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附近的食草部落他們問過了, 都不知道水稻這東西。

主食也沒別的,就黑石頭草和白石頭草。連麥子都是吃得少。

“依我看啊,阿杬在部落集市見到的那個兔獸人肯定不是我們東荒的。”樺理著手裏的細網道。

白杬鬱悶地杵著腮幫子:“那就是西荒的?”

東荒與西荒除了有一個商隊來往, 基本上算是相互隔絕的狀態。

西荒有獸王城,肯定是要比他們東荒這邊還住山洞的地方發展快些。有這些東西也合理。

這樣一想, 白杬更氣餒了。“那豈不是拿不到了?”

星祭司將手裏的獸皮放在中間,他道:“我倒是不覺得隻有獸王城才有。”

“那還有什麽地方!”白杬猛地坐直, 一把握住星的手。

星慈愛笑笑:“你說你是在兔獸人那裏看見的?”

“嗯嗯!”

“他穿著怎麽樣?”

“穿著……”白杬捂著腦袋, 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他頹然:“這個我沒有注意。”

“那個部落的獸人都是食草種族,好像……好像身體並不是很強健的樣子。”

白杬咬著後槽牙。他隻是想吃碗白米飯而已,怎麽就這麽難呢!

星攤開獸皮。

“他們應該不住在獸王城。”

“而阿杬說的水稻, 應該是南邊。”星祭司的手指往南,落在一處空白的位置。

“南邊?”白杬仔細分辨, 才發現這是一張地圖。說是地圖,看著更像是小狐狸們的塗鴉。

安猛拍大腿:“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

“獸王城哪裏是那麽容易進去的。那裏麵的獸人不是能打的就是部落強大的,再有就是奴隸。”

“阿杬你說那兔族獸人不強, 但他又能出來交換, 那就肯定是不是獸王城的。”

白杬越聽越迷糊。

“不是獸王城那也可能在西荒,為什麽又說到南邊去了?”

丘也反應過來, 他篤定道:“不管那兔獸人在東荒還是西荒, 這水稻肯定南邊傳來的啊!”

白杬拿起地圖仔細看了看,試圖分辨上麵歪曲的線條。

“那這個南邊是不是往南一直走就行了?為什麽地圖上是空著的?”

白杬一問, 幾個獸人都看向星。

這種事兒還是當過祭司的知道得多。

星捋胡須, 聲音茫茫:“哪裏是阿杬說的這麽簡單。”

大荒上的部落, 星還沒跟白杬講到, 所以他不知道也正常。

“在重重高山隔絕起來的地方, 傳說住著大荒最大的食草部落。”

“傳說啊……”白杬眼中的光芒微散。

空白地圖,原來是沒有獸人去過,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嗎?

“這個傳說我聽過!”

丘拿起獸皮,興衝衝地把自己聽到的版本說出來:

“傳說在大荒的南邊,食草部落從那個地方誕生。經過千百年的歲月,他們才逐漸遷徙至大荒各處。”

“那裏幾乎都是食草部落的獸人,獸人們和諧相處,互幫互助。”

白杬垂眸。

這一聽就不對。

古猿人發現的地方那麽多,也沒都在一處啊。

反倒是“和諧相處,互幫互助”的可信度高一點點。

食草部落沒食肉部落這麽好鬥,食物足夠了,大家相安無事也可能。

“那這個傳說到底可信嗎?”白杬看著丘,有些懷疑。

大荒好歹大家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怎麽著也知道點東西吧。

丘板著臉,可眼中比白杬還有迷茫:“我們沒有去過啊。”

“那你說這話。”白杬肩膀一塌,蔫巴了。

洞落燦陽,星透過那亙古不變的淡金色光芒,仿佛是在回憶。

好半晌,他道:“根據紅狐部落各任祭司流傳下來的故事,從東荒往南邊去,隔百座山的地方就是。”

“那裏有大荒災害之後,逃難的一部分獸人。”

白杬眼睛發亮。

星祭司說的才可靠一點嘛。

星指著他們東荒下那片空白之處:

“祭司傳承下來的消息,說的是他們就在這裏。隻有大型的食草部落,才會有培育特殊植物的方法和精力。”

“不過這麽多年了,我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過去,那邊又是什麽情況。”

白杬眉頭緩緩皺起。

那這怎麽找?

