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七八天的時間, 白杬上午做泥塑,下午去星那裏上課,就這麽忙亂地過去了。
陶窯裏又陸續燒了幾批陶器, 陶碗、陶杯、陶盆、陶缸……應有盡有。
部落裏儲物洞的一角,最下麵放幹草, 上麵墊一層獸皮。
除去在用的陶器,剩下的都堆積在這塊兒。
幾百件兒的東西, 隻要獸人們不是經常手滑, 足夠一直用下去。
心頭大事兒解決一個。白杬神采奕奕,幾天都是笑容滿麵。
在山洞裏複習了這幾天所學,白杬伸了個懶腰, 喟歎一聲。
眸光觸及一旁拿著獸皮看得入神的曜。白杬眉一挑,放輕腳步靠近他身邊。
本來準備看看這人是看什麽看得這麽入神, 卻被他披散而下,泛著綢緞般瑩潤光澤的頭發吸引。
白杬動動手指,一把薅住。
曜:“看完了?”
白杬往他肩膀上一歪,耍賴似的靠著他。手還不老實地揪著他的頭發。
“看完了。”
“這幾天他們還去後麵沒?”
“沒有。”曜目不轉睛地看著獸皮。
洞裏又多了幾個木樁子。
大的如磨盤, 上麵不僅有卷起來整齊堆著的獸皮, 還放著兩個小狼泥塑。
大一點的臥趴,似睡非睡。小一點的蹲坐, 圓胖圓胖的, 仰著頭與大狼鼻尖對著鼻尖。
雖然是自己做的,但白杬還是看一次喜歡一次。
他伸手, 一直不動的曜立馬截住他的手腕。
白杬不解:“幹嘛?”
“看看就好, 不摸。”曜放下獸皮, 順帶將兩個小泥狼拿起來放在石壁最高的那個窟窿上。
白杬看得簡直無語。
“我做的, 摸摸都不行?你也太霸道了。”
曜收手回來, 雙手捧著白杬的臉揉了揉:“乖,不氣。”
白杬努努嘴:“那你給我拿下來?”
曜遲疑:“阿杬再幫我做一個?”
白杬氣得腦袋冒煙:“虧得我以為你是個老實巴交的性子,你怎麽不說讓我做十個呢?”
曜壓下眼底的笑意:“那阿杬做十個?”
白杬瞪他,他指著床:“睡覺。”
曜:“什麽?”
白杬沒好氣道:“睡著了就有了。”
曜將生氣的白杬像幼崽時候那樣直著抱起:“阿杬說我白日做夢?”
“喲~你也知道啊。”白杬說得陰陽怪氣。
曜:“逗你呢。”
白杬白眼翻得老高:“逗我,那你倒是把東西拿下來啊。”
*
曜不說話,鎮定自若地將白杬帶出了山洞。
成年之後,除非出遠門,白杬鮮少讓曜抱著。這會兒突然抱出去,他還有點不適應。
出了洞口沒幾步,他立馬撲騰著滑了下去。
白杬戳了戳曜胸口:“不要動不動抱我了,我成年了。”
曜垂眸,輕聲:“好。”
灰瞳黯淡,如星光寂滅。
曜一動不動,愣是讓白杬覺得自己像被拋棄在路邊的大狗盯上了。
他不自在地別開眼,幹巴巴補了句:“不要在外麵抱。”
曜嘴角悄悄翹起:“聽阿杬的。”
白杬看著他得逞的笑,加快步子離開。
他磨牙:就喜歡逗他!
*
黑狼們得了小玩意兒,天天捧著泥塑四處炫耀。就連周圍的食草部落都知道,黑狼部落是人手一個泥巴坨坨。
陶窯空了出來,該用來做其他的了。
這幾天天天在下雨,淘洗池裏蓄起不少水。
白杬踩著是濕軟的草地靠近河邊。
做完陶器後玩兒了五天,也閑了五天的黑狼們早就坐不住。見白杬出來,小心放好自己的寶貝,爭先恐後地跑過去。
紅狐金語調微揚,看著還有幾分興奮。“阿杬,是不是要做磚瓦了?”
