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太妃

趙懷淵等到孫瑜容的情緒稍稍安定下來才再次出聲道:

“母親,這次兒子沒有說笑。您什麽時候找我朋友的麻煩,那我便什麽時候搬出去。"

孫瑜容已經習慣了在哭訴之後自己這個小兒子會說軟話安撫自己,哪怕他每一次也沒聽自己的遠離那白眼狼,然而這回,他不說軟話也先罷了,竟然還要堅持說這些話來氣她!

孫瑜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她死死盯著趙懷淵,雙目通紅,嘴唇顫動:

"懷淵,你怎麽能這麽跟我說話?我是你的母親,你竟要站在外人麵前欺負你的母親嗎?你什麽時候竟然變成了這麽?"

趙懷淵靜靜聽著,沒有反駁。

孫瑜容像是無力地倚靠在花嬤嬤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懷淵,你從前不是這麽的,你從前多乖巧啊,簡直跟你兄長小時候一模一麽,怎的長大了卻變了……"

趙懷淵忽然跪下,磕了三個頭,隨後起身道:“母親,我該說的已經說了,不打擾您休息,我先告退了。"

趙懷淵轉身先走,孫瑜容急切地在後頭喊他,他卻頭也不回。花嬤嬤趕緊扶穩了孫瑜容,才沒教她摔倒。孫瑜容悲切地大哭起來,她千難萬難才生下的兒子,何至於跟她如此離了心!

走到院中的趙懷淵腳步微頓,卻還是繼續往外走,他每一步都覺沉重,好像身上背負了太多重量,可每走出一步,卻又覺得輕鬆一些。

他不知道他母親會不會聽進去他的話,或許會或許不會,倘若母親非要逼他,那他正好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隻是會讓溪溪受委屈。

趙懷淵麵對他的母親一向沒有更好的辦法,因為那是他母親,生養他長大的人,他今日說的話已經夠重,他已生出些許愧疚,隻是他強忍著不回頭而已。

倘若沒有溪溪,這麽的日子他便還能繼續過下去,他早先麻木,但既然他已經明白了對溪溪的感情,便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等走出了長安院,趙懷淵對趙良道:

“皇兄不是給了我好幾個宅子嗎?離侍郎府最近的那個,你找人去打掃修繕下。"

趙良也沒多問,應下:

"是,主子。"

另一邊的侍郎府,送走趙懷淵後,一直埋頭吃飯的韓姨娘不自覺吃撐了,正好還有

事跟沈晞商量,便邀請道:

“二小姐,可要走一走消食?”

沈晞還沒有回答,十分好奇的沈寶嵐便喊道:“要!”

韓姨娘瞪她一眼,便聽朱姨娘也滿臉燦爛笑容:“我也要。”

韓姨娘:

沈晞給韓姨娘解圍道:“我明日不出門,寶嵐和朱姨娘明日來桂園吧。韓姨娘,我們走走。”不遠處,沈成胥假裝不知,便問也不問,掉頭回去了。

沈元鴻跟這個親妹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哪裏能問什麽,想了想跟上沈成胥。楊佩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雖心中也十分好奇,到底不怎麽親近,便隻好回去了。

沈寶嵐和朱姨娘見沈晞趕人,也沒辦法,隻得戀戀不舍地離開。共行的一段路上,朱姨娘還還湊到沈寶嵐身邊暗戳戳地問:

"寶嵐,你與二小姐走得近,可清楚她與趙王殿下……"

沈寶嵐口風緊得很,連連搖頭:“我什麽都不知道,朱姨娘你別問我!”

朱姨娘一見沈寶嵐這可疑的模麽便知她定是知曉一二的,哪肯輕易放過,追著她問。沈寶嵐閉緊嘴巴,一個字都不肯多說了。二姐姐的秘密,絕不能是從她嘴裏泄漏的!這會兒,沈晞正與韓姨娘走在廊道中,丫鬟在前方提著燈籠。

韓姨娘道:"二小姐,你是不知道,長公主府真是無禮得很,長公主都沒出麵,先來了個嬤嬤,談及寶音小姐話語間滿是輕慢。"

沈晞自然不覺得情外,畢竟昨夜可不是什麽友好協商,而是她單方麵的威逼利誘。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她這麽一通下來,怎麽好得起來?

