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圖窮匕見

林鶴知反複撥了兩次鎖扣, 覺得這件事簡直超出了自己的認知:“什麽傻逼電子鎖能從室內把自己鎖住?!”

“卡,卡,卡,你試試這張卡!”薑遠踉踉蹌蹌地飛撲過來, 那力道大得差點沒把林鶴知撞開, 可他換了一張卡, 電子鎖依然閃著紅光,毫無反應。

可是,就在剛才, 他倆還是用這張卡刷進門的。

警鈴刺耳,樓下幾十個人同時開始走動, 林鶴知隻覺得四麵都在顫動, 而且,他的腳下開始失衡,地板肉眼可見地開始往一側斜去。林鶴知忍不住吐槽:“這是什麽弱智設計?這麽小一艘船,為什麽還要整電子鎖,純機械結構不好嗎?”

薑遠對這艘船的設計也是一無所知,幾近崩潰地吼道:“這又不是我的船, 你問我, 我問誰去?!”

林鶴知又把薑遠拉開, 蹲在門前,打著手機手電照向門縫, 研究著鎖的結構。

門鎖總共分成上下兩個部分——

上麵的鎖,完全是由電子控製的,刷一次開, 刷一次關,隻能由匹配房卡完成。

下麵的鎖, 則是隻能從內部反鎖。也就是說,隻要房間內部上了這層鎖,那麽,外麵怎麽刷房卡都沒有。可現在,林鶴知隻要轉動內部的鎖扣,這個鎖芯就能縮回去,說明問題出在上麵那一層。

正常情況下,人在屋裏,上麵那層鎖應該是自然打開的狀態,要出門刷卡鎖門後,才會再次關閉。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這上層鎖著,且無法識別薑遠的房卡。

薑遠的保鏢有一台安保之間對話的傳呼機,這會兒著急地把電話打了出去:“冬哥,這警報是怎麽回事?我們在2B1號房,門鎖突然打不開了!”

安保頻道裏倒非常熱鬧:“劉子,我們在徐總的房間,我們的門也打不開!”

“冬哥,我和李庭玉在1D3,我們房間也出不去,但我聽隔壁動靜,隔壁的門都能開!”

“我在外麵啊,我靠,就我一個在外麵嗎?我現在在二樓靠泳池方向的樓梯口,整個B區的這扇門都打不開,你們等著啊,我幫你們去找管家的萬能卡!”

“你們房間有沒有窗戶?試試這窗戶能砸開嗎?”

那一身肌肉的保鏢使出渾身解數,抄起隨身攜帶的製暴棍,可幾棍子下去,那窗戶紋絲不動,根本沒有裂開的跡象。最後,那保鏢甩了甩被砸痛了的手臂,忍不住大罵一聲髒話。

林鶴知回頭瞄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急急忙忙用房間的服務電話給總台撥了個電話。既然問題出在電子鎖,那麽,哪張卡能開哪扇門,不過是電子係統匹配刷一刷的事。

可內部線路響了好幾聲,一直沒被接通。

有那麽一個瞬間,林鶴知以為總服務台的工作人員已經因為警報鈴聲撤離了,或者說,凶手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層,已經對總服務台下手了?

正當林鶴知胡思亂想之際,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總服務台的確也應急疏散了,話筒對麵傳來的是單瀮的聲音。毫無由來的,林鶴知感到一陣莫名的安心。

“這個電子鎖到底是什麽原理?”他下意識抓緊了話筒,“既然是電子鎖,總控室那邊能幫我們開鎖嗎?”

“我正在看這個,你別急,”單瀮聽起來似乎很平靜,但林鶴知能從他微微加速的語氣中感到對方強壓下的緊張,“目前看起來,船上大部分的門鎖都是正常的,出問題的幾個門鎖——”

他話沒說完,被林鶴知打斷:“住的都是李家人。”

“單瀮,你就直接說,總控那邊能不能開吧?”

