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酸果樹長在狼山的後山山頂。

樹高幾十米, 像撐開的巨傘,僅僅幾棵就蓋了半座山。

春風悠然,小獸在樹上酣眠。

白杬一行人用獸皮捂著鼻子, 到了這片寂靜之地。

狼山雖沒有什麽大型的食肉動物,但是野兔、鬆鼠不算少。可這樹下, 別說鬆鼠,連蝴蝶都難見到一隻。

“勁兒這麽大的嗎?”

隔著獸皮, 白杬還能聞到絲絲縷縷的味道。

夢連打了兩個噴嚏:“阿杬, 你們先回去吧。”

像他,即便是習慣了,湊到這樹下來也不免也被熏得嗆。

“阿夢叔, 咱們快點撿,撿了好回去吃飯。”

現在是中午, 夢是剛剛才從外麵回來。樹的小隊已經在做飯了,撿完了回去時間正好。

酸果樹的花開兩三天就謝。

地上已經落了很多,一層層像白紫色的絨毯,輕柔地鋪滿了整個山林。邊上的石頭縫, 蔥綠的野草頭上都被它霸道地占據一方。

獸人們拿著麻袋大小的獸皮袋, 大把大把地抓著地上的花猛塞。

一個個眉梢帶著喜悅,像白撿了一地的金銀, 也不知道為什麽興奮得不行。

“阿杬!”

“嗬欠!”白杬揉了揉悶悶的鼻子, “怎麽?”

青站在樹底下,往上指了指:“上麵新鮮的更好, 要不要?”

“地上的就已經……”

夠了。

樹枝交錯, 喧囂遠至。如傾盆大雨般, 兩根手指大小的酸果花兜頭砸來。

夢幻倒是夢幻。

但是砸下來的花攜帶著濃烈到近乎發臭的味道, 像一個大鍾一樣, 緊緊將人扣在下麵。

即便是有獸皮隔著,也能聞到這股厚重的味兒。

白杬半個嗬欠沒打出來,眼睛一翻,倒在地上睡了個四腳朝天。

青搖完,聽見後頭好幾聲動靜。

他一臉笑意地回頭。

黑狼們齊刷刷地看著他。

夢捂著鼻子:“好玩兒嗎?”

青眼裏透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好、好……”

“我不是在玩兒!”

“為什麽他們又睡了?”

看著夢笑得和善的臉,青不知為什麽後背有點涼颼颼的。他默默往後退,直到縮到了暗的身後。

夢氣笑了:“躲什麽躲,把他們送回去。”

青從暗的肩膀邊伸出一雙圓潤黑亮的眼:“哦。”

暗反手拂過青的下巴:“有時候幹活兒動作也不用這麽快。”

青呼吸一滯,悄悄將臉埋進暗的手心。露出的兩個耳朵紅透了。

原來是他弄的……

獸人倒了這麽多。

青之隻好變做黑狼先送他們回去。

夢將幾個獸人放在他背上,揪了一把他的尾巴毛。“回去了再來,別把人摔了。”

青耷拉耳朵:“哦。”

好心辦壞事兒,說的就是他。

*

花沒撿幾朵,又被迫睡了一覺。起來時天已經黑了。

白杬全身散發著怨氣。

這一天又白忙活……

洞外燃著篝火,不出意外,山貓、紅狐獸人們大部分都在。

白杬悄悄從曜的大爪子下爬出來,往山洞外去。

“阿杬,來吃點東西。”球先看見他,道。

白杬衝著球癟嘴,然後拖遝個腳步往他邊上坐下。“你們什麽時候起來的?”

