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嗯,抱抱你。”
謝則凜用力將人攬進懷裏,兩人上半身緊密貼合,靠近後她甚至能聽到心跳聲。
聞著鼻息間好聞的冷香。
鍾向窈伸出小手,乖乖環抱住他的腰。
“我記得鍾叔叔以前並不這樣。”謝則凜的嗓音中充滿疑惑,“後來是為什麽?”
鍾向窈的鼻尖輕輕蹭了下他胸膛,小聲說:“是出國之後吧,我總是對有天分的東西沒有太多耐心。他們都說我在小提琴上的造詣很高,很有靈氣,其實越這樣,我越覺得沒意思。”
“所以你出國後,跟鍾叔叔說不想學了?”謝則凜稍稍抬眉。
鍾向窈嗯了聲:“他總是把自己的所有意願強加在我身上,我很不明白,為什麽他始終想要超越誰,自己做不到又要求我這樣。”
沉吟片刻,謝則凜盯著半敞的窗簾:“或許就是因為做不到,才耿耿於懷吧。”
“你為什麽幫他說話。”鍾向窈不滿,抬起頭瞪他,“你到底是誰的男朋友。”
聞言,謝則凜忍俊不禁:“你這話說的,我也不可能是鍾叔叔男朋友啊。”
這話一出,鍾向窈打了個寒顫。
嘀嘀咕咕地別開眼,因為溫度還沒有徹底降下去,此時眼眶周圍通紅一片。
盯著看了會兒,謝則凜低頭親了親她鼻尖:“那你跟他說過之後,又怎麽堅持下來了?”
聽到這問題,鍾向窈表情有些不自然,眨了下眼,偏過頭拿側臉對著他。
謝則凜瞧見她的反應,猜測:“是你身邊的人說什麽了?”
鍾向窈不吭聲默認。
謝則凜眯眼,想到那幾年在國外她身邊的朋友,瞬間便明白了:“裴霽?”
“……”
見他自己說出來,鍾向窈鼓了鼓腮:“這可是你自己猜的哦,我可沒說是他。”
謝則凜嗤了聲:“你這日子真是滋潤。”
不僅出國學習音樂,還有心上人作伴,跟家裏吵了架,還能聽聽那人的寬慰。
簡直是神仙生活。
他這語氣酸味又帶著嗤意,鍾向窈聽得莫名心虛,討好地吻了兩下他的下頜:“誰讓你非要問這些的呀,別吃醋了。”
“吃醋?”謝則凜將臉移開,“我這個人的字典裏就沒有這兩個字。”
死要麵子活受罪,口是心非。
鍾向窈好笑又生氣:“那會兒我剛出國,人生地不熟,還總是被人欺負。”
雖然這話中略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鍾向窈覺得,自己已經將“那時候身邊隻有他這個朋友”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
誰知謝則凜的腦回路向來異於常人,時常悶不吭聲幹事兒,此時聞言後,眼神古怪地打量她,毫不猶豫地拆穿了這套說辭。
“可我怎麽聽說,你剛去就在社交圈子裏混的如魚得水,前輩都拿你當寶貝?”
聽到最後那個詞,鍾向窈小臉一燙,強裝鎮定道:“這都是汙蔑!我那時候很慘的。”
“嗯。”謝則凜看出她的意圖,也偏頭看向吊燈,嗓音淡淡,“繼續編。我要不是親眼去看過,說不準肯定就信了。”
“……”
思緒一滯,鍾向窈微微愕然,著急追問:“你當時去學校看過我嗎?”
謝則凜緊繃著唇角,也學她不再說話。
可鍾向窈到底不是見好就收的性子,隻恨不能在他懷裏上躥下跳,伸出手去掰他臉:“你轉過來看我呀,你看著我!”
