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圖窮匕見

單某人連打三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 心說這也不是流感季啊?

難得有一個不加班的周六,單瀮花時間給家裏做了個大掃除。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手機開始震動,他解鎖屏幕, 就見一個微信視頻邀請跳了出來。

嗯?

許冬?

單瀮微微一愣, 不知道許冬這個小屁孩找自己有什麽事。這個小孩子真的很奇怪, 有話不喜歡發消息,一天天的就喜歡彈窗打視頻。

單瀮接通電話,隻見一張年輕的臉跳了出來。與以前蒼白冷漠相比, 許冬這次看上去放鬆愉快了許多,臉上還泛著一絲薄紅。

“單隊, 我有事想和你說, ”許冬開門見山道,“關於劉叔叔之前給我看的一個病毒,是那個語音人工智能的案子。”

單瀮聞言,瞬間精神了起來。自從去年暑假一別之後,他聽說許冬又拿了什麽網絡安全技術的國際大獎,今年暑假跑MIT實習去了, 是個出息小孩。

不過, 單瀮瞄了一眼時間, 覺得波城這會兒應該是大半夜,也不知道這孩子為啥熬大夜。許冬那邊的視頻背景很黑, 但看上去好像是一間宿舍,牆麵上貼著不少年輕人喜歡的東西。

“嗯,你說。”

許冬說道:“是這樣, 去年咱們不是有一起案子——操控智能係統平台安全漏洞,用機械臂殺人的那個——當時我也和你們反應過, 那個黑客自己的代碼寫得很爛,很垃圾,但最後的成品,是被高手修改過的,你還記得嗎?”

單瀮回憶了一下,點頭表示自己還記得這件事。

許冬說起這個,就更委屈了:“當時你們就不相信我!”

“可這次我看了新的病毒——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解釋,就是一些邏輯啊,風格啊,讓我感覺非常相似,我甚至都會懷疑,這兩起案子背後的黑客,是否是同一個人?”

單瀮眉心一皺:“這麽重要的線索,你怎麽不和你劉叔叔說?”

網絡技術支隊那邊,隻是給他分析了這個病毒泄露文件信息的方式,對許冬說的這種“相似性”隻字未提。

“我說過了,我早和劉叔說了,”許冬不情不願地嘟噥了兩句,“但他不太認同我的說法嘛。”

“他的意思是——我的這個觀察,並不能作為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許冬解釋道,“首先,很多代碼是可以複製黏貼的,也有可能,這些病毒都是找同一個黑客修改的,而這個黑客和這些案子毫無關係。劉叔認為,我主觀意義上的‘相似感’,不能作為兩個案子可能相關的證據。”

“既然他有這麽多理由,”單瀮笑了笑,“那你為什麽現在又要和我說呢?”

小屁孩理直氣壯:“劉叔不如我!”

單瀮差點沒笑出聲,有些後悔自己怎麽沒把這段錄下來。

“我找其他黑客看過了,他也認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許冬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小驕傲,“很厲害的黑客哦。”

單瀮抬了抬眉毛,沒說話。

“現在看來,我認為這兩起案子,背後的邏輯都非常類似:之前那起案子,是利用智能管家的係統bug遠程操控電子設備來實施犯罪,其中實施犯罪的那個人最後自殺了,而現在這起案子,是操控某種語音人工智能,來忽悠他人進行謀殺——案子不同,但凶手的底層邏輯都是一樣的,”許冬語速有點快,似乎看上去有點興奮。

“再加上這個代碼給我的感覺吧——這個人的代碼真的很漂亮——我以我黑客——啊呸——我以我研究網絡安全的直覺,認為這兩起案件皮下,有一個共同的凶手!”

恰好也是在這個時候,許冬的攝像頭裏又出現了一隻手,緊緊拽著一個酒瓶,就這麽伸了出來,勾住許冬的脖子,把他腦袋往遠離攝像頭的方向拉扯。

單瀮這才反應過來,向來“生人勿近”的許冬小同學怎麽今天如此活潑?