白杬笑著點頭:“對呀,又得幹活兒了。”
金鞋子一脫,立馬往坑裏下:“還是原來那樣是吧。”
白杬:“是。”
樹過來,拉開站在淘洗池邊的白杬:“那阿杬讓一讓,別像上次那樣,差點就掉進坑裏了。”
白杬踉蹌。
得虧曜在他後頭擋了一下,不然指定坐地上去。
曜眼中厲光一閃。
樹手指哆嗦,磕磕絆絆道:“你瞪我幹什麽,我力道很小的。”
白杬扯了扯曜的手,指著地上:“是踩著石頭了,不是樹。”
樹得意一笑:“我說吧,我注意著呢。不過阿杬還是太弱了,都成年了還跟個幼崽似的。”
“……”白杬啞口無言,事實就是如此。
在黑狼獸人的麵前,他甚至連幼崽都不如。更像一隻小雞仔,能被他們任由擺布。
見曜看樹的眼光愈發不對,白杬立馬捂住他的眼睛。
“好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
曜眨眼,長睫劃過白杬的手心。
白杬撤手,順帶在自己的衣服上搓了搓。
他負手長歎。
罷了罷了,從成年後,被嫌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
做青磚的泥同樣需要沒有細砂的。
泥在水中潤碎,經過擠壓塌踩,變得粘稠細膩又不沾手。就像《天工開物》所說的“汲水滋土,人逐數牛錯趾,踏成稠泥”。
要建房子,需要用到的黏土勢必是之前的數倍。
白杬幹脆讓獸人們變做獸形,輪流去踩。
獸人們處理挖出來的黏土,白杬就將山洞裏的木板抱出來在一旁做模具。
做磚不能像做陶器那樣一個一個來,這樣效率過低,怕是要等到冬天才能建出來一座房子。有模具就會快許多。
木板是部落裏做了門之後現有的。
白杬將多餘的部分截去,磨平整後拚湊出一個中空的長方體。
除去狩獵采集的獸人,部落裏的獸人還有許多。
踩泥的踩泥,做模具的做模具。
一個上午的時間,踩泥的獸人們從氣息平和到吭哧吭哧。
原先還傻樂嗬,現在一換班立馬在地上趴著吐舌頭。
白杬搖搖頭,隻道這活兒就不是人幹的。
一塊好的青磚,從選土、和泥到最後的出窯,仔細算下來,十幾道工序。就沒有輕省的活兒。
*
日出東山,陽光映照在獸人們泥濘的臉上。他們額頭上的汗珠晶瑩,卻比不過那雙目的耀眼。
山洞前,火焰由濃烈變得微弱。熟悉的火鍋香飄四溢。
“咕咕——”
獸人們垂著個大腦袋,看看自己幹癟的肚子,腳下不停。
“餓了?”白杬笑問。
獸人們委屈巴巴地看向做飯的那邊。
似是心有靈犀,樹舉著勺子站在熏著獸腸的架子前,高聲吆喝:“吃飯了!”
霎時,獸人們齊刷刷看著白杬。
白杬笑意深深:“去啊,看我幹什麽?”
話落,白杬隻覺得麵上被充滿泥腥味的風打了一下。隨後腰上一緊,被曜摟起就走。不過他們去的方向是河岸。
白杬回頭,對已經跑了很遠的髒兮兮的獸人:“洗手洗手!爪子髒了不許吃飯!”
又是一陣風而來,白杬眯眼。
“看來是餓慘了。”
曜:“打獵都沒這麽累。”
白杬:“真的?”
曜:“獸人擅長的東西。”
白杬點點頭。
部落的獸人再怎麽厲害,也不能讓他們像牛一樣折騰。得多來點獸人換班才行。
這事兒放心底,白杬專心吃飯。
這一頓不出意外,還是火鍋。
火鍋是好吃,可再喜歡,連續十幾天,總吃得有點膩味了。
白杬知道獸人們貪吃的性子。
在沒有找到新的合他們口味的食物之前,獸人們是不願意換了這火鍋的。
白杬扒拉了一口缺缺菜,目光發怔地看著石鍋,思索還有什麽能用來吃大鍋飯的。
轉念一想,現在的肉即便是不用來做湯也是夠的。
那不做湯的,幹吃也是可以的。
白杬抿唇,看著鍋底那跳動的火焰咽了下口水。
忽然發現,好久沒吃烤全羊了。
曜見他發呆,給白杬夾肉:“阿杬,吃飯。”
碗裏多了一大口的肉。
白杬扒拉了下,決定等會兒跟大廚們說說。
*
早午飯吃完,白杬立馬將幾個大廚湊在一起。美其名曰:探討廚藝。
白杬自個兒嘰裏咕嚕說了一通,隨後期待地看著樹。
樹真誠且迷茫:“阿杬,烤全羊真的這麽好吃嗎?”
