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話不能輕易問出來。

要落了一場空, 阿夢叔肯定是會傷心的。

白杬思緒轉換,覺得還是去問問有經驗的獸人比較好。

歇了會兒,期間白杬看著夢大把大把地往嘴裏塞果子。連帶著他的鼻尖全是那酸澀的味道。

白杬盯著那果子, 忽然覺得與記憶中的某個植物的果實有點相似……

夢見白杬看著自己,又抓了一把遞給他。

白杬笑笑, 接了一個放在手心戳著細看。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這個果子應該是祭司之前說過的豆兒果。

豆兒果味道極甜, 春天的時候長出來, 是亞獸人們所喜歡的東西。

他就說,為什麽自己沒對上。

手裏的豆兒過全是黃綠色的,他還以為人家就這個顏色呢, 結果是沒有熟的。

熟透了的是紅色的,味道才甜, 沒熟的……極酸!

這種酸,一百個裏麵都不一定有一個能接受。除非……

白杬眸光閃動,他看著認真吃果子的夢道:“阿夢叔,我拿點果子去給球他們吃?”

夢抬起頭, 一口咬下嘴裏的果子。

酸澀的味道在口腔裏迸發, 夢舒服地眯了眯眼:“去吧。”

白杬往後,腰抵著曜的身上往後抻了一下腰, 站起身來。

拉車上的植物被獸人們搬得差不多了, 靠裏麵的一堆用大葉子包起來的果子還堆著沒動。

白杬拿了一包,慢悠悠地去找部落裏的亞獸人們。

球這會兒的獸腸洗完了, 恰好在狐狸洞裏。

白杬拿著東西進去, 還看見了部落裏是幾個老獸人都在。

梧在說話, 邊上的星祭司拿著獸皮寫寫畫畫。仔細看的話, 他寫的已經是漢字。

學了才多久, 星已然可以自如地使用這些漢字了。不僅如此,他還在教其他幾個獸人。

白杬欣然一笑。

他看了一圈兒,在球的身邊坐下。

梧還在說話,見白杬來了衝他笑笑,然後道:“我們在說部落裏幼崽的事兒,阿杬聽一聽。”

毛絨絨的小狐狸見白杬來了立馬搖了搖雞毛撣子似的大尾巴。又從球的腿上分出一半,爬到白杬的身上趴著。

“在說你們?”白杬點點小狐狸的眉心。

“不是,在說弟弟們的事兒。”菇下巴搭在白杬的手腕道。

白杬眨眨眼,看著梧。

梧雙手蓋著自己膝頭上的小山貓,繼續:“豆兒果的數量多,味道酸澀。是春天的時候,亞獸人們最喜歡的漿果。”

最喜歡?

白杬搖搖頭,他一點都不喜歡。

他將東西遞給球,眼神示意:來點兒?

球捏起一個放進嘴裏,霎時,五官皺成像他們去年冬天吃的幹癟果子那樣。

白杬彎唇,張嘴不出聲:不喜歡對不對?

球搖搖頭。

梧看見他倆的互動,失笑道:

“通常來說,越是喜歡豆兒果的,就越有可能是有了幼崽。”

“這是我們山貓的經驗。”

白杬幾乎立馬想到夢:“那豈不是!”真像他想的那樣!

“嗯,夢喜歡。”梧淡笑,“我今天在外麵采集草藥的時候,看著他聞著果子味兒饞了,就讓他試了試。”

“阿夢叔有了!”

白杬腦中的煙花轟然炸開,猶如墜落的星辰般璀璨耀眼。腦子裏劈裏啪啦,連心潮都被帶得洶湧澎湃。

梧桐點頭:“多半是。”

“開春快兩個月,其實看肚子都能看出來了。”

“那我去……不行!”

“咱們部落有伴侶的亞獸人也不少,我先試試其他的獸人。”白杬小步跺腳以緩解自己內心的激動,隨後抱著豆兒果和自己膝蓋上的小狐狸就跑。

“球,去把夢叫進來。”星祭司道。

球點點頭,一個個輕輕托著自己腿上的小幼崽往放在獸皮上,隨後縱身一躍,跳出了洞穴。

洞外,白杬傻笑著。

挨著將手裏的豆兒過往獸人們的嘴裏送。

“草,要不要來點兒?”

