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守歲
蕭錚給雲舟剝出一塊飽滿完整的栗子肉來。
“張嘴。”
雲舟看著那金黃的色澤覺得一定很甜, 於是乖乖張嘴。
沒想到栗子近在唇邊了,蕭錚又忽然拿開,自己湊上來, 在雲舟的唇上吮了一下。
然後趁著她要言語之際,又把栗子塞進她嘴裏。
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
雲舟被迫咀嚼著甘甜的栗子, 說不出話來, 隻得用手絹在惡作劇的人肩頭抽打了一下。
她咽下了才說話:“我要吃栗子又不吃你, 你湊上來做什麽?”
蕭錚正給她剝下一顆,笑道:“那栗子好吃,還是我好吃?”
雲舟托腮等著他剝:“自然是栗子好吃, 你能吃嗎?”
蕭錚又喂她吃了一顆, 淡然問道:“我不能吃, 那你昨天晚上哼哼些什麽?”
雲舟突然噎住,直敲了敲心口, 喝下半盞茶才算順了。
她臉都噎紅了,沉默了半晌才一邊剪著紅紙, 一邊悄悄道:“你別起那心思, 我不方便。”
晨起雲舟就覺得有些腹痛, 更衣時一瞧, 是癸水到了。
她倒是鬆了一口氣, 好歹有個理由歇上幾日, 這回蕭錚想不消停也得消停了。
果然, 雲舟說了不便, 蕭錚便道:“我猜你心裏高興著呢。”
他待再開口, 雲舟睫毛顫了顫別過臉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麽, 你別問了, 我不過是嫌睡不好覺。”
雲舟對蕭錚頗為了解,心知他定要死纏爛打地問問,她為何每次都推脫,受用不受用這種話,於是趕緊截住他的話茬。
即然是怕睡眠不足,那就不是不受用,蕭錚也就不問了。
他體貼道:“睡不夠你就晚些起來,多睡一會,我每天起來就怕吵醒你,吩咐宮人手腳都輕些,結果你還是次次都醒。”
雲舟兩腮被栗子填得鼓溜溜的,像隻小倉鼠:“說得輕巧,皇後天天賴床,傳出去成什麽話?以後還管得了六宮?”
蕭錚知道雲舟雖掌著鳳印但在宮中暫時還沒有實權,說這番話,頗有試探的意味,他怕她不高興,語氣溫和道:
“慢慢來,不著急,權力也是責任,一下都攬過來萬一叫人揪住錯處做文章反而不好,管理六宮之權早晚是你的。”
他這話說得有理,一個有爭議的皇後一直被人盯著,不可貪多冒進,但從她自己角度看,除了時間和經驗,其實她還是太缺乏能與人利益交換的籌碼,因為底氣不足,所以短時間內連孩子也不敢生,生怕被人覬覦了自己又沒能力護住。
“南茲國現在的幾股勢力,你已經確定扶持童家了麽?”雲舟問。
蕭錚也並不避諱她談政事,回道:“嗯,童氏目前是南茲世家中勢力最大的,童憲又是信得過的人,他是最好的選擇,”
雲舟若有所思。
蕭錚問道:“怎麽,你有什麽別的想法?”
雲舟問道:“我母親家族趙氏如何?趙氏在南茲也是世家大族,頗受敬重,又不掌兵,對陛下沒有威脅,會是個最聽話的。”
蕭錚解釋道:“趙氏在南茲根基不淺,名聲也不錯,但近兩輩人中,包括你的母親都不適合做國主,而且一個國主上位,或真刀真槍掙來,或由宗主國扶持,我要扶持一個國主,總需要一些名頭,但是趙氏沒有有功之臣。”
“假若有這名頭呢?”雲舟問。
蕭錚道:“就是有名頭,扶誰呢?”