“剛剛,還有好多沒醒呢。”球盛了一大碗鍋裏的肉給白杬,“這是樹他們練手的夜宵,叫咱們吃了別浪費。”

白杬翹著嘴角:“怕不是看我們餓了,故意煮的。”

球笑道:“我也覺得。”

睡了大半個白天,今晚上看樣子是不用睡了。

白杬搖搖頭,他阿青叔就是被暗叔護得太好了,大把年紀了還天真得很。白杬想著想著,眉梢沾了一抹笑。

惡劣的生存環境中,還能讓阿青叔的心思這麽簡單純淨,他暗叔也是有能耐的。

熱湯入胃,黑夜裏的暖意散去。

黛雲流轉,辰星隻剩零星幾顆,擁著隻露出淺淺銀鉤的月。

“阿杬,我們今晚做什麽?”

白杬盤腿坐好,剛要說話,大黑狼叼著獸皮從山洞跳下。

他趴在白杬的身後,大爪子將獸皮毯子推到白杬的腿上。再一直爪子勾著他的腰,腦袋抵著他的後背,重新閉上眼睛。

白杬抱著曜的大爪子搓了搓:“要不……我給你們講故事。”

“好!你先等等。”

講故事他們知道,獸人小的時候,祭司會講很多的故事。

那時候他們就堆在祭司的身邊安靜地聽著,在滄桑慈愛的聲音中慢慢沉睡。

前麵聽著還有趣,可就幾個故事,祭司翻來覆去講了幾年,他們現在是聽一聽就有困意。

雖然這會兒睡不著,但是阿杬的好意他們要接受。

拿著毯子是以防萬一,萬一睡著了不是?

獸人們從山洞裏出來已經全部變成獸形。

叼著的獸皮毯子先平整鋪好,再拱著鼻子伏低身子鑽進去,最後支棱出毛乎乎的腦袋。

他們靜靜地看著白杬,示意已經準備好了。

白杬莞爾。心裏像被這些毛絨絨築了巢,軟得不行。

獸人們沒聽他說話,以為他沒明白。出聲提醒:“阿杬,我們準備好了。”

白杬:“好,馬上。”

要論故事性,四大名著該講。

但是縱觀種花家的曆史長河,能講的故事也不止這些。

白杬想著自家部落的情況,還有未來的發展方向,覺得先講點對大家來說不那麽難以想象的東西。這些以後慢慢會講到的。

他眉梢揚起,舉手投足皆是自信:“那我們故事的開頭,就從‘原始’開始。”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獸神腳步踏過的地方地方,有一片像大荒一樣遼闊無垠的大陸……”