他仔細看了看畫麵,發現那隻手上拿著的,好像是一瓶伏特加,頓時眉心皺得更深:“……你喝酒了?”

許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是的,是的,隻喝了一點點。”

單瀮心裏頓時又亂了起來——

這酒後說的話,當不當真啊?

可一想到朱琳琳那案子,到最後的確疑點頗多。

許冬房間裏顯然還有一個外國人,單瀮沒太聽懂對方用什麽語言說了些什麽,但他顯然希望許冬掛電話了。

“單隊單隊,”在許冬在被朋友拉走掛視頻前,扒在攝像頭前大喊一聲,“要是真抓到了這個黑客,記得介紹給我認識認識啊?”

“哪怕隻是找到他的黑客代號也好啊!”

單瀮:“……”

隨後,那隻拿著伏特加的手,就把男孩給拽走了。視頻一黑,許冬掛了。

單瀮坐在電腦前,沉默良久,古曼童的案子早就已經封卷進了檔案室……他應該相信許冬嗎?

雖說這孩子在計算機上有著令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天賦,但歸根結底,他還隻是一個剛念大學的小屁孩。哦見鬼,還是一個喝醉了的,剛念大學的小屁孩。

可是,萬一真的有關係呢?

……那這個黑客豈不是連環殺手了?

一念及此,單瀮撥通了林鶴知的手機號,想問問他對這件事的看法。可單瀮打了兩遍,對方並沒有接通,單瀮有些納悶。

問了宮建宇,他才知道林鶴知說這周末參加一個遊輪party去了。

單瀮一看日曆,巧了,這不正是八月十八?

薑遠和李墨婷的訂婚遊輪party?

林鶴知的確和自己提過這件事。

可是,他去做什麽?

林鶴知當時可沒說自己也受到了邀請。

單瀮心中莫名竄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

與此同時,寧港港口陽光明媚,一艘雪白的私家遊艇劈開海浪,緩緩駛向蔚藍的地平線。

翡翠號會從下午自寧港出發,到海上環遊一圈,第二天看完海上日出後,九點再次回到寧港,其間船上包吃包住,遊泳、台球、迪廳、桌遊、SPA,各色娛樂應有盡有。

李氏的私人遊艇有三層高,環繞著一個露天吧台,甲板上有一座遊泳池,周圍撐起了一把把五顏六色的陽傘,有身穿漂亮泳衣的女孩在曬日光浴,也有一身正裝的商界男女,拿著雞尾酒杯,三三兩兩地聊天。

在甲板的最前麵,放著兩塊人形立牌,是薑遠牽手李墨婷的婚紗照,其中,薑遠立牌胸別著一朵鮮玫瑰,李墨婷立牌頭上也紮著真的白色婚紗,隨著遊輪的前進,在海風中獵獵飛舞。

雖說,這是李墨婷的訂婚遊輪party,甲板上熱鬧得要命,卻唯獨不見李墨婷。李湧進輕飄飄的一句“我女兒心情不好”,也沒人再問女主角去了哪裏,好像她的出現與否並不重要。

李家親朋好友、各路珠寶行業的合作夥伴,都穿著一身正裝,在自帶泳池的甲板上社交。海風一路非常涼爽,林鶴知扯開領口的扣子,覺得一身襯衫似乎也沒那麽熱了。

林鶴知素來對這種社交場合提不起興趣,他戴著一副墨鏡,獨自靠在遠離泳池的欄杆處,仔細觀察著人群。甲板上音樂放得整天響,節奏極強的音樂淹沒在嘩啦啦的海風以及引擎聲裏,船隻是開出去了一小會兒,林鶴知就發現自己的手機沒了信號。

林鶴知嚐試著連了一下船裏的wifi,信號是滿格,但消息壓根就發不出去。社恐患者心頭湧起一陣莫名的焦躁,林鶴知有些後悔了,隻覺得這破船晃得他頭暈。

他不會是今晚唯一一個回房睡覺的人吧?