樺皺眉:“阿杬啊,你不會是想去找吧。”

丘忙道:“萬一小獸人那東西是在別的地方找到的,不一定是南邊。”

安收斂笑意,也點頭:“興許不是南邊,下次部落集市,我們再去問問西荒那邊的食草部落,可能是西荒。”

星收了獸皮,低聲道:“沒有獸人帶路,我們是找不到的。”

“就算去,從我們這裏出發,沒有半個大荒年的時間,是過不去的。”

白杬在心中一歎。

“我不去。”

即便是他想去,曜也不會讓他去。這麽遠的地方,更別提路上的坎坷。白杬隻能深吸一口氣,將遺憾壓進心底。

他總會找到的。

*

回到了部落,該做的活兒也找上門來了。

“阿杬,在不在?!”

白杬從洞口探出頭:“什麽事?”

“你來看看我們弄的泥可不可以了?”

白杬衝著身後幾個老者點點頭,隨後跳下山洞。

樺搖頭:“哎!我看阿杬還沒放棄。”

丘:“要不,安你叫大荒其他的狐部落幫幫忙?”

安撇嘴:“多少年沒有聯係了。你們其他的狼部落呢?”

丘翻了個白眼:“我們在東荒,他們在西荒。跟你們還不是一樣,早就是兩家人了。”

“哎!”三個獸人齊齊歎氣。

星緩緩道:“阿杬既然說他在部落集市見過,下次去的時候,問一問商隊。”

丘握拳,像是不找出來不罷休。

“下次去把咱們部落裏幾個食草部落也帶上,讓他們去問。不信問不出來。”

星:“以後不要在阿杬的麵前提南邊的事兒。”

“知道了。”三個老獸人舉手保證。

南邊,不是那麽好去的。

*

“阿杬,你知道咱們那個鍋有多麽好用嗎?煮湯比用石鍋少了一半的時間。”

白杬摸著淘洗池裏麵的泥,拇指與食指微微撚開。

“做飯的時候有沒有裂開的鍋?”

“阿杬,你怎麽每次問這個。怎麽會裂開!”樹頓時垮著個臉道。

白杬轉頭,揚眉:“那就是有了?”

樹垂頭喪氣:“我們的火燒大了,燒壞了兩個。”

白杬笑著搖頭:“不是你們的錯。”

“應該是我們羼和料,就是那細砂跟黏土的比例不對。細砂可能放多了,也可能放少了。”

“這個我們需要多試試才能知道。”

樹咬咬牙,心疼得發麻:“那麽大的兩口鍋,可惜。”

白杬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再做就是了,重要的是掌握合適的配比與火候。”

“泥可以了。”手上的泥絲滑得有點想像蛋糕上的那一層巧克力,摸起來有讓人想吃的欲望。

“那我們來做鍋!”耳邊轟鳴,白杬嚇得差點一腳踩進坑裏。

白杬轉身,十幾個獸人已經將他圍在裏麵了。

樹立馬點點頭,順帶拉著白杬將他往獸人們後頭帶出去。“阿杬你讓讓,別擋著我們了。”

白杬退出獸人堆裏,看著他們的背影磨磨牙。

哪能用完就扔!

白杬氣鼓鼓:“還有!上次的陶片弄碎。”

“阿杬你放心,我們早就弄好了。”

白杬負手轉身:敢情他就來動動嘴皮子的。

做陶的配比、燒陶的火候……這些全部都要靠著燒出來經驗。白杬隻能說些理論,其餘的還需要獸人們一一摸索。

好在已經成功燒出了第一批,基石已經鋪下,剩下的路就好走不少。

吃過飯,白杬又被做陶的獸人們拉過去。

到了地兒看見兩個水缸那麽大的……鍋?

白杬問:“你們是要做水缸?”

“做鍋。”

“鍋!”白杬站起來,這都快到他腋窩了。誰做飯用這麽大的鍋。

“太大了,不好煮熟的。”

樹撓撓頭,憨笑:“這樣煮得多,我們就可以少幾個鍋了。”

白杬遲疑:“……不行的。算了,你要是有那個閑心你就試試吧。要是碎……”

“阿杬你別說話!”獸人們怒目看來。

白杬捂嘴。

行吧,封建迷信,他不說碎了總可以。

獸人們這才挪開眼,繼續手上的動作。

白杬跨步坐在石頭上:“那你們叫我過來做什麽?”

