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春山如笑, 惠風和暢。
山崖下,吃飽喝足的獸人們換作獸形躺在草地上打盹兒。
金色的陽光烘著獸人蓬鬆的毛毛,輕輕嫋嫋, 恍惚間暈出了一個又一個裹著桂花醬的芝麻團兒。
白杬趴在曜身上眯了一會兒,坐起身來。
春日困, 太陽曬著暖烘烘的,人也犯懶, 什麽都不想做。
遠看著那下河岸邊堆積的東西, 他白杬有些頭疼。
當時怎麽就同意留下來了呢。
搓了搓腮幫子醒瞌睡,白杬認命地拿著上午才做好的鏟子鋤頭走到下遊。
腸子裏都是糞水,是可以往河裏放, 但天天都要殺牛宰羊的,汙穢積攢下來也不算少了。倒不如臨河挖個坑, 就攢著,以後澆地的時候能直接用。
洗也好洗。
至於狼山上麵的坑,獸人也在用著,多一個不多。
白杬扛著家夥過去, 在下河岸離河邊十多米遠的地方開挖。
第一次用大鋤頭, 略顯生疏。
白杬瞥見那隻刮了一塊草皮的地方,頗有些無奈。
他怎麽一點都沒有黑狼的氣力!
鋤頭使得手疼, 就換另一個鏟子。
腳踩著橫木, 借著自身的重量將其往泥地裏陷,手再往下一壓, 厚厚的土塊被帶了出來。
如此, 打著圈圈, 白杬挖出了一個半徑一米多的圓。
曜趴在草地上看著忙碌的白杬。
少年秀氣, 陽光下皮膚像發著光。
鼻尖紅潤, 額頭點著細汗,比以前沒精氣神的時候看著好看。
曜讓白杬自己先幹了一會兒 ,才曲腿起來。“阿杬,挖坑做什麽?”
白杬指了指河岸邊鼓鼓囊囊的獸腸:“有糞,種地用得上。”
“叫他們起來幫忙。”曜揚了下尾巴,慢悠悠地倒回去。
“不用!”白杬一把拽住他的尾巴。
曜脊柱陡然僵直。
幾乎下一秒他爪子往後勾去,意識到是白杬又緩了全部力氣,隻順勢輕輕環著白杬帶倒在跟前。
“不許**。”
白杬睫羽輕顫。
手上還沾著他剛剛不小心扯下來的一撮毛。
猶豫半秒,他悄悄抱住曜的脖子,將那戳毛塞回去:“我沒**。”
他眼尾垂下,無辜得很。“我不就是讓你不去。”
“他們出去一上午,已經累了,先讓他們休息休息。”
這麽大的坑白杬也沒想著自己一個人幹。
坑現在就要用。
翻土他可以自己慢慢磨,但是獸腸最好是盡快處理。
曜緊盯著他。半晌,沉沉地從鼻腔呼出一口氣。
白杬被吹得癢,巴掌蓋在他的鼻頭,笑盈盈地給他順了順毛。
“做狼嘛,就是要大氣一點。”
*
微風徐徐,山林河岸新綠交織。河水潺湲,水草白鳥重新停在了河灘上梳理羽毛,悠然自在。
睡得舒服了的獸人們翻個身,甩了甩身上的草屑起身。抬眼就看到了遠處忙著的兩個身影。
“阿杬在做什麽?”
“看看去。”
樹顫了顫耳朵,抱著懷裏的東西咂吧嘴:“草,你怎麽硬邦邦的?”
靠石壁坐著的草捏著差點打到他的木棍,沒好氣道:“起來了,去幫阿杬幹活兒。”
樹的後腿被踢了一下,他迷迷瞪瞪睜眼。
“草,你的腦袋怎麽在那邊?”
草翻個白眼,不理會這個睡傻了的。杵著拐杖就走。
樹低頭,這才看清自己抱著的是個石頭。“我說呢,這麽硬。”
他跟上草,往他身前一趴。“草,坐上來。”
草拍拍他的背毛,草屑散落,毛毛亂飛。
草也不覺嫌棄,側身坐了上去。“阿杬在挖坑。”
“那我去幫忙。”
草捏著他軟彈的耳朵玩兒,下巴往前點了點:“你瞧瞧,用得上你嗎?”
