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圖窮匕見
“如果現在真的有條件, 能讓潛水員進入海底船艙進行檢查……”林鶴知眼前再次浮現出一樓過道裏的那隻手臂,冷笑一聲,“1D3那個房間裏,想必就隻有一具屍體吧?”
現在想起來, 似乎一切都有跡可循, 隻是在當時, 無知無覺——明明有那麽多種開口的飲料,他為什麽一定要選擇那種帶鐵瓶蓋的高級汽水?一個能夠不使用開瓶器開瓶的人,為什麽又會那樣輕易地劃傷掌心?
李庭玉當著林鶴知的麵, 創造了那個傷口。
林鶴知微微一恍惚,心說:真大膽啊。
他知道自己與警方的關係, 所以故意利用自己, 來為他的“金蟬脫殼”做證明。他甚至都那樣明目張膽地告訴了自己——
“最好的獵手,總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李墨婷的房間出事,李庭玉就主動提出了要報警——顯然,為了最後的那場“坦白遊戲”,他是最希望警方在場的人。
同時,李庭玉早早地就在房裏準備好了潛水裝備, 給自己房卡上畫下紅色眼睛, 並以此為由, 從李總那邊要走了一個保鏢。如果沒記錯的話,小吳是那幾個保鏢裏, 身材模樣與他本人最相仿的。明明是為了保護李庭玉,最後反而讓保鏢喪了命。
林鶴知從單瀮那邊重新又聽了一次錄音。
在最後的廣播互動中,的確沒有小吳的聲音。
林鶴知簡直都可以想象, 李庭玉是如何以“保護自己”為由,哄騙小吳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再將其殺害,讓他戴上了自己的運動手表,再在掌心留下那麽一道“標記性”痕跡。
1D3門前橫著的那輛行李車,很有可能也是李庭玉故意固定在那個位置的。畢竟,水下沒有呼吸裝置,船體徹底被淹沒後逃生的窗口爭分奪秒——李庭玉就是在賭,賭外麵的人進不來,也沒有時間仔細看。
這步步算計,倒是像極了李庭玉這人的棋風。
有刑警提出質疑:“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他操控電話什麽的,得有一台電腦吧?你看到他用電腦了嗎?”
“電腦在他房裏,或許手機也可以?”林鶴知仔細回憶了一下,“嘖,沒覺得這人頻繁使用手機,但他倒是經常低頭看他那個智能腕表,不管怎麽說,也是能聯網的電子設備。”
“姑且算李墨華的事和‘紅眼睛’有了解釋,但在此之前,還有胡欣語、李墨婷的事……”單瀮思忖著開口,“7:40PM有目擊證人看到李墨婷房間裏有一個女孩,但那個時間點,李庭玉本人應該是和你們在樓下的小會議室——這麽想來,我認為,李墨婷很有可能就是李庭玉的同謀——隻是事後,李庭玉把李墨婷也殺害了?”
另外一名警察提出:“我同意,這兩個人應該就是同謀關係!哪怕這個凶手可以操控電話機之間的線路,但李湧進本人可以確定,話筒對麵傳來的那句——‘爸爸猜猜我在哪裏’——的確是李墨婷的聲音。要不是她爸爸聽出來了,也不會有一群人跟著電話滿船跑。”
“凶手可以合成夜鶯的聲音,是因為有大量的機器學習訓練。顯然,凶手並不能用墨婷的聲音說話,那麽,無論是實時語音,還是提前錄製,這都需要李墨婷親身參與。因此,這兩個人在這點上,一定是同謀關係。”
合謀理論一出,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段夏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當時單隊就懷疑,潑硫酸的人大概率隱藏在墨婷身邊,所以讓我從護士那邊要來了一份探望列表……住院期間,李庭玉就是來看過李墨婷的!”
有刑警聽了頻頻點頭:“李墨婷的確也有作案動機,根據她閨蜜的口供,胡欣語這個陪護十分盡責,24/7地管在身邊,李墨婷多少看她有些不順眼……”
“因為看不順眼就直接把人給吊死,這也太牽強了吧?”葉飛翹著二郎腿,在一旁搖頭,“我覺得吧,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大小姐,從來也沒犯過事,哪有這麽惡毒啊?”
“合作可能是真,比如錄音遛她老爹玩,這像是小姑娘能幹出來的事,但直接把照顧自己的護士給吊死?我看,更像是那個李庭玉的手筆。”
葉飛提出自己的猜測:“說不定,凶手是把這兩個人同時藥倒了,吊死胡欣語,在掌心畫了標記,然後又處理了李墨婷,並女裝模擬了一個倒影?”
