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沈雲希到底是什麽？為什麽他知道那麽多東西, 還能突然出現在這裏？”張獻依舊在問這個問題。
沈雲哲沒時間理他，而是尋找離開鬼屋的辦法。
“沈雲哲！”張獻放大了聲音，“他很危險, 我從他身上感受到強烈的殺意，因為這股殺意我甚至感受不到女鬼的靠近了。”
沈雲哲看向他, “希望是我。”
“什麽？”
“另一種不同選擇誕生的我。”沈雲哲說：“你能明白嗎？你進入官方, 是一個你，但你不進入官方，也會是另一個你, 但終究這都會是你, 希望也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張獻睜大眼睛，“一個, 加入官方假設下的沈雲哲？”
但張獻不是這麽好糊弄的, “不對, 要是他真的是假設下誕生的假人, 那為什麽會知道官方這麽多消息？如果他真的是你創造的人，就不應該知道官方的事情，因為連你這個創作者不知道。”
沈雲哲歎氣, “能不能先別管這件事，你也知道他很危險，就沒想過他來這裏會幹什麽？”
話音剛落，沈雲哲就感覺到了瞬間的不對。
代號希望的情緒順著同步率一股腦的湧進他的心髒。
如果之前是悲傷和難以控製的憤恨，現在就是失控的喜悅，他好像得到了什麽心愛玩具的小孩子，整個人都沐浴在開心中, 他在做什麽？他又搞什麽把自己搞得這麽開心。
他立刻尋找離開的路。
五個女大學生的化妝間是和鬼屋化妝間在一起，因為她們本身就是為了裝扮成女鬼, 化妝間出去後也是鬼屋，鬼屋外麵有一個女鬼在徘徊，但遊樂場會有安全通道，鬼屋更是要做好安全路線。
不管身後的張獻，沈雲哲推開房門，試圖按照路線尋找安全通道。
推開門的瞬間沈雲哲就頓在原地，因為他眼前的並不是安全通道，而是最開始的白屋子。
吧嗒，一塊石板落下來，沈雲哲抬起頭來，女鬼在天花板上探出頭盯著他。
沈雲哲迅速關門，外麵傳來砰的一聲，張獻心髒狠狠地跳了一下，他剛才也看到了外麵的東西。
咯吱咯吱，是指甲抓在房門的聲音。
“放我出去。”細微的女聲混雜著指甲抓撓音，“我想回家。”
“爸爸媽媽，救救我。”
“我想回家。”
砰，沈雲哲被強大的力道撞得顫抖了一下，門後的女鬼聲音不斷的傳遞過來。
“都是你們，都是遊客在我們才回不了家！”
“殺了你們！隻要沒有遊客，我就可以回家了！”
“去死，去死！！”
張獻幫沈雲哲摁住房門，他看向外麵，眼神裏殘留著驚疑。
“這種情況根本出不去啊。”張獻說：“那女鬼堵了門！而且這路線也不對了，估計是鬼屋和迷宮縫在一起了。”
沈雲哲皺眉，“不出去不行，希望不知道要幹什麽，現在他給我非常不好的感覺。”
“不好的感覺？”
“非常不好。”
張獻還能感覺到腦子緊繃的危機感，他和沈雲哲對視，又聽著外麵的女鬼嚎叫，他閉上眼睛將額頭抵在門上，咯吱咯吱的抓撓音不斷的傳過來，他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他可以死，但是這個遊戲場不能侵蝕到他們的現實世界，不能讓自己的世界也變成這種荒無人煙的遊戲場。
他可以死，但不能讓沈雲哲死，不管沈雲希多危險，他都是那個唯一可以直接傷害到詭異物的玩家。
他可以死，因為他是官方的人。
張獻猛地睜開眼睛深呼吸一口，他看向沈雲哲，“鬼屋的女鬼隻有一個，我去引開女鬼，你立刻找路，從這個迷宮裏出去後找到沈雲希。”
“後麵的就拜托你了！”
“你要幹什麽？”