謝則凜被迫垂下眼睫盯著她。
四目相對,鍾向窈的喉嚨發緊,回想到隨老師剛轉至米蘭安頓下的某次驚鴻一瞥。
老師當日有公開課程,鍾向窈作為他名下最後一位關門弟子,自然要隨之前往。
結束後,老師受邀帶她去了聚會。
隻是鍾向窈彼時感染風寒,車子走到一半便隱隱燒了起來,老師怕她出事,便安排了新助理送鍾向窈回別墅。
新助理是來自法國的白皮膚男生,年輕又英俊,鍾向窈懨懨的靠坐在車窗邊,聽著他與司機愉快交談。
直到經過一家中餐,鍾向窈忽然極為想念江北的那家蟹黃湯包。
跟助理說了聲,她下車去了店裏。
隻可惜最終敗興而歸。
出門時,鍾向窈看到經過的熱辣美女正駐足回頭看,便也跟著扭頭看了過去。
長街盡頭全是時尚潮人。
目之所及處,她卻被一道尤為突兀的男生身影吸引了注意,那人穿著黑色衝鋒衣與長褲,戴著口罩,帽簷壓得很低。
似乎在看她,但又像是無意闖入。
男生的身形高大頎長,全身上下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幽深漆黑。
鍾向窈幾乎同時想到了謝則凜。
可那人的目光隻停留了一秒,隨後轉身,與不遠處的漂亮女生招了下手,並肩離開。
“Cecilia?”助理喊她。
鍾向窈突然回過神,揉了揉燒的發燙發疼的眼睛,提步走向他:“來了。”
怎麽會是謝則凜呢。
彼時鍾向窈差三個月滿十五歲,而他應該已經在國內念大學。
正是期末考,怎麽會出現在米蘭街頭。
鍾向窈隻當是彼時燒花了眼,可聽到謝則凜的那句話,又無端想起那年的場景。
碰了碰他的胳膊,鍾向窈目光誠摯。
過去的事情謝則凜的確不想提及,但又實在受不住她的眼神,頓了頓,隻好無奈點頭。
鍾向窈腳尖緊繃:“什麽時候。”
“嗯?”謝則凜不解。
鍾向窈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你是什麽時候去國外看我的,我都不知道。”
聽她這麽說,謝則凜眼底染上幾絲不正經:“你人生的每一個重要階段。”
“……”
這句話像鍾向窈打翻的陳年老釀,回味深厚的甘甜辛辣隔著時光回旋飛來。
直直往她心口而來。
喉嚨吞咽,鍾向窈很輕地勾住他指尖:“所以我剛到米蘭那年,那個男生真的是你。”
“是我。”的確沒必要再否認,隻是看她眼底濕潤,謝則凜猶豫再猶豫,到底還是把心裏話說了出來,“因為的確怕你受委屈。”
他在米蘭待了整整一周。
看到鍾向窈與新認識的朋友暢談,看到與裴霽以二重奏搭檔身份共同出現在學校,看到她身邊的人都待她很好。
那一刻謝則凜才徹底鬆口氣。
隔著大洋彼岸,他的公主終於成為了獨當一麵的大人,遊刃有餘的穿梭在人海。
但也不免也覺得難過。
因為從那天開始,他們之間,似乎相隔的不僅僅是那片海,還有無數個消弭於彼此人生中的日夜,以及越來越多陌生的臉。
謝則凜拍拍她的腦袋,垂眼失笑:“但就是這樣,有些人還因為一條狗而疏遠我。”
“我不知道嘛。”鍾向窈將臉埋進他懷裏,甕聲甕氣撒嬌,“給你道歉。”
“口頭道歉我可不接受。”謝則凜漫不經心地轉移話題,“我可虧大了。”
鍾向窈濕著眼看他:“那你接受什麽?”
目光微妙,謝則凜揚了揚嘴角,意味不明地低頭啄了下她的唇:“不急。”
“等你痊愈了,教你點兒有意思的事。”
他看過來的眼晦暗如深,剛一對上,鍾向窈便立馬明白了過來。
男女之間的事,不就是那麽回事。
可偏偏謝則凜躺下後,裝的那麽道貌岸然,半分也不肯碰她的樣子像極了柳下惠。
誰知鍾向窈不過隻挖出了點舊事,便宜一點兒沒占到,反而自己心疼的不行,他可倒好,立馬露出了狐狸尾巴。
被過往感動到眼淚汪汪的她立馬變臉,柔軟的手指戳他喉結,紅著臉罵:“不要臉!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這就不要臉了?”
