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清涼

詔書已於式乾殿那日後被送入舞陽侯府,因著拓跋氏去母留子的傳統,後宮女性長輩隻餘了太後裴氏與靖王養母太妃慕容氏。

三夫人之位等同三公,貴妃等同大司馬,天子親自去嘉福殿請了太後懿旨,兩道旨意於今日同時派到梁國公府,這事兒便算是定下了。

陸銀屏戰戰兢兢想著如何保命之時,整座皇城已經議論起貴妃路子有多野。

原因無它,隻那一聲「把拓跋淵給我叫過來」已然鬧得滿城風雨,甚至偷偷取了個綽號給她。眾人好事,抄著手等著看這位貴妃是怎麽個死法。

城內下了賭局,大家在賭陸貴妃什麽時候死、如何死之時,李遂意又帶了宮人和賞賜入了徽音殿。

“娘娘萬安。”李遂意恭敬行了一禮,指著魚貫而入的宮人道,“這些人入宮有兩年,幹淨伶俐,身家清白,娘娘放心用。陛下說,若不合心意,打殺也隨您。”

陸銀屏「嗯」了一聲,又歎了口氣。

李遂意拿捏不住她的意思,試探著問了一句:“娘娘是……都留下?”

陸銀屏睨了他一眼,眉頭糾結,愁容滿麵。

秋冬替她發了話:“娘娘素來不講那些排場,這麽多人來,我們徽音殿住不下。李內臣還是將人打發走罷!”

李遂意蝦著腰連連搖頭:“秋冬姑娘難為我,他們慣會伺候貴人,還會打葉子戲升官圖兼養寵,送給娘娘再合適不過。”

一聽這些人會打牌又能養狗,陸銀屏便來了興趣,上下打量了李遂意幾眼:“你可真是董三他弟弟。”

李遂意茫然不明所以。

秋冬笑了一下,接話道:“董四啊……”

李遂意「噗嗤」一下笑出聲:“娘娘可真有趣。”

這張嘴得罪了陛下,不過應該也能討陛下歡心罷……

秋冬嚷嚷著住不下,削去了一半多,最後留了十一個,加上秋冬正好十二人,湊了個吉利數。

伺候的宮人比著其它宮妃的確少了些,但守軍增了一倍。

“我還能跑了不成?!”陸銀屏咬牙切齒道,“我還能長出翅膀來撲棱出去?”

李遂意的笑幾乎掛不住。

“陛下晚些會過來,自然守備多著。”他解釋道,“既將娘娘接了來,今晚便能成禮,娘娘還是準備些好。”

不說還好,一說她就來氣。

“我道怎麽這麽多賞賜,原是先禮後兵?!光天化日的反了教了!”陸銀屏嬌聲痛罵,“秋冬,去把門關緊了!就是砸門也別叫他進來!”

秋冬「哎」了一聲,小跑著去關徽音殿的大門。

李遂意見狀,追了出去。

秋冬和李遂意在外間爭執了半天,最後將李內臣連著他的人全部趕了出去。

餘下的宮人戰戰兢兢,不知過了今晚還有沒有命。

“瞧你們嚇得,都起來罷。”陸銀屏發了話。

她原就不是苛待下人之人,家風崇儉,一時也不適應太多人伺候。

在她想法子怎麽將春夏也弄進來的時候,秋冬入了殿內。

“奴將門關的嚴嚴實實,門栓也上了,保準陛下進不來。”

宮人聽了,又是一顫。

陸銀屏滿意道:“甚好……”

她將足尖挑著的緞鞋甩去一邊,露出粉嫩可愛的圓潤玉足來,赤腳踩上金磚。

“外頭著實悶熱。”涼意入骨,終於感覺涼快了些。

新來的宮人得了敲打,忙去架了冰放在屋角。

陸銀屏來時已是黃昏,眼下天色漸暗,再過兩刻鍾便要天黑。

往常入了夜她也沒有什麽活動,左右不過洗漱或是看看話本,現下不過是換了一處更大的地方罷了。

徽音殿後便是清涼池,前朝禍國寵妃日日享用。陸銀屏雖非寵妃,但日日沐浴的習慣雷打不動,這清涼池簡直就是賜到了心坎上。

一丈三的池子嵌在地心,深有五尺,新晉貴妃靠在池邊,下半身浸在池中,背對著宮人把玩著池邊鑲嵌著的妝台上的紫玉髓。

妝台上有紫色玉髓和碧璽打製的首飾,鬆鬆鋪陳在銅鏡之前。

陸銀屏一手掛了兩三串,奢靡之氣頓顯。

她舉起手腕扭頭問侍女:“好看嗎?”

玉石相碰,叮當作響。

舜華望著陸貴妃側過身來顯露的姣好曲線,最後眼光落在她飽滿的胸前,怔怔地說了個「好」字。

舜英掃了一眼,捏了一下舜華,低頭道了聲:“好看……”

美人入浴讓她心神大動

女人看到珠寶首飾這種布靈布靈的東西完全沒有抵抗力,尤其是陸銀屏這樣愛美的女子。

這樣色澤純正的紫色玉石她雖有,但少,如今一次得了這樣多,說不開心是假的。

她又撚起一串,見手腕上已經戴不下,彎腰摸索著掛到腳腕上。

池水漸涼,銅鏡上氤氳的水霧漸漸消失,餘下陸美人滿綴紫玉的一雙藕臂。

水紋陣陣邁開,銅鏡中多了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陸銀屏聞聲便吃了一驚,轉過頭來便看到衣著鬆垮的天子沉入水中。

她四下張望,宮人不知何時早已退去,眼下就隻剩下獵手和獵物。

身前清澈的水漸漸泛黑,驀然探出個腦袋來。

拓跋淵將濕發往後一捋,露出光潔飽滿的上庭。

眉眼英挺疏離,卻因高而寬的額頭少了些溫和,多了絲壓迫。額前沒有碎發遮掩的天子,此刻像是才露出自己的本性。

陸銀屏見他茶色雙瞳漸漸泛黑,心底這才湧出一抹未知的恐懼來。

“喜歡嗎?”

他掃了一眼淩亂的妝台,啞聲問道。

陸銀屏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低聲答:“喜歡。”聲音有著幾不可察的顫抖。

拓跋淵傾身而來,摟著佳人的腰將她抵在池壁上。

“怎的讓人將門鎖了?”嘴裏說著,手下忙活著,開始一一算賬。

陸銀屏被剝成了一隻俏生生的蛋清,顫巍巍地被他拉進懷裏。

“我害怕……”

拓跋淵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嘴角印下一吻。

鼻尖相抵,他身上的香氣好像跟那日不同了。

“別怕,第一次在水裏,不會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