講故事不是上曆史課。

白杬拉來大荒的獸神幫幫忙,讓這個故事開頭一句就引起了毛絨絨們的興趣。

曜耳朵動動,調整了身子讓他靠著自己。

白杬順勢翻身。

他蓋著毯子,窩在曜肚皮上。用更舒服的姿勢繼續講。

柔和的聲音繞著篝火,像蹁躚的蝴蝶在毛絨絨們的耳邊輕輕顫動翅膀。

獸人們的心神被白杬這淺緩的聲音牽引著。

酣眠的呼嚕聲從洞裏傳出來,夾雜著幾聲蟲鳴,讓夜色如水,更顯靜謐。

白杬講了大半夜,為獸人們腦海中構建了一個刀耕火種,種地養畜的美好景象。

這一段曆史課本最前段的曆史,也將他自己拉回了那個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

他是別人從樹林裏撿到的,無父無母。

因為過於瘦削,以為有病,所以被送進了福利院。

沒幾天,他就被領養了出去。三歲的時候,他的養父養父外出打工,留下他跟家裏的老人相依為命。

不到兩年,老人家離去,養父養母也無蹤無際。

他又被送去了福利院。

後來兜兜轉轉三四家,遇到各式各樣的意外,最後他還是回到了福利院。

從那時候起,他就知道自己不受歡迎。

沒有人願意跟他玩兒。

他也一個人默默待在角落。

玩具會被搶,零食也沒有他的份兒。唯一能打發時間的,就是書。

書也不是充滿童趣的故事書,是被大孩子上完學後丟棄的曆史書。

他不認字,福利院的阿姨們又忙,所以他就每天捧著書隻看圖畫。後來是門衛室的老爺爺見他可憐,把他領到門衛室裏玩兒。

老爺爺讀過一點書。

看他拿著書以為他有興趣,所以一個字一個字地教他,給他念。

到後來,還給他從廢品站收羅了其他的書。

那小小的門衛室裏,裝載了他大半的童年。

後來他長大了,就變成他拿著自己的書,一點一點地跟他講。

老爺子卻不喜歡,要聽廣播。

他就聽老爺子廣播裏的故事,然後去了解他喜歡的先自己讀一遍,再繼續給他念念。

念曆史,念新聞,一直念到自己離開福利院。

再後來,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老爺子怎麽樣了……

白杬笑意微斂,將自己往曜的懷裏窩。上輩子,給他善意的人不少,但是他剖開不了自己,融入不了他們。

即便是那唯一的朋友,也是一起走過經年歲月,才讓他放下心防,有了牽連。

白杬輕輕地蹭了蹭曜的毛毛,收緊胳膊。

現在一想,短短半年不到,卻恍如隔世。

*

這一晚,獸人們一直暗暗靜靜地聽著。

白杬的話像繞過山巒的微風,帶著一襲花木香,裹挾陽光般溫暖的味道,如紗柔柔籠罩在他們身上。

獸人們睡熟了……

*

清風徐徐,陽光乍然跳出地平線。

喧囂聲中,燃盡了篝火的灰燼邊,或趴或躺十幾個毛絨狐狸和山貓。

大家夥兒打著嗬欠,往他們的身邊一坐。

身子一歪,紮堆兒似地往獸人們身上一趴,繼續睡個回籠覺。

白杬難受地在曜身上蹭了蹭眼睛。

他蛄蛹幾下,帶清醒了才鬆開抱著大黑狼的手臂,腦袋從獸皮裏伸出來。

陽光落在眼皮上,白杬皺著眉頭,又往裏麵縮了縮。

隔著獸皮縫隙,看到了一直望著他的狼眼睛。

“早上了啊。”白杬彎眼。

曜低頭,下巴在他的頭頂蹭了蹭。“嗯,早上了。”

白杬骨頭酥軟,繃緊四肢慢悠悠伸著懶腰。“新的一天,早上好。”

“早上好。”曜鼻尖碰了碰他。

白杬在曜的背上摸到一水兒的露珠,他嘟噥:“怎麽不叫醒我,在外麵要是著涼了怎麽辦?”

“不會。”

賴了一會兒,白杬爬起來洗漱。

堆在地上的紅狐跟山貓們推開背上的大狼爪子,打著嗬欠跟上白杬的步子。

洗漱完,飯還沒熟。

白杬將縮在籮筐裏的灰灰鳥倒出來,關進圍欄裏。地上空曠,它們伏低身子,立馬拍動小翅膀又飛又跳。時不時地在地上栽幾個跟頭。

關了圍欄,又把習慣了被投喂的大荒牛拉到河邊草地上去放一會兒,然後套在樹上。

割一堆的草放在他們跟前,白杬拍了拍手離開。

河水清朗,倒映著瓦藍的天空。

白杬順著那流水往東看,想到了之前還沒做完的事兒。

“阿杬哥哥,我們來了!”

幼崽們今天的毛衣毛褲換了。

之前是黑白色混雜,現在變成了紅白色的條紋。這次是狐狸毛和山貓毛做的。

白杬感慨:“阿叔們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阿杬哥哥,好看嗎?”阿毛頭上的呆毛敲了兩根兒。

他捧著自己的陶杯子,捏著柳枝,挺了挺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

“好看。”

“阿杬哥哥你等等我們,我們一會兒就好。”說著,菇嚼吧嚼吧柳枝,齜牙開始刷。

其餘的幼崽立馬住嘴,跟菇麵對白杬,排排蹲在一起。

像一窩的白蘑菇,軟萌軟萌的招人喜歡。

白杬莞爾,就站在原地守著他們。

阿寧先一步洗完,他站起來看著白杬:“阿杬哥哥,你們昨晚上講了什麽故事,能不能跟我們講講?”

