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捉蟲)

雖然遇到了討人厭的堂哥影響心情,但今日的冰棒賣得很順利。

程楠看了眼手腕上的老式鋼帶手表,驚喜道:“哎呀,還不到五點鍾,我們可以早點收工了。”

連日的辛苦讓程寶菱有些疲憊,能早點回去休息確實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不過,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她們家好久沒吃肉啦!

辛苦掙錢肯定要吃得好才有動力呀。

程寶菱道:“趁著有時間,我們先去一趟鎮上,要是有好的豬後腿肉,割兩斤回來做粉蒸肉吃。”

“好呀,好呀。我們用自己的錢買,”程楠立刻表示讚同,“粉蒸肉下麵要鋪上一層芋頭、土豆、還有豆腐皮。”

於是在傍晚的時候,小姐倆拎著豬肉與豆腐皮施施然回家。

程珍秀提著菜籃子從菜園走出來,見狀無奈道:“又花錢了!”

程寶菱笑嘻嘻說:“錢掙了本來就是要花的,要不然就成了守財的葛朗台。”

程楠則飛奔過去看她的菜籃子,“晚上不吃豇豆吧,姐姐把蒸籠拿出來做粉蒸肉吃。”

珍秀點點她的頭,“行,土豆家裏有,我去挖些芋頭。你們進屋喝點水吧。”

程家養了十幾隻雞,暮色降下來,程珍雪嘴裏“吱吱吱”叫喚雞回家,將拌好的米糠倒進食槽裏,雞子們爭前恐後啄食。

這些雞是程家的寶貝,雞蛋可以賣出去換錢,還能在缺乏物質的年代中為孩子提供營養,就是太髒太臭,院子裏雞屎時不時的要人掃。

她不讓兩個妹妹幫忙,用鍬撮了草木灰蓋住雞屎,再拿掃把掃幹淨,最後再用鍬把草木灰撮走。

大姐在做飯方麵學了媽媽八九分的本事,利索地洗菜、切菜,肥厚相間的五花肉切成一片片,均勻地裹上米粉。

大鐵鍋裏的水早已燒沸,咕嘟咕嘟地冒泡,鐵鍋上架著竹蒸籠,先鋪上土豆、芋頭、豆腐皮,然後再把肉鋪在菜上,這樣蒸肉時肉汁就會流到菜上,讒哭隔壁家的小孩。

比起蒸肉,程寶菱更喜歡吃蒸肉下麵鋪的菜!

等飯菜快熟了,程楠自告奮勇去地裏喊爸媽回家。

此時,天邊已有星星升起來了。

農人太辛苦,夏日中午太熱不能下地幹活,隻能趕早趕晚,現在都晚上八點了,爸爸媽媽還沒從地裏回來。

程寶菱真得迫切地希望能有一筆本錢,讓爸媽換個營生的行業,實在好過受這種辛苦,她尤其心疼體弱的媽媽何佩瑜。

爸爸媽媽回家後,正式開飯,一頓味美豐盛的晚飯讓辛苦的一家人飽餐一頓。

洗漱過後,一家人照舊坐在門外納涼,腳邊燃著蚊香。

何佩瑜拿扇子有一搭沒一搭扇風。對於女兒們買回來的肉,她沒有說些什麽亂花錢之類的話,在吃飯時候也開開心心地吃,同時禁止丈夫說些掃興的話。

這些都是女兒們的好意,當父母好好享受,她們也會高興。要不然東西買了,錢花了,還要被父母責備胡亂花錢,硬是將一件好事變壞事,那才是對孩子真正的傷害。

姐妹四人圍著一個小小的收音機聽評書,評書的內容正是大名鼎鼎的《五鳳朝陽刀》,女魔王侯國英計謀百出騙婚江劍臣,程寶菱聽得快笑死,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別看江劍臣這會兒嘴硬,以後肯定愛侯國英愛得不要不要的。

程老太過來了!