“什麽?”

“好吃的。”

“好吃的!我要!”樹爪子快,一下子捏了一小把往嘴裏塞。

白杬在他還沒咬破之前,立馬抓了一個放草的嘴裏。

兩個獸人同時:“嘶——”

“阿杬!”草跟樹隻當他學會捉弄人了。

白杬嘿嘿笑了笑,立馬跑開。

他如惡作劇一般,挨個兒讓亞獸人們試。但部落裏的亞獸人一個不落,一輪下來,確實隻有阿夢叔喜歡這個東西。

白杬垂頭喪氣,往曜的身上一倒。八爪魚似的騎坐在他的身上。

“你說說,怎麽就隻有阿夢叔一個獸人喜歡呢?”

“是不是也不一定!”白杬自己安慰自己,“有了崽崽也不一定就會喜歡酸的對不對?”

小狼崽子啊!

不論是黑狼白狼還是黑白狼,白杬都沒摸過。想一想就知道那該多可愛啊!

剛剛坐在這邊的夢已經被叫走了,白杬指尖捏著狼耳朵,湊在他大腦袋邊嘀嘀咕咕。

曜時不時應一下。

還把白杬扒拉下來,大腦袋拱進他的肚子。

結果應著應著就沒聲兒了。

白杬看獸皮上的豆兒果,試探著又往自己的嘴裏塞了一顆。

咬牙一嚼。

他齜牙咧嘴,頓時埋頭藏在曜的毛毛裏皺著個臉。

“不好吃。”

“要等到紅透了的時候,亞獸人們才喜歡。”

白杬看了一眼大門打開的山洞,喃喃:“百分之八十的概率。”

*

“星祭司,梧祭司,你們叫我有什麽事兒嗎?”

“夢啊,你過來。”星衝著夢朝朝手。

夢往前,坐在幾個祭司跟前的獸皮毯子上。

樺目光緊緊盯著他的肚子。輕輕問:“夢,最近是不是有點兒胖了?”

“誒?樺爺爺你怎麽知道?”

夢摸摸自己的肚子,確實比以前胖了點。阿力說現在每天吃得好,長胖也正常。

梧聞著他滿身的豆兒果的味道,眼尾微彎:“豆兒果也不能吃太多,還是熟了之後更好吃。”

夢脫口而出:“我覺得現在的就好吃。”

梧點點頭。

力一直守在夢的後頭,他聽了幾個獸人的問話,似有所感地走到夢的身後。“夢最近還經常犯困,采集的時候靠著樹幹就能睡著。”

夢立馬往後拍了一下。

這是能說的嗎?!

他又不是故意的,明明晚上睡得好好的,可白天起來就是犯困。

梧笑笑,嘴角的笑愈發柔和:“那吃東西呢?”

夢低頭,不好意思道:“吃得好像……”

力握住他的手,認真回想了下,道:“吃得比以前多了大半碗,但是半夜的時候還是容易餓。”

所以出去打獵的時候,他就多打一份兒的兔子、野雞之類的,單獨留著給夢。

這個暗是知道的。

“那就可以確定了。”梧看著其他幾個獸人點點頭。

“確定什麽?”夢低頭,發現力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在發抖。

他忙將自己的靈一隻手蓋上去,眼裏全是擔憂。“哪裏不舒服?”

梧:“夢,你有幼崽了。”

夢恍惚地看著洞口邊那一堆狐狸幼崽。

幼崽?幼崽不是在這裏嗎?

力勾著他的膝彎,將人挪動到自己身側虛虛抱住,防止他反應過來一下子跳起來。

“嗷嗚嗚!那我們真的有弟弟了!”