“你們怎麽知道?”

“我們都聽著呢!”樂舉手。

阿毛:“可是聽著就睡著了。”

菇點頭:“是。”

白杬挨個兒順毛:“那待會兒跟你們講。”

收拾完,白杬帶著幼崽們又拖著籮筐在草地上找野菜。春日的野菜多,曬幹了可以放在冬天慢慢吃。

邊挖著,白杬邊將昨晚的故事加工後講出來。

小娃娃們聽得認真。

遇到聽不明白的,就會用濕潤的圓眼直勾勾地看著他。奶聲奶氣問:“阿杬哥哥,小人們養的豬跟我們的大牙豬一樣嗎?”

“阿杬哥哥,他們為什麽要還要在挖好了的洞上麵蓋房子啊?”

“阿杬哥哥,捕魚是不是像你冬天叫我們的那樣捕的?”

“阿杬哥哥……”

小幼崽的為什麽很多,也就導致吃飯之前,菜都挖了一藤筐了,他們的疑惑還沒問完。

早飯過後,白杬繼續帶著小幼崽們幹活兒。

幾個老者坐在河邊,屁股底下的木樁子已經換成了有靠背的椅子。

白杬見了啞然一笑。

果然無事可做的時候,什麽都能想出來。

挖了一上午,加入的獸人越來越多。

他們幾乎把河邊這一塊地的野菜都挖了出來,少說有五六個藤筐那麽多。

“阿杬,你挖這麽多草幹嘛?”

“野菜,能吃。”

獸人癟嘴,問得小心:“那我們下午是不是要全把這個吃了?”

白杬搖頭。

小狐狸積極搶答:“不是,阿杬哥哥說冬天吃!”

“冬天怎麽吃?”

“這個放不到冬天的,幾天就爛了。”

白杬:“曬幹了就能了。”

白杬推了推還要繼續幫忙的球的手:“快去做你們的事兒,這邊三小隊來就行了。”

“行。”球站起來,“那我們去洗獸腸了。”

野菜多,白杬讓小幼崽們自己去玩兒,他則帶著三隊的獸人們把菜葉子洗出來。

野菜的種類多,白杬也沒有可以區分。

混在一起清理掉枯黃的葉子,去掉根須。在流動的河水裏搓一搓就好。

金烏懸空,河水波光粼粼。看久了有些晃眼睛。

洗完的菜甩幹了水,直接放在獸皮上先攤著。

“樹!有沒有空?”

樹正趴在獸皮毯子上曬太陽,聞言動了動耳朵:“阿杬,做什麽?”

“用一下鍋。”

樹盯著他麵前的那一點的草葉子,哭喪個臉:“阿杬,我不想吃草。”

“不想吃也得吃。”

樹懨懨爬起來,生火燒水。

他嘴上不願意,但是動作卻不耽擱。

白杬往鍋裏卡了幾根兒木頭,鋪上幹淨的牛皮。然後將洗好的野菜倒進去。

蓋上木蓋子,大火將水燒開。

隻需要幾分鍾,淡淡的青草香從裏麵傳出來。

揭開蓋子,剛剛還水靈的菜已經蔫兒了。顏色碧綠,蒼翠欲滴。

樹:“阿杬,你要吃了嗎?”

白杬:“現在還不吃。”

他拉著牛皮的四個角,將菜抬出來。再用筷子將擠成一團一團的野菜扒拉開。

這些曬個兩三天就可以收進獸皮袋裏了。

樹還在後頭一臉懵。不是說吃嗎?幹嘛還要曬。

幾個小幼崽道:“阿樹叔,阿杬哥哥說冬天吃。”

樹眼睛發亮,腳下一跺:“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

冬天沒什麽吃的,他們收集了整個秋天都不一定夠。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從春天就開始呢?

“阿杬,是不是還要野菜,我去挖!”