河岸邊泥土四濺,坑裏拿著工具的獸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矮了下去。
樹:“阿杬挖這個幹嗎?”
白杬側頭,見是樹跟草兩個。他笑道:“裝糞肥。”
樹:“狼山後頭不是有個大坑嗎?”
草捏著他耳朵的力道重了一下:“笨,洗東西不得在河邊。拖來拖去的多麻煩。”
樹齜牙:“阿草,耳朵疼。”
草鬆手,拍拍他的大腦袋:“我要下去。”
白杬扶了草一把,讓他並排跟自己站著。
坑大,一下子能裝四五個黑狼。
大家挖累了就換一批。
到後頭,工具雖然差不多費完了。但在天色沉了之前,挖到了足夠的深度。
“阿杬,下麵是石頭。”飛仰頭道。坑頂差不多過了他的頭頂。
“夠了。”兩米多深,足夠了。
把坑的內壁捶緊,白杬就讓黑狼們出來。
“曜,再把坑口周圍用石頭墊平。”
“好。”曜點頭。
趁著天還沒黑,白杬用他之前做那個四不像的簍子墊上一塊破舊的獸皮,往河邊運了幾框草木灰。
夢和球拿著石刀過來。“阿杬,獸腸怎麽弄?”
白杬嘴角翹起:“阿夢叔,球……大家怎麽都來了。”
“大家一起,做得快些。”
還有幾個獸人還在那邊嘀咕著怎麽不讓坑滲漏,亞獸人一個抓著一條腸子,在坑邊割破了放了裏麵的東西。
臭氣熏天,獸人四散。
“用小塊的獸皮這一下鼻子會好一點。”白杬屏住呼吸道。
“我去。”草拍拍樹的大頭,又坐了上去。
回到河邊,大家學著白杬拿了一個圓木棍,把獸腸從頭到尾串在木棍上翻個麵。
水裏劃拉幾下,再往筐子裏的草木灰上一滾。
黑乎乎的一坨,拿起來就搓。
“阿柚,獸皮。”草拿了獸皮來,切成一個個適合的小塊。上麵兩端綁著線。
白杬揚起笑:“草真聰明。”
“可不是。”
“我給你們戴上。”
挨個戴好,草退到一邊。看清了大家是怎麽洗的,他才跟著樹回去。
河岸,獸腸裏麵外麵翻個幾遍,沾著草木灰洗了又洗。
十幾遍過去,可算是洗得幹幹淨淨。
“我們以前都不吃腸子。”夢道。
球:“不好吃。”
肉少的時候,紅狐部落也舍不得扔。隻努力地洗幹淨了吃,但是入口還是有一股怪味。
白杬揚眉:“這個東西好吃不隻是洗幹淨,還有下料要重。”
“現在吃是將就一點,但是以後有條件了我給大家做。”
回到山洞,白杬讓曜在洞外搭了兩個三腳架。上麵橫著放根兒長木,再把用長毛草線綁好的腸子掛上去。
白杬看著一杆子的獸腸心中頗有成就感。“暫時吃不了其他味道,我們可以先吃臘腸。”
樹:“什麽是臘腸?”
“過些天大家就知道了。”
*
一夜過去,杆子上的腸子水已經幹了。
昨晚一晚,白杬都沒敢睡得太沉,就怕那貪吃的灰灰鳥跑過來吃了他們洗了十幾遍的東西。
早晨,狩獵隊、采集隊依舊要走。早上那一頓依舊吃的生肉。
“阿夢叔,記得幫我帶植物。”
“曉得,你快回去繼續睡吧。”
白杬眼睛半眯著,頭發還翹起了幾縷。一看就是沒睡醒。
天還早,大部隊就已經出發了。白杬打了個嗬欠,也沒打算睡回籠覺。
他蹲河邊洗漱洗漱,清涼的河水一刺激,瞌睡頓時沒了。
回來之後,白杬先檢查了下杆子上掛著的獸腸。
數量沒少,一晚上過去,上麵的水分也已經散得差不多。
白杬衝著曜招了招手。
“做臘腸了?”曜問。
“嗯,得把木杆搬到那邊去。”白杬指著做飯的地方道。
沒有鹽醃製,白杬擔心放不久。
腸子上還有水分,熏一熏,放得差不多的時候就吃了。
杆子上掛滿了,拿不動。
白杬捏著一頭,打算將獸腸取下來放獸皮上。剛抬起一串還沒解開,手上一輕。
曜手臂上的肌肉撐起獸皮衣,他衝白杬揚了揚下巴:“阿杬拿下麵的。”
白杬雙目微睜。
“厲害。”
“阿杬,快點。”
“來了來了。”白杬忙將兩邊的竹竿放在石鍋一邊。
獸腸盡量不懸掛在石鍋上麵,但也不能妨礙做飯。白杬移了移位置,確定好了便道:“好了,就這樣。”
“對了,咱部落的鹽吃完了。”
“知道。”
“樹說去換,去哪個部落換?”