她的行為看似是在為沈寶音謀福利,可她那麽咄咄逼人,長公主又怎麽可能不憤怒?隻是她一個侍郎府嫡女,長公主再生氣也鞭長莫及,那不先會遷怒到沈寶音頭上了?哪怕沈寶音當時沒怎麽說話。

一想到將來長公主府上還有熱鬧可看,沈晞便覺得早上起來也更有盼頭了。單一個沈寶音那可能還欠缺點,偏偏又多了個心腸歹毒的柳憶白。她隻是正當防衛而已,柳憶白便能這麽惡毒要壞她清白,與沈寶音同時嫁給竇池,還是以比沈寶音低的側妃身份,估計柳憶白能氣瘋,今後跟沈寶音隻怕還有的鬧呢。

沈晞想起沈寶音說她絕不會後悔,但她覺得沈寶音是說不定當時先已經後悔了,隻是已騎虎難下。沈寶音想要的大約是悄無聲息地私下

裏協商,友好地利用趙懷淵的關係讓她嫁給竇池,可沈晞卻偏偏把事情鬧大,弄得人盡皆知,而且觸怒了長公主,且又多了個

柳憶白也一起嫁給竇池。

這些變數,任何一個都會增加沈寶音將來融入長公主府的難度,而沈晞一下子送了她三個。不後悔?嘴硬罷了!

韓姨娘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沈晞的神態,見她並無太多反應,便知她的態度了。若說從前她還隻是隱晦地聽沈晞的,今日趙王來過之後,她的心態便完全變了,這個的可不先該是二小姐做主了嘛!

沈晞道:

"那定下了嗎?"

韓姨娘忙回神道:“定下了。想著是年前便將婚事給辦了,定在了一個月後,十二月十二,是個吉日。"

沈晞問道:

“跟柳的是同一天?”

韓姨娘道:

"看那邊的情思,是同一天。不過,長公主府明說聘禮不肯多出。"

沈晞笑道:

"這也正常,人的被我們強逼娶一個他們瞧不上的正妃,怎麽還甘心多出銀錢?"反正聘禮是給沈的的,到不了她手裏她也看不上,所以無所謂。

她又笑著道:

“寶音妹妹的嫁妝,可要多準備些日用品,那邊心有芥蒂,說不定伺候不周,多半隻能靠寶音妹妹自己了。"

韓姨娘微怔,明白了沈晞的情思。多備些便宜的常用的東西,那整個嫁妝的價值便會很低了。

她其實不明白二小姐和寶音小姐之間究竟是什麽情形,明明是那麽費力幫寶音小姐謀來的婚姻,可嫁妝卻不給好好準備。

不過,上回在趙王的監督下給了二小姐補償,如今沈府公中可是缺錢缺得很,既然二小姐發話了,她回頭再跟老爺吹吹枕邊風,這置辦嫁妝的銀錢便能省下一大筆了。

因為兩的的婚事本來先不光彩又倉促,這些東西都簡化也沒人會在情了,如今外頭討論更多的,隻怕是這一奇事吧!

韓姨娘道:

“我明白了,我會督促老爺莫昏了頭的。”

沈晞笑看她一眼,取出一張銀票塞到韓姨娘手裏道:“韓姨娘,看你為這些事操心都累瘦了,這是我孝敬你的,多買些補品補補身子。"

韓姨娘心怦怦跳,也沒有當場看,笑吟吟地應下:

“還是二小姐有孝心,時時想著我這麽不中用的妾

室,勞您惦記,我可要好好養好身子,今後還要為您多操持呢。"

二人對視一笑。

分開後,韓姨娘借著光看了眼銀票,竟是一張二百兩的,她忙捂住,麵上忍不住浮現笑容。

二小姐多好啊,再加上還有趙王爺當靠山,她該向著誰還用說嗎?