白杬誇張地張開手:“那可不要太好吃了。”
雖然孜然他沒有找到,但是其他的味道的草料和著羊肉一起醃製,出來的東西味道不一定差的。
湖思考片刻,道:“那要烤好多的白羊,一個烤很久,我們隻有四個獸人。”
白杬吃飽了這會兒困意上湧,他捂著鼻子打了個嗬欠。迷迷瞪瞪道:“暫時叫空閑的獸人幫著你們。”
他做磚的獸人累。
做飯的獸人一旦不做大鍋飯,也累。
難道是獸人不夠?
不對,留在部落的獸人有三四十呢……
白杬甩了甩困頓的腦子,拍了拍樹的肩膀:“交給你了,不夠你叫獸人。”
忽悠完大廚們,白杬帶著小家夥們溜一圈兒消消食,順便趕走瞌睡。
這才上午,怎麽能睡覺呢。
給牛割了草,又看了下現在主要是老獸人們在養的灰灰鳥。白杬心滿意足地回去繼續做他那大青磚。
前麵忙活著,白杬已經可以交出手去。
白杬幹脆去了後山。
他們沒有專門的磚窯,隻能將陶窯改一下。
要燒成與紅磚不同的青磚,多了一個窨水的步驟。
這就需要在陶窯的頂端修建一個四周高,中間低,可以用來倒水的平台。
水從上麵傾倒,沿著窯壁而下。在水火的作用下,才能燒製出帶釉而質地堅硬的青磚。(注一)
白杬這邊忙著修窯,前頭便挖泥做坯。
兩邊配合,但是進度也不算快。
越到中午,太陽越烈。
獸人們過來幾個,見白杬幹活就過來幫忙。
好歹是在第二頓飯之前弄完了。
外出的獸人們回來了,白杬看著一個個笑得燦爛的憨厚獸人,隻像感慨一句:下午可算是能輕鬆一點了。
手背蹭了下發燙的臉,他收拾收拾,回去吃飯。
這頓不出意外,還是火鍋。
至於為什麽沒有白杬說的烤全羊。自然是獸人們沒有回來,下午這頓的肉不夠。
飯後睡個覺,白杬捂著酸疼的胳膊爬起來。
“歇會兒?”曜捏著他的手臂,幫他按摩。
“已經睡了一覺了。”
白杬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眼睛醒神,然後往洞外去。
窯好了,泥坯正在製作中,還有什麽呢……
白杬掉頭往後山去。
前幾天燒陶,柴火怕是用得差不多了。
燒青磚可以用煤,也可以用木柴。有煤自然比少木頭來得方便些。
白杬呆呆地望著洞裏隻有一個角落,百來斤的木柴,問:“曜,咱們附近你見過黑黑的石頭嗎?”
有的煤礦就是堆積在地麵,幾乎可以是隨手撿來邊能用。
“黑狼部落沒有。”
“那就是其他部落有?”
“嗯,雪原部落。”
白杬詫異:“又是他們部落。要不我們什麽時候找個機會去跟他們交流交流?”
曜搖頭:“他們不喜歡跟其他的部落來往。”
白杬擰眉:“所以咱們是弄不到了對不對?”
曜看著白杬緊皺的眉頭,脫口的話轉了個彎:“我可以去試試。”
白杬:“你怎麽試?”
曜語氣淡淡:“打一架,搶過來。”
白杬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還是別了。”獸人大家論生死的。
打不了煤的主意,白杬隻能燒柴。
獸人們分出一波來,有的去後山找柴,有的去搜羅以前放柴火的山洞。
青山翠綠,倒伏的樹木不知凡幾。
他們部落六十幾個獸人,以家庭為單位,蓋上三四十座屋子也是夠的。但是這樣一來,或多或少有點浪費勞動力。
白杬摩挲指尖。
獸人們現在是部落集體生活,生產能力也比較低下。他之所以想著建房子也是為了保證獸人們能安穩舒服地度過冬季。
如此一來,建個幾座夠住就行。
白杬望著山林,這樣想,活兒不就清減了許多。
*
扛著木柴下山,白杬的肩膀被磨得有點疼。他不免有想起來剛剛說的木炭。
“曜在雪原部落見過的黑石頭長什麽樣?”
曜:“亮的,雪原部落會拿來生火取暖。”
白杬眼睛倏地亮起:“就是這個!”
曜爪子一抬,背上綁著的柴穩穩當當:“要不我去試試?”
“試什麽試,我就是好奇問問而已!”