“部落集市。”
白杬還沒聽過這個地方。“遠嗎?”
“要走幾天。”
“那咱們過幾天去?”白杬還沒出過部落呢。
曜灰色的眸子就瞧著他不動:“還沒到時間,阿杬不能去。”
白杬聳肩,一臉無所謂。
“不去就不去。”
知道曜有這個計劃就行了。
*
捕獵之後就有餘糧。
樹、湖在部落,做飯的事情用不上白杬。安排好了獸腸的歸處,白杬扛著最後一把完好的鋤頭去翻他的土。
路過紅狐的洞口,星坐在那裏昏昏欲睡。
白杬腳步放輕,看了一眼,接著繼續往前。
他撓撓頭。
好像……自己總忘了什麽?
忘了什麽呢?
星幽幽睜眼。
年紀不大,倒是比他這個老人家都不記事兒。
星搖頭,又回到山洞。
阿杬現在忙得很,根本沒什麽時間。不過有些東西即便是不學,阿杬也做得很好。
比如說現在。
處理腸子、收集糞便、農具、耕地……
再等等吧,等阿杬自己想起來再說。反正他老人家還能活幾個年。
*
翻地看著簡單,但是要不斷重複著勞動。
白杬一邊挖,一邊矮身將翻出來的草根抖一抖泥土堆在一起。
曜見狀,回去換了一身行頭,將白杬的鋤頭接了過來。
白杬衝他笑笑,蹲下身去收拾挖出來的草根。
天盡頭,浮現幾縷魚肚白色,而頭頂的天空依舊沉如潑墨。
暗淡的光影中,曜挺拔而立。
他背脊寬厚,如山巍峨,如地堅實。就這樣靜靜擋在白杬的前頭,仿佛幫他隔絕了一切苦累。
白杬垂眸,專心清理草根。
“曜,大荒是不是也有部落種地的?”
“嗯。”
石鋤落地,刺入土中的聲音富有節律。
白杬看一眼跟前的人,眼底含笑:“曜知道種了什麽嗎?”
草剛走出來聽到白杬的話,他提了提聲音道:“不知道,巡邏的時候那些獸人特別怕我們,這麽多年除了他們過來過,但我們就沒去過一次。”
無他,食草部落的獸人經不起嚇。
可明明他們就站在那兒不動,他們也能嚇暈。
草心想:都這樣了還待在他們的領地,也是頑強。
樹聽見草的聲音,立馬屁顛屁顛地走到山洞前舉起手。
草撐著他肩膀,一手捏著自己的拐杖俯身。
樹給他抱著下來。
落地後,樹還抱著不撒手。草捏著他臉扯了扯,由著他去了。
“黑狼部落的領地裏,食草部落的數量不算少。有世世代代在這裏的,也有其他地方過不下去遷徙過來的。”
“時間長了,都知道我們黑狼部落不會用奴隸,現在那些食草部落的數量怕是又多了起來。”
“阿杬想知道他們種什麽,等我好了我帶你偷偷去看看。”
曜沒吭聲,像頭牛似的費著勁兒收拾地裏。
給樹抱了一會兒,草拍拍他的臉:“去做飯了,丘爺爺他們該餓了。”
“哦。”樹輕輕將草放下,心滿意足地跑了。
草落地,慢慢坐下來,幫著白杬扔清理草根。“還有,等去部落集市的時候,阿杬可以讓曜問問。那時候許多部落都要過來。”
“知道了阿草。”
*
這邊的一塊地挖完,曜又換了河邊那塊。
其他的獸人醒了,陸陸續續到了外麵。早上起來先去河邊搓一搓爪子跟臉,嚼吧嚼吧枯樹枝,再回來學著曜和阿杬翻地。
白杬看他們這自覺樣子,不免失笑。
不過地裏沒剩多少活兒,把靠河邊的那一塊地的草根撿完就成了。
剛忙完,正好,鍋裏的食物也煮好了。
*
吃過早飯。
白杬捶著腰坐在洞口。
小狐狸圍過來,或是趴在他腿上呼呼大睡,或是用爪墊幫他踩腰。
菇和毛一隻小狐狸坐他一邊。齊齊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是河岸。
“阿杬哥哥,你想吃白鳥嗎?”
