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荊棘鳥的歸宿(4)黑化進度24%

隔壁關了門,薑曜也不敢在陽台上多停留,回到室內。

鍾聲停後,萬籟俱靜,燭火劈劈剝剝的輕微聲響都聽不見了。

整個荊棘莊園仿佛被按下了什麽開關,換成了驚悚主題。

她想了想,決定謹慎些,聽從前輩的安排,好好待在這裏。

床鋪寬大,被褥柔軟,白薔薇的香氣覆蓋了久未住人空房間的塵土味,潔白的花瓣被燭光染上溫暖的黃色,一陣倦意昏昏然襲來。

薑曜脫了鞋子鑽進被窩裏,很快睡去。

噠,噠,噠。

腳步聲從遠到近,再從近到遠,來來回回。

漸漸的,又起了一陣貓叫似的哭聲,嗚嗚咽咽。

睡夢中的薑曜往被子裏縮了縮,試圖通過棉被的遮蓋屏蔽掉種種噪音。

然而聲音越來越大,尤其是哭聲,一聲比一聲尖利,清晰地仿佛就在耳邊哭鬧。

頭頂似乎拂過一陣風,陰涼陰涼。

薑曜猛地驚醒過來,頭頂的床幃垂著繁複的蕾絲邊,花紋隱約可見。

蠟燭還沒熄滅,還有四分之一左右。

環顧四周,也沒有多出什麽東西,一切都和入睡前一模一樣。

噠,噠,噠。

夢中的腳步聲真實地出現在門外,初聽像貓細聽是小女孩兒的哭聲緊隨其後。

“嗚嗚爸爸,媽媽,哥哥嗚嗚嗚……”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嗚嗚……”

淒淒慘慘,令人頭皮發麻。

不知名的鉤子已經探出,勢要將好奇的人拉入真正的深夜。

誰在外麵走?

又是誰在哭?

薑曜清醒了,抱著被子坐起來,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不,不對,外麵鋪著很厚的地毯,正常行走根本發不出如此清晰的腳步聲,莊園裏唯一的小女孩也不會說話!

房間外的聲音很有耐心一遍一遍地重複著,房間內的薑曜手腳冰涼,一顆心懸在冰窟窿裏,何止是提心吊膽,簡直要魂飛魄散。

目光落在前方書桌的燭台上,她深吸一口氣,下床拔下蠟燭吹滅,將擁有一根尖刺的細長燭台牢牢握在手裏。

少了一處光源的房間暗下不少,她捏著武器在房間內走動,光著踩在地板上的雙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走了兩圈後,她稍稍穩住心神,小心翼翼拉開窗簾看自己的“退路”。

比睡前明亮的月光透過渾濁的玻璃落在身上,她屏住呼吸,緩緩將窗戶推開一條縫。

窗戶正對著庭院,中央像棺材的白薔薇叢在月光下格外美麗,白得像是這深夜裏的另一個光源,而在它的四周,荊棘肆意生長,蛇一般爬滿整個莊園。

薑曜捂住自己的嘴,才沒發出驚呼。

庭院裏的小道消失了,全都是荊棘,四仰八叉亮著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利刺。它們占滿了庭院還不知足,竟有伸向房子,並且相互擠壓往上攀爬的趨勢。

這也長得太快了!

咚咚咚!

走廊上的動靜忽然換了一種,外麵的東西似乎改換策略,開始捶門了。

咚咚!

薑曜心頭一跳,哆哆嗦嗦捏緊手中的燭台,一邊關上窗挪到陽台門邊上,一手按住門把。

如果不開門,它會破門而入嗎?

薑曜腦子裏一片血淋淋,貫穿了每個夜晚的列車噩夢強勢占據絕大多數的腦補畫麵。她想象著一把巨大的斧頭劈開房門,把自己砍成兩截,又想象自己推開陽台門一躍而下,摔得血肉模糊。

咚咚咚——

隨著敲門聲越來越近,隱沒在捶門巨響裏的成年男人驚恐的呼喊慢慢清晰起來。

“救命,開開門啊,快救救我!”

略顯耳熟的聲音令薑曜亂七八糟的想法倏地一收,一個激靈鎮定下來。

這聲音是……那個偷拍男!

他在外麵?!