北方的雪山連綿起伏,從東荒一直延伸到西荒。
他們的領地不比黑狼部落的小,甚至於大半都是他們的。靠近他們這邊的雪山外圍,其實多是雪原上的弱小部落聚集的地方。
曜說的打,實際上也不敢過於張揚。
隻需要趁夜色,悄悄地……
白杬扒拉下他的大腦袋:“別打歪主意。”
曜無辜:“我打什麽注意了?”
*
天上沒有餡餅兒,隻能自食其力。
後山洞裏的柴火獸人們用了兩天的時間才重新堆出一個可觀的量。
這活兒一完,白杬心情鬆泛,總算是可以歇一歇。
這幾天,狩獵采集的獸人與部落裏踩泥、做磚的獸人輪流交換,熟練了之後速度也上來了。
現在用到的泥對比浩瀚的無垠的地,其實也不算多。
但是等以後用量起來了,還是需要往遠處去,重新選址。
忙了幾天,他這地裏的草也不見長出來。料想是獸人們幫著收拾了的。
白杬垂了幾下自己的腰,在土地邊蹲了下來。
菜長得快,獸人們精心照料著。
生長期又施肥勤,現在它們已經有攤開的巴掌大了。
當初選苗的時候,白杬專門選的是那種根莖粗壯,葉片肥厚的。
這菜生長周期短,一年三個季節都可以種。
白杬見他們都長得好,打算留下來做種。
草地裏,那些沒有及時摘下的缺缺菜有些已經在開花了。他這地裏的,料想也快了。
至於其他的……
刺刺草跟野草似的,在地裏瘋長。
而那喜歡長在石頭上的沙沙草卻已經死了。
白杬摸了摸那已經幹巴了的芽點,隻能放棄掙紮,將其種植計劃放棄。
兩塊地,缺缺菜都長的差不多。
但是刺刺草應是不喜水,河邊的那塊地裏已經變得稀稀拉拉。
白杬撚了撚刺刺草的葉片。
刺刺草能當調料,也能藥用。種是要種,但是費不著種得太多。
將兩種植物的生長情況記錄下來,白杬才頂著被烤熱的腦袋,恍恍惚惚地回到陰涼的洞裏。
天兒熱,獸人們已經換成了獸皮裙。
白杬上身一件單薄的毛衣,下身的獸皮褲也已經穿不下去了。趁著洞裏沒有人,白杬將獸皮褲脫下,換成了阿夢叔給他做的短褲。
*
大青磚要陰幹的時間得半個月以上,將崖壁上幾乎空餘下的所有洞穴填滿之後,白杬閑了下來。
灰灰鳥已經可以走了。
白杬和小幼崽們拿著細長的木棍,將灰灰鳥放出山洞。
灰灰鳥身上的絨毛少了一半。
翅膀上的羽毛也在開始飛長,過不了多久就可以試著飛了。
白杬幾個像放雞一樣,走走停停,看著它們。
小鳥到底不是雞,它們並不喜歡在地裏刨食。趕它們,它們才舍得拍著小翅膀裝模作樣地動一動。
然後又抱成團,蹲在原地不動。
白杬幹脆坐下,杵著腮幫子看他們。
幾個小孩靠在他的身上。
菇擰著手,對白杬道:“阿杬哥哥,族長說灰灰鳥放在山洞裏臭臭的,要讓它們搬出去。”
白杬點點頭:“是該搬出去了。”
天氣暖和,也不用放在山洞裏烤火。
至於放在哪兒……
幾個山洞裏全被白杬霍霍了,哪裏還有什麽可以放的地方。
原來熏獸皮的草棚子也已經被牛占了去,現在大家熏獸皮還是換了個地方,到河下遊,遠離他們住的地方去了。
還是需要用竹子編圍欄才行。
至於竹子哪兒來,他們巡邏從東邊回來的時候,處處都是。
“現在也能走了,先把它們放外麵的草地上養著。晚上收進藤筐裏,暫且放在儲物山洞那邊吧。”
“好,那我跟爺爺說。”
“不著急。”
剛剛說到獸皮,白杬想起他還一次沒去過那地方。
“走,我們去熏獸皮的地方看看。”
現在不急著去部落集市的事兒。
所以部落裏每天留下來的獸皮都是先曬著存起來。
存夠了五六天的,能用的百多匹獸皮全部拿到下遊去處理。
現在處理獸皮的地方是獸人們自己找的。從部落集市回來之後,獸皮幾乎都是在那邊處理的了。
白杬一走,曜跟在他身後。
樹、湖、河幾個見他是往河下遊走的,猜到他們是想去做獸皮的地方。
去那邊比去後山遠,沒有人跟著可不行。
“阿杬……”樹追上去,喊道。
白杬回頭,道:“樹,你偶爾幫我看著點灰灰鳥,別讓它們跑遠了就行。”
樹頓步。
他拍了拍湖跟河的肩膀,讓他們去。
沿著河岸一直往東,五六百米後就是用棚子搭起來的地方。
在這裏能看見部落,也不算特別遠。
大荒的情況,還不允許部落將各個種活兒分散得太開。
球:“阿杬。”
草:“阿杬!你怎麽過來了?”