“本來總控這裏的確是能打開所有電子鎖的,我其實也已經給你們開門了,但係統好像出現了問題……等等,船長,它跳出來這個信息,是什麽意思?”單瀮的聲音變遠了,似乎是問了身邊人一些技術問題。

很快,話筒那邊傳來了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也是一籌莫展:“哎喲喂,我就隻是個開船的呀,我隻負責開船,這個鎖到底怎麽一回事,你們得去問這個船的設計師!喏——設計這套房間門卡係統的公司——等等啊——給你找個電話——”

背景裏還有別的船工在嚷嚷:“這大半夜的還有沒有人接電話喲!要不還是直接砸吧,警官,您看看這個滅火器行不行?”

“我操,第一次覺得這破船材料可真他娘的好!”

“林鶴知,你等等,”單瀮奪回了話筒,“你先別著急!”

現在打衛星電話去問設計電子鎖的工程師……林鶴知回過頭,瞄了一眼窗外的甲板,心想:還來得及嗎?

船體一周亮起了一圈紅色小燈,在夜色裏有節奏地閃爍著,駕駛艙號角長鳴,白色的燈柱投向芒芒夜海,在空中來回旋轉。而遊艇兩側,一艘艘橙黃色的救生艇自動充好了氣,已經有少許賓客,抓著自己最重要的隨身行李,正在船組人員的指導下穿上救生衣,準備登艇。

顯然,翡翠號上珍藏的珠寶也有沉船備案,工作人員正有條不紊地給珠寶做著包裝。

從船體的角度來看,應該是船尾螺旋槳的位置不知撞上了什麽,或者發生了爆炸,過不了多久,整艘船都會這樣沉沒下去。不過,根據遊艇下沉的速度,離水徹底淹沒進來,似乎還有一段時間。

林鶴知在心底冷笑一聲。

這算什麽?

怎麽,想把船炸沉?

然後黑了門鎖,讓所有姓李的都淹死?

根據單瀮之前的描述,這個電子鎖可能沒出什麽問題,隻是在係統裏被黑了,讓所有卡都消了磁。隻是海上出警,一群人本就來得匆忙,他們可能也沒帶什麽信息技術人才……

電子鎖的設計,不能這麽反智吧?

一念及此,林鶴知又拿起話筒:“單瀮,剛我們刷卡的時候,它信號燈閃了紅光,表示識別失敗——說明它還是有電的、在正常運行的。這種由電子管控開關的鎖,出於消防安全考慮,應該會有與斷電相關的安全設計吧?”

“可是剛才看結構的時候,我並沒有找到電池的位置,你能看看總台能給它斷電嗎?”

林鶴知說完話,才意識到對麵好像完全沒了聲音,也不知道對方聽到自己說話沒有。

“喂?單瀮?”

林鶴知擱了話機,打算重新再撥一次總台,可就在這個時候,廣播喇叭裏的警笛也突然消失了,林鶴知被警鈴折磨的耳膜突然安靜下來,似乎還帶著恍惚的幻聽。很快,廣播喇叭裏,又響起了一個悅耳的女聲,溫柔,又帶著笑意:“各位來客,各位嘉賓,大家晚上好。”

林鶴知猛地抬起頭,看向那個客房播音喇叭。這個喇叭是全船廣播,就像剛才的逃生警鈴一樣,甲板上也能聽到。顯然,這個聲音在撤離人群中,也造成了不小的**。

悅耳的女聲渾然不覺,繼續說道:“在這個令人愉悅的夜晚,讓我們一起玩一個有趣的遊戲吧!”

乍一聽,林鶴知就覺得這個聲音耳熟,大約是暈船的緣故,他想了一會兒才緩緩反應過來——

沒錯,他的確聽過這個聲音。

這不就是那個自殺的治愈主播,夜鶯嗎?

所以,這一切——從李墨婷被潑硫酸開始——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針對李家的打擊報複。奇怪的是,林鶴知內心並沒有感到任何詫異、或是說恐懼,反倒是終於鬆了一口氣——

終歸還是來了。

來吧,讓我看看你到底想做什麽。

“這個遊戲很簡單,我想,就叫它‘坦白’遊戲吧。你們隻要需要回答我的一個問題——誰能給出正確答案——我就開門放誰離開,”夜鶯的聲音聽起來放鬆而愉悅,“二十年前,李晗堯是怎麽死的?”

