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獸人沒有什麽寒暄的習慣,狐部落祭司星更是直接道:“我聽見你們的聲音,所以過來看看。”
說著,他有些渾濁的雙眼繼續看著白杬。
曜見狀,一爪子將白杬兜道自己身前。
“星看看,阿杬好完了嗎?”
聞言,其他的狼獸人紛紛圍過來。
星身後,兩隻年輕的紅狐嚇得毛都炸了。不過他們依舊繃著身子,緊緊守在星的身後。
“別怕,我們又不吃你們。”樹一爪子拍人家背上。
紅狐嚇得直接跳了一米高,一頭紮進星的大尾巴下。那蓬鬆的大尾巴像蒲公英一樣完全炸開。
“呃……”
在曜灰眸的注視下,樹閉上嘴巴,默默將屁股往後挪了挪。
曜收回視線。
星白胡子顫動,聲音蒼蒼。“是好了。”
曜心生歡喜,重重地用舌頭給白杬洗了把臉。
白杬後仰,立馬在他胸前的長毛上蹭了蹭。眼尾緋紅。
怎麽這麽喜歡舔他的毛。
紅狐狸眨眼,頂著星的毛尾巴看著這個狼族的未來祭司。
白杬衝他笑笑。下一秒就被碩大的黑狼腦袋擋住了視線。
星起身,除了垂在身後的大尾巴能看,其餘的地方都瘦得不行。“我先回去了。”
“樹,送送。”
狐獸人的速度不算快,從他們的部落過來,要跑大半天。樹雖然餓,但是跑還是能跑的。
“不用,不用。”
“我們自己回去就行。”兩隻紅狐連忙拒絕。
“對了,還有我們族長讓送過來的魚,曜族長收下。”
在大荒,依附於首領部落的其他部落要每個大荒年要向首領部落送食物。一來是搞好關係,二來是處於其領地獲得了庇佑作為感謝。
但是黑狼部落從來沒有收過。
他們狐狸族群的數量比黑狼部落多,但是這次的戰鬥也是出了獸人的。
一戰打下來,各家都要損傷。
存糧其實都大差不差,勉強果腹。
不過畢竟是上首領部落的門,不好空手,所以族長特地讓他們帶了幾條魚過來。
曜見狀,點了點頭。
見他收下,兩隻紅狐鬆了口氣。麻溜地去外麵將剩下的魚搬進來。
負責看糧食洞的兩頭黑狼壓低身子靠近那木板上的魚,屁股一撅,後退著將兩隻紅狐擠走。
有吃的,當然要自己上。
五條大魚,一條二三十斤。雖然刺多,但好歹是肉。
狼不喜歡吃魚,但是沒吃的時候草都能吃了何況是魚。
曜跟星碰了碰脖子表示友好。
兩隻紅狐不等樹開口,飛快勾著木板上的藤蔓。星爬上木板鑽進上麵綁著的獸皮兜裏。
他老了,可跑不動。
片刻,紅狐同步躍出。消失在了狼山跟前。
樹舔了舔鼻尖。“做了這麽多年的鄰居,他們怎麽還怕我們?”
草默默道:“現在是冬季,沒吃的。”
樹不理解。“我們又不是黑爪部落。”
隻有黑爪部落的才會在沒吃的時候吃獸人。而他們的奴隸獸人怕被吃,都費了老命地幫他們囤積過冬的糧食。
所以即便是冬季,跟他們打仗的黑爪部落的獸人一個個都膘肥體壯的。
想起這個,樹不免又氣上次的自己沒發揮好的戰鬥。
換做是其他時候,黑爪部落敢來挑釁試試?
不咬死他!
*
送走了星,樹笑嘻嘻地叼著一條大魚在白杬身前溜達了一圈。
白杬直勾勾盯著那條大魚,腦中想的卻是小山洞裏的肉。
不夠吃……
白杬爪墊在跟他差不多大小的魚身上拍了拍。
樹得意一笑,幼崽就是喜歡這些水裏的東西。
“魚不好吃,看看就行了。等河水化了,我給杬抓活的魚玩兒。”
腦門上的毛毛被曜順了一下,白杬眼睛忽然一亮,立馬抬頭。
一直守在他身後的曜正好伸出舌頭,給他洗了把臉。
白杬閉眼,等大舌頭舔完毛毛,他才睜眼看著魚身上被他印出的小爪印。心裏頓時有了想法。
得找個合適的機會。
看了一眼山洞外麵的積雪,白杬壓下心底的念頭,看著大魚被送進洞裏。
他低頭,爪子踩在曜的大爪子上。
“曜,為什麽我比你小了這麽多?”
曜眯眼,鼻尖還聞得到剛剛的魚腥味。“因為你還沒有成年。”
“可是也隻有一年了不是嗎?”
山洞裏的狼中就隻有他體型最小。不過還有幾頭狼也跟他一樣,要比曜小上許多。
曜下巴搭在他的頭頂,懶懶道:“你是亞獸人,自然不如獸人大。”
“亞獸人?”
原來的小白狼的記憶,白杬看得模糊。
他並不知道所謂的亞獸人是什麽?
曜又舔了一下他的臉,眼裏帶著疼惜。
獸人自出生後就會跟在父母身邊學習生存與生活知識。可阿杬生來就呆呆的,即便是自己以前跟他講過這些,但顯然,當時的他並沒有聽進去多少。
曜將他往懷裏攏了攏,看著旺盛的火焰,聲音低緩:
“我們出生的地方叫做大荒,黑狼部落的位置在東大荒。這裏生存者許多獸人,有狐狸、狼、熊、鳥……”
“獸人既可以化作獸形,也可做人形。”
白杬仰頭,琥珀色的眼裏透著好奇。
“那亞獸人呢?”
