻是被子已經被她掀開,心口露在了外麵。

仇野替她蓋好被子,提刀朝屋外走去。

竹林中,風起,刀舞,風鳴,刀嘯。

仇野沉默地從邱家刀第一刀舞到第十二刀,一排排翠竹劈劈啪啪倒下,烏雲遮月,風吹得更大了。

少年高束的墨發被風吹亂,顯得他的麵容更加陰鬱。

等風吹得他的頭發更亂了時,他煩躁的心才終於平靜下來。

可很快,方才平靜下來的心突然變得不安,他聽到寧熙睡的那間屋裏,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不好!

兩條好看的眉毛瞬間緊擰在一塊,仇野反應迅速,提刀趕回。

可當他趕回去的時候,他看到柔弱的少女神色驚恐,少女手裏拿著的匕首刺進黑衣人的側腰裏,猩紅的血液如溪流般涓涓湧出,將少女的雙手染紅。

血是熱的,寧熙的手卻是冷的,她止不住發抖,唇色變得跟臉色一樣白,牙齒上下打顫,忍不住想要嘔吐。

她感受到手心的粘稠,呼吸到空氣中血液的腥臭,緊緊咬著嘴唇,在看到少年的那一刻,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仇野。”她哽咽地喊了一聲。

就在此刻,身著緊身黑衣的夜行客提劍刺向寧熙,但仇野速度更快,他三步並作一步踏月而來,握住寧熙的手腕,將她護在身後,執刀擊飛夜行客手裏的長劍。

匕首從夜行客體內拔/出,血流得便更多了,匕首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是之前燕青青送給寧熙用來防身的匕首,本來一直沒派上用場,卻在今夜沾了血。

夜行客反應極快,轉身便要逃走,然而,刀光閃過,鋒利的刀刃已經在他的背上狠狠劈了一刀。

夜行客踉蹌幾步逃出去,仇野看著他的背影,沒上前追。因為這個夜行客中了他一刀,已經活不長了,與其死在這裏,不如死得遠一點。

不過,仇野心裏奇怪,這個夜行客分明武功高強,為什麽會被寧熙用匕首刺中,難道說,那夜行客是故意引導寧熙拿匕首刺他的?

仇野來不及思考那麽多,他隻想回去看寧熙,寧熙正在發抖。

少女滿手鮮血,雙腿已經發軟,無力地倒在地上,看著自己血紅的手,眼淚如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滾落。

“仇、仇野,我、我們是不是把他給殺、殺了?”

向來伶牙俐齒的寧熙現在連話都說不清楚,她蒼白的嘴唇不停顫抖,結結巴巴地吐出斷斷續續的話。

寧熙從來沒有殺過人,手上從來沒有沾過血,她第一次知道,血原來那麽燙,那麽黏,那麽腥!

她抽噎起來,泣不成聲。

當時為什麽會用匕首刺進那人的身體呢?對了,她當時很害怕,而匕首又恰好掉在地上,她趁機撿了起來,腦子裏空空一片,幾乎是下意識地往那人的肚子上捅了進去。

她還記得匕首捅進去時的感覺,開膛破肚的聲音,腥臭的血噴湧而出,粘在她的手上,然後她感覺到燙。

看人挨刀子和親手動刀子的感覺絕對不一樣,少女點漆般的眸子此刻不安地轉動著,即使大口大口地呼吸還是覺得胸口如窒息版悶痛。

她再也無法忍受,大聲尖叫起來,抬手似要將滿手的鮮血在衣裙上擦幹淨。

這樣的畫麵刺痛了仇野的眼睛,那種久違的,熟悉的,令人厭惡的感覺。胃裏翻湧著,仇野不禁有些眩暈。

他緊緊咬著牙齒,讓自己冷靜下來,快步走過去,蹲下身,死死捉住寧熙就要往衣裙上擦拭的手。

血汙夾在二人雙手之中,一時難舍難分。

“寧熙!”他喊,“不是你殺的,是我。”