春天可以嫌棄這些野菜,但是冬天這些東西就是救命。樹憑著季節雙標。

“附近我們挖了。”

“河岸那麽長呢。”樹聲音激昂,“湖、河……四小隊的獸人們,走,我們現在去挖野菜!”

樹動,趴在地上的獸人們紛紛起來。

白杬挑眉。

曜說自己不能一個人帶著幼崽們走遠了,但是現在有這麽多的獸人一起,應該可以。白杬混在獸人堆裏,地毯式搜羅能吃的草。

獸人們分散在草地上。

曜看了一眼天空,注意著周圍。

什麽的熱情都比不過囤糧的熱情。

獸人們一路從山洞外挖到球他們處理獸皮的地方。樹帶領的四小隊猶如打了雞血一般,依舊埋頭奮進。

曜幽幽站到獸人的跟前,聲如霜雪,陽光都烘不暖和。

“該回山洞了。”

樹一聽是曜的聲音,立馬停下爪子。

往後看,草地上堆著幾十個大大小小的草堆。樹愜意地撓了撓自己的脖子,振臂一呼:“回去洗菜!”

白杬一屁股坐在地上,錘著自己的後腰喘粗氣。

小狐狸們叼著自己的衣服,往白杬的身上一攤。毛肚子起伏不停。“阿杬哥哥,好熱。”

“阿杬哥哥,好累。”

太陽大,曬久了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

白杬休息了會兒,將地上的毛絨絨全部抱在手上。讓曜給他們拿著衣服,回到了山洞裏。

“在洞裏歇會兒。”

“阿杬哥哥,你去哪兒?”

太陽雖然暖和,但是一直照著也熱。

灰灰鳥都在圍欄裏,上麵也沒個遮的,就這麽攤開曬著遲早曬出問題。

“我去給灰灰鳥做個棚子。”

“阿杬哥哥等等我們。”

“等等……”

白杬無奈:“外麵熱。”

其他小狐狸委屈巴巴地望著白杬。

白杬不動,他們又看向腦子最聰明的阿寧。

阿寧是貓崽子,比小狐狸們還要小半個身子。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白杬身邊,嫩粉的爪墊踩著白杬的腿:“阿杬哥哥,我們待在棚子底下,不會熱的。”

頭一次撒嬌,阿寧話都說不清楚。眼神躲閃,毛毛下依稀能看見發紅的耳尖。

“對對對,我們待在棚子底下。”

小狐狸們立馬懂了阿寧的意思,往他身上邊爬邊撒嬌。

白杬失笑:“還許‘強買強賣’的。”

“阿杬哥哥~”

一個幼崽就已經夠可愛的了,何況是一堆。

春日的陽光暖和,隻要不在陽光底下,其實就不算曬。白杬見他們如此,到底是不忍心地點了頭。

白杬用木頭在原本的棚子邊搭架子,三隊的獸人們就去後麵割些能用的草。去得快回來得更快。

白杬皺了皺鼻子,好像又聞到了那股花香。

不過他注意著手上,來不及想就忘。

搭棚子都是做過的事兒,獸人們做得很快。

棚子搭好,白杬將還在洗菜的廚師四隊的獸人們趕去做飯,他們則接力來洗菜。

沒多久,狩獵隊和采集隊回來了。

“阿杬,這是做什麽?”

夢對比一下采集隊采到的東西與白杬他們身邊堆著的野菜,也就是十幾倍的差距。

“這些都是草地上找的,曬幹了冬天吃。”

“還可以放到冬天!”夢一隊加上他六個人,立馬加入了洗菜的隊伍。

能冬天吃,那就是寶貝。

“當然,不過要趁著大太陽曬幹了才能放。”

草看著熟悉但是從沒吃過的菜葉子:“原來這個也能吃。”

白杬笑笑:“裏麵的都能吃,還是祭司教我的。”

草:“那下次就采集這些,外麵的缺缺菜不剩多少了,這些多著呢。”

白杬點點頭。

“時間還長,菜幹我們慢慢做,隻要好好保存,冬季怎麽也不會缺菜吃。”

見到夢,白杬眨眼。

夢點點他的額頭:“想什麽?”