他為什麽會在外麵?

是他本人嗎?

如果沒有人給他開門,他會死嗎?

無數個念頭擠進她的腦海,一波又一波浪潮一樣拍打她的理智。

咣!咣!咣!

終於輪到她的門板,一路敲過來的那個人力道之大,讓門都震動起來。

“救救我!求求你們——”

救救我。

救救我吧。

薑曜聽見自己的心這麽喊。

她的身體先於理智,魯莽地衝到門邊。

“我是誰?!你說我是誰?!”

門外捶門的動作一頓,緊接著偷拍男崩潰的聲音:“我他媽怎麽知道你叫什……”

聲音一停,極限壓迫下偷拍男福至心靈,忽然開竅,尖叫著道:“李光妹妹!你是李光妹妹——”

哢噠。

鎖開了,偷拍男撲入門內。

薑曜反手無縫推門上鎖,什麽物體嘭的撞在門上,一截布料從合上的門板間隙中抽走。

幽幽的聲音自外向內。

撕拉——

外麵的東西開始撓門,發出的聲響像把刮刀,在薑曜恐懼到極點變得僵直的心髒上也劃拉出一樣的聲音。

她緊緊握著燭台,尖頭對準門的方向。

四肢百骸無一處不在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生物才放棄破門,帶著聲音一起消失了。

薑曜扶住牆麵,後背已然汗濕,頭皮一陣陣發冷,顫抖的雙唇哆哆嗦嗦往裏吸了口氣。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問:“外麵的是什麽東西?”

驚魂未定的偷拍男自進房間起就靠在床邊瑟瑟發抖,偏黑的皮膚呈現出受驚後的蒼白,雙手死死抱著腦袋。

“不是人,她們不是人……”

“什麽不是人,你看到什麽了?”

在薑曜耐心的追問下,偷拍男冷靜下來,紅著眼睛說出自己看到的一切。

“白襪子女仆……我本來不想出來的,但是那個聲音太吵了,我根本睡不著,就想看看趁著聲音走遠點的時候開門偷偷看一下。”

“可走廊太黑了,什麽也看不到,我就想著拿蠟燭出來照一照。等我拿了蠟燭走出來,看見前頭也有人舉著根蠟燭,就以為是跟我一樣出來看情況的玩家,我就走過去了……”

剛才的一幕在眼前重現。

他朝那根蠟燭的方向嘿了一聲,小心翼翼護著蠟燭往前走,想和對方匯合。

人總是這樣,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很小心警惕,當有“同伴”出現的時候,膽子就數一萬倍膨脹起來了。

他瞬間忘了自己隻是想開門偷偷看一看,稀裏糊塗就把自己和那位“同伴”當成MVP預備役。

一個沒用的高中生都能拿MVP,他肯定也能拿啊!

他滿心歡喜地走過去,結果那個腳步聲忽然倒了回來,他一慌動作幅度一大,蠟燭噗的熄滅了。

整條走廊頓時充滿了腳步聲和哭聲,慌不擇路,他沒有回頭衝回房間,而是加快腳步去尋求那個“同伴”的幫助。

這是一個錯上加錯的選擇。

“拿著蠟燭的是女仆!她的眼睛沒有瞳孔!她的皮膚上有屍癍!她伸手……向我抓過來!”

偷拍男打了個冷戰,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它動作不快,就像電影裏放的,屍僵形成的那種死人動作也是慢慢的。我躲開後,本來想回自己的房間,可我的房間正在樓梯邊上,那邊又亮起了好幾根蠟燭……它們都上來了,我不敢過去,隻能……”

隻能求助。

劇情展開太過玄幻,薑曜想得很慢,半天才反應過來。

“你是說,那些女仆……都是僵屍?”

偷拍男咬牙切齒:“何止,我看這個莊園裏的都是僵屍才對,什麽荊棘莊園,根本就是僵屍樂園!白天把人騙起進來,晚上就人肉盛宴,什麽爛副本,就他媽是絕地求生唄!”

