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沈雲哲在同步代號睡眠障礙者後就是一個為所欲為什麽都敢幹的人, 不過是去挖個墳而已。
於是沈雲哲即刻出發，但他已經完全忘掉自己的手機被埋在什麽地方了。
他沉默的站了一會兒，接著決定隨便找看不順眼的地方挖。
總能挖到！
吃完午飯出來找線索的程依依就看到沈雲哲在這片小房子中間挖來挖去, 周圍的死人都盯著他，帶著相當大的心理壓力, 沈雲哲也不在意, 他很認真的挖著，但挖兩下就換位置。
程依依奇怪的走過來，“沈微, 你在挖什麽？”
沈雲哲還在挖, 頭都不抬。
“沈微？”
又喊了幾聲，沈雲哲這才抬起頭來, 他看到程依依的時候臉上帶著點恍然大悟, “你在喊我？”
“當然, 也就你叫沈微啊。”
“我叫沈微？”沈雲哲驚訝。
程依依：……
“難道你不叫沈微？！”程依依震驚了, 他上下打量著沈雲哲，“還是你把自己名字給忘了？！”
“原來我叫沈微。”沈雲哲點頭，“沒事沒事, 剛才不小心忘掉了。”
程依依繼續震驚的看著沈雲哲。
忘記別的就算了，為什麽會有人忘記自己叫什麽名字？
“名字隻是個代號，基於社會對你本人的代稱，其實記不記住沒太大關係。”沈雲哲並不在意，“所以，你還記得我把手機埋哪兒了嗎？”
“啊？你挖坑是為了找你的手機？”
程依依還在震驚狀態，“那你當時為什麽埋啊？”
“不對。”沈雲哲指正, “我不是挖我的手機，是在給直播觀眾們刨墳, 因為我覺得他們不配入土為安。”
程依依很難說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他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國罵，罵完後也不知道能說什麽，最後還是憋著一口氣和沈雲哲找他埋手機的地方，因為沈雲哲做的事太怪，他是真的把地點都記住了。
挖的坑還很新鮮，一過去就能看到痕跡，於是他就看到沈雲哲歡快的去刨墳了。
程依依歎氣，“把埋的地方都忘了，要是挖出別的東西來怎麽辦？”
“一般刑事案件。”沈雲哲回答的很正經，“報警讓刑警查案，至於我，準備做法醫鑒定，判斷死因、大體死亡時間，還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程依依連忙製止他繼續說。
遊戲場依靠手機來傳播驚喜彩蛋，手機作為媒介將玩家帶進來，所以在遊戲場裏沒有什麽比手機更加牢固，沈雲哲刨出手機來，他拍掉上麵的土，手機非常流暢的運行著。
沈雲哲打開手機直播，他上下打量著自己的麵容，完美無視直播觀眾的罵罵咧咧，然後滿意的站起來。
接著程依依就看到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這片小房子的第一排第一個，蹲下來就和小房子前的人對視在一起看著。
程依依打了個激靈。
沈雲哲愛笑，他笑起來帶著一股子瘋瘋癲癲的味道，嘲諷的語氣帶著滿腔的活力，隻要是個人看到沈雲哲都會對他留下深刻印象，一旦沈雲哲不笑了卻極其詭異，他用冷冰冰的眼神盯著前方，整個人都沉靜的像是已經死了。
尤其是他現在正在和一個死人對視在一起。
“沈，沈微？”
“嗯？”沈雲哲轉頭看向他，“你什麽表情？跟見了鬼似的。”
