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程楠看都不看那一毛錢,硬邦邦地回了寶妮一句:“西瓜的已經賣光了!”

寶妮嘟著嘴巴,“你怎麽這樣啊。”

“誰讓你說我小氣,我就偏偏小氣給你看。”程楠沒好氣地說。

寶妮眼睛紅了,蓄起一泡水,委屈地喊了聲:“楠姐。”

程寶菱一邊洗牌,一邊偷偷觀察程楠的神色,果然就見她煩躁地擺擺手,“行了,行了,說你兩句你就要哭了,我是你姐姐,還說不得你幾句?”

寶妮吸吸鼻子,“說得。”

“一起推拖拉機吧。”程楠大發慈悲。

寶妮破涕為笑,“好。”

這個二姐可真是麵冷心善呀!

接納寶妮一起玩,但有些話程楠依然要說明白,“這些冰棒是我們賣錢的,不能總是給你白吃。”

寶妮小聲說:“我想買,可我沒錢。媽媽很少給我零花錢。”

“那你的壓歲錢呢,這麽快就花完了?”

娘舅,娘舅,清水鎮本地的風俗把舅舅看得特別重要,過年時當舅舅的必須要給外甥壓歲錢。程寶菱姐妹沒舅舅,但寶妮可是有三個舅舅的人!

寶妮哭喪著臉,“哥哥拿走了,他偷偷買煙抽。我告訴爸媽,奶奶就罵我。”

這都是什麽破事兒!

一瞬間程寶菱、程楠姐妹都同情地望著寶妮。

程楠罵道:“挨千刀的程誌遠!”

程寶菱托著腮,“父母不教,爺爺奶奶縱著,以後等著社會教他做人吧。”

程安國兩兄弟一共生了六個娃,隻有程誌遠一個男的,萬紅叢中一點綠,千嬌萬寵,就連程安國看到這個大侄子時,那滿臉的喜悅都是由心底而生。

好在寶妮心思粗,想得開,玩了會兒紙牌,就嘻嘻哈哈起來。

她邊比劃邊說:“我們家裏中午來了個兩個人,有個人手臂上紋了一隻獅子。好嚇人!”

程寶菱也想起了那兩個人,隨口問:“是你們家的親戚?”

“不是,是我爸爸在市裏認識的朋友。我爸帶他們去鎮上吃飯,我媽說他們亂花錢。”

程寶菱說:“二嬸說得也沒錯,要是買點魚肉在家裏做飯更省錢。”

“我媽也這麽說,可我爸非要帶人去鎮上吃飯。”寶妮咬咬下唇,她心裏的擔憂也隻有跟這兩個堂姐妹說說了。

“我媽還說這些都是爸爸在外麵認識的狐朋狗友,把爸爸都帶壞了。爸爸做木工,有兩個月沒往家裏拿錢,我半夜起來上廁所時聽到他們吵架了。你們說我爸爸是不是真在外麵被人帶壞了?”

程寶菱安慰她,“二叔都快四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被人一帶就學壞了。”

“是啊,要是程誌遠我還相信,二叔是大人,大人們的事情他們自己會解決的。”程楠這麽說,順帶又鄙視了一把堂哥。

寶妮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玩了幾把紙牌,眼看都快下午三點了。程寶菱與程楠連忙放下牌,“我們要開工了。”

寶妮這才記起老媽安排的任務還沒完成,可她之前也看到大伯母手上沒戴鐲子呀,莫非是被大伯母給藏起來了

她語無倫次地說:“奶奶手上戴的那個袁大頭的鐲子不見了,你們看到了嗎?”

程楠沒聽懂她的話,沒好氣地說:“東西不見了就報警。”

“不是那種不見,是奶奶、奶奶——”後麵的話寶妮實在不知道怎麽說。

程寶菱有前世的經曆,腦子一轉就明白了,“你以為奶奶給我媽了?”