“好了,想說出真相的人,請直接撥打服務總台電話000。誰能給出令我滿意的答案,我就會放誰離開。”

林鶴知疑惑地看了薑遠一眼。

薑遠卻是瞪圓了雙眼,拚命搖頭:“你別看我啊?我是大學畢業才跟的李總,二十年前的事情我咋能知道啊我!”

說著,他驚魂不定地盯著廣播喇叭:“這說話的人是誰?她這是什麽意思?”

林鶴知沒理他,再次撥通了總台短號000,短暫的“嘟嘟”聲後,電話似乎被接通了,但對麵沒有聲音。林鶴知“喂”了一聲,幾秒鍾後,他就在廣播裏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喂?”

很快,廣播裏又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

李五:“喂喂喂?總台嗎?總台能控製電子鎖嗎?1B5房間鎖住了!”

李庭玉:“五叔?五叔,我能在廣播裏聽到你們說話!”

李墨婷表妹:“啊,我這裏也能聽到!二舅,剛才說話的那個女人是誰?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很快,所有人都意識到,隻要撥通服務總台電話,話筒就連上了全船廣播——無論你說什麽,都會被全船的人聽到。

“夜鶯”顯得非常滿意:“太好了,看來大家都已經知道怎麽利用電話機了,那讓我們開始吧!誰先開始呢?”

陸續在廣播頻道裏開麥的人,都是李庭玉這一代年輕之輩:“李晗堯是誰啊?我都不認識李晗堯!這件事和我有什麽關係嗎?”

李墨婷表妹:“是啊,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李晗堯出事的時候,墨婷姐都還沒有出生,你把我們關起來,裝神弄鬼的,又有什麽意義呢?”

林鶴知在腦內快速思索著:如果說,凶手也是夜鶯案背後主謀,那這人顯然是一個黑客高手。他黑了遊艇內部電子鎖的管理係統,自動消磁了所有門卡,現在隻有他那邊才能控製開關。顯然,這人和先前李墨婷,李墨華的事也脫不了幹係,而這一係列打擊報複,似乎是為了一個叫“李晗堯”的人?

和李家年輕輩一樣,林鶴知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不過——

李晗堯是誰,怎麽死的,管我屁事?

林鶴知拿起話筒,直接通過全船廣播對話警方:“單瀮,切斷船體對外所有信號。這裏離岸太遠,手機都沒信號,黑客除非在附近海域,就隻能在這艘船裏。”

“還有,檢查所有連接內部局域網的電子設備,信號流量最大的那台設備——”

“夜鶯”的聲音再次響起,笑著打斷了林鶴知:“看來,有一位小朋友不配合遊戲規則哦。”

——你想淹死我,我還配合你玩遊戲?

林鶴知懶得理她,又向警方說了幾句話,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被掛了電話——話筒裏傳來了“嘟嘟”聲,而無論他對話筒說什麽,已經不會被全船廣播了——換句話說,他被強製閉麥了。

林鶴知挑眉,冷笑:“艸,玩不起的東西。”

全船廣播裏,“夜鶯”再次開口,語氣溫柔:“說實話,我不想淹死任何人。隻要你們誰能坦白李晗堯真正的死因,門鎖就會自動打開。當然,如果簡簡單單一句實話都說不出口,那麽,讓你們活著,似乎也沒有什麽意義。”

薑遠莫名其妙地陷入一種狂躁的狀態,一張臉憋得血紅,對著林鶴知吼道:“怎麽辦,我們現在沒法用廣播了……”

林鶴知挑起眼角,從小劉身上取了一把多功能瑞士刀,從門鎖背麵拆起了電池箱:“根據甲板這個下沉速度,我認為離沉船隻有十幾分鍾的時間。”

“你也知道隻有十幾分鍾時間?”薑遠簡直氣急敗壞,“那你幹嘛還挑釁她?!誰知道這個瘋婆娘會不會一氣之下直接淹死我們!”