小狐狸們趴在樹樁子上,擠擠挨挨圍成了一個半圓。

他們一邊“嗷嗚嗷嗚”學狼叫,一邊顫著耳朵尖,興奮地看著夢。

菇咧嘴,歡喜的情緒外露:“阿夢叔,你有幼崽了哦。”

看夢的表情,小狐狸們默默擠在一起,有些擔憂。

阿毛爪墊踩了踩木樁,小聲道:“阿夢叔,你、你不高興嗎?”

夢眼珠緩慢地轉動,看向自己的伴侶。

力衝他溫柔笑著,微微點頭。

夢嘴唇顫動,話沒出口,眼眶已經紅了。

他吸了吸鼻子,往力的懷裏一紮,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除了肩膀抖動,看不出其他。

力氣順著他的後背,眼眶也發紅。

“梧祭司、星祭司、樺爺爺……真的?”夢悶悶的聲音傳出。

丘摸了摸胡須,笑得臉上全是褶子:“以前,阿山的阿爸有了他的時候也是這樣。”

樺點頭,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黑狼,鼻尖忽然酸澀。

他別開頭,抹了一下眼角。

“嗯,是這樣。”尾音帶著微不可聞的顫抖。

十幾年了啊……

黑狼部落最小的、活下來的幼崽,是阿杬。但是在阿杬之後,黑狼部落可以遺忘的記憶裏,還有幾隻沒有活下來的小生命……

樺望著山洞外的陽光,暗暗握拳。

有阿杬在,來得慢一點的幼崽們,總會活下來的。

梧道:“既然是有了幼崽了,按部落裏的規矩,可以多拿一份兒吃的。”

星:“是這樣,部落裏今年第一個幼崽,要好好養著。采集那邊……”

夢動了動,剛要說繼續去。

可摸著肚子,他眸光裏充盈著溫柔:“我聽部落裏的安排。”

丘樂樂嗬嗬道:“以往部落裏有了幼崽的亞獸人就待在部落,不出去狩獵和采集。”

“好,我不出去。”

為了安全,采集隊與狩獵隊一直是一起出去的。

狩獵隊找獵物的地方遠,所以他們也要跟著跑很遠的地方去。雖說獸人有了幼崽後,與平常的身體差不了多少,但是還是少一點勞累比較好。

夢退下來,采集隊就換成了草。

夢有了幼崽的事兒也在部落迅速傳遍了,大家紛紛表示祝賀。

冬天的時候,白杬經常見到阿夢叔跟阿力叔兩個人坐在一起,臉上的愁容不散。他也知道他們一直都想要小崽子。

現在可算是有了,白杬打心底替他們開心。

因為這個消息,部落裏熱鬧了一陣子。甚至樹還知道圍著篝火搞了個烤肉大餐出來。

白杬抱著大狼腦袋,感慨:“這日子是越過越有盼頭。”

*

次日一早,白杬先去看了看山洞裏的泥坯。隨後照舊是放灰灰鳥,喂牛。

做完這些,白杬去狐狸洞。

貪睡的小家夥兒們還沒起來。

他們一個疊著一個,腦袋不知道藏到那裏去了。

看起伏的小肚子和奶聲奶氣的鼾聲,就知道睡得香甜。

“阿杬。”球壓低聲音道。

“球,我來借一下簍子,去後頭抓點魚蝦喂鳥。”

“夢已經拿去了。”

白杬點點頭,又問:“他一個人去的嗎?”

球:“不是,五隊的獸人跟著他一起去的。”

白杬失笑:“行吧,那我就不去摻和了。”

球看了看獸皮上睡覺的小崽子們,捏了捏其中一個的耳朵尖。在小狐狸不耐煩地動爪子捂耳朵後才跳下山洞。

“祭司他們又去釣魚了,所以我在山洞裏守著著幾個小家夥。阿杬今天要燒磚了嗎?”

白杬:“還要一段時間。附近的野菜被我們挖得差不多了,我想的是做點其他的菜幹。”

“做什麽?”

說起這個,白杬就來勁兒了。他拉著球在洞口外的地上坐下。

“筍幹兒。”

球看向東邊,忽然道:“阿杬說的是不是竹子?”

“你怎麽知道?”