寧熙被少年清冷的聲音拉回,她雖然不再尖叫,可是她的的靈魂幾乎已被抽離,隻能呆滯地望著少年,一顆淚珠從眼眶中滾落,滴到兩人緊握的雙手中,順著縫隙逐漸蔓延。

仇野劍眉緊擰,他將寧熙拉起來,走到洗漱用的水盆處。

他從身後將少女環抱住,他長得高,用這種方式幾乎能將少女整個包裹起來,他握住少女沾滿血汙的手,放進冰涼的清水中,慢慢搓洗著。

仇野一邊洗一邊在寧熙耳邊說,“寧熙,這不是你的錯,你隻是在保護自己,別怕,不會有事的。”

少年冷靜的氣息噴在寧熙耳邊,她忽然覺得自己慌張的心平靜不少,她看到盆裏的水一點點變紅,自己滿手的血汙一點點消失,慢慢地就覺得沒那麽害怕了。

可是,幫她搓洗的少年卻突然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似乎是看到那一點點變紅的清水,少年清冷的聲音忽然變得偏執,少年開始用力地搓洗她的手,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般,嘴裏不停喃喃自語道:“洗不幹淨,為什麽洗不幹淨……”

寧熙的每一根手指都被仇野用力地搓洗著,連指甲縫隙都被指腹撫摸過,她感受到仇野虎口處薄薄的繭,感受到仇野骨節分明的手指。她被搓洗得用些痛了,同時心裏擔心著仇野。

他這是怎麽了?他明明一直都很冷靜,為什麽會這樣?

寧熙開始掙紮,她用力將手從水裏拿出來,轉過身,滴著水的纖纖十指舉到仇野眼前,“你看,洗幹淨了,洗得幹幹淨淨!”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單薄的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連舉在少年眼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可是她的眼眸在黑暗中依舊雪亮,似是夜深時分的漫天星辰。

仇野靜靜地凝望著她,眼尾泛紅,長睫輕顫,聲音低沉而沙啞,“真的洗幹淨了麽?”

少年的聲音像是飄在半空裏。

“真的洗幹淨了!”寧熙說。

少女堅定的聲音將他拉住,才不至於飄得太遠。

“那就好……”

仇野說著,忽然撲過來,緊緊地將寧熙抱在懷中,似是要將她揉碎進身體裏。

“沒事了,沒事了……”仇野顫抖的聲音似是帶著喜色,這話不知是在對寧熙說,還是在對幼年的自己說。

寧熙感覺到少年將臉埋進了她的頸窩中,熱氣噴在那裏,說話的聲音震得她腦袋嗡嗡作響。

她腿一軟,像麵條似的軟了下去。

仇野摟住她的腰,也隨著她一起,慢慢跪倒在地上。

彼時,屋外瞬間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寧熙被少年抱住,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整張小臉半仰著,電光一掃,照亮少女霧蒙蒙的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風漸止息,雷鳴散去,而雨還在下,淅淅瀝瀝,跟耳畔少年忽輕忽重的呼吸聲混雜在一起。

一直將臉埋在她脖頸間的少年忽然悶悶地問:“我剛才,是不是很奇怪?”

寧熙眨眨眼睛,小聲說:“有點,但是沒關係。”

“嚇到你了麽?”

“有點,但還是沒關係。”

“抱歉。”

寧熙吸了吸鼻子,咕噥道:“我都說沒關係了。”

仇野又問:“我能不能,抱會兒你?”

“仇野,你已經在抱著我了。”寧熙說。

“哦。”少年的聲音依舊清清冷冷的,但因為臉埋在少女的脖頸處,所以顯得有些甕聲甕氣。

保持一個姿太久,寧熙覺得渾身僵硬,可她稍稍一動,仇野卻抱她抱得更緊。

寧熙不知仇野為何會突然如此,也不想現在去深究原因,但她覺得自己這時總得做些什麽。

所以,她艱難地騰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仇野的背,“你抱吧。”

“謝謝。”少年的聲音依舊悶悶的。

可這聲音對著寧熙的耳朵說,她不禁麵紅耳赤,連忙道:“不客氣。”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順著屋簷滴落,滴滴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