白杬:“我來看看。”
洗獸皮依舊是在河邊洗,做飯不用的石鍋也搬到這邊來了。
這邊有個小山丘,熏獸皮的棚子就倚靠著小山丘用木頭搭建起來的。
“做了多少了?”
“才開個頭呢。”部落裏一向奉行誰有空誰就幫忙的準則。有事兒大家夥兒一起做,做完了一起休息。
但是這邊可能位置比較遠,知道的手人少,所以稀稀拉拉就隻有四五個獸人。
河邊堆得幾米高的獸皮,這麽幾個人可是做不完的。
這邊的獸人幾乎都是閑在家的亞獸人。
“阿杬,你們那邊忙完了?”
“嗯,忙完了。”
部落裏的獸人多,這個事兒摸一下,那個活兒幹一下。
不得章法,也不好管理。
白杬摸摸下巴,想到之前的燒窯跟做飯,再聯係這邊冷清的處理獸皮現場。眸光閃動。
看來需要將獸人們重新安排一下了。
這裏煙味兒大,奶娃娃不能多待。
白杬一邊思考著部落裏的人員安排,一邊往回走。
他走前,小狐狸們一個拉著一個的衣擺,跟在他後頭。
菇第一個,他感受到衣服上的力道,仰頭看著白杬。
後麵的阿毛悄悄道:“快點拉住阿杬哥哥。”
菇咬住唇,遲疑。
幾個小奶娃都歪過頭:“菇,你不拉換我。”
菇立馬上手。
白杬似有所覺,轉頭對幾個崽崽笑笑。
奶娃娃像得了糖,笑得比陽光還燦爛。
白杬卻是不知道,自個兒在繼續琢磨。
回到部落,將已經在外麵曬完了太陽的灰灰鳥趕去現在空著的棚子底下。白杬立馬回去拿獸皮,又拉上幾個老獸人、梧以及曜,開會。
*
晚間。
熏製獸皮的獸人們回來。
大家圍著篝火,說說笑笑。白杬靠著大黑狼,在火光下將自己的獸皮攤開。
“阿杬,叫我們過來有什麽事兒啊?”
白杬對上黑夜裏幾十雙發光的眼睛,喉結滾動。他默了默道:“分生產隊。”
獸人們一聽,立馬停止打鬧,坐直身子,猶如白杬聽課時的那樣盤腿坐好。
生產他們不知道,但是分隊他們知道。
之前草、夢不就是帶著小隊做釣魚竿兒嘛。
火光映照著白杬清俊的臉,獸人們隻覺得像天上那月亮。好看得很。
“我們部落的獸人一共有六十八個,不算幼崽和老獸人,一共是五十五個獸人。”
幼崽暫且不說。
老獸人忙了大半輩子,看著活蹦亂跳的,身上都是傷病。所以白杬將他們先排除在外。
“我們現在的事情比較多,獸人們做事兒幫來幫去的也會暈頭轉向。所以經過部落會議的討論,我們決定現在把獸人們分成五個小隊。”
“現在先確定各個隊伍的隊長。”
“隊長由曜、樺、丘、梧、星以及我商討後暫定。”
白杬將獸皮裹起來,在自己的手心拍一拍。
他的表情不似剛剛那麽和善,嚴肅的態度讓獸人們失了嬉笑的心思,繃緊心神。
“一隊,主要是做狩獵工作、巡邏、訓練獸人等任務。對獸人的身體素質要求稍微高一點。”
“我們原來的狩獵隊去隻要樂意,獸人們都可以去。但是這樣一來,留在部落裏的獸人有時候也會不夠。”
“鑒於狩獵隊是暗帶了很久的,所以隊長依舊是他。”
“二隊,采集隊。采集隊跟著狩獵隊,原來是由夢和球共同帶隊。現在就由夢帶隊。”
“三隊,建築隊。現在部落重點工作是燒磚建房子。房子建成之後,獸人們就可以不用住在山洞。而是住在溫暖的房子之中。”
霎時,獸人們雙眼炯亮。
溫暖的房子……那是什麽?