白杬失笑搖頭。
“我在想部落的鍋、盆子、大水缸什麽的都不夠,要做。”
“我們也能做!”
白杬摸摸他們的小腦袋,語氣溫和:“是,你們也能。”
狩獵隊和采集隊下午要回來。那時候還有事兒。白杬需要趁著現在多做些能裝東西的出來。
燒陶不是容易的事兒,光是選土都得費時間,這個他得慢慢來。現在還是先掏幾個木盆來得快些。
白杬起身,帶著一眾小尾巴又到了大山洞那邊。
樹幾個現在閑著的跟過去。
不久,山洞裏又響起“哢嚓哢嚓”的刨木頭的聲音。
晾了這麽多天,山洞裏的味道散了許多。但是黑狼鼻子靈,到底是聞得到。
越聞越氣,越氣越用勁兒。
刨木頭的動靜就越大。
木屑翻飛,恨不能打一仗。
白杬木著張臉吐出嘴裏的木屑,抱著粗粗有點形狀的樹樁子出去。
湖、樹幾個立馬挺起發泄,叼著木盆跟上。
小狐狸依舊墜在後頭,學著大黑狼叼著隻有差不多他們自己腦袋大的小小碗。
*
狩獵隊和采集隊還沒有回來。
白杬放下已經成型的木盆,去山洞裏找了幾塊獸皮鋪在外麵草地上。接著拿著石刀往地下一坐,繼續打磨。
“曜,等會他們回來之後我們就去撿石頭好不好?”
本來昨天就打算撿的,但下午的事兒又耽擱了。
“好。”
手裏的石刀用得久了,更加鋒利。輕輕在木頭上一劃就能出痕。
大家曬著太陽,慢慢磨著手裏的木頭。
曜趴在地上,白杬把他當靠枕靠著。
幾個小狐狸怕曜,但又喜歡白杬喜歡得不行。
他們八個作一堆,背對著曜趴在白杬的腿上。磨出一點小凹槽的小碗放在跟前,也學著成年獸人那樣撓。
白杬偶爾低頭,將他們身上的木屑拍下去。
大山洞那邊的木柴冬季用了不少,大一點的像阿飛用來做盆的那種樹樁子早沒了。
挑挑選選,找出來的都是西瓜大小的。
做出來也好,能少用一點大家吃飯的碗。
*
日頭西斜,白杬放下手中不見一絲毛刺的小盆,懶懶地抻著手臂往後頭一靠,伸了個懶腰。
兩隻腿上,細細的鼾聲不斷。
小狐狸們堆疊著,睡得酣然。
白杬側腰,橫躺在曜的兩條前肢上,揪著他胸前的毛毛齜牙咧嘴。
“腿麻了。”他啟唇,用氣聲說話。
曜鼻尖貼著白杬的側臉:“叫你不動。”
說著,他尾巴拂過白杬的腿。
小毛球們被柔和的力道輕輕一撥,顫著小耳朵翻個身,圓胖圓胖的湯圓團子掉在了獸皮毯子上。
腦袋挨到了熟悉的小夥伴,扒拉著湊近了,埋頭睡得更香。
白杬彎眼:“多可愛。”
曜尾巴搭在他的腿上:“不麻了?”
白杬腿上一顫,臉立馬皺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
下午,依舊是快到飯點的時間,獸人們扛著獵物拖著拉車回來了。
這次不用白杬招呼,大家已經知道該怎麽處理。
白杬把小狐狸挨個兒抱回山洞,再出來拉著曜一起去撿石頭。
初春時節,雪才化了沒多少天,河岸邊已經是草木茂盛。
白杬肩膀上斜挎著個獸皮袋子,手裏拿著木棍,被曜擋在河水的靠外一側。
河水淌流,奔騰而去。
“曜去過河的盡頭嗎?”白杬問。
河水的盡頭,是不是海。
如果是,那海的盡頭又是什麽?