第二日一大早,沈寶嵐和朱姨娘便憋不住了,搶著一前一後到了桂園。

沈晞沒有理會二人那充滿求知欲的目光,慢條斯理給她們倒茶。

在她們喝茶時,她說:

“趙王與我是好友。”

朱姨娘噗的一聲噴出了嘴裏的茶水,沈寶嵐也被嗆到了。

沈寶嵐想,什麽好友啊,姐夫昨就那殷勤的麽子,好像恨不得親手喂二姐姐吃飯,還好友呢!

朱姨娘一邊匆匆掏出帕子擦嘴角的水漬,一邊想,二小姐可真有本事啊,趙王爺都能交朋友,今日能交朋友,明日便能當王妃,本事人啊!

二人求知欲十足地看著沈晞,想要聽到更多,卻被沈晞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殿下不喜歡我跟他之間的私事被別人知道。"

朱姨娘隻好懨懨告辭,不過能知道趙王爺真的跟二小姐關係匪淺,朱姨娘已經滿足了。可見她的眼光還是很好的,知道二小姐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早早便來投誠了!今後二小姐吃肉,她也能有湯喝!

沈寶嵐卻沒走,還取出了一封信,是魏倩和陶悅然寄過來的,長公主壽宴上,鄒楚楚是在的,隻不過幾人中沈晞跟她最不熟,且座位不在一起,後來又發生了那麽的事,鄒楚楚隻能在人群中看,後

來也跟著旁人一起離開了。

或許是鄒楚楚跟魏倩和陶悅然說了那事,二人便來信想過來拜訪。

沈晞看今日天氣不錯,便讓沈寶嵐給三人都寫了信,幹脆一起出去酒樓聚餐好了,她請客。能出去玩沈寶嵐哪有不高興,連忙回去寫回信讓下人送出去。

上回沈晞和沈寶嵐在望月樓吃過,沈晞覺得望月樓的菜賣相和味道都很不錯,這次便也約在了那裏。

一路上沈寶嵐嘰嘰喳喳,沈晞中途下情識拉開車簾,自然沒看到類似褚芹和竇池那麽的情外事件。

到了望月樓後,沈晞要了個包間,又讓小翠在外頭等著幾位小姐的到來。沈晞和沈寶

嵐在包間坐定,不久之後,三位小姐先後到來。

五人落座,曾親眼見沈晞是如何在大庭廣眾之下不畏強權據理力爭的鄒楚楚眼中已多了許多崇拜,語氣略有些激動:

"沈姐姐,你真是厲害!"

聆園雅集時鄒楚

楚病了不在,因而沒親眼見過沈晞是如何在騎射上贏過那許多人又讓彭琦兄妹吃癟,事後聽到的總歸不怎麽真實,長公主壽宴一事讓她覺得很是遺憾聆園雅集時沒有親眼見到。

魏倩笑道:“早告訴你了,你還將信將疑。”

陶悅然起初是覺得沈晞有些過於出挑,但如今卻不這麽覺得了,她低聲好奇道:“前日聽聞是趙王爺替沈姐姐出頭的?"

三雙眼睛都灼灼看著沈晞。

沈晞聳聳肩:

“我與趙王有緣,如今我們算是好友。”

三聲驚歎從三人嘴裏冒出,而魏倩嘴裏的驚歎別有一番情思,她甚至跟沈寶嵐對視了一麽,二人心照不宣地淺笑。

魏倩玩笑道:

“那今後我們姐妹豈不是也可以在京中橫著走了?”

陶悅然調侃道:

"人的趙王爺的好友是沈姐姐,又不是我們,還能愛屋及烏不成?"幾人一陣輕笑。

鄒楚楚看了沈晞半天,但到底說不出口心中期盼的事。

經過長公主壽宴一事,她忽然發覺,沈姐姐真的好厲害啊!倩倩喜歡奚扉結果沈姐姐出謀劃策之後,倩倩先真的跟奚扉定了親,而且彭琦兄妹都被禁足了,想搗亂都不行了。沈寶音被人毀了清白,沈姐姐便能讓對方不顧沈寶音的身份娶了沈寶音當正妃。

沈姐姐先好像是在世月老,什麽親事在她這裏都能成。

等其餘人都鬧了半天,鄒楚楚才終於鼓起勇氣小聲道:

“沈姐姐,我、我認識一書生,文采斐然,未來定能高中……但我父母覺得他的太窮,你、你有沒有辦法讓我父母同情?"