草笑得溫柔:“阿杬在,我們放心。”

白杬:原來是當個吉祥物。

白杬掃過獸人們麵帶笑意的臉,看著樹那口過於誇大的鍋心情都能平和下來。

吉祥物就吉祥物吧,吉祥物也能自己找事兒做。

之前一直沒有試過碗,白杬盤腿坐下來,自己拿著泥搓條。

樹得意:“阿杬,你做那麽小的鍋幹嘛?”

白杬:“非也,這是碗。”

草:“可是我們有碗了。”

白杬歎氣:“哎呀,我就試試。”

做碗快,比那一口鍋來得迅速。白杬做了碗、喝水的杯子還捏了個小巧的狼出來。

獸人們盤著手裏的泥條,漸漸地被白杬手裏成型的小狼吸引了過去。

“阿杬,那是我嗎?”樹指著那迷你可愛的泥狼。

白杬眯眼看著手心:“我難道做得不像嗎?是曜啊。”

“我也要!”

“我也要!”

“阿杬,我們也要!你不能偏心!”

白杬木木地看了一眼半闔眼,頗有神韻的狼。早知道,他就不說是曜了。

自家的獸人頭一次問他要東西,白杬自然是不忍心拒絕。

白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一個有,其餘的都得有。這叫公平。

可是一碗水端平,可就苦了自己。

部落裏六十幾個獸人啊,他怎麽給自己添了這麽大的一個任務!

白杬穩住聲線,盡量輕鬆扯著臉皮笑:“好,不偏心。一人一個,沒有多的。”

“阿杬自己說的!”

“當然!”

白杬給自己找了事兒,隻能陪著黑狼們一起玩兒泥巴。

做手工這東西,他以前讀書的時候在陶藝店兼職了幾年。加上有那麽一點的天賦,所以做這些是得心應手。

一個下午的時間,他的麵前就擺出來一排。

半個巴掌大的小狼,攏共五個。每一個都精致無比,活靈活現的。

*

洞外早已經籠罩著月色。

白杬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獸人們黑著一雙手,那麽大的塊頭擠在一起,像小雞仔似的望著那小泥狼和泥狐狸。

“好看。”

“阿杬,這個……這個是,好像樺爺爺。”

“有沒有我?有沒有!”

“嗷!這個我知道了,是丘爺爺。剩下的兩個是狐狸,是星祭司跟安族長。”

獸人們不約而同地看著白杬,異口同聲:“阿杬,怎麽沒有我們!”

白杬笑著道:“按照年齡來。”

樹嚎:“那我豈不是最後一個!”

“那不會,你忘了還有阿寧和小狐狸們了?”白杬笑著調侃。

“怎麽會忘,阿杬別累著了,快回窩裏睡覺。”草揪著樹的耳朵出去。

這個多嘴的,萬一說得阿杬不做了怎麽辦,蠢狼!

“嗷嗚,嗷嗚,阿草你輕點,輕一點點……”

關於讓白杬做泥塑,大家不像以前那麽推脫。

獸人們娛樂有限,現在能得這麽一個能捧在手心裏還跟自己一樣的小東西,如何也要!

就連在夢裏,獸人們都抱著小狼傻樂嗬。

*

回來一路疲憊,白杬變成小白狼坐在盆子裏搓了個澡,舒舒服服地往**一滾就睡了。

曜剛剛聽說了他做泥狼的消息,眸色溫情,輕輕摸摸他的額頭。

火堆熄滅,山洞裏隻剩下兩個淺弱的呼吸聲。

第二天一早,白杬又繼續去山洞裏做泥狼。

他過去的時候,獸人們都在了。

陰幹了一晚上,泥坯表麵已經幹了。其餘獸人做的鍋好好的,就樹的那個,才過了一晚上卻已經塌軟了下來。

白杬見著樹傷心的眼神,好心情地聳聳肩。

轉頭見其餘的獸人圍在一起,白杬悄悄湊上去。

“在做什麽?”

“嗷?”

“嗷!是阿杬啊。”

“阿杬不是說陶鍋破了是因為加的細砂的量不對嗎?我們在說這一次應該放多少。”說這話的是紅狐獸人金。

之前黑狼部落遭到襲擊,金也是去幫忙的獸人之一。

金如其名,他的眉心有一戳毛毛是金色的。

若是狐狸形態的時候,則是像在眉心畫了一團火焰。但是現在獸人模樣,就是紅發中有一縷頭發是淡淡的金色。

他的氣質很陽光,像一個小太陽。

白杬抱膝蹲在他們身邊,見幾雙眼睛還落在自己的身上,他笑嗬嗬道:“你們說呀?”