然後一起床,薑遠就死在了臥室裏。

林鶴知甩了甩腦袋,試圖讓這些過於發散的思緒專注起來,但海裏實在是太暈了。

薑遠不應該選自己的。

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李總與薑遠,注意到這兩人身後,始終跟著另外一位穿西服、耳朵裏戴著無線耳機的男人,想來應該是他們請的保鏢。

薑遠說的不錯,李家人對他並不熱情。特別是他那兩位大舅子,眼神裏的嫌棄都要溢出來了。

不過,李總並不在乎,他年紀大了,身材也有些臃腫,一身西裝繃在身上,顯得有些滑稽。他帶著薑遠,熱情地與各路合作夥伴見麵,儼然是要培養接班人的架勢。

林鶴知在暗中觀察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端倪。

突然,他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嗨!”

林鶴知瞬間收回思緒,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覺得心虛。他回過頭,隻見李庭玉手裏拿著一杯藍色的雞尾酒,晃到自己身邊,綻開一個開朗的笑容:“我還以為我剛看岔眼了,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好久不見啊,你是——”

林鶴知也有點尷尬,點點頭:“我是薑遠邀請來的。”

“哦,這樣,你們很熟悉?”

林鶴知想到薑遠讓他保密,也就硬著頭皮點點頭。

“你怎麽不去喝酒?”李庭玉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酒杯,又往泳池方向一挪下巴,“或者去找些漂亮姑娘聊天。天哪,你竟然站在這裏吹風,這可是一個遊輪party啊!”

林鶴知沉默地搖了搖頭:“我和她們都不認識。”

李庭玉倒是挺活潑:“但你認識我啊!”

他似乎很能理解林鶴知對這種社交不感興趣,便拉著人往吧台那邊的小圓桌走:“對了,棋牌室裏有遊戲,你想下棋嗎?”

說著,李庭玉扭過頭,對他一擠眼睛,眼角那顆痣好像會跟著人一塊兒笑似的:“最近我約你下棋,你都不回複我。”

林鶴知向來不知道如何與過分熱情的人相處,隻是低下頭,推了推墨鏡,說自己最近沉迷AI局。

李庭玉心直口快:“我不喜歡AI。”

林鶴知問:“為什麽?”

李庭玉想了想,笑了:“因為AI從不犯錯。”

很快,李庭玉找來棋盤,和人開了一局。

“對了,”李庭玉一邊下棋,一邊與人聊著閑天,“好像也沒和你說過,再過段時間,就打算回美國了。”

林鶴知一愣:“是嗎?為什麽?”

“還是感覺比較難融入吧,”李庭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本來家裏人是覺得,二叔生意做那麽大,可能會願意幫我,但……”說著,他壓低了聲音,還特意回頭瞄了一眼,確定身邊沒有人,才告訴林鶴知:“但他們很排外的。”

“我感覺,他們好像都不信任我。”

林鶴知也不清楚李家人和這個海外的遠房親戚有什麽過節,隻是敷衍地嗯了一聲。他低頭看著棋盤,注意到李庭玉還是戴著那隻智慧手表。

也不知是甲板上太陽太曬,還是暈船暈的,林鶴知心浮氣躁,這一局發揮得很不好,在中局就落了下風。如果他堅持走下去,大概率會被李庭玉主動和棋。

林鶴知往後一靠,主動彈倒了自己黑棋的國王:“我認輸。”

李庭玉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我剛一直在想呢,你這又是什麽新策略?想了半天,還怕走進你的陷阱裏。”

林鶴知坦白:“我好像有點暈船,腦子都不太好使。”

李庭玉把玩著一枚剛才被自己吃掉的黑象,若有所指地盯著林鶴知,嘴角一勾:“最好的獵手,總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林鶴知的確是有些頭暈,沒聽出什麽弦外之音,隻是閉上雙眼,揉了揉自己太陽穴。

“你要不要暈船藥?”