張獻笑了，他像是玩笑一般說了紀羽一直放在嘴上，讓他們所有人都感覺到毛骨悚然的話。
他說：“試圖為你而死。”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鮮血淌到手心便看到一個紅色的小印記出現，他也不解釋隻是直接拉開門衝出去，沈雲哲立刻聽到了女鬼的慘叫聲和被激怒後的吼叫，沈雲哲打開門隻看到了張獻的背影，和天花板上緩慢消褪的黑色發絲。
張獻推開眼前的門，卻是另一個鬼屋展廳，不同的場地不同的詭異故事，他隻能不斷的尋找新的門，但拉開後依舊是鬼屋。
但他沒時間去判斷路線，隻能見到門就推，因為他身後就跟著那個女鬼。
官方內有大概十幾個有特殊能力的成員，其中一個是個會畫符的，用血畫在手心上，隻需要劃破手指讓血淌到上麵就可以激活，可以對詭異物造成一些阻礙，可惜這東西一個人隻能用一次，加上能力的問題，官方內部隻有很少的人有。
張獻因為算半個特殊能力者所以混上了一個符，但也僅僅如此。
他氣喘籲籲的想：沈雲哲，用都用了，要是浪費了還沒出去，變成鬼也要打死你！
另一邊，沈雲哲在張獻衝出去後就開始尋找離開的路線，這裏就像是個迷宮一樣，每打開一扇門就是新的場所。
沈雲哲一邊走一邊記錄下來，好在他因為以前同步的原因記憶力變得很強，記下這些房間也綽綽有餘。
打開了幾扇門判斷出這些房間沒有規矩，打開門會隨機進入其中一個房間，完全就是看運氣，沈雲哲感覺到內心不斷的翻湧著，他不在管門，而是直接走到窗口打碎玻璃。
從打碎的玻璃口衝出去，沈雲哲果然發現窗戶不會出現隨機傳送。
希望張獻能發現碎掉的窗戶，然後跟著他出來。
沈雲哲打碎所有窗戶，終於回到最開始的紅衣嫁娘區，他一腳踹開門，終於看到了光，但就在那一瞬間，沈雲哲看到驗票口伸出來的蒼白手臂突然扭曲，驗票機摔到地上，手臂扭曲的擰動，最後直接崩碎成灰燼。
女人的慘叫聲從驗票口傳出來，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沈雲哲迅速出去，然後就看到了可以算得上是驚悚的一幕。
每個遊樂項目裏都傳出女人的慘叫聲，每一隻慘白的手都在扭曲變形，它們扭動著化成灰，灰燼一點點飄散在天空上，然後整個世界都在變黑。
沈雲哲聽到叮咚一聲，他從口袋中摸出手機，下一刻就看到了任務失敗的公告。
【主線任務失敗】
【隱藏任務失敗】
【任務失敗……失敗，失敗。】
哢嚓一聲，沈雲哲的手機屏幕裂開，他迅速打開遊樂場的電子票，結果電子票上寫著大大的兩個字：【失效】。
任務失敗，遊樂場電子票失效，代號希望到底幹了什麽？
沈雲哲開始尋找代號希望的位置，在路上他看到了尖叫的謝益雲，謝益文崩潰的蹲在地上哭泣著，沈雲哲走進後聽到她在自言自語。
“好多人，怎麽會有這麽多人？”
“他們都是玩家？都是死在這裏的人？”
“不要找我，我什麽都沒做！不要！”
“不是我害死的你們！”
她像是陷入什麽夢魘一樣崩潰的大哭，沈雲哲也沒時間理會她。
天空像是破了個大洞，黑暗在逐漸蔓延，這股黑暗帶著壓抑的感覺，而且這片黑暗在不斷的往下落，不斷的吞噬著周圍的一切，沈雲哲開始後退，但那東西的速度太快了，就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幾乎是瞬間就縮到腳邊。
沈雲哲一把撿起地上白色的發夾，攥著發夾就衝上了海盜船，海盜船在搖搖晃晃，卻沒有真正的被侵蝕。
海盜船嚴格來說並不算他們的遊戲任務，但海盜船並不是完全沒辦法上去。