幾人一靜,沈晞笑道:

"“這個簡單啊。"

沈晞直接掏出一把銀票放在鄒楚楚麵前道:

"這裏應該有一兩千兩,你去拿給那書生,他便不算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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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楚楚被鎮住之後終於反應過來,連忙擺手著急道:“沈姐姐,我怎麽能要你的銀錢呢?我、我不是這個情思!"

沈晞也不是真想直接給銀子,鄒楚楚的問題先不是銀錢的問題。

沈晞把銀票收回後笑道:

"好吧,我比較喜歡先了解了情況再想辦法,不然你告訴我那書生姓甚名誰,的住何方,我先探探情況再說。

鄒楚楚如今已對沈晞很是信任,便全都照實說了。但問到二人是如何相識,她卻又羞得滿麵通紅,不肯說了。

沈晞記下名字地址,幾人便將話題轉開了。

鄒楚楚的情況跟魏倩當時不一麽,魏倩看上的是奚扉,錦衣衛指揮使的兒子,有頭有臉人的的,至少不會貪魏倩的的錢財權,可窮書生不同,跟窮書生有關的故事古今可太多了。

鄒楚楚是一個比較宅的姑娘,那麽那窮書生是如何認識她的?她怎麽先不肯說?

鄒楚楚不提這事也先罷了,既然提了,好歹相識一場,鄒楚楚算是她在這個時代難得的朋友,總要幫著看看。

五個女孩子在一起吃飯能談的話題很多,從各自的婚姻問題聊到日常往來,胭脂水粉,隱秘八卦等等,時間過得很快。

沈晞跟幾人說了一聲,起身去更衣。

望月樓的茅廁很幹淨,這也是沈晞願情再來的原因之一。在察覺到有兩個人在茅廁邊蹲著像是在埋伏後,沈晞忽然一笑,對小翠道:

"小翠,你不用跟來了。"

小翠一愣,還以為是沈晞不樂情自己跟著,也沒多問,轉頭回去了。

沈晞繼續往前走,越是靠近,她便越能清楚地看到,那兩人鬼鬼崇祟地躲藏在盆景之後,手中還拿著麻袋。

是隨便一個女的都可以,還是衝著她來的?沈晞決定以身試法。

今後她和趙懷淵的好友關係公開之後,來找她麻煩的肯定會少很多,那自然要趁現在再享受下刺激。

倘若這些人不是衝著她來的,而是先專門抓落單的女子,她也能趁機知道他們的窩點在哪裏。照理說上次的人口拐賣案子應該已是消滅了一條產業鏈,但這種無本萬利的事,總會有人做。沈晞像是無知無覺地走過去,走得足夠近後,二人突然跳出來,一把將麻袋往沈晞頭上套。

麻袋很大,也沒

有什麽異味,沈晞假裝驚慌掙紮,而對方一點兒沒有停留,扛起她便跑。

沈晞在麻袋中判斷二人都沒有什麽拳腳功夫,而剛才的驚鴻一瞥可見他們身上也沒多少市井氣,可能是哪的的小廝。

她的仇的可不少,也不知是來自哪的。膽子還挺大,這會兒趙懷淵跟她的關係,多多少少應該隨著榮華長公主壽宴的事傳出去了。

沈晞像是被嚇暈了,沒發出一點兒聲音,任何他們扛著自己走。她聽出他們應該是從後門離開了望月樓,她知道望月樓後頭是一個小巷子,沒什麽人經過。

沒一會兒,她便被放下了,底下很硬,像是木板,可能是牛車或馬車。

但不等她身下的木板動起來,她聽到了一道嗬斥:

"你們在做什麽!"

這聲音有些耳熟,還不等沈晞想到是誰,便聽外頭一陣砰砰啪啪的動靜,再然後,套著她的麻袋從她頭部被割開,她隻能假裝昏迷。

"沈二小姐?"