林鶴知搖了搖頭。

“那你要不要喝點什麽?”李庭玉有些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吧台上,“要來點酒嗎?”

林鶴知直接拒絕:“沒喝就暈成這樣了,喝酒還不得吐出來。”

“上遊輪不喝酒,那可太沒勁了,給你整點提神的,”李庭玉笑得很像一個大學生。他起身,去吧台那邊給自己拿了一杯雞尾酒,順手給林鶴知也捎了一瓶無酒精氣泡水飲料。

那氣泡水是玻璃瓶的,包裝花裏胡哨,寫著外國文字,大約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緣故,瓶身都是水汽。李庭玉看林鶴知那暈乎乎的模樣,忍不住拿冰的瓶子貼了貼林鶴知臉頰,在對方縮走時哈哈大笑。

他左手拿著那瓶氣泡水,右手手掌卡在瓶蓋出,對準了桌子的邊緣,用力一拍。林鶴知看他這個動作,以為這人很熟練,但怎麽都沒想到,李庭玉拍了好幾下,那瓶蓋都沒掉下來,最後“哐”的一聲,反倒是他的大拇指下緣劃過瓶蓋凹凸不平的邊緣——

唰的一道血痕。

“Oh shit.”李庭玉低聲罵了一句。

林鶴知皺了皺眉,湊上前瞄了一眼傷口:“你沒事吧?”

李庭玉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我去找張創口貼。”

就在李庭玉處理傷口的功夫,林鶴知注意到甲板上的有將近一半的人,開始往餐廳方向走去,一個個歡天喜地,神情興奮。

林鶴知不明所以,暈乎乎的就跟了上去。

原來,大家的目的地是一樓船艙裏的收藏室。

就像李氏的清蓮藏館一樣,這裏也展示了一部分李氏的珠寶產品。不過,由於是自己女兒訂婚,李湧進這次還特意請來了自家由寶石拚接而成的套娃——

“我一直聽說啊,這個套娃最裏麵藏著的,是一塊巨大的帕帕拉恰。早就想一飽眼福,終於等到機會了!”

林鶴知並不太了解寶石,安靜地聽身邊的人介紹,才了解到帕帕拉恰又名“帕德瑪藍寶石”,雖說名叫“藍寶石”,但它並不是藍色的,大部分是粉色,或者說橙色的。由於這種寶石隻生產於斯裏蘭卡,鮮少進入國際市場,一克拉能賣至數萬美元了,十分珍貴。

“李總收藏的這枚帕帕拉恰,當年可是老爺子親自從斯裏蘭卡帶出來的,不僅僅有鴿子蛋那麽大,還是獨特的血橙色,這色澤在現在的市麵上,可是有市無價。”

“血橙色的帕帕拉恰?”一位來自港城的女珠寶商眼神一亮,“這顏色的確少見。”

李湧進聽了這番奉承,笑得眉眼彎彎:“林小姐做寶石這麽多年,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哪裏看得上我這點小玩意兒。”

女珠寶商隻是微笑。

見人來得差不多了,李湧進進對身邊的侍者使了一個顏色,那個男人微微一欠身,戴上一雙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寶石套娃拿了出來,一層層剝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套娃身上。

展廳裏的燈光是特意設計過的,讓套娃全身的寶石都顯得通透鮮豔,含光流轉,可那鮮明的色調再次讓林鶴知想起了某個視頻裏,那個人背上畫著的東西。

怎麽看,都還是覺得很像。

隨後,他又想起了段重明在自己掌心裏畫的“8”字。

大約是暈船的緣故,林鶴知總覺得自己注意力格外發散。他下意識地別開眼,也沒太注意李湧進介紹了些什麽。

“實話實說,現在放市麵上,這些寶石也比較普通,”李湧進笑笑,“主要是家族企業,傳遞下來的,不是金錢,而是意義。當年爸爸最喜歡的,就是這枚帕帕拉恰,說是要代代傳給繼承人的。”