程依依沉默，接著聲音裏帶著無奈和憤怒，“那不是你突然蹲到死人麵前嗎？”
“你當我就隻是來刨墳的？那隻是順帶。”沈雲哲把手機隨手扔在旁邊，他看著小房子前的女人，“孔芳？”
孔芳？是個人名。
程依依好奇的看著沈雲哲對著死人喊一個名字，可惜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反應，而且這名字一聽就是女的，沈雲哲對麵的死人卻是個大男人，根本就不可能叫孔芳！
“行吧。”沈雲哲站起來，然後蹲在第二個人麵前叫名字，“孔芳？”
一個沒有反應他就換人，對著麵前的所有人喊孔芳的名字。
“你也別愣著。”沈雲哲說：“快點，幫忙找人，一個叫孔芳的，不知道男女。”
於是程依依就在完全不了解狀況的情況下跟著沈雲哲在這片小房子裏喊著孔芳的名字，不知道這個孔芳是誰，也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麽，但沈雲哲都讓他這麽幹了，他也隻能喊下去。
就這樣試了好幾排，程依依心想這到底有什麽用的時候，他來到一個老太太麵前。
沒想到剛喊出孔芳的名字，老太太就睜大了眼睛，她張開嘴慌亂的喊著，轉身就想鑽進身後的小房子裏，但無奈她太大隻根本鑽不進去，隻能在地上顫抖著。
程依依睜大眼睛，連忙喊：“沈微！這裏有發現！”
沈雲哲走過來時正好看到老太太捂住自己的耳朵，嘴巴張張合合像是說什麽，但是她的舌頭早就不見了，甚至不隻是舌頭，她的牙齒和眼睛也沒了，整個人比死人都幹癟。
“一個死人還在害怕。”沈雲哲笑了，“死人怕什麽？怕鬼嗎？”
老太太沒有回應，隻是不斷的趴在那裏，不斷的說著沒有聲音的話。
“她在說什麽？”程依依問。
沈雲哲看著她的口型，因為沒有舌頭也沒有牙齒，她的口型變形很嚴重，句子破碎不堪，沈雲哲也隻能按照理解來自行加工。
“孔家媳婦，我隻是隨口說了一句話，我沒想到會這樣。”
“是她們曲解了我的意思，你去找她們不要來找我。”
“光棍為什麽會進去我不知道，是你不潔身自好，被逼死了也是你自己的問題，和我沒關係，我什麽都不知道。”
“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沈雲哲麵無表情的複述了老太太的話。
說實話，沈雲哲的聲音很好聽，但總是帶著一股子怪異的平靜感，平常歡鬧起來還好，一旦他沉寂下來這股味道就驟然放大，尤其是在他開口說出這種帶著惡劣性質的話語時。
他的平靜襯托的這些話更加詭異。
程依依隻能勉強自己無視沈雲哲的聲音，把所有心思放在這些話的意思上。
“是這個老太太說了什麽話，導致一個叫孔芳的女人被逼死了？”程依依說：“還是說她誣告了這個叫孔芳的女人，於是孔芳死了，雖然最後她也死了被埋在這裏。”
沈雲哲看著這個還在不斷張合嘴巴的老太太，眼神裏帶著一點微妙。
“沈微，你覺得呢？”
“真無聊。”
“啊？”
“真無聊。”沈雲哲再次說了這句話，說完他轉身就走，完全沒有任何鋪墊和轉折，仿佛就是一個小孩子玩遊戲玩膩了，把玩具扔下就走了，程依依茫然的站在原地，片刻後還是跟了上去。
他總覺得沈雲哲這句‘真無聊’別有用意。
但沈雲哲什麽都不說，他隻是回了旅館，恰好趕在前台收盤子的前夕，程依依連忙快速洗了個手，沈雲哲一如既往的挑揀飯菜，吃的東西很少，程依依忍不住看向沈雲哲，總覺得他什麽都不吃比昨天要更蒼白一點。