程楠哼了一聲,“奶奶可是說要把她的寶貝留給誌遠哥娶媳婦的。”

寶妮跺腳,急道:“就是不見了,奶奶也沒給我媽。”

程楠氣死了,“奶奶那麽嫌棄我媽,你覺得她會給我媽嗎?二嬸也真是的,直接去問奶奶就行了啊。好了,不跟你說話了,我們要去幹活了,你回家去。”

打發走寶妮,程楠嘀咕:“一個破銀鐲子算什麽,等我有了錢,我要給媽媽買一對實心大金鐲子,戴出去眼饞死二嬸跟奶奶。”

程寶菱陷入沉思。

二叔跟二嬸吵架,二嬸說二叔跟著狐朋狗友學壞,奶奶的寶貝鐲子突然不見,奶奶跟二叔特別熱情地想把大姐塞給有錢的袁家做媳婦。

這一樁樁事,她不信沒有關聯。

前世雖然有袁家這戶人,但是小袁跟大姐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一世,她促使姐姐去讀函授,間接改變了她的人生軌道,卻因此產生蝴蝶效應,大姐不知道怎麽被

小袁看上了。

她長籲一口氣,努力回憶上輩子這個時候二叔家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情,腦海裏一片混沌。

時間線再往後麵推,好像二嬸不知道什麽原因回了一趟娘家,接著寶妮的三個舅舅上門,將二叔揍了一頓,當時二叔進醫院躺了兩天,連派出所都驚動了,這件事程寶菱記憶深刻。

二叔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被舅子們打,出軌?鄉裏人對這些桃色八卦津津樂道,可程寶菱沒聽說是關於哪個女子。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紙牌上。

二叔閑暇有個愛好,他玩紙牌,而且特別喜歡……炸金花。

袁家有錢,奶奶的銀鐲子也可以當錢花。

程寶菱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氣得牙齒打顫,要緊緊地捏住自己的拳頭才能製止心裏的憤怒。

“寶菱,怎麽啦?”程楠喊她。

“沒事,走吧。”

這一切都隻是她的猜想,說出來別人不會相信,或許她想多了,二叔沒什麽問題,奶奶也單純是因為袁家有錢,想要攀一個有錢的親家。

……

二叔一家真是一道避不開的檻,程寶菱與程楠下午在隔壁村子賣冰棒時,竟然不走運遇到了程誌遠。

這個村子有人家在門口挖了幾個大堰塘養魚。堰塘裏的水很清,洗衣洗菜遊泳都沒問題,程誌遠跟三兩個同齡的男生泡在水裏嬉笑打鬧,一眼瞧見了兩個堂妹,當即豪爽地對同伴說:“今天你們撞上了,我請大家吃冰棒!”

他遊回岸上,叫住姐妹倆,“喂,買冰棒。”

他打著赤膊,身上不像有錢的樣子,想起寶妮的遭遇,程寶菱警惕起來,“要幾根?”

“三根,給我看看。”

程寶菱攔住,“天氣熱,打開容易化,我們隻剩下八分錢一根的冰棒了,都是橙子味的。你拿兩毛四分錢給我。”

程誌遠不耐煩道:“先賒著,等回去再給你。”

程楠跳起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臭丫頭!”程誌遠罵了一聲,就想直接揭開棉被包裹。

程寶菱尖叫:“救命啊,搶劫了,打人了!”

堰塘前麵就是一排民居,大門敞開,家家戶戶都有人。鄉裏鄉親,民風淳樸,當下就有個穿白汗衫老大爺搖著蒲扇走出來,指著程誌遠喝道:“幹什麽!”

程楠立刻說:“他不給錢要搶我們的冰棒。”

大爺道:“你哪家的人,誰的兒子?”

程誌遠畏縮著肩膀,“沒想搶,先賒賬……”

“毛都沒長齊就學別人賒賬,你哪家的,我領你去見你爸爸。兩個丫頭,你們走。”

謝過了大爺,程寶菱與程楠推著車走了,臨走時程楠還衝著程誌遠做了個鬼臉。

兩姐妹一點都不怕程誌遠。這位程家獨種孫子被寵壞了,隻敢在家裏對著姐妹橫,在外麵慫地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