大荒之外會不會有人,人會不會修煉,會不會有吸血鬼……會不會有龍?
白杬天馬行空地想著,眉眼舒展。
“河的盡頭是山。”曜感受到小白狼此時的明媚心情,聲音也跟著輕了幾許。
“我是說那邊。”白杬指著河水離開的方向。
曜握住他的手牽著:“是山,比狼山高的山。”
“有多遠?”
“不知道,我的爺爺去過。”
“那以後我們也去看看。”
曜停步。
白杬側頭:“怎麽了?”
曜矮身將他抱坐在手臂上:“到了,抱好。”
白杬抱住他的脖頸,看向已經隻剩下個影子的山洞。
原來他們已經走了那麽遠了。
河岸擴寬,像是曾今在這裏改過道。靠近他們一側的河**散落著許多的石頭,另一邊則波濤洶湧。
水裏黑沉沉的,一看就很深。
從岸邊下到河灘,曜將白杬放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自己一個人不能過來。”
白杬聽著近在身側的轟隆巨響,心有惶惶。
自然的力量是可怖的。
他點頭:“嗯。”
河裏的燧石與各種石頭夾雜在一起,陽光底下澄澈得宛若水晶。很容易分辨。
白杬邊看邊撿,一應裝入自己的獸皮袋。
石頭多,不一會就滿了袋子。
曜見他撿得差不多,將獸皮袋掛在自己的身上,又將白杬抱上去。
站在下麵看,才知道河岸與河底的落差起碼有個五米。
更別說側邊水中那深邃黝黑的地方。
“河裏的水都好深。”
“嗯,以前有失足掉下去的獸人沒有救起來,所以阿杬不要往河邊靠。”
白杬趴在曜的肩膀,白皙的手指在他後背的黑發中穿梭。
“好。”
他知道曜擔心。
*
“阿杬,回來啦!”
“你來看看我們找的植物。”
剛到山洞,白杬一聽,扔下一起的曜立馬跑了過去。
曜邁著一雙大長腿慢慢走著。
回去後,先將身上的獸皮袋取下來放進睡覺的山洞,然後去跟剛剛回來的獸人說話。
“曜,黑爪部落又換地方了。”曜剛盤腿坐下,阿飛就道。
“回去中部了?”
黑爪部落單方麵一直想與黑狼部落較個高下,但隻會偷襲,不敢正麵和他們對上。
現在不是冬季,黑狼又有足夠的食物,真打起來黑爪部落是打不過的。
最近那一次他們敗了,現在怕他們報複,所以應該是滾回自己的領地去了。
而黑爪部落的領地,就在中部。
在他們去部落集市的那一條路上。
以往每次過去,黑狼部落都會有或大或小的損失。
這種一打就會跑,不打還搞許多小動作來騷擾的部落,黑狼煩不勝煩。
不過鑒於他們三番五次敢動部落裏的幼崽,黑狼部落決定這次把他們給滅了。
阿飛:“是往中部去了。”
“走幹淨了?”
“跑得倉促,連搶去的那些奴隸都沒有帶走。”
“黑爪部落不是這個德行。”一定是遇到那邊遇到什麽事兒了。
*
采集隊的東西裝了一個拉車。
除了巨量的缺缺菜,還有不少白杬幾樣見過的植物。
“阿杬說要味道重的,我們暫時隻找到這些。其他的都還沒有長出來。”
“這個是酸牙草。”
夢將一株下綠上黃的植物放在白杬手上:“這種草長在酸果的樹下,吃了會一直流口水,比酸果的味道還酸。”
白杬看著手裏橢圓形的小葉片,口水分泌旺盛:“能嚐嚐嗎?”
夢看他一臉饞樣,不免好笑。
“你嚐。”
白杬揪了一片看著很好吃的綠色小葉子,擦了擦放進嘴裏。
頓時,一股堪比檸檬的酸味刺入舌尖。
白杬嘴巴一癟,慌忙捂嘴。
“唔!”