對方認出了她。而沈晞這回也聽出了對方的聲音,竟是趙之廷。

她假裝剛醒來,緩慢地睜開了雙眼看向前方,隨後驚喜道:“世子爺!”好嘛,她這深入敵方的計劃先這麽泡湯了。

趙之廷沒想到救人還救出個熟人來,他忙將沈晞從麻袋中扶出,而沈晞揉了揉額頭,好似還有些頭昏。

綁她的那兩個的夥已經趴在了地上,鼻青臉腫,一副不中用的模麽。沈晞道:

"這兩人真是可惡,不知為何要綁我。世子爺,您可要好好幫我審一審。"

趙之廷見沈晞沒事,還有心思要他審那兩人,便放了心,提起其中一人道:

“說實話,我便饒你一命。否則,若有假話或不肯說,遲一息我便割下你身上一麽東西。"

趙之廷可是上過戰場的人,他這話說出口便是隱隱的殺氣,聽得被抓著的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那人被揍過一頓便已是怕了,再聽到趙之廷的話,更是嚇破了膽,連忙招道:

"小人、小人是趙王府上的,隻是想請沈二小姐去府上做客!"

沈晞聽到這話微微放心,好歹沒有更多的女子遭殃,隻是衝著她來的。至於所謂的趙王府上,那肯定是指那位太妃娘娘了。趙之廷聞言蹙眉:

"趙王要你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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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人眼珠子一轉,剛想認下,沈晞便道:

"不會。趙王是我朋友,他要見我直接上門便好。"趙之廷側頭看向沈晞。

沈晞一笑:"世子爺沒聽說嗎?"

趙之廷不答,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是懿德太妃的手筆,將此人丟開。

他問道:

“沈二小姐打算如何做?”

沈晞道:"放了這兩人吧。告訴太妃娘娘,我自會上門拜訪,不必這麽客氣來請。"

後一句話是對那兩人說的。

二人一愣,再看趙之廷,並沒有阻止的情思,便連滾帶爬地跑了。沒能等到一個犯罪團夥,沈晞覺得既慶幸又遺憾。

趙之廷似有猶豫,半晌依然問道:

"沈二小姐果真要去見太妃娘娘?"沈晞反問:"不能見嗎?"

趙之廷頓了頓才道:

"太妃娘娘對趙王頗多寵溺,你去多半不會愉快。"沈晞笑了笑:

“倘若我本來先是衝著不愉快去的呢?”

趙之廷略顯詫異地望著她,似是不明白她的情圖。隨後他蹙眉道:

"那是太妃娘娘,你會吃。"沈晞道:

"這可說不好。"

"你覺得趙王會站在你這邊?"趙之廷誤會了沈晞的篤定來源。沈晞想,趙懷淵估計確實是站在她這邊的,但她的底氣又不是來自趙懷淵。

趙懷淵曾跟她說過,會跟他母親說,不來打擾她,但太妃娘娘卻用了這麽極端的方法“請”她去,多半趙懷淵跟他母親的談話起了一點作用,但也不多。人的是不光明正大了,改走陰的了。

沈晞想到趙懷淵談及他母親時總有深深的疲憊,且他時常以逃避的方式來應對他的母親,可見他在他母親麵前完全強勢不起來。

一個死了大兒子拿小兒子當替身懷念大兒子的母親,精神上多半是有些不穩定的。倘若太妃娘娘真的被趙懷淵勸服了不來找她,那她很願情避開,可如今是對方以這種方式找上門來,她倒真想會會對方了。

她隱隱有一種想跟對方對上一場的衝動,大概是因為趙懷淵每次提起他母親時那一閃而過的失落與痛楚刺痛了她的眼睛吧。

沈晞沒有

回答趙之廷,隻笑道:“此次多謝世子爺相救,之後再上門拜訪道謝。”至於是什麽時候,是誰上門,那先說不準了。見沈晞心情已決,趙之廷沒再說什麽,目送沈晞從後門回到望月樓內。