他一肚子怨氣,恨不能把異次元的創世神拉出來狠狠扇上兩巴掌,以解心頭之恨。

他越這麽說,薑曜心頭的緊張反而舒緩下來,再一思索,覺得不是他說的那樣。

這不會是什麽單純的驚悚故事。

就像怪物列車,初看也是絕地求生,可研究後就會發現,線索都隱藏在身邊的每一個細節裏。

荊棘莊園應該也是如此,如果隻是絕地求生,那就沒必要給他們設置相當於安全車廂的房間了。

副本名稱叫“荊棘鳥的歸宿”,結合庭院毫無特色的鳥型石像看,副本名稱裏的荊棘鳥應該隻是一個象征。

而女仆又說,荊棘鳥是荊棘莊園的守護神……這個副本的關竅不會在於莊園本身的存亡吧?

是幫助莊園主一家,趕走僵屍女仆?還是讓那個“荊棘鳥”趕走僵屍女仆,守護莊園?

想不明白。

薑曜拍拍腦袋,回到窗前看了一眼。

荊棘還在生長,就這麽一會兒工夫,肉眼可見地前進了一米。

快是快,但算算速度,應該是威脅不到房間的。

她稍稍放心,身體繃緊極度緊張的後遺症便侵襲而來。

為了確認自己的狀態,她打開屬性麵板看了一眼。

力量值:13(當前10)

體力值:8(當前3)

速度值:8(當前5)

精神力值:10(當前2)

生命力值:7(當前7)

精神狀況岌岌可危,怪不得腦子都轉不動了。

她決定睡一覺。

薑曜抓著燭台在房間裏走了一圈,目標瞄準大櫥櫃。

拉開櫃門,她對裏麵的空間很是滿意,看向偷拍男。

“我要睡覺了,你應該也累了,你進這個櫃子裏睡吧。”

偷拍男沒反應過來:“啊?”

薑曜指指櫃子,“你進去睡,男女有別,你到櫃子裏睡,我們也算是兩個房間了。”

“啊?!”偷拍男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指著那個隻能坐著睡,腿還伸不直的櫃子,“我一米七五的個子,你讓我怎麽睡?不是,這種情況你還考慮什麽男女有別的,你是什麽封建欲餘孽啊?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麽!”

為了說明自己的無語,他還誇張地伸手比了個S曲線,“你有什麽?”

薑曜沒明白他比劃的那個手勢,也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封建餘孽。

從上初中起,她爸爸一般都不會在晚上進出她的房間了,這就是不同性別之間應該保有的距離和尊重,和封不封建沒有關係。

更何況這個偷拍男人品有問題,就算他不會對自己做出猥瑣行為,也難保他不會再一次作死開門,害人害己。

她越想越覺得讓這人待櫃子裏也還是不安全,目光一掃,伸手把床幃上裝飾用的帶子扯下來。

試了試,很結實。

偷拍男莫名感覺到危機,後退一步。

“你想幹什麽?”

薑曜回憶了一下屠森把她打暈時痛感強烈的位置,深吸一口氣,伸出兩根手指。

“我是這個房間的主人,我說了算。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被我綁好了進去,要麽從陽台出去,你想怎麽選?”

口頭威脅?

偷拍男冷哼,一躍而起,試圖上床搶占先機。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兩個都不——”

嗵。

他倒在了地上,昏死過去。

薑曜抖著手放下燭台。

“對不起。”

她道著歉,拉著人的兩條胳膊把人往櫃子的方向拖,三下五除二將人塞進櫃子裏,並用剛扯下來的帶子結結實實地捆住手腳。

“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能怪我,你得怪你自己。”

關上櫃門還不算,薑曜還把椅子拖過來,抵住了櫃門。

如此上了三重保險,她才安心了些。

踩在地上的赤腳早就涼的跟地板一個溫度,冰得她在**翻了許久,摟著燭台昏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富有節奏的敲門聲將人吵醒,薑曜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陽光落進窗內,一片旭日初升,溫馨美好的假象。

夢境和現實產生一息錯亂,她定定神,下床推開窗。

清新的空氣迎麵而來,莊園的荊棘狂野不失整齊,可容三人通過的小道錯落有序,和昨天傍晚所見的景象別無二致。

打開門,年輕漂亮,氣色紅潤的女仆捧著猶帶朝露的白薔薇,嘴角微彎,露出甜美的笑容。

“早安,尊敬的貴客。”

“但願您有一個愉快的夜晚與美妙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