程寶菱忍不住撫額。

程老太借故有事喊走了程安國。

何佩瑜臉上怡然自得的神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程寶菱決定把自己的猜想告訴她。

她沒有誇張其實,隻是將自己看到的,聽到的,一一告訴媽媽,至於事情的真相就要靠何佩瑜這個大人去查實了。

果然何佩瑜臉色凝重起來,似乎在思索什麽,等回過見幾個女兒均是滿臉憂心,勉強笑道:“沒事,沒事,有媽媽在呢。”

她起身,“我出去轉轉。”

一個村子裏,誰家有點風吹草動,用不了多久,整個村子就會傳得沸沸揚揚。程安民那點事,即使沒有傳開,肯定也有人知道。

這時候村人們大多吃過晚飯在外麵納涼,何佩瑜在村子裏轉了一圈,遇到那些與程安民相熟的人便上去閑聊,再不動聲色地透露出有兩個陌生人來找程安民的事情。

其中有個鄰居目光閃爍,似乎知道些什麽,“哦”了一聲,“我今天也去了鎮上,看到安民跟這兩人在吃飯呢,哎呦,這兩人看著凶,不像是幹正經營生的人,張口就問安民要錢,安民處處賠小心。安國家的,這安民兄弟不會是欠人錢了吧?”

何佩瑜笑:“還有這回事?我們畢竟是兩家人,安民的事情知道的不太清楚。”

另一個年紀稍大的長輩搖搖頭,“安民飄了,這兩年,他做木工掙錢,手頭越來越大,過年炸金花村子裏人都不敢跟他一起玩,他別是去城裏茶館玩啊,可得當心別人出老千!”

眾人你一眼我一語說得興起,何佩瑜越聽越心涼。

……

程安民家。

童娟給大伯子倒了一杯茶,心裏嘀咕,這珍秀的婚事,大伯兩口子不同意就算了,那是珍秀沒這個福氣。怎麽就沒完沒了,老婆子天天念叨這事,連安民都跟著摻和,有這時間不如去城裏多接幾樁木工活幹。

程老太夫婦、程安民、程安國在堂屋說話,童娟帶著兒子、女兒在臥室看電視。程誌遠要看《射雕英雄傳》,寶妮想看《新白娘子傳奇》,兄

妹倆爭吵,童娟心煩意亂,一語定錘,“吵什麽吵,就看《射雕英雄傳》。”

寶妮氣得捶床。

童娟心不在焉瞟幾眼電視機,耳朵卻豎起來聽堂屋的動靜。

是程老太的聲音,“小袁的行情好,還是早點定下來好。珍秀這事,我明天去找桂英,盡快訂婚。”

程安國:“珍秀的事情還是算了,過了十月她要去市裏讀書,再說她年紀小,以後再說吧。”

程老太剜了這沒出息的兒子一眼,“這又是你媳婦說的鬼話吧?老頭子,你說說老大。”

程老頭指著兒子訓道:“女大當嫁,男大當婚,珍秀不小了!女孩子遲早都是要嫁人的,讀那麽書有什麽用,還不是一樣要嫁人,簡直是多此一舉!你說說看,袁家有哪裏不好,珍秀嫁過去就不用像我們一樣種地了,她可以當城裏人。”

程安國記得何佩瑜的話,隻是不鬆口。

程老太開始利誘,“袁家大方,兩家訂婚後,袁家肯拿出兩萬塊的彩禮,兩萬啊!有了這筆錢,你做什麽不好?”

這年頭農村出個萬元戶都是件極了不起的事情。

童娟的心都被這兩萬塊給攪動了,她看看自家的寶妮,歎了口氣,這個女兒值不得兩萬塊。

程安國皺眉道:“這嫁女兒又不是賣女兒,就算是珍秀以後結婚,彩禮都給她做私房,我跟她媽還給她陪一份嫁妝。”

這回連程老頭都無語了,“那你就是傻,辛苦養個女兒長大了白把人家。”

程安國知道自己說不過父母兄弟,但他知道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打算開溜。

突然“撲通”一聲,程安民跪在了他麵前。

“哥哥呀,救救我!”

這時,程安民家的虛掩的大門被推開,何佩瑜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四個女兒。

程寶菱見二叔跪在爸爸麵前,特別驚訝,“二叔,現在不是過年,您給我爸爸行這麽大的禮,也沒得壓歲錢拿!”

程楠更驚訝,“怎麽,二叔這麽大的人了還信拿壓歲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