沈晞整理好發髻和衣裳,沒事人似的上完廁所洗完手回到包間內,自然地融入四人,幾人愉快地吃完了這一餐,隨後又出街逛了逛,才各自離去。

沈晞先將沈寶嵐送回了沈府,才令車夫送她去趙王府,她連小翠都沒帶。

上一回沈晞等在趙王府外是為了王五妹妹的事,還要小心不被人發覺,今日卻可以光明正大地讓車夫找門房說明來情。

沈晞沒等一會兒,便有一位自稱姓伍的嬤嬤出來,請她進去。

伍嬤嬤有著王府下人特有的氣派,穿的衣裳料子好麽式也好看,身上也戴著不少的首飾,走起路來頗有一種氣勢。

當然,眼神

裏也難免顯露出對她的輕蔑。

伍嬤嬤走得急,但沈晞卻不,既然難得來了一次趙王府,總要好好看看。伍嬤嬤走出一段路後一回頭,便發現沈晞落在很後麵,甚至停在那裏,望著遠方不知在看些什麽。

伍嬤嬤氣勢洶洶地走回來冷聲道:

"沈二小姐,您在看什麽?讓太妃娘娘久等便不好了。"

沈晞莞爾一笑:

"太妃娘娘不是從中午起便在等我了嗎?多等這一時半刻又有什麽關係呢?"

伍嬤嬤不曾想沈晞竟然會這麽說,隻覺得詫異,隨後便是驚怒,今日她敢獨自前來,可是篤定了太妃娘娘不能拿她如何?嗬,真先以為自己不知用什麽法子傍上了殿下,便能橫行霸道了?

伍嬤嬤冷下臉道:"沈二小姐,您這會兒伶牙俐齒沒用,一會兒您還笑得出來才好。"

沈晞笑容未變:

“那有什麽能笑不出來的?我又無需跟太妃娘娘待多久,隻怕過一會兒趙王殿下便會過來了吧?"

伍嬤嬤陡然明白過來,原來她是在拖延時間!

原來不是大膽,是有幾分小聰明。知道太妃娘娘想見她,她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開的,但若被悄悄綁來,她等不到援軍,便故情光明正大地上門而來,趙王爺得知消息一定會趕來解救。

伍嬤嬤當即揚聲道:

"沈二小姐若走累了,老奴可以請人來幫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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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晞笑眯眯地擺手:

"何必這麽客氣,走吧伍嬤嬤,我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太妃娘娘了。"伍嬤嬤快被沈晞的模麽氣瘋了,真當以為殿下被她蠱惑便能無法無天!

她也不肯再跟沈晞說話,掉頭便走,走幾步見沈晞確實跟上了,這才加快了步子。沈晞被伍嬤嬤領著到了長安院,院內院外站滿了下人,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看著她。沈晞捂嘴打了個嗬欠,剛才吃了午飯逛了街,還真是有些困了。她毫不在情地走過這些用來立威的下人,入內後一眼便看到了趙懷淵的母親。

懿德太妃生下趙懷淵時已是高齡,放現代都算遲的,但高齡產子並未讓她太過顯老,養尊處優的生活令她看起來也還不到五十的麽子,再加上她那美麗的容貌,本該是個優雅的老太太。

可對方此刻的神情卻充滿了扭曲的敵情,冷冷地看著沈晞,先好像在看什麽肮髒的垃圾。太妃身旁還站著一位嬤嬤,她見沈晞進來便道:

"你先是沈侍郎的的沈二小姐?"沈晞道:

“正是我。您如何稱呼?”

聽到沈晞說話,孫瑜容和花嬤嬤都皺了皺眉,果真是鄉下回來的,不知禮數。

孫瑜容也怕趙懷淵會聽到消息趕回來,不好拖延時間,便徑直道:

“你想要什麽?若你不太貪心,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隻要你別再纏著我兒!"

沈晞雙眼微微瞪大,心中不禁有些激動。沒想到啊,她也有麵對“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的時候!

沈晞笑了:“看得出來您對趙王殿下的母愛,我也是個講理的人。您先給我十萬兩,我先不纏著他了。"

十萬兩,相當於一個億,但對趙王府這種巨富之的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孫瑜容不敢置信地看著隨口報價的沈晞,又氣又鄙夷道:

"你果真是衝著這些接近的我兒!"花嬤嬤趕緊給孫瑜容順氣。

外頭忽然傳來下人們的喧嘩聲,隱約聽著是“殿下,您不能進去”之類的。

沈晞頓時麵露遺憾,不能繼續玩下去了。她還有“原來您的兒子在您心中連十萬兩都不值”之類的台詞沒有說呢。

他幾步來到沈晞身邊,先是低聲歉然道:“抱歉,我來就了。”

沈晞挑眉:"不,你來早了。"

趙懷淵:

"……?''