他倏然雙手掐住鍾向窈的腰,高挺的鼻梁陷入她脖頸裏,很輕地嗅了嗅,低聲喃喃,“那你以後可真有的受了。”
鍾向窈渾身一個激靈,顫顫巍巍地縮在他身下睜大眼:“我還是病號呢!”
“所以不動你。”謝則凜直起身。
聽出這意思,鍾向窈咬住了濕潤的下唇:“我們才在一起你就要當禽獸了嗎?”
“囡囡,你得體諒我。”謝則凜低頭,額角與她的觸碰緊貼,呼吸撲落,“畢竟作為禁.欲了二十六年的處.男,多等一天都是酷刑。”
鍾向窈紅著臉,眼神飄忽地小聲嘀咕:“還不承認,你就是不要臉!”
“嗯。”謝則凜笑著親她臉,“我女朋友罵的真好聽,多罵點。”
“……”
鍾向窈被他的得寸進尺徹底驚到,下巴往被子裏縮了縮,一邊抬眼小心看他,一邊紅著臉說:“明明你之前不這樣的啊。”
“畢竟是你說的道貌岸然。”謝則凜眼底噙著一抹玩味,“不得把你給我的立的人設坐實啊,你說對不對,女朋友?”
鍾向窈一早還有些難過的情緒此時徹底銷聲匿跡,掐著他的胳膊又羞又窘:“你真的好煩,我不想跟你講話!”
“那就趕緊睡覺。”謝則凜抽身離開,威脅道,“再不睡可就不是口頭說說了。”
鍾向窈趕緊閉上了眼睛。
臉頰耳垂紅著,可嘴角卻不自知地揚起。
等到她沒了動靜,謝則凜又盯著鍾向窈看了好長時間,直到呼吸變勻,他動作輕柔地碰了碰她的睫毛與鼻尖。
像是在確定她的真實存在一般。
片刻後,謝則凜垂首在她眉心吻了吻,喉間終於溢出一道喟歎。
-鍾向窈這病一直持續了一周。
情緒起伏太大,這幾年憋滯的鬱氣毫無征兆的得到抒發後,內心太過空寂導致。
期間甚至反複發燒,久不見好。
這情況倒是把謝則凜徹底嚇壞了,可鍾向窈強著不肯去醫院,他隻好讓紀衡來家裏抽了血拿回醫院化驗。
然而還是毫無作用。
謝則凜麵色不顯,卻擔心得很。
眼看她這段時間始終提不起精神來,一向在商場上運籌帷幄的小謝總,難得感受到旁人口中的手足無措。
對於這些鍾向窈毫不知情。
這些天她住在白馬巷,期間除了幾個哥哥打過電話,鍾白槐也給她打了兩通。
因為知道電話的目的是什麽,所以鍾向窈索性掛斷,一個也沒接。
鍾白槐大概是懂了,沒再打過來。
隻不過那晚謝則凜最後打趣的話,在鍾向窈的心裏多少留下了一些痕跡。
她盤腿坐在長廊下的軟秋千上,單手托腮,眼神有些哀怨。
想到之後的幾天,兩人依舊同枕而眠,可謝則凜卻跟僧人入定似的,偶爾腳尖觸碰,鍾向窈都敏感到紅了耳朵,他也無動於衷。
明明病都好得差不多了呀。
而且這兩天,謝則凜總望著她出神,眉心皺出了淺淺的紋路,仿若深仇大恨一般。
鍾向窈悠悠地歎了口氣。
身後忽而傳來謝則凜的聲音,她回頭去看,隻見男人站在門口,正靜靜朝她招手。
心思微動,鍾向窈唇角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