段夏提醒道:“照你這個說法,這船上還得有另外一個凶手。筆錄裏不少人都可以作證,自從李湧進把那個帕帕拉恰栽贓給林法醫,李庭玉就一直和他們在一塊兒了啦。船上不是親戚,就是合作夥伴,你這第二個凶手,難不成還要從船組人員裏找?”
“如果真的存在第二個凶手,可能都沒必要女裝了,直接就是個女的?”
單瀮拍了兩下巴掌,示意大家安靜,扭頭看向林鶴知:“當時就隻有你在船上,鶴知,你怎麽看?”
林鶴知手裏拿著一支筆,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身後白板,心裏有些懊惱。直到他看到那根魚線,林鶴知才意識到李庭玉才是凶手,有些邏輯捋順了,但還有很多細節,的確有待推敲。
如果知道家庭護士的具體死亡時間就好了——
當時他應該強硬要求測屍溫的……
怎麽沒測呢?
哦對了,然後“李墨婷”的電話就響起來了。
突然,林鶴知又回想起船上——在李墨婷“打電話”讓大夥兒滿地找人的時候,李庭玉主動提出,他認為李墨婷有同謀,還問自己怎麽看——現在看來,這人不過是在套話罷了。他在測試自己的反應,想看自己是否已經有了懷疑對象。
這算什麽?欲蓋彌彰?
林鶴知冷笑一聲:“除了李墨婷之外,李庭玉應該還有一個幫手。”
單瀮問:“為什麽這麽說呢?”
林鶴知轉身又在白板上畫了一條屬於李墨婷的行動時間軸,梳理著自己的想法:“假設——李墨婷藥倒胡欣語,偽造自縊現場,在7:40PM左右故意使用藍色氛圍燈給李庭玉做了不在場證明,然後自己躲藏起來,卻被同謀李庭玉殺害,成為了引誘李墨華下水的誘餌——在這個假設下,7:40PM從房間裏離開的李墨婷,是一個活著的,有自由行動能力的人。”
“而與此同時,你看,李庭玉在做什麽?”
林鶴知換了一支顏色的筆,又並排畫了一條屬於李庭玉的時間軸:“李墨婷電話打來之後,大家行動分散了一點,但李庭玉一直在積極地幫忙詢問、找人。不說全程盯著吧,最起碼,他一直在我們的視線內活動,因此,基本上不存在單獨出去作案的空間。”
“我最後一次看到李庭玉,是在聽到薛女士提供的線索之前,”林鶴知拿紅筆在白板上圈了個位置,“可就在我們確定‘窗口有人’具體的時間點後不久,李墨華就出事了,當時是9:02PM。”
“在我最後一次見到李庭玉,和李墨華出事之間,最多不超過十分鍾,也就是說,李庭玉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要‘悄無聲息’地讓李墨婷陷入昏迷,甚至直接死亡,布置好馬甲和魚線,吸引李墨華抵達那個位置……”
“無論是迷藥,還是氰|化|物這樣的速毒,讓藥效起來都需要時間,我不認為李庭玉有這個行動時間。更何況,當時滿船的人都在找墨婷,但凡李墨婷尖叫、求救,很容易被人發現。”
林鶴知得出結論:“所以,我認為,在李墨華出事的前十分鍾,李墨婷本身就是一個昏迷或者已死亡的狀態,她很可能就是被藏在那個工具間的箱子、或者說櫃子裏。從這個工具間推門出去,就是李墨華落水點,隻有這樣,李庭玉才能在十分鍾之內完成行動。”
“這樣一來,就隻剩下兩種可能性,”林鶴知豎起兩根手指,“第一種,當李庭玉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有一個同夥,解決了李墨婷。TA可能在藥倒李墨婷的同時,偽裝了胡欣語自縊,也有可能,TA在李墨婷的藏身地點等著她,等她殺了胡欣語之後,同謀在工具間讓李墨婷陷入昏迷,並藏進箱子裏。”
“第二種可能,則是李庭玉單人操縱了所有的凶殺案件,而這個同夥,在7:40PM左右出現在窗口,並特意使用藍色氣氛燈,給人造成了一個李墨婷房間有人的假象。這種情況的話,李墨婷和胡欣語的昏迷時間,隻能再次往前推移。差不多得推到晚宴期間。”
說道這裏,林鶴知忍不住喃喃:“晚宴的時候,大家都在吃飯,倒是一個作案的好時候。李墨婷不想去大堂見人,要求在自己房間內用餐,藥可能就是下在晚飯裏的。”
單瀮皺著眉頭,提煉了一下林鶴知的中心思想:“所以,現在的核心問題,就是7:40PM出現在窗口的這個女生,是否為李墨婷本人?”