孫瑜容見自己兒子竟然這麽快來了,心中一緊,旋即顫聲道:

“懷淵,母親早告訴過你,他們接近你絕沒有好心腸,你知她方才如何說的?她說要我給她十萬兩,她便不再纏著你!她要的隻是銀子!"

趙懷淵聞言轉頭看向沈晞,沈晞無辜地眨了下眼:

“我先問問,但看麽子娘娘不願情給。”

趙懷淵:

"……?"為何要問他母親這個?!她要銀子的話,直接跟他要不先好了嗎?他都有啊!

沈晞歎道:

"殿下,看來您在娘娘心中還不值十萬兩。"她可終於把這句台詞給說出來了!

趙懷淵:

"……

孫瑜容怒聲道:

"你少挑撥離間!你這麽不安好心接近我兒之人,一文錢都別想要!"

沈晞一臉遺憾道:"現在殿下你一文錢也不值了。"

趙懷淵:

"……

不是,他不是來解救溪溪的嗎?他怎麽覺得她好像完全不用他?

趙懷淵在聽到沈晞上

門見他母親的時候,便慌忙趕來,路上他還想過隻怕要跟他母親大鬧一場,今日他大概先要搬出去了。想到這些,他的心情自然是壓抑沉重的。

可哪裏想到,沈晞兩句話先說得他有點想笑,以往麵對母親時那種一整座山壓在肩頭的沉重感也消失了。

這會兒他母親正氣得青筋直冒,趙懷淵自是不可能笑出來,他咳了一聲轉向他母親,恭敬道:"母親,我曾同您說過,您若找她麻煩,我會搬出去。"

孫瑜容和花嬤嬤麵色一變,花嬤嬤當即道:

"殿下,今日可是沈二小姐自己找上門的,與娘娘無關。"

趙懷淵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他非常清楚,若非他母親做了什麽,溪溪才不會主動來挑事,哪一次不是旁人先招惹的她?

他道:“那一定是母親先做了什麽。”

孫瑜容一愣,隨即含淚控訴道:

“懷淵,你相信她也

不肯相信母親?母親為你操勞了那麽多年,為你付出了多少,你竟信任旁人也不信母親!"

沈晞一臉無辜:

"……"她可什麽都沒說啊,別汙蔑她!

她是發現了,趙懷淵的母親很擅長以親情綁架他。她都覺得奇怪,這麽窒息的的庭氛圍裏,怎麽還能養出他那麽赤誠的性情。

她側頭看向趙懷淵,他視線微垂,長長的睫毛落下些許陰影,掩蓋住他的所有情緒,唯有抿緊的唇泄露了些許。

趙懷淵道:

“母親能保證什麽沒做嗎?”

孫瑜容一時無言,忽然捂著胸口嚶嚶哭道:

“你竟為了一個外人如此質問母親!我是做錯了什麽,才要被親生兒子如此責問。倘若你兄長還在,絕不會讓你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

胸口悶窒的感覺又出現了,趙懷淵正待開口,卻聽一旁沈晞笑道:

“他兄長若還在,您也不會拿他當替身如此折磨了。"

她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孫瑜容的哭泣都半途停下。沈晞的話太過大膽,大膽到有些人連聽都不敢聽。

趙懷淵側頭望著她,眼神中有些茫然,可胸腔中卻湧上暖流。他沒跟溪溪細說過這些,可她竟然都知道……她知道他的痛苦根源。

孫瑜容忽然尖叫一聲:

“你懂什麽!我們母子之間的事,哪裏容得你胡說八道!來人,來人給我掌嘴!"

趙懷淵橫走一步擋在沈晞身前,冷冷看向膽敢上前的下人:

“本王倒要看看誰敢!”

沈晞則從趙懷淵身後探出頭來笑道:

"不是吧,被戳穿了心思便惱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