雲舟眼眸清亮:“我呀。”
蕭錚本以為雲舟在說玩笑話,結果盯了她的眼睛一會,發現她居然有些認真,便正色道:
“你本姓暮,如今做了我的皇後,該算我蕭家人,世人未必認你是趙家人呢。”
“可是我心裏覺得我是半個趙氏人啊,而且我是大胤的皇後,你信不信,現在的形勢下趙家人若能在族譜中添一個上國皇後,為此什麽規矩都肯改?”雲舟道。
蕭錚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胡思亂想。”
雲舟也不再深說,如今南茲王城還在她兄長手中,蕭錚是否親自去踏平了,把南茲收歸大胤,根本不扶持新王也未可知,扶持什麽宗室更是後話,也不急於一時。
她想趙氏上位,是因為對於南茲幾個大族來說,形勢是不進則退的。
就像蕭錚說的,趙氏這兩輩人,沒有將才,做官的人也少,所以外祖父那時才忍痛將母親送入宮中。
趙氏如今,竟隻有她這個外孫女有些體麵了,如此下去,大族衰微,必然七零八落,慘淡者可能還不如平民,雲舟不會讓母親重新陷入苦痛。
雲舟心裏盤算著,有些神遊天外的樣子……
她有些想母親了。
每年的除夕宮宴結束後,她都會與母親和劉娘娘晨霜湊在一起熱鬧,她和晨霜嘻嘻哈哈地擲骰子贏元寶玩。
聽說晨霜求了蕭銳將劉娘娘接到王府去了,想來現在正團聚著,而自己與母親還分隔兩地……
此刻的晨霜正從蕭銳手中接過一個寶匣。
蕭銳喜盈盈道:“這是宮裏送出來的,皇後娘娘給你的春節禮物。”
岷山王府裏今夜也是很熱鬧的,蕭錚送來的那十個美人多才多藝,蕭銳把她們留在府中,但因為已經不想收一群妾室了,就叫她們好生練習吹拉彈唱,府中有宴會就叫她們出來表演助興,那些美人漸漸的,心中各有打算。
覺得自己沒機會跟著蕭銳的幾個,趁著宴會勾搭上了旁的世家公子,被蕭銳順勢送走了,如今隻剩下幾個當真隻愛吹拉彈唱的,還有兩個不甘心想再試試的。
岷山王府的除夕宴,那不甘心的就想要再使使勁,兩個美人瞧見蕭銳湊在晨霜那裏說話,便也湊過去熱鬧,不動聲色將晨霜與蕭銳隔開了,一時間鶯歌燕語地勸蕭銳喝酒。
晨霜不願意與她們廝混在一起,宴席也近了尾聲,拿著雲舟給她的寶匣便要起身告辭。
蕭銳急道:“晨霜姑娘,你等等我,我也有禮物給你……”
話沒說完身旁兩個沒人便撒嬌道:“殿下都不想著給我們也備份禮物,真是讓人傷心,靈靈這些日子的琴可都是白彈了。”
哪知蕭銳還認真起來:“靈靈,你不說我還忘了,你的琴藝比剛來時候是大大退步了,可見平日在府中太疏懶,一點也不認真。”
“殿下……”靈靈哪是想討論琴藝呢,一時無語,隻聽蕭銳喊到:“嫣紅,給大夥發點賞銀,都樂嗬樂嗬。”
說完,趕緊脫身追著晨霜去了。
晨霜走了沒多遠,正行到花園子裏,就聽見身後蕭銳追來的腳步聲:“晨霜姑娘,收下禮物再走啊。”
說著也把一個禮盒子塞到晨霜懷中。
“陛下怎麽不去陪那兩個美人?”晨霜問。
蕭銳抬頭瞧瞧晴好的夜色,道:“你不覺得我們站在這裏和初見時有點像嗎?我就想和你待著。”
晨霜瞧了瞧他的表情,道:“可我不想和殿下待著,我要去我阿娘房中看她睡了沒有。”
蕭銳露出失望的表情:“哦……那你去吧……”
晨霜行禮:“謝謝殿下的禮物,我回去了。”
劉妃在大魏國破後受了打擊,身體不如以前了,被女兒接到身邊總算好了些,但總是擔驚受怕的,她躺在房中,聽見晨霜進來,便問道:“前邊都散了嗎?”