“若是細分,獸人就有獸人與亞獸人之分。亞獸人身體瘦小,不擅長作戰,但是靈巧,也可以孕育幼崽。”
曜低頭,緩緩靠近白杬。
濕漉漉的鼻尖貼在一起,他笑:“阿杬是亞獸人。”
鼻尖微涼。
白杬一怔,反應過來立馬撲棱著耳朵縮頭藏進曜頸側的毛毛裏。
“害羞了?”悶笑從耳側傳來。
白杬囁嚅:“……沒有。那曜就是獸人了。”
“嗯。獸人擅長戰鬥,是部落的護衛,保護著部落裏的亞獸人和幼崽們。”
“哦。”白杬還是縮在他的毛毛裏不出來。呼出的熱氣打在臉上,耳朵尖尖一直都是熱乎乎的。
曜將以前說過的,一點一點再跟白杬說了一遍。
洞穴裏的煙順著洞穴上的煙孔消散,其餘的狼獸人美美地捂住已經不疼的肚子打著盹。
草化作人形,瘦弱的身軀在狼群裏穿梭,為受傷的狼檢查傷口。
狼山靜謐,偶爾能聽到樹上的積雪撲簌落下。
一時間,隻有曜在說著話。
厚厚的皮毛上,巨大的黑狼前肢圈住糯米團一樣的小白狼。小白狼仰著頭,安靜而又認真地聽著。
不知不覺,時間悄然而逝。
山洞裏再次變得熱鬧時,已經是樹領著兩頭黑狼在分草根和果子了。
白杬學著大家去排隊,他身後,曜緩慢起身,緊跟在他身後。
樹:“沙沙草一頭狼一捆,酸果兩個。”
一捆也不過一斤左右的樣子,白杬叼著裝好了草根與果子的皮子,踉蹌返回。
曜想幫他搭把手,卻被他小腦袋一揚,徑直繞開。
敦實的小身子歪歪扭扭,落入其他狼的眼中,俱是瞳孔一縮。
幼崽什麽的,是最可愛的了。
這一次,白杬吃得仔細。
這次的果子與上次的一樣,口感不怎麽好。不過他叼著曜的草根細細咀嚼了下,又是不同的味道。越咀嚼越甜。
他看了一眼曜。
怪說不得這次不阻止他搶了。
狼有二三十頭,即便是再節約,一天的消耗也不少。白杬的眼中閃了閃,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吃完這一餐,白杬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曜的爪墊。
“曜,要……尿、尿尿。”
好歹是個成人的靈魂,這話說得還有點不好意思。白杬不敢看他,隻默默低著頭緩過臉上的燙意。
曜下意識地摸了摸他的肚子,微微鼓起。
他起身,沒等白杬說話就叼住了他的後頸往外而去。
白杬撲騰,不過看路線是山洞外,安心了下來。
這一次,他看清了洞外麵的樣子。
山洞外是一個高高的平台,有一個籃球場那麽大。下麵是緩坡,堆積著厚厚的雪。
而曜帶著不是往下走的,而是繞著山體,往旁邊走的。
三五分鍾的樣子,白杬被放下。
他看著麵前的大坑,即便是冬季,也能聞到絲絲縷縷的味道。
曜:“尿吧。”
白杬懵懵地看著他。吹得僵硬的耳朵支棱著。見大黑狼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他結結巴巴道:“你……你不看。”
曜低笑。
“好,不看。”
他轉過頭去。
白杬繃著嘴,還想叫他去遠一點。可是狼耳朵有那麽靈敏,他在這裏都能聽見洞裏麵的動靜。
一不做二不休……
淅瀝的水聲傳出,白杬臉上發燙,毛毛下的耳朵愈發粉嫩。
他顧不得身後的大黑狼,一雙清澈的眼睛四處尋找。可都是皚皚白雪,哪裏能看得出適合當鍋的石頭。
側後的水聲停止。
曜轉身,見小白狼還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動,他低頭叼住他的脖頸帶著轉身。
“等……等會兒!”
“下來,我要下來。”軟聲軟氣的,乖得不行。
拗不過他,曜將他放下。“冷。”
確實冷,爪墊接觸積雪,讓他立馬後爪踩在了曜的爪子上,前肢抱著狼腿。白杬仰頭,“要喝熱水。”
“熱水?”
“就是用火燒,咕嚕咕嚕響的水。”白杬想了個好理解的說法。
曜低頭,鼻尖蹭掉他毛毛上的雪。“好。”
聲音低低的,透著無盡的縱容。
白杬看著大黑狼,心中觸動。好像他提出什麽要求,曜都會想辦法一樣。
曜喜歡白杬看自己帶著依賴的眼神。不過外麵冷,要看還是回去看的好。
他鼻尖觸上小白狼的脖頸。
白杬猛地回神,忽然問:“用什麽燒?”
“石頭。”
部落就那麽幾個連起來的山洞,肯定是沒有石鍋的。這東西隻能選好石頭現做,不過想著樹那一爪子切下的凍牛肉,白杬還是有一點點信心。
曜不容拒絕地叼起他往回走。
白杬也不掙紮了。
石頭想到了,石鍋還會遠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狼叫白杬(音同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