不管是背景故事還是他們的親身經曆，都告訴了他們：隻要撿到了女鬼的發夾，就會登上海盜船，或是自己跳下，或是從上麵摔下。
沈雲哲選了個位置，周圍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幹淨，連謝益雲的哭嚎聲也戛然而止。
什麽都沒有，沒有光、沒有味道也沒有聲音，是空的，這片黑暗裏空空****。
“被吞噬的話，連記憶都會被一點點消磨，連一個夢都做不了。”一個和沈雲哲如出一轍的聲音響起。
沈雲哲看向對麵，代號希望坐在正對麵的海盜船上，他的發繩不知道什麽時候斷掉，銀色的長發垂在他的座位上，長散發帶給他的乖巧感一如既往，他看上去是那麽乖巧的精致娃娃。
沈雲哲不是隨機選了這裏，而是這裏沒有被吞噬。
在這種情況下，有本事阻止這種東西侵蝕的，也隻有代號希望了。
沈雲哲看著他，“你什麽意思？”
“我以為你已經猜到了，畢竟我們是一個人，你還能感覺到我的情緒。”代號希望好像有些遺憾一樣歎口氣，“但是沒關係，沈雲哲，我喜歡你，所以我可以忽略你小小的不聰明。”
“你答應過我，你會一直陪著我。”
代號希望用一種靦腆又溫和的語氣說話，就像是他從未做過什麽壞事。
“你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那我們就一起活下去。”
沈雲哲氣笑了，“活在你那個小盒子裏？”
“原來這才是你坑係統一把非要來這裏的原因。”
“主要是天時地利人和，這種本體是媒介的遊戲場太難得一遇了，要是不利用一番不是很虧嗎？”代號希望竟然顯得有點委屈巴巴，“沈雲哲，你看我多信任你，知道你立刻就能完成任務，所以直接毀掉了媒介。”
沈雲哲：“你就是這麽進去的？”
“是啊。”代號希望笑著說：“我沒有跟你說過吧，這種遊戲場其實很不常見，我當時也是誤打誤撞，恰好身邊有個官方的人，他在我完成任務的瞬間就毀了媒介，說是絕對不能讓遊戲場繼續進現實。”
“我很難過，沈雲哲。”代號希望說：“我覺得我實在是太不珍惜自己了，所以我要拉你進來陪我。”
“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
在看到這個遊戲場的時候代號希望就忍不住了，他不斷的看著周圍的一切，不斷的回想著那三天待在沈雲哲身邊的感覺，心中翻湧著惡意，不斷的開始幻想把沈雲哲拉進這裏後他會做什麽？
一定會很生氣，還是會崩潰？
但一定會和他發脾氣，說不定還要動手揍人。
傷害他或者是被傷害，要是沈雲哲想掐死他他也一定會安穩的讓沈雲哲掐，沈雲哲凶狠的眼神打在他身上，說不定還會紅著眼眶，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就興奮的不行。
係統在將他送出去之前和他說：不要和沈雲哲對立，因為傷害沈雲哲就相當於傷害自己。
可代號希望太愛自虐了，他對於傷害自己這件事有興致極了！
沈雲哲對代號希望很了解，他知道代號希望做到這個程度隻因為他高興，不管沈雲哲對此是什麽態度他都很高興，這個家夥在小黑屋裏關出了毛病，總想著找個人陪他一起坐牢。
其他人禍害不到，他就來禍害自己了。
這樣想完沈雲哲反而平靜了。
“你怎麽把娃娃賠給我。”沈雲哲說：“明天我會有兩個娃娃到貨，是我新挑的，期待了很久。”
代號希望笑，“你有我還不夠嗎？不是把我當成你的娃娃嗎？”
“我隻喜歡聽話的娃娃。”沈雲哲上下打量著他，“不聽話的娃娃再漂亮都不要。”