“阿杬,我的小狼還沒有做。”

“對,我的小、小狐狸也沒做。”

白杬幹笑:“好好好,我做就是了,你們慢慢研究。”

白杬起身:“對了,每一次的加多少,做出來的對應哪個陶鍋是哪個要記錄下來,免得忘記了。”

“對啊!”

“上次我們放了多少?”

“一把?”

“不對,好像是三把。”

“不對。”金篤定道,“是四把。”

白杬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

“看看,大家都記不住。”

“還有啊,這一把是黑狼獸人的一把還是貓獸人的一把?分量可是不一樣的。”

“再者,這羼和料放了一把,那黏土對應的又是放的多少,這可都要記清楚的。”

“那……”獸人們就這麽蹲在地上,圓溜溜的眼睛無辜地看著白杬。

白杬哼笑,抱臂:“等著。”

他跳出山洞,去把記錄的東西拿過來。

獸人們在試驗,白杬就在一旁記,也時不時地提出些意見。

大家說到吃飯的點兒,才意猶未盡地出去。

臨了,樹可憐兮兮地道:“阿杬,小狼啊。”

“阿杬,小山貓。”

“阿杬……”

白杬無奈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還有小狐狸是吧。”

紅狐獸人:“嗯嗯!”

打發了獸人們,白杬回山洞將記錄下的東西收好。

洗了手之後,開始享受今天早上的美食。

“怎麽還是火鍋?”

“好吃啊。”

“好吃就指著天天吃,要是吃膩了怎麽辦?”

“不可能會吃膩的。”獸人們信誓旦旦。

白杬聳肩。就這麽喜歡?

*

飯後,大家繼續忙。

狩獵和采集的獸人們早已經出去,白杬恍惚間還感覺部落裏是熱熱鬧鬧的。這難道就是人多的好處?

“阿杬哥哥!你來看啊!”

山洞裏,奶娃娃們撐著山洞上新做的門。

門?

他就出去幾天,怎麽還把門做出來了。

再看過其他的山洞……

但凡是有獸人住的,都做了門。獨獨就他跟曜的那個山洞沒有。

昨天回來的時候就是覺得哪裏有點奇怪,原來是都安了門了。

他笑著靠近奶娃娃們:“叫我做什麽?”

“阿杬哥哥,你看!”

小家夥們散開,露出身後獸皮做的大窩。

黑色獸皮窩裏,灰色的鳥長出了淺淺的一層絨毛,也是灰色的,像是一個個發黴的芝麻團兒。

“灰灰鳥?”

“對啊,它們現在是不是沒有那麽醜了。”

“我可沒說過他醜哦,也不知道是哪幾隻小狐狸說的。”

“嘿嘿……”奶娃娃們包子臉上立馬紅了。

“這幾天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菇走到洞口邊緣,在白杬的身前蹲下。

“阿杬哥哥,你可算回來了。”小家夥伸手,藕節似的手臂抱住白杬的脖子。

白杬彎眼,下巴抵著毛乎乎的頭發。

菇是在撒嬌嗎?

他將小家夥抱起來:“是不是想我了?”

“是!”其餘的小狐狸也學著菇,淚眼汪汪的跑過來將他抱住。

白杬怕他們掉下來,隻能穩住自己不動。盡量張開手將他們全部攬住。

“我才走了幾天就想我。”

“好多好多天……”阿毛帶著哭腔。

白杬一驚:“哭什麽?”

“嗚嗚嗚……哇……”一個哭,其他幾個跟著哭。

“我們以為,以為你像阿寧哥哥上次那樣。”

算起來,這次是遇到小狐狸們之後頭一次他拋開他們行動。

白杬心中泛起波瀾。

原來小家夥們已經這麽黏著他了。

“怪我,走的時候沒有跟你們說一聲。”他挨個揉著軟發,心中愈發柔和。

那時走得那麽早,小家夥們起來的時候自己就不見了。想想忽然有些愧疚。

“好了好了,這不是回來了嗎?”

“不哭了,哭多了眼睛疼。”

“阿杬哥哥,你、你會不要我們嗎?”阿毛抱著他的胳膊,肉乎乎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這是什麽話,我怎麽會不要你們。”

無論是走之前,還是回來的那天,他一直在忙。好像都沒有跟小家夥們玩兒。是不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有這樣的想法?