他們張嘴,想問。可是看見白杬嚴肅的表情,又隻能把嘴巴閉上。
大家暗戳戳地想:等阿杬說完了再問。
白杬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想的是什麽。
之前自己叫他們做磚,一個個二話不說,直接動手。現在知道好奇了?
白杬往後退了一步,將自己的笑臉隱沒在黑暗之中。
片刻,他收斂心神。繼續道:“三隊暫且由我帶著。”
“四隊,樹帶隊的廚師隊伍。”
“飯不能不吃,現在獸人多了,做飯也是一個大活兒。處理獵物、做飯的事兒以後就專門由廚師隊伍專門來。”
“對對對,吃飯最重要。”獸人們咧著個嘴,饞兮兮地看著樹。
樹假模假樣:“哎!一輩子都要待在大鍋邊了。”
草睨他:“你不願意?我來。”
樹立馬變臉,討好地拉著草的手:“別別別,願意,怎麽不願意。”
獸人們:“切!”
做飯還能蹭吃的,大家喜歡都還來不及呢。
白杬雙手往下壓壓。
大家安靜了,他又繼續道:
“第五隊,球帶隊。除了主要的這幾件事兒,咱們部落裏還有許多的雜活兒。比如說鞣製獸皮。”
有獸人舉手。
“阿杬,隊長一直不變嗎?”
白杬搖搖頭。
“隊長不是一直不變的。”
“隊長管理隊員,但隊員也監督隊長。”
“要是隊長犯了錯,或者是其他的隊員比隊長有能力,可以提出異議。我們投票選擇。”
“隊長就是這樣,大家要是還有問題可以提出來。”
白杬話音剛落,立馬有獸人積極站起來。
他搓著手,一臉憨笑:“阿杬,你剛剛說的很暖和的房子是什麽呀?”
白杬一噎。
果然,獸人們就關心他們關心的。“爭權奪位”什麽的,在他們眼裏還比不過一塊肉。
“房子的事兒等會兒再說,我們先把小隊弄好。”
隊長不是問題。選的這些獸人,都是有考量的。
主要隊員問題。
大家幹活兒的時候總喜歡亂竄,人員分配不均,活兒的進度就會影響。
“接下來隊長考慮自己所做的事,選擇合適的隊員。”
“統共五十幾個人,每個隊別貪多,合適就好。”
按照順序,暗起身:“進狩獵隊的,站起來。”
幾乎一瞬間,所有的獸人都站起來。包括阿寧他們一共九個的幼崽。
白杬聳聳肩,往曜的身上一趴。
閉眼等待。
“飛、穀、麥……”不帶停歇地點了十個獸人,暗坐下來。
被選上的獸人傻樂打滾,沒選上的獸人氣鼓鼓往選上的獸人身上一撲,鬧騰起來。
“嗷嗚嗷嗚。”
不管是紅狐還是山貓,現在都喜歡這樣叫。
采集隊用不著以前那麽十幾個人,夢考慮一下部落所用的各類所需調料、菜葉以及草藥的量,選了五個。
白杬趴在曜的耳朵邊邊悄悄道:“我想的最少也該是五個。”
曜耳朵被他弄得發癢。
他翻個身,大爪子勾著白杬的腰直接讓他躺在自己胸口。
白杬抱著巨型毛絨絨,繼續安分地聽。
第三隊,白杬起身。
建築隊的活兒重,要的獸人不能太少。白杬一口氣選了十三個。
再是樹,他翹著尾巴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蹦蹦跳跳的:“湖、河、亞、山、天……”
不多不少,統共十個。
被樹選中的山:“你確定選我們兩個?”
樹立馬嚷嚷回去:“你們兩個怎麽了?又不是死了,得幹活兒!”
天也笑出聲。
“是啊,手可以用,殺個獵物還是可以的。”
“阿山你是眼睛壞了又不是手腳沒了,還不至於吃白食。”
白杬埋頭在曜的毛毛中,聞言翹起嘴角。
這樣才好嘛。
擔心的事兒沒有發生,他心情微愉。
剩下的十二個獸人,則歸於球的隊伍裏。
作者有話要說:
注一:《天工開物》
百度《從道光年間磚窯燒製出來的古建青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