“真可惜，我還沒當過娃娃。”代號希望還在笑，像是一隻徜徉在快樂中。
沈雲哲能夠感覺到他對於未來是那麽期盼，不隻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那個黑漆漆的小盒子裏，還強硬拽進去一個鄰居，怕是沈雲哲到時候打斷他的腿他都開心，依舊和代號希望同步的沈雲哲被他的快樂感染，竟然也沒怎麽緊張。
就是太黑了。
兩個人一起怕黑，聽上去好奇怪。
黑暗在一點點吞噬過來，沈雲哲知道是代號希望放開了對黑暗的控製，沈雲哲能看到海盜船的邊角已經被消融。
“但是，沈雲哲，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代號希望突然說。
代號希望看著他的臉，他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把這個和自己樣貌相同的人刻在自己腦海裏。
悲傷是真的，孤獨是真的，待在小黑盒子裏二十多年是真的，隻有進入這個黑盒子的原因是假的，他最開始根本就不是為了拯救現實世界進入這裏。
那一年，李一倫進遊戲場，代號希望去送他，在那個唯一還沒出現遊戲場的小片區域，李一倫在離開之前看向他。
“我給你算一卦吧。”李一倫說：“算你3w。”
“不算。”代號希望立刻拒絕。
“可以欠著，我今天想算。”李一倫上下打量著他，“你很快可能會被坑，被關進一個密不透風的地方。”
代號希望嘖聲，竟然有點期待，“這種年代還有小黑屋囚禁劇情？”
“總之就是一個黑漆漆的沒有光的地方，會被關很久。”
“但是，在黑暗的盡頭，你可以看到希望。”
“什麽樣的？”
“不知道，反正就是希望。”李一倫笑了一下，“說不定就是清理掉遊戲場的希望，你可要堅持下來。”
真好啊。
代號希望想：我的希望是我自己。
他慣常自戀又自虐，因為過於肆無忌憚一直和官方不和，最先和他接觸的喬冬曾經問他：為什麽不能對自己好一點？
他想：我對自己夠好了，我可太自私了，但他又想了想，覺得自己受個傷應該很爽，他又不想反駁了。
他一視同仁的把所有人當樂子，包括他自己。
代號希望笑了，他盯著坐在那裏安靜的沈雲哲。
他說：“再見，親愛的我。”
“希望你不要嚇得再也不找我了，那我可是要傷心的。”
身下驟然一空，沈雲哲感覺到自己在下墜，重力壓著他不斷的墜落，他看到還坐在原處的代號希望，他被那片黑暗一點點吞噬，在完全被吞噬的那一刻沈雲哲覺得他好像想哭。
他的眼睛裏有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淚。
然後他摔在了雪地裏，鬆軟的雪蓋在他身上，沈雲哲感覺到了雪化在他身上，路燈照亮著空中飄飄****的雪花。
燈是真的，雪也是真的。
他好像回到了現實。
沈雲哲坐起來，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但是手機屏幕裂開一道很大的口子，已經沒辦法開機了。
把手機直接扔到旁邊，沈雲哲扶著電線杆站起來。
“係統。”沈雲哲喊著係統，“趕緊死出來！”
“你真的是個智能AI嗎？怎麽會這麽蠢，上連環當！”
另一邊，官方人員沉默的看著麵前的紙張。
今天他們的內部人員張獻進入遊戲場，很顯然他並沒有回來，但他在臨死前留下了一條信息。
他們也不知道張獻是怎麽做到的。
這條信息隻有一句話。
【沈雲希就是沈雲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