“哈哈哈哈哈……”
阿夢捂住肚子,眼睛笑得眯起:“都跟你說了酸的,還吃最大的葉子。這酸牙草顏色越綠,吃著越酸。”
白杬幽怨。
但是他不敢張嘴,怕一開口就是清幽幽的口水。
不試試他怎麽知道是個什麽味道。
喉結滾動了數次,可算把那股酸味咽了下去。
“下一個下一個。”白杬紅著耳垂,故作鎮定。
“好,下一個。”
夢在一眾缺缺菜擠占的拉車的角落找到了一株紅色的植物。
很秀氣,葉片像麥子。
不過剛一拿出來,白杬就聞到一股香甜。
“這個是紅草。”
白杬眼睛一亮,搶答:“甜的!”他頭一次在植物上聞出甜味兒。
球“噗嗤”一笑:“苦的。”
“苦的!”白杬變臉,去拿的手收回來。
那嫌棄的樣子看得在場的亞獸人直樂嗬。
“是苦的,不過聞著香啊。”
“那隻是聞著?”白杬是想種了來吃的。
“夢啊,你就別逗他了。”球打趣道,“這草好,種著的地方沒有蚊蟲。”
“驅蟲草!”
“嗯……好像是可以叫這個名字。”夢將手裏的草放下,“不過這種草跟它的長相一樣,弱唧唧的,雖然能趕跑蟲子,但是一點都不好養活。”
“我們以前試過移栽到山洞外,種一次死一次。”
白杬有些遺憾:“這麽嬌氣。”
但是這種草是長得真的很好看。葉片纖細如蘭,紅是胭脂紅,捧在手裏不動的時候真就像是玉雕出來的。
“那是。”夢道。
“它長在什麽地方?”
球:“水裏。”
“那阿夢叔你不會是種在土裏的吧。”
阿夢摸了下下巴,蹙眉。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不過……不過他怎麽能承認呢。
“忘了。”
“咱山洞哪裏有水。”白杬搖搖頭,“還有呢,還有呢?”
“沒了。”
“這個季節到處都是缺缺菜,缺缺菜最多。”
白杬心裏失落一瞬,不過又立馬打起精神。
是有收獲的不是!
“對了,叔們知道咱們周圍的食草部落有種什麽植物嗎?”
阿夢:“沒去過。”
“我倒是聽祭司說過。咱們這邊的食草部落吃的植物是叫……”球低頭思索,忽然拍掌而笑,“我想起來了,是叫黑石頭菜跟白石頭菜。”
白杬立馬來了精神:“長什麽樣子的,好吃不好吃,咱們能不能找到種子?”
“不知道,要問祭司。”
“我去問!”白杬站起來就跑。
“誒!阿杬!”
……
躍進狐狸洞,白杬還沒開口呢。星睜開眼睛就來了一句:“阿杬想好了。”
白杬:???
我想好什麽了?
星清了清嗓子,道:“那我們現在開始?”
“哦,開始。”
什麽開始?白杬一臉懵。
星看出他的疑惑,猶豫道:“你不是來……”
雙眼對上,白杬腦子裏斷了的那根筋忽然連結。“嗷!我想起來了!”
想起之後,就是羞赧。
他笑笑,拍了下自己腦瓜子,他怎麽就忘了呢!
“星祭司,上課的事情先停一會兒,我有事兒找您。”
“你說。”
洞裏的其他獸人坐起來,看著他倆。
“阿杬啊,你再不來,星都快把自己給憋死了。”
“安你閉嘴!”
白杬抱膝坐在獸皮上,擺出乖巧態度。
其他的小狐狸立馬簇擁過來,趴在白杬腿上、肩膀上。頂著一堆的毛絨絨,白杬問:“星祭司,你知道黑石頭草和白石頭草嗎?”
星點頭:“食草部落喜歡的植物。”
“那您能說說嗎?”
“既然你感興趣,那我們就從植物講起。”
這麽倉促!
“星祭司等等,我去拿個東西!”
白杬一陣風似地跑出去,又跑了回來。
沒燒完的木頭加上獸皮沒處理好的硬邦邦的幹獸皮往身前一擱,白杬背脊挺直,道:“祭司,我好了。”
星眼底流露出幾分肯定。
是個好孩子。
他對白杬的態度更是隨和。
“那我們就從你現在想知道的食草部落的種植植物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