球靠在石壁上,眉眼間肆意有自信,跟陽光一樣張揚奪目。

“你之前從東邊回來就一直在說什麽竹子竹子,筍子筍子的。看你這樣子,就是想要那個東西。”

“可是曜不讓我過去。”白杬揪了根兒草。

球點頭:“你確實不能過去。”

白杬扯斷草葉,鼓了鼓腮幫子:“那個勞什子獸王到底什麽時候過生日,咱們部落這幾天也沒看見什麽獸人經過了。”

“現在這會兒,大多要去的部落都在趕路了。”

“所以……”白杬眼睛微亮。

球巴掌橫在他的眼睛上:“還是不行。”

“可是我怕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了。”

球迷茫:“你東西還會跑的?”

“這個筍子它長得很快。幾天就能躥高一大截。它越高就越老,要剛剛從土裏冒出來的那種才好吃。”

球眼珠轉了轉,抱臂側頭:“真要?”

“做夢都想。”

春季不缺吃的,但是他部落裏現在這麽多人呢。怎麽也得為冬季多考慮考慮。

冬天可沒有地方讓大家夥去狩獵采集。

“那我們小隊去。”球道。

“別,你們現在還忙呢。”處理獸皮獸腸不說,曬野菜,曬花兒的活幾乎都是他們第五隊的。

“對了!”白杬忽然站起來。

球:“怎麽了?”

白杬:“昨晚的花收了嗎?”

“放心放心,早收了的。”夢帶著獸人們回來,手上還提著簍子,“等太陽出來了,再把它們拿出來曬。”

夢現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麵色紅潤,身形挺拔,溫柔又英氣。

“你們坐在山洞外麵做什麽?”

“裏麵的小家夥還沒醒,看著點它們。”

“我們醒了哦。”一個兩個……八個幼崽趴在白杬他們的頭頂冒頭。還有一個優雅地蹲坐在地上,看著下麵。

白杬輕笑:“醒了那就下來洗漱。”

安排好了小家夥們,白杬趕忙拉著夢跟球繼續說話。

夢聽了,看著白杬道:“等下午的時候,獸人們都回來了再去比較好。”

那邊離部落不遠,但是要是他們走了,部落裏沒有獸人會有點危險。

曜這時候溜溜達達走過來,道:“明天他們不出去。”

白杬拍掌:“那好!”

挖筍的事兒就安排在明天。

春筍不像冬筍都埋在地裏。

現在這麽暖和,該長出來的都長出來了。在地麵上找比在地下找對沒有經驗的獸人們更方便一些。

這次,白杬打算把整個山頭的都挖回來。

要是看見了其他能吃的野菜,也不能放過。

所以下午暗他們拉著拉車回來的時候,白杬等著拉車上的獵物卸下來,立馬拿著藤條像曜之前那樣,將拉車綁一下。

藤蔓拉車做得簡單,後前麵和左右兩邊的地方有東西擋著,後頭隻綁了兩個粗一點的藤蔓用來綁獵物的。

竹筍容易掉,得加固拉車後頭。

“用獸皮袋就好。”曜拍拍白杬的頭頂。

白杬轉頭,迎麵對上曜輪廓分明,肌理流暢的胸肌……

白杬眨眨眼,伸手。

曜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明天阿杬……”

“我也要去!”白杬反客為主,緊抓住他的手。“我不去他們不會認。”

曜牽著他離開滿是血腥味的拉車:“沒說不讓你去。”

白杬:“你就是有這個意思。”

曜不否認,他點頭:“有是有。”

白杬掛在他胳膊上耍賴:“我去的話,要是遇到其他可以吃的東西,我還能認出來呢。”

曜仰頭看著天空,估摸了一下現在東荒這邊的情況。“這樣我就要待在部落裏。”

部落裏有老有小,人少了的情況下,曜就更不能少。

“那你呆著,我跟他們去不就行了?”

