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姐妹

初一方是新歲, 晨起,各位命婦入宮,拜見太後和皇後。

雲舟與太後又坐在了一個屋裏, 因著外人多,太後倒也未曾刁難她什麽。

雲舟從寧和宮出來,回鳳梧宮, 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晨霜微笑著在鳳梧宮門口迎她。

雲舟歡悅地跳下鳳輦, 跑過去一下捉住晨霜的手, 把她帶去私密的寢殿。

“你挽發了,你和岷山王……”

雲舟興奮勁過了,才看見晨霜挽著婦人的頭發。

晨霜笑了:“隻是扮一下裝作岷山王的內眷, 蕭銳想帶我來見你, 才出的這個主意, 我本來還怕他得帶我去見太後,還好不是王妃就不用去, 我可不信太後會給我好臉色。”

晨霜是爽朗性子,與雲舟說話越發不拘小節。

雲舟看她生龍活虎的樣子非常歡喜, 她問晨霜:“姐姐是決定要跟著蕭銳了麽?”

晨霜垂眸:“我要是個男子, 大約會想做官, 大幹一番事業, 但女子生路太少了, 放眼望去, 整個胤都, 女子安身立命, 又有哪裏比得上岷山王府呢?況且他接了我母親出來, 於我是大恩, 縱是叫我以身相許, 我也無甚委屈的了。”

雲舟微微蹙眉:“你現在有我,不必為了報恩嫁人的呀,你要好好選。”

晨霜突然掩口笑起來:“我選誰?我心裏又沒有別的情郎,哪像你這小東西,才十歲心裏就知道裝著陛下了。”

想來,是蕭銳把自己說過的話告訴了晨霜。

叫晨霜這麽一打趣,雲舟鬧了個大紅臉,扭捏道:

“說你和岷山王的事,你扯我做什麽?再說誰說我十歲心裏就裝著他?十歲知道什麽,姐姐真能胡說。”

晨霜看她羞澀的樣子,咯咯笑個不停。

她想了想說道:“其實你當時和我表哥定親,我就隱隱覺得不合適,我表哥是溫吞水的性格,或許你嫁給他也能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但等年紀大了,回想一生,還是會有遺憾的。

現在看來,我的直覺也不是沒有理由,你心底裏喜歡的是鮮衣怒馬的少年將軍,像陛下那樣的男子。”

雲舟微笑,算是默認,然後她抓起晨霜的手說道:

“姐姐,你願嫁蕭銳我也支持,你放心,我既掌了鳳印,必不叫你受了委屈,你若想要王妃之位,我就把王妃之位送到你手中。”

晨霜聽著雲舟目光堅定地說出這話來,心下感動,她摸了摸雲舟的頭發,柔聲道:

“旎旎可真是長大了。”

小的時候,都是晨霜保護雲舟,怕她柔柔弱弱的被人欺負,永遠站在前邊為她出頭,雲舟想起小時候姐妹倆一起長大的時光,那樣無憂無慮,她忍不住抱住晨霜撒嬌:

“其實我不想長大,我就想永遠躺在阿娘和姐姐懷裏。”

晨霜撫著這嬌弱小皇後的後腦勺,接著打趣:“你現在可以躺在陛下懷裏。”

雲舟想都不想:“我不躺,他可討厭了。”

小釵見了晨霜也很高興,前後跑跑顛顛地張羅著小廚房做些晨霜愛吃的東西。

雲舟與晨霜一起用午膳,雲舟道:“說起吃這一條,宮裏真未必比得上岷山王府,蕭銳比陛下還會享樂。”

晨霜在王府中已經生活了一段時間,她一直住在關雎閣裏,深知雲舟所言極是,道:

“蕭銳因著你的原因把我安置在關雎閣,奉我為上賓,確實看出他吃穿住用都是極講究的。”

雲舟放下了筷子,正色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蕭銳告訴姐姐沒有,我去岷山王府為妾時,一直稱病,並未與蕭銳有過男女之實,姐姐心裏不要有芥蒂……”

晨霜伸過手來,拍拍雲舟的手,說道:“我信你,但即便是有,又有什麽?無論你還是我,或者任何人,嫁給蕭銳,都不可能有你和陛下那樣的感情,因為蕭銳的心和情能分成許多份,不會專許給一個人的,我要心裏計較這些事,根本不會決定跟他。”

“晨霜……”雲舟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番話有點傷感。

晨霜笑了:“不過,我可不是那受人隨意擺弄,隻會受氣的女子,蕭銳他縱然出門見個清秀的賣花女也要心生憐愛,隻是心裏想想也罷了,可不能叫我知道,不然可沒他的好果子吃。”

雲舟想著,人與人不同,所看重的也不同,晨霜雖不看重蕭銳是否專情,但生就一副強勢性格能管得住他行為,倒也是互補的一對。

相比她柔弱身軀之下的倔強性子,其實晨霜爽朗之下是一種智慧的取舍。

待過了晌午,蕭銳要離宮了,晨霜便於雲舟依依惜別,回岷山王府去。

回程與蕭銳同乘一輛馬車。

蕭銳今天頭一回看晨霜的婦人打扮,有些看呆了。

而且她的頭上還戴著他送的芙蓉簪子。

晨霜瞧蕭銳那俊秀臉上的傻樣子,問道:“殿下看什麽?還瞧我與妹妹有三分像?”