“再怎麽樣都得吃點吧。”程依依忍不住說：“在遊戲場可不能餓暈。”
沈雲哲懶散的看了他一眼，繼續挑挑揀揀，直到前台來收盤子，沈雲哲才開口說了一句話。
“你們有推薦的旅遊點或者特色產品購買嗎？”沈雲哲說：“有的話，給我看看。”
前台看了他一眼，接著一言不發的端著盤子走了，但很快前台就回來了，它拿著兩張宣傳冊給了沈雲哲和程依依。
程依依驚訝的看著前台，又看了看沈雲哲，接著才看向手裏的宣傳冊。
這和程依依一開始看的宣傳冊不一樣，那隻不過是這個旅館的一些詳情，但現在前台帶來的宣傳冊根本就是整個真實小鎮的宣傳冊。
“不是吧。”程依依呢喃，“竟然要特地問前台要……”
在宣傳冊上清楚的寫了好幾個觀賞點，一就是他們去過的真實廟，二是真實旅館後麵的真實碑，三是購買特產的真實鋪，鋪子裏賣真實小鎮特產的真實香。
“真實香的特殊效果：沐浴在香中的人會真實說出自己的想法，不會撒謊，可以讓一個人永遠真誠。”程依依皺眉，“這什麽奇奇怪怪的效果？”
沈雲哲想了想，他問：“你之前發現沉集的屍體時，有沒有聞到香味？”
“沒有，沉集的房間裏開著窗，風又大又冷，根本沒有味道。”說著程依依愣了一下，“你懷疑沉集是聞到了這個香的味道所以跑去給自己投了誣告紙，導致自己被殺了？”
程依依覺得很荒謬，但想了想又覺得其實不那麽荒謬。
這裏是遊戲場，發生什麽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沈雲哲一直在沉默，他好像在疑惑什麽，顯得是那麽安靜，程依依總覺得他這份安靜不對勁。
難道說沈雲哲發現了什麽？是不是有危險？
他可是警察，對危險的感知比普通人要強，聽說很多警察都能提前察覺到不對勁，第六感極其厲害！
“你說……”沈雲哲終於開了口。
程依依豎起耳朵，認真的等沈雲哲說話。
這個香的問題一定很麻煩，或許沈微已經找到了香的所在地，但香很危險，所以他可能是在考慮怎麽將這些香銷毀。
“你說，直播觀眾算不算是人？還能再死一次嗎？”
“啊？”
“要是算人的話，算不算這個遊戲場的居民呢？”沈雲哲呢喃，“我要是舉報直播觀眾撒謊，給它扔到誣告箱裏，他們會不會被遊戲場的鬼再殺一次？”
“啊？？”
程依依跳起來看著沈雲哲，“你剛才就在疑惑這個？！”
“這可是相當大的問題。”沈雲哲完全不在意他的一驚一乍，“對了還有那個香，我要是把香插在手機前來個電子獻香，那些直播觀眾會不會突然開口自爆？”
“不行，我太好奇了，我要去試試！”
看著沈雲哲瞬間消失在旅館裏，程依依沉默三秒鍾後給了自己一巴掌。
“好疼！”程依依差點哭了，“我是在遊戲場，我真的是在遊戲場，不是在做夢。”
“要是能活著出去，我一定要以權謀私，發動全網粉絲找到這個法醫，問問他現實裏的同事。”
“到底是怎麽承受的了這個神經病的！”
……
石星相在真實廟門口遇到了楊佩，楊佩剛從廟裏出來，看上去有點搖搖晃晃。
“你怎麽了？”石星相在旁邊看著她，“低血壓？”
楊佩搖頭，“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說著楊佩搖搖晃晃的從石星相身旁經過，石星相皺了皺鼻子，“你身上什麽味？”
“味？”楊佩疑惑的抬起胳膊聞了聞，“沒有啊。”
眼看著楊佩離開，石星相也沒有說什麽，她問一句已經是好心了，轉身進了廟裏，石星相卻看到了和她第一次來時不一樣的東西，在祭品的前麵多了一個小盒子，盒子裏有一些灰，像是香灰。