林鶴知很認真地說道:“不要把自己活下來的希望,寄托在瘋子的仁慈之上。”

說著,“哢嚓”一聲,電池外蓋終於被林鶴知拆了下來,可取下電池後,電子鎖毫無動靜。

薑遠顯得很崩潰:“哥,你為什麽一點都不慌啊!”

就在這個時候,船體更加劇烈地晃動了兩下,船身傾斜的角度陡然增大,林鶴知一個沒站穩,背部撞在了牆上,他伸手抓住一旁焊死在船身上的鐵架。林鶴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薑遠,你有沒有帶有鋰電池的手提電腦?”

薑遠連忙拿出一個電腦包:“有有有!充滿電的!”

林鶴知也是眼神一亮:“太好了你用的不是蘋果。”

與此同時,廣播裏,一直保持沉默的李家長輩終於說話了。率先開口的,是李湧進的三弟:“小姑娘,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和李晗堯又是什麽關係?但這都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

男人的嗓音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低沉:“李晗堯死於一場火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且,當年警察不是親自上門調查過了嘛?現在再提這個,又有什麽意義呢?”

“夜鶯”輕笑了一聲:“誰都知道李晗堯死於一場火災,問題是,這是誰放的火呢?”

隨後,廣播裏又陷入了沉默。

“李叔叔,李叔叔你說一句話呀?”有年輕的姑娘已經染上了哭腔,“我和這件事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難道要因為你們過往的恩怨,害得我們一起陪葬嗎?”

甲板上的救生艇陸續滿座,警方與船組人員兵分兩路,一組人輔助疏散,指揮救生艇離開翡翠號,而另一組人員還在試圖幫助被困的二層解鎖。

海水漸漸淹沒了甲板,船上荒誕的遊戲還在繼續。

李庭玉的語氣焦灼起來:“你們都在二樓吧?就我的房間在一樓,現在已經開始進水了!二叔,五叔,要是你們知道什麽就說了吧,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夜鶯”又笑了:“還是不肯說麽?李總?”

接下來開麥的,是李湧進的六妹,也是剛才那個小姑娘的母親,兩人在一個房。

六姨一開口,就像個中年貴婦,在這種時候說話也不急不緩的:“小妹妹,咱們有話好好說,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李晗堯,雖然姓李,但和我們李家人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是李湧進的結義兄弟,老頭子的義子!二哥和李晗堯,當年聯手做生意,是李老頭子最看好的接班人,可誰能想到李晗堯這人心術不正,跟著王念之混□□……”

林鶴知這會兒已經拆掉了鋰電池上的保險片,把電池固定在了門鎖之上。他從房間裏剪了一節充電線,琢磨著這塊電池短路起來,能不能炸開門鎖?

可聽到“王念之”這三個字的時候,他突然一愣——

對了,之前那個名叫趙建城的檢察官,就是死了很多年,被冒名頂替蹭養老金和社保的那個老頭兒,生前最偉大的政績,就是肅清了寧港市黑|道大哥王念之。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

隨著王念之的落網,李氏和秦氏通過與警方合作,雙雙在這個案子裏洗白,做起了正經生意。

“起初也沒什麽,但後來王念之在公安局的保護傘落網,他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但李晗堯這邊還有大量對他不利的證據。大約是害怕李晗堯向警方坦白,連帶更多的人,王念之帶人一把火把李晗堯家給燒了!多行不義必自斃,這都是惡人內部黑吃黑的手段,你又怎麽能把他的死怪到大哥頭上?”

“冤有頭,債有主,我和我女兒都是無辜的。我知道的事都已經說了,你快放我們這屋子的人出去吧!”

終於,李湧進緩緩開口:“你到底是誰?”

“夜鶯”咯咯笑了起來:“我是他的女兒,沒想到吧,李叔叔?”

李湧進冷笑一聲:“胡說,他女兒也死於那場大火!”