他輕歎。

經曆了事兒的小狐狸,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其實哪個的心裏不敏感。

“阿杬哥哥帶你們去玩兒?去不去。”

樂打了個哭嗝,忙道:“去!”

玩兒什麽不用說,自然是那山洞裏的泥。白杬做泥塑,順便帶著小家夥們也一起。

耳邊嘰嘰喳喳,歡聲笑語。

這時候白杬才似有所覺。

不管他們是做什麽,隻要跟著自己的時候,總會開開心心的。

“哎喲,阿杬一回來小崽崽們就黏上了。”

白嫩胖乎的小手已經髒兮兮的。小狐狸們背著手,往白杬的背後藏。

阿毛露出半張臉,衝著其他成年獸人傻笑道:“阿杬哥哥回來了。”

*

一個上午的時間眨眼就過,白杬麵前的石板上已經擺放了兩排的小動物。

狐狸、黑狼、山貓都有。

在山洞裏呆的時間不算短,白杬伸了個懶腰,後麵跟著一串兒小不點出去走走。

“阿杬哥哥,去哪兒?”

“割草,喂牛。”

白杬不在的這幾天,牽牛放牛的工作是交給樹的。

大荒牛的體型大,又凶,交給黑狼獸人他才放心。

早上的一頓樹已經喂了,白杬看著身邊的滿是活力的小蘿卜點,彎唇。

小孩子,就該這樣開開心心的才對。

“阿杬哥哥,給!”菇舉著石鐮給他。

“哪兒來的?”

“那裏!”與套著牛的地方隔了兩三棵樹,草地上放著他的藤筐。

白杬快步過去拿上,舉著石鐮吆喝一聲:“走,咱們去草多的地方。”

後崖這邊,獸人們又在清理陶窯。少幾個獸人在林子裏穿梭,是在撿柴火。

獸人們在這邊,他才敢帶著小不點們過來。

“阿杬哥哥!”

“嗯。”白杬直接往溪邊走。

溪邊的草豐茂,白杬動手,奶娃娃們立馬吭哧吭哧幫忙。

勁兒使得大了,草一斷,奶娃娃像麻團兒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杬伸手去牽,頭上翹著根呆毛兒的奶娃娃還傻傻的,沒有反應過來似的。

“摔到沒有?”白杬拍掉他身上的草屑。

阿毛頂著呆毛傻笑:“嘿嘿,阿杬哥哥,沒有哦。”

割完了一筐的草,先放在原地。白杬帶著小家夥們去燒陶的地方遛了一圈。

怕小家夥們以後好奇,先趁著這會兒沒有燒火,帶過來看看。

這地方光禿禿的,沒什麽看頭。

回去的時候,白杬拎著筐,奶娃子們抱著一點草,給白杬當尾巴。

“這邊危險,剛剛阿杬哥哥帶著你們也看過了,不是什麽好玩兒的地方。所以沒有成年獸人的時候,你們不能過來這邊知道嗎?”

“知道了。”

白杬默了默,強調:“要是有獸人跟你們一起,也盡量不要過來。”

“嗯嗯。”

白杬笑開:“乖……”

喂了牛,還差個灰灰鳥。白杬拿著鋤頭出來的時候在,跟前立馬簇擁過來小崽崽。

菇:“阿杬哥哥,灰灰鳥喂了。”

阿毛拉著他的衣袖踮腳:“是祭司他們釣的魚。”

樂側身靠過去,抱住他的一條腿:“老族長們說養大了灰灰鳥以後吃鳥肉火鍋。”

白杬揚唇:“好,以後吃。”

山花爛漫,春風中湧動著香甜的花朵氣息。

白杬看向山林,不知不覺,花兒都開完了。

“阿杬哥哥,你想去那邊嗎?”小家夥們望著對麵的河岸。

河水漣漪四起,白鳥成群。除了這最早過來的鳥兒,還多了在水裏找食的野鴨子。

“我不想過去。”

“但是我想吃鴨子。”

老鴨湯,他可是好久沒有做過了。

“抓不到的,他們會飛。”

“你們抓過?”

“不是,阿毛的阿爸他們抓過。他們說想吃鴨肉火鍋。”

白杬失笑,看來還有比他更饞的。

“算了,等忙完了我們再來試試抓不抓得到。你們千萬不能靠近河邊知道嗎?”