廟裏點香也很正常，她也沒多在意，沒有發現新的東西她也就離開了，隻是心情很差。
雖然這才是第二天，但這個地方就這麽大，該轉的都已經轉完了，能得到的消息微乎其微。
她決定再去街道上看看，但剛走到街道上她就看到一個人蹲在地上，麵前插著三炷香，香已經被點燃了，而且在香的前麵豎著一塊手機，這種奇怪的操作吸引了她的注意。
走近後才發現蹲著的人是沈雲哲，沈雲哲很開心的看著手機屏幕。
她湊過去後才看到那是直播界麵，而直播界麵已經被觀眾的辱罵句蓋了一層又一層。
“這很有趣嗎？”
“你覺得不有趣嗎？”沈雲哲連頭都沒轉，“我們玩家在遊戲場裏拚死拚活，想要找個生路，遊戲場裏的鬼魂都是曾經的人，被侵蝕折磨變得不人不鬼，隻有這些直播的觀眾幸災樂禍，說著惱人的話。”
“它們可以誤導我們，我為什麽不能氣氣他們？”沈雲哲笑著戳手機屏幕，“哎呀，我就喜歡看它們氣急敗壞還打不到我的樣子。”
這什麽奇怪的惡趣味。
石星相剛打算走，風吹過來，將煙氣也吹到這裏，石星相的腳步頓住了。
“這味道真怪。”石星相說：“剛才我碰到楊佩，她身上也一股子這種味，真難聞。”
沈雲哲終於轉頭看向石星相，“你說楊佩？”
“嗯，她剛從廟裏出來，我進廟的時候看到了燒完的香。”
“這樣。”沈雲哲安靜了幾秒鍾，接著開口，“你知道這個香是什麽嗎？”
“香還有什麽特別的？”
“不一樣。”沈雲哲說：“這個香叫真實香，是真實小鎮的特產，隻要點燃這根香，沐浴在香裏的時候就隻能說真話，大概就是這樣的效果，你說在楊佩身上聞到了這樣的香味……”
沈雲哲想了想，“她沒撒過謊吧？”
“我怎麽知道。”石星相下意識開口，說完後她才沉默了幾秒鍾，接著才又開口問：“要是撒過謊的人，聞到這個香之後，會出什麽事？”
“應該會去誣告箱舉報自己，就和沉集一樣，但是誣告箱被我封起來了。”沈雲哲想了想，“應該還有一個懺悔箱，她可能會去懺悔，懺悔後會怎麽樣就不知道了。”
被封起來了……
石星相想了想，她總覺得這個形容很奇怪。
片刻後她才想起來，她好像在一條路的盡頭看到過一個意見箱，意見箱奇怪的被蠟燭封口，還在箱子上寫了一行字。
【你什麽東西，配給我提意見？！】
不是吧？
“意見箱就是誣告點？”石星相驚訝，“不過想想，提意見和告發是差不多的意思，也不是，沈微你可真奇怪，竟然在上麵寫那樣的話。”
石星相沒上過什麽學，是一個山村裏長大的女孩，被封建壓迫著生活，長成一個固執的不被人喜歡的女人。
但她很堅強很努力，也在正常人範疇，根本就難以理解沈雲哲的思維想法。
在這種遊戲場裏他竟然敢在重要設備上寫字，寫字就算了，寫得還是這種……
他就真的不怕死？
沈雲哲笑了笑，他說：“現在開始你不要撒謊了哦。”
石星相愣了一下，她和沈雲哲對視，在對視上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了一點。
那就是沈微似乎完全不覺得死亡有什麽可怕的。
他是法醫是警察，早就和死亡打了很多交道，但這樣就可以讓一個人完全不恐懼，甚至是笑對死亡嗎？
“我們兩個都聞了這個香，要是撒謊，說不定就死了。”沈雲哲繼續說。
他的聲音裏根本沒有懼怕，甚至帶著一點歡樂，他說：“立刻馬上，會變成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