曜捏著他的鼻尖:“沒良心的。”

*

東邊的山林沒西邊的平坦。

西邊不見的竹子在這邊是一個山頭接著一個山頭的長。

現下的竹嫩,青蔥翠綠。風吹過,猶如碧綠的海。

今天沒有去狩獵采集的兩個小隊加上白杬小隊,三個隊伍,二三十個獸人們帶著拉車在山腳停下。

竹海綿延,撲簌的聲音清朗如泉。聽得人鬆散心神,恨不能放逐其中。

其他的獸人顧著欣賞,唯有白杬,見到那林子底下一個個跟黑狼腿有得一比的大春筍,雙眼泛狼光。

“哢嚓……”

還很嫩,爪子用點力就從根部切了下來。

其餘的獸人們看過來,仔細觀察了一下白杬挖的筍子,繼而網狀似的散開。

“哢嚓、哢嚓!”

隔了這麽久,白杬再次見識到了大黑狼爪子的威力。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都是小事兒。

七八頭大黑狼在林子裏穿梭,每一個黑狼身後跟著一個拿著獸皮袋的亞獸人。

亞獸人們裝滿了一個獸皮袋,原地放下,繼續抽出腰間別在腰間的空獸皮袋,跟上前麵的大黑狼。

後一步的獸人則將填滿了的大袋子用獸皮條綁好,送到拉車上。

五六個首皮袋能裝一個拉車。

半個小時的時間,拉車裝滿。黑狼便一起將拉車往部落裏帶。

竹林離部落也就幾公裏的距離,獸人們來回一趟十幾分鍾。

第一趟的黑狼帶著拉車回到部落,部落裏的獸人立馬過來將獸皮袋卸了。

黑狼拉著拉車正要離開,立馬被樹逮住。

樹:“把吃的帶過去!”

今早為了他們能吃到飯,樹的廚師小隊做的是烤肉。幹的,拿過去就吃。

回來的五個黑狼等了一會兒,裝滿食物,才繼續走。

留在部落裏的獸人也沒有閑著。

吃過早飯後,球帶著一隊剝筍殼;樹這一隊就燒熱水,等會煮筍。

最後一個黑狼要走,曜看了一眼部落,立馬超過他先一步往山那邊飛馳。

幾分鍾的時間,他到了林子裏。

“歇會兒歇會兒,大家過來吃飯。”黑狼們已經在分食物了。

分工合作,現在地上已經又堆了五六袋的筍。

白杬從林子裏鑽出來的時候,忽然看到曜。他詫異,笑著問:“你怎麽來了?”

曜拉著他的手,看向暗:“都熟悉了?”

暗點點頭。

曜托著白杬的腿彎一抱,道:“抱好。”

白杬還沒明白他要做什麽,迅速被風迷了眼睛。

“幹嘛!”

曜邊跑邊道:“我離開部落的時間有點久了。”

“你!你不是說了允許我出來的!”跑得過快,白杬隻能緊緊扒著曜的肩膀,埋頭藏在他的脖頸。

曜麵不改色:“那你不是出來了嗎?”

“你!”

“卑鄙!”

曜眼中笑意淺淺:“我不放心。”

“怎麽想都不放心。”

白杬身子軟下,癟了癟嘴,全身窩在曜的懷裏:“那你就用這麽個損招?”

“嗯。”

有效就行管他是什麽招。

“那暗那邊?”

“他們已經會了,但是部落裏的獸人還不知道怎麽做。”

白杬磨著後槽牙抓住他的頭發,明明早上走的時候他都交代了球他們的,怎麽會不知道。

白杬試著動了動腿。

“別動,會摔。”曜忙收緊胳膊。像鐵鉗一樣禁錮住他的腰和腿。

白杬白眼一翻。

以前怎麽不知道他這麽狗呢?

*

曜的速度極快,跑回去不過是幾分鍾的事情。

將白杬放下,白杬腿上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扒拉著曜的腿,控訴道:“你說說你,至於不?”

“阿杬怎麽回來了?”

太陽大,獸人們坐在棚子底下。倒出來的筍將獸人們的身子藏了起來。

白杬望去,隻看見麵前的筍。“叔們,我回來幫你們。”

“怕不是曜把你綁回來的吧。”

白杬看了曜一眼,笑得陰陽怪氣:“可不是,山上的筍都被他奪完了。”

夢站起來,從筍山上露出個腦袋:“山上的筍挖完了?”