蕭銳忙道:“不是不是,你與旎旎並沒有什麽相同,性子截然相反,我可不會搞混。”

說完,突然想起自己叫皇後的小名很不應該,捂了一下嘴。

不過又疑惑道:“我剛才在昊天宮,也曾順嘴說岔了,但我皇兄隻是看了我一眼,並沒有生氣訓斥我,我覺得皇兄脾氣比原來好了。”

晨霜心裏偷笑,這呆貨,人家是知道你這前夫不過是個擺設,對你這弟弟寬容些罷了。

嘴上說道:“陛下一定是受了皇後性子的影響,我妹妹嫁給陛下,無論於公於私都是有益的,若窩在岷山王府才是大材小用。”

蕭銳點頭:“你說得很對。”

二人一道回了岷山王府,晨霜急著將婦人發髻拆了,腳步匆匆地回關雎閣,但路上恰好遇見了靈靈。

靈靈除夕夜叫蕭銳當著眾人的麵批評了琴藝,今天一大早就起來練琴,她以舞樂娛人作為生計,但其實一點也不喜愛彈琴跳舞,覺得很辛苦,隻一心想攀上貴族公子做妾室好享受榮華富貴,而整個胤都的世家公子哪個也沒有蕭銳的地位高,脾氣好,這麽好一顆大樹,誰人不想攀?那不比每日辛苦彈琴強百倍?

她甩著練琴酸痛的手腕正好瞧見一副貴婦裝扮的晨霜,心裏酸得緊,忍不住上去說兩句,她攔住晨霜的去路,道:

“晨霜姑娘是進宮見皇後娘娘去了?聽殿下說皇後娘娘是神仙似的美貌,我是沒那個福分,有個這樣的好姐妹,手指縫裏施舍一點,就是岷山王殿下這樣的好郎君。”

施舍兩個字將雲舟借蕭銳救晨霜的一片好心全給顛倒了。

早些時候嫣紅也用類似的話試探過她,但這種刺人自尊的挑撥離間用在她暮晨霜這裏可不好使。

一方麵她對雲舟的好意深信不疑,另一方麵,她是個極務實的性格,沒空矯情一些他有幾分真心愛我這樣的事情。

晨霜扶了扶頭上的芙蓉簪子,對靈靈微笑道:“瞧你也怪可憐的,是自小到大遇見的姐妹都是壞人,一點真心也沒見過,把好意做施舍,可不配得好東西。”

“你……你還不是岷山王妃呢!”靈靈氣結,心想,什麽好意?本來就是施舍,是暮雲舟搭上了更高的皇帝陛下,才把不稀罕的岷山王推給自己的姐姐,好做炫耀,女人爭好男人的攀比之心她見過太多了,哪有什麽姐妹真心,真是可笑。

這時靈靈的身後走出另一個彈琴的女孩子,那女孩有些膽小,不怎麽說話,但彈的一手好琴,此刻出來瞧見靈靈似要與人吵架,便上來道:“靈靈姐姐,不是說歇一會就練我教你那個指法嗎?怎麽還不回去?”

誰知靈靈一把甩開她的手道:“誰叫你假好心?你安的什麽心我還不知道?不就是昨天殿下誇了你兩句琴藝好,就到我麵前來顯擺,可不是你真心教我!”

“不是的,我是真心想教會你……”那女孩辯駁道。

靈靈冷笑:“也不找個鏡子照照,你充其量也就算個平頭正臉,殿下連我都瞧不上,你彈了幾個破曲,就能瞧上你了?”

那女孩被她的貶低給氣哭了,場麵愈發混亂,好在嫣紅聽見吵鬧過來,因她現在管著家,所以說話還有些分量,她將那兩個人都叱責了一通,打發回屋去了,又笑著對晨霜道:

“姑娘別惱,殿下早晚給這幾個都送走,到時候就清淨了,以後姑娘做了王妃,誰還敢放肆呢?”

嫣紅是個識時務的人,本來還想勸退晨霜,這回發現似乎一切已成定局,立刻投靠過來,為晨霜鞍前馬後。

待送晨霜回了關雎閣,吳婆子還歎氣,對嫣紅道:“看你是認了這位做主母了?”

嫣紅理了理鬢發:“這位是個厲害的,原先沒下決心留下,如今決定留下,就要使手腕了,我一個做奴婢的伺候誰不是伺候?幹嘛和她打擂台?”

吳婆子無奈一笑:“你倒是想得開。”

嫣紅道: “我要是想不開,當時在北燕就被遣出去了,想得開是福,過日子就完了。”

……

雲舟送走晨霜,還有些傷感,她正對窗坐著發呆,忽然聽見蕭錚的聲音。

“你猜猜,我今天聽見誰叫你旎旎?”?0?8?3?4?0?4у

雲舟也不知他什麽時候進來的,聽他話裏話外又是要沒事找事做筏子,好找理由磋磨她。

她便學起晨霜的樣子道:“你就是欺負我在深宮裏是聾子瞎子,你們男人一天在外頭有多少花頭我也不知道,你反過來還找我的不是。”

作者有話說:

蕭錚:每天找老婆挑事,挨罵就是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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