“這次想把這塊帕帕拉恰取出來,是想著墨婷結婚,婚戒上鑲上一對。”

李湧進若有若無地強調了一下“家族”與“繼承人”,薑遠聞言,胸膛似乎更挺了。

可就在第六個套娃被打開的時候,李湧進突然就沉默了,前排的觀眾也十分安靜,一時間沒人說話。後排的觀眾開始竊竊私語,林鶴知探長了脖子,好奇地往裏麵張望著,卻發現——

哪有什麽帕帕拉恰?

第六個套娃裏空空如也。

這會兒,大家的目光又都落在了李湧進身上,有疑惑不解,有緊張,也有好奇。

男人瞬間臉色鐵青。

他嚴厲地看向身邊侍從,低聲問道:“東西呢?不是說上船前檢查過的?”

侍從有些惶恐地低下頭,小聲答道:“可能是提前給小姐拿走了,做婚戒吧。”

李湧進眉心深鎖:“去,問問小姐。”

“哎——真是非常抱歉,”他轉身向大夥兒們表達歉意,“沒有協調好,鬧出這麽大個烏龍,讓大家失望了。”

眾人紛紛安慰,表示看不到寶石事小,盡快把東西找回來才是大事。

晚間開宴的時候,船上的氣氛便有些沉悶,李湧進短暫地出現了一段時間,很快又消失不見了。餐桌間的話題也基本都圍繞著那顆寶石,有人說那顆天價的帕帕拉恰是被不法分子給偷走了。

“不是說被李小姐拿走了嗎?”

“哎,現在的小姑娘,任性慣了,做什麽事都不先和老父親打聲招呼。”

也有人提出質疑:“這隻是個說辭吧,我看李總當時那表情,很不對勁。現在保安全部出動了,我懷疑是真的有小偷。”

“不會吧,這船上請的都是親朋好友,誰能幹出這種事啊?”

“難道有小偷混進來了?”

“我剛不小心聽到的——那套娃剛上船的時候,他們還檢查過,東西完好無損,可開船以後,咱們一直都在海上。所以,就算是被偷走了,這塊石應該也還在船上,小偷也在。”

“這是什麽惡作劇嗎?”

林鶴知安靜地聽著身邊人的對話,忍不住在心中思考,如果這塊石頭真被偷走了,那和薑遠先前收到的那封恐嚇信,會有關係嗎?

吃飯的時候,船應該是打了錨,但林鶴知始終暈暈的,有些反胃,以至於胃口不太好,自助餐也沒吃多少。素來敏銳的洞察力,在海浪起伏的暈眩中變得遲鈍。他看薑遠狀態不錯,起身打算先回房休息,可就在這個時候,兩個身穿西裝的保安快步走進宴會廳,走到林鶴知身後,身後還跟著臉色鐵青的李湧進。

為首的男人開口問道:“林先生,住在1E7號房間,對嗎?”

林鶴知愣了愣,但還是應下,掏出房卡:“對,是我。”

另一個保鏢攤開掌心,黑色手套上赫然是一枚鴿子蛋大小,血橙色的寶石:“李總,我們在這位先生的行李中發現了這個。”

林鶴知瞪大雙眼,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我沒——”

還不待他辯解,那兩個身穿西裝的安保就把他給按住,銬上了雙手。

“不是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在那一瞬間,林鶴知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木質香——薑遠收到的,那個血眼睛邀請函上的那種木質香。

遠遠近近,有不少宴會嘉賓正好奇地往這個方向瞄。李湧進對他們舉起酒杯,做了一個隔空祝酒的動作:“各位吃好喝好,我這裏要處理一些私事。”

林鶴知聳了聳鼻子,目光一一掃過身邊的人,兩個保鏢壓著他,直接把他關進了一個昏暗的小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