“知道了,阿杬哥哥。”

小狐狸們幾乎是對白杬言聽計從。

休息了一會兒,白杬又回去。

黑狼們這次做了四個大鍋出來。

每一口鍋的泥調和得都有一點點的區別。白杬讓他們打上記號,等陰幹了之後就和他的那些工藝品一起去燒。

除此之外,白杬還得試試做磚瓦。

開春到現在,怎麽也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了。

等所需的陶器燒好之後,他建房子的計劃也該提上日程。趁著泥坯還沒有進爐子,白杬又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將磚瓦做出來。

一樣做了五份,泥的濕度、裏麵摻雜砂礫的分量盡數不同。

打上標記之後,等燒出來才知道這樣合不合適。

*

等了幾天的時間。

後頭的陶窯又冒出了煙。

這次白杬依舊跟著大家守在後頭。除了吃飯睡覺的時候會歇一歇,熬紅了眼睛都不停的。

開窯的時候。

裏麵的東西完完整整地露出模樣。

白杬這次硬生生是擠在黑狼堆裏,去看他做的那些寶貝磚瓦。

至於小泥塑什麽的,早被搜羅得一幹二淨。

“這個像我,肯定是我的。”

“這個明明是我的。”

“我!”

“下麵有名字的,自己看!”

白杬搖搖頭,不管他們吵吵。他慢慢將裏麵的磚瓦拿出來,好生挪到空曠的地方,仔細檢查。

磚燒出來的是紅磚,是黏土裏麵的鐵元素發生變化之後現出來的。上輩子,他看各家建的房子,大多是紅磚。

不過相比於紅磚,白杬更想做的是大青磚。

磚塊兩個巴掌長,小手指寬。

表麵有點像切開的麵包,有些粗糙。少些還有裂痕。

拿在手裏一個幾斤重,著實有些份量。

用來建造房子的磚塊不能太脆,要耐高溫、耐腐蝕,兼顧透氣性跟吸水等等。土窯能燒出來的大青磚前人用了千年,做房子冬暖夏涼,自然有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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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杬將磚塊往曜的手上一放:“砸石頭試試?”

曜接過,看準石頭後別開眼往上麵一磕。磚塊響動,輕輕一下就碎了。

白杬皺眉。

接連拿了三塊。

曜揚眉,一臉輕鬆地砸斷。

其他的獸人不解:“阿杬,你做好了的,砸了幹什麽?”

“不砸我怎麽知道是不是足夠堅硬?”

曜砸的隨意,可是獸人們抱著小狼卻心疼得不行。

白杬也是疑惑,他撿起地上的磚塊。“怎麽這麽脆呢?”

曜在裏麵挑挑揀揀:“這個最好。”

白杬看著他灰色的眼睛,忽然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故意的?”

曜不自在地移開眼。“沒有。”

“就是故意的!”

白杬戳了戳他的胳膊:“你要證明你自己厲害也不用全把我磚敲碎了呀。”

曜不動。

白杬順著他的手臂往上看,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越來越紅的耳朵。

眼中笑意微閃,白杬清了清嗓子道:“……不過曜也厲害。”

曜假裝盯著地上散落的磚塊,卻是時刻注意著白杬。他眸光閃動,嘴角翹起又立馬繃直。

他悶聲悶氣:“嗯。”

白杬笑出聲。

再看看手裏稀碎,裏麵還是泥土原本色澤的磚塊,白杬歎氣:“看來想偷懶還是不行的。”

要燒出來大青磚,可有講究了。

白杬拋開想法,問:“鍋怎麽樣,有沒有壞了的?”

“阿杬,沒有!”

“阿杬,他們都有了小狼,我的呢!”

白杬在小狼的腹部刻了狼的名字,他這一批也就做了十個出來。部落裏六十多個獸人,他還得再做個五六次。

曜把玩著手裏的小狼。

眸光柔和,笑意微瀾。

“讓阿杬歇一歇,不著急。”

“你有了,你當然不著急!”

曜:“是又怎麽樣?”

樹跳腳:“你!”

邊上突兀地插過來一句話:“阿杬,這個是碗嗎,好好看!”

球的手裏捧著白杬做的那個碗和杯子。紅色的,古樸中帶著一點素雅。剛剛好能一隻手捧著。

確實好看。

眾獸人齊呼:“阿杬,這個我們也要!”

白杬扶額。

不是幼崽了,終於舍得可勁兒折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