“夜鶯”反問:“哦?李叔叔,既然你還記得他女兒‘死’了,總不至於忘了,當年是誰放了那把火吧?”

眼看著船身傾斜度越來越高,林鶴知隻覺得頭頂的燈明明暗暗,也不知道喇叭的電路還能撐多久?

薑遠躲在臥室內部,往門口的方向扒拉出腦袋,緊張又期待地開口:“你還差什麽?準備短路了不?這短路到底能不能成啊?”

可林鶴知卻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仔細聽起了廣播,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廣播裏,李庭玉的叫喊聲明顯絕望了起來:“我房間裏的水越來越多了,已經快沒過脖子了,救命啊,救——”

隨後李庭玉那邊就沒了聲音。

林鶴知心中驀得一沉。

大約是李庭玉的求救聲刺激到了李五叔,男人終於也開麥了:“我說,我說——我知道的我都說——”

“二哥,你也別怪我,庭玉到底是無辜的,這船上那麽多人,全都是無辜的!”

李五的語速飛快,劈裏啪啦倒豆子似的:“是二哥,當年是二哥背叛了李晗堯!咱們其實都知道,堯哥是個特別仗義的人,當年老頭子就特別喜歡他——我就問,那時候做生意,誰能繞開王念之?李氏多多少少也和姓王的幹過一些擦邊的事。”

“這其中,一直都是堯哥在幫二哥周旋,但二哥知道王念之這人要出事了,他就把所有髒事兒全都推到了堯哥身上,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最後那把火,是二哥私下找人放的,就是為了王念之倒台後,堯哥這邊的證據不會對李氏不利。這麽多年了,我的確沒想到堯哥的女兒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話音剛落,1B5的房門就打開了。

很快,林鶴知聽到走廊裏傳來李五叔歡天喜地的聲音:“開門了,開門了,她真的給我們開門了!”

“夜鶯”笑了笑:“我說了,我沒想淹死任何人。李總,五叔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相?你若承認,所有人的門鎖都會打開,你若否認,那這麽多人,就和你一起陪葬。”

廣播裏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但很快,求救聲又此起彼伏——

“二哥,這事我怎麽不知道?老五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二舅,二舅我們房間也開始進水了,嗚嗚嗚——”

就在林鶴知決定引爆鋰電池的時候,李湧進終於衝著喇叭大吼:“我承認!我承認是我害死了李晗堯!我承認行了吧!”

隨後,林鶴知也聽到了“哢嚓”一聲——

電子鎖開了。

薑遠衝上前去,一把拉開了門。

看來這個“夜鶯”的確說到做到,就在李湧進承認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被放了出來,幾近60度角傾斜的走道裏一下子堆滿了人。

水是從下麵上來的,整個二樓通往一樓的通道都已經被完全淹沒了,也就他們二層樓翹起的一角還有空氣。走廊裏還有幾盞燈□□地亮著,海水嘩啦啦地沒過了腳踝。

李湧進的認罪似乎沒有引起任何波瀾,林鶴知環顧四周,感受到的卻是一種“終於得救”的狂歡。

李五叔在前麵大喊:“一樓已經完全被水淹了,不要往下走,往這裏走,這裏有一扇可以開的窗戶!”

窗外的夜色裏,有顯眼的信號燈一明一暗,隨後傳來了單瀮的聲音:“一個個通過,不要擠!”

由於船體傾斜的角度,林鶴知小心翼翼地抓緊了過道兩側的扶手,一步步往窗戶方向挪去。路過樓梯口的時候,林鶴知忍不住拿手電筒往下麵照了照,一些裝飾品浮在水麵上,原本好端端的樓梯口,仿佛變成了黑夜裏的一口深潭。

就在逃生的窗口麵前,林鶴知突然停下了腳步。

薑遠在他身後推了一把,大喊:“走了啊!”

可林鶴知也說不清為什麽,在那一瞬間,他有一個非常非常想求證的猜測。林鶴知轉過身,深吸一口氣,帶著手電往通向一樓的黑水裏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