白杬被曜掐著腋窩拎起來,笑得無奈:“沒有,沒有,開個玩笑。”

“阿杬!你來看看是不是這樣?”聽見樹在喊,白杬過去。

幾口大鍋裏水已經冒著熱氣,樹舉著他的大勺子,滿頭的汗水。

白杬感慨:“這麽熱,以後做飯可又得熬了。”

樹無所謂,臉上喜氣洋洋的:“那有什麽,能吃飽就行!”

白杬看著鍋裏破成一般的筍,點點頭。“熱的話,要不要在煮飯的這地方搭幾個棚子?”

正好現在有竹子,遮陽的話,草葉子不夠也可以編幾張涼席放上去。

“阿杬不是要建房子了嗎?”

白杬衝著那放著泥坯的洞裏努努嘴:“那你可得等一段時間了。”

“都多少天了,怎麽還沒好?”

“半個月以上呢,起碼……起碼得等到那獸王生日之後。反正現在沒事兒,要不真做個棚子吧。”

有這個能力了,能讓自己舒服一點多好?

“行!”

樹本來是叫白杬看看鍋裏的筍可不可以,結果又給自己找了個活兒。

切筍子下鍋用不了他一個隊伍那麽多的人,留下天、山、亞,其餘的獸人都跟著他去後麵割草,回來搭棚子。

至於白杬……

就說了這麽一會兒話,東邊的河岸又有獸人回來。

他們先是往西邊,從大山洞的方向走,繞過河岸再過來。

東西放下,白杬立馬給端了一碗水去。

“阿杬,獸皮袋不夠用了。”

“有呢,有呢,這裏騰出來了。”球連忙道。

又是十幾個袋子放在拉車上,黑狼咕嚕嚕地喝完一大碗的水:“那我又走了?”

“你們輪流來跑,省著點力氣。還有,下次回來的時候給我拖兩根而長大的竹子回來!”

已經跑遠的大黑狼:“嗷!”

球:“阿杬,要竹子做什麽?”

白杬:“天氣熱了,睡獸皮不舒服,我試著能不能編涼席出來。”

編籮筐圍欄什麽的可以用藤條,但是涼席不行。藤條長得歪歪扭扭的,睡著硌人。

“那我們幫忙。”

白杬臉上笑意點點:“叔們,我還沒弄出來呢,不著急。”

“阿杬哥哥,我們也幫忙!”幾個小奶娃子捏著筷子翻獸皮上的才菜幹,小臉曬得紅撲撲的。

白杬:“熱了就回來!”

“不熱!”奶娃娃們繼續撐著膝蓋蹲在獸皮邊。

“由著他們去,該學著幹一點活兒了。”球輕笑。

*

白杬坐在棚子底下,跟著獸人們一起剝筍。

曜在白杬身邊坐著,困頓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又往白杬肩上一趴,閉眼睡覺。

白杬詫異地看他一眼。

真是奇了怪了,怎麽天天都睡不醒。

他掃了一眼棚子外堆起來的筍殼,手指戳了戳曜的手臂。

“去把筍殼攤遠一點,曬幹了燒。”

曜起身,隨手拿了幾根木棍兒去幹活。

他走了,白杬低聲問邊上的夢:“阿夢叔,你說曜是不是身體有問題啊?”

陽光下,就穿了一條褲子的曜麥色的肌膚瑩潤。寬肩窄腰,胳膊上都是緊實的肌肉,哪裏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夢納悶:“曜怎麽會生病?”

部落裏最強壯的獸人就是曜了。

白杬擰著眉頭,一臉愁容:“那他怎麽天天都是睡不醒的樣子,明明每晚上都睡了的。”

夢看向一旁的球,球又看向金,金搖頭。

金提議:“要不阿杬去問問星祭司和梧祭司?”

阿杬學習當祭司的時間還不長,看病的東西還沒學會也是正常的。

白杬:“行,那我現在就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