晨霜回:“沒有呢,他們還得玩一會,我先回來了。”
劉妃道:“咱們寄人籬下的,你不好這樣任性。”
晨霜嘟嘴,把雲舟送給她的盒子打開,裏頭是一支名貴的珊瑚鑲寶簪子,她拿給劉妃看。
“娘,咱們現在不是奴婢了,雲舟做了皇後,我是皇後的姐姐呀,不說有多尊貴,但總不至於事事看人臉色,等過了年,或許可以求雲舟讓咱們搬出去過日子,不用再麻煩岷山王了。”
劉妃把目光落在了另外一個盒子上:“岷山王送了你東西?”
晨霜點頭。
劉妃的目光轉回來落到女兒臉上:“霜兒,你一直是個有主張的,你是怎麽想的?你是皇後的姐姐,可外邊都覺得你是岷山王的人,出去了旁人哪個敢明媒正娶你呢?一輩子不嫁人,都靠著雲舟?”
晨霜低頭不語,其實這些日子她反複思考過這些事,其實蕭銳是她眼下最好的選擇。
劉妃看出她的心思,把話都替她說出了口。
“雲舟現在受寵,能幫你謀到這個岷山王妃,皇帝是岷山王的親哥哥,兄弟又親厚,到時候帝後兩個人就都是你的靠山,反過來,若雲舟有難處,你通過岷山王或可以幫到雲舟一些,你們姐妹倆這輩子要極盡所能的相互扶持,不然怎麽扛過姓暮這個原罪啊……”
劉妃說著,觸動心事,又有些傷感起來,晨霜忙勸著她不要憂思,早點睡下。
鳳梧宮中,雲舟吃夠了栗子,已經月上了中天,夜也過了一半。
守歲,就是一夜不睡,因為皇帝在,她也沒法和宮女們玩耍嬉笑解悶,下人們放不開,時刻心驚膽戰,也是遭罪,所以雲舟因為無聊頻頻地犯起困來。
蕭錚瞧著她那磕頭不已的樣子,勸道:“要不你就睡吧,我不告訴旁人。”
雲舟迷糊著搖頭:“不行,心誠則靈,你守太後的歲,我要守我阿娘的歲,偷著睡覺可騙不過老天爺。”
她困得語聲含糊,越發可愛,蕭錚忍不住將她抱起來,往榻邊走。
雲舟一驚,瞌睡蟲全跑了,蹬了蹬腿:“你別鬧,我說了不方便。”
蕭錚把她往**一撂,道:“我是怕你犯困,幫你精神精神,教你幹點活。”
說完將簾帳放下。
帳子裏,傳來說話聲。
雲舟知道特殊日子蕭錚不可能迫她行事,語聲倒也不慌,問道:“教我什麽呀?”
然而不知蕭錚附耳說了些什麽話,雲舟開始嬌滴滴地抗拒起來。
“真不要臉,你把衣裳穿上。”
“我不看!”
“別拉我手!”
“蕭錚!”
接著,除了有些呼吸聲交織,並沒有什麽別的動靜。
過了許久,才又想起雲舟嬌聲軟語的抱怨:“我手酸了,別了吧。”
然後響起蕭錚低低的笑聲。
又是半晌沒動靜,最後聽到雲舟哎呀了一聲,隨後無奈道:“把帕子遞給我,叫人送水進來淨手。”
鬧了大半夜,總算守過了舊歲的時辰,蕭錚摟著雲舟躺著,她簡直沒力氣和他生氣,捶他兩下都覺得手酸。
蕭錚把她那纖白的手腕握在手心裏揉了揉,意味不明地說道:
“旎旎剛才可比你梳頭的手藝好多了。”
雲舟窘地縮起來團成一個團:“睡覺吧。”
蕭錚拍拍她的後背,哄道:“好,睡覺睡覺。”
作者有話說:
簾子裏怎麽回事?什麽手藝?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