“阿夢叔,昨天撿的那些酸果樹的花呢?”

“後山曬著呢。”

白杬:“今天的花香好像少了。”

“可不是,你往後山看看。”

酸果樹高大,又因為那一樹繁花,在茂密的山林裏顯得格外醒目。

但這才一晚上,花已經落了大半。變得不那麽惹眼。

白杬詫異:“昨天不是……”

對啊!昨天劈頭蓋臉那麽多的話,掉下來的可不算少。

“放心,都撿回來了。”

“後山全是,你們暫時不要過去知道嗎?”

白杬搖頭:“沒去。”

他就說上午要做棚子的時候,獸人們割草回來得那麽快。

前麵曬菜幹兒,後麵曬花。

部落裏能用的獸皮全被拿了出來。蒸後的野菜一鍋接著一鍋倒入獸皮上。獸人們一步步配合著。

燒火、裝鍋、攤曬……

菜葉冒著熱氣,輕盈盈的草葉香讓白杬想到了青團。

喉結滾動,白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不奢求青團兒,給他來一碗大米飯就好。

夢領著黑狼們去後麵把酸果樹的花也翻了翻。回來到河邊洗了手,去到草地上坐著。

需要處理的菜多,樹留了兩個鍋給他們蒸。

幾分鍾一鍋,幾分鍾一鍋。小百斤的野菜全部蒸完了,白杬累得直接往地上趴著打盹的曜身上一躺,一動不動。

夢輕笑。

曜:“累了?”

“累了,踩踩。”白杬側身背對著曜,讓他幫自己踩踩腰杆兒。

夢盤腿坐在一旁,將手裏用草葉抱著的漿果遞給白杬。“阿杬嚐嚐。”

黑狼爪墊那麽大的葉子裏,滿是小拇指頭大小、黃綠色的果子。果子聞著就有一股濃烈的果香。

白杬在夢期待的眼神中拿了一顆放嘴裏。

霎時,酸得五官扭曲,滿嘴的清涎。恨不能直接倒地上滾個幾圈兒。

“咳咳咳……阿夢叔,這是什麽果子啊……”

曜兩個前爪動著,輕輕踩著白杬的後背。

夢笑得仰倒,過來的力立馬臥倒給他墊著後頭。

夢摸了摸身後大黑狼的毛毛,抓了一小把放嘴裏:“酸呐?我吃著怎麽覺得那麽好吃。”

“酸兒辣女。”白杬脫口而出。

說完他捂嘴。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等等!獸人跟亞獸人是不一樣的,阿夢叔是亞獸人……

“阿夢叔,你是不是……”

“阿杬哥哥!抱!”幼崽們睡了一覺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找白杬,看到了人,頃刻用毛毛將他淹沒。

“好好好,抱,抱。”白杬壓下小崽子們的大尾巴,掙紮著看著夢,“阿夢叔,你以前也喜歡吃這個果子嗎?”

力道:“不喜歡,是梧說可以吃,我們才摘的。”

“拉車上還有很多。”

小狐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白杬給他們一人拿了一顆。

給阿寧的時候,阿寧吸溜下口水,爪墊抵著白杬的手推開:“阿寧不吃。”

“阿寧哥哥為什麽不吃。果子好……嗷嗚!”

“好酸!”

“阿杬哥哥酸!”

“哈哈哈哈哈……”白杬笑得摟著小崽子們歪倒。曜爪子墊著他,眼中也藏著笑。

頂著小狐狸們控訴的眼神,白杬嘴巴快咧到耳後了。

“好吃不?”他抱著背對他又止不住回頭怨念看他的小狐狸們哄。

“阿寧哥哥為什麽不吃?”

阿寧仰頭,看著一個接著一個往嘴裏塞果子的夢。“這種果子,春天最多。”

白杬坐直,收斂了笑意。

他認真看著葉子裏的果子,眯了眯眼。

難道真的是像他猜測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