林鶴知沉默地點了點頭。
“說到7:40PM李墨婷房間有人這件事,我一直有個疑問,是來自那個總台女服務員的證詞,”單瀮從大量筆錄裏翻出了一份,遞了過去。
筆錄的主人,正是第一個發現李墨婷房間出事了的那名女服務生。
“這個地方是總服務台,也就是服務員值班的地方,往左走,是二樓C區的入口,右側則是李家人住的豪華B區,B區這裏有一扇需要房卡的玻璃門……”單瀮在白板上貼了一張船體二層的平麵結構圖,“所以,隻要有人從B區進出,她這個地方都是能看到的。”
“她告訴我,她那天的執勤時間,是從5PM晚餐後到12點。5:15PM的時候,她根據李墨婷的要求,給2B1房送了兩份晚餐,但在那之後,她沒有看到有人從B區進出。”
林鶴知搖頭:“隻要有人在客房按鈴,她就得去提供服務。她又不是一直都在那個位置上,沒看到也很正常,隻要李庭玉想支開她,用最遠的房間按鈴即可。”
“是這樣沒錯,但船上大部分人都在甲板上開party,在那個時間點,有客房服務有需求的人幾乎沒有。”單瀮解釋道,“當時我已經上船了,第一個詢問的,就是她和管家。小姑娘給我看過,服務總台按鈴傳呼是有記錄的。她向我保證,隻要沒有按鈴,她就沒有離開過服務台——在5點晚宴開始前後,她離開的比較頻繁,但到了七點,大概在7:15PM到8:21PM期間,總台沒有服務記錄。”
“這個按鈴提醒,我當時還拍照記錄了。”
“期間,服務員沒有看到B區有人進出,和管家去開門的時候,也沒有發現房間有人。她的口供,和薛女士的證據,邏輯上似乎是相悖的。畢竟,B區就隻有那麽一個出口。”
單瀮補充道:“也正是因為她沒有看到有人出來,所以,她發現房裏有人上吊時,第一反應是李墨婷自殺了。”
林鶴知想起那個蹲在門口嚎啕大哭、話都說不利索的女服務員,沉默地皺起眉頭:“她說的話可信嗎?她當時情緒比較激動,而且,她又不是一台監控儀。她可能在低頭玩手機,看劇,和人聊天……可能就是她沒有看到?”
“但7:40PM那個證據就不一樣了,甲板上有不少目擊證人,薛女士,以及她的朋友Marie和輝哥——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個證據肯定是不會錯的。”
單瀮皺了皺眉:“可是B區那扇門,隻要打開,總服務台這裏是會有提示。而且,我認為服務員沒有撒謊,她做筆錄的時候,那個詫異啊,覺得鬧鬼了的感覺,我覺得非常真實。她和我說,如果李墨婷要離開那個房間,隻可能是在五點半到六點半之間走的,因為那時候晚宴,交班,各種事,大家都比較忙,服務台經常處於沒人的狀態。”
林鶴知抱起雙臂,轉身靠在白板上,頭腦飛速地思考起來。
顯然,服務員的證詞,和薛女士的證詞之間存在矛盾。
可是,薛女士的證詞不存在造假可能,且根據船體結構圖,B區確實就隻有那麽一個出口。
那麽,隻有三種可能——
可能性一,服務員非主觀性地給出了錯誤信息,因為她自己上班摸魚。
可能性二,服務員故意騙人,給出錯誤信息,那她可能是被什麽人給收買了,或者直接與案件有關。
可能性三,則是,服務員沒有說謊,薛女士也沒有說謊……
“如果雙方提供的都是正確信息……”林鶴知微微眯起眼,“那麽7:15PM之後,就沒有人再進入過李墨婷的房間,那隻能說明一件事,薛女士看到的‘藍色燈光的屋子’,並非2B1。”
“當時,我們默認薛女士說的房間,就是李墨婷的屋子,是因為從薛女士那個角度看過去,隻有2B1擁有藍色氛圍燈。”
那麽,假設第三種可能性成立,就隻有一種解釋——
薛女士看到的房間,是2B1隔壁。那是一間沒有藍色氛圍燈設計的房間,但這位凶手同謀,自己創造了一個藍色背景。比如,TA可能自己帶了一盞藍色的燈,或者更方便一點,TA用藍色的透明紙糊住頂燈,便可以在房間裏創造出藍色氛圍的效果。
顯然,這是凶手設計的一環,用來故意誤導警方的假證據——畢竟,李墨婷本人並沒有使用氛圍燈的習慣。
林鶴知再次去看船體的平麵結構圖,離2B1最近的房間,是2C6,再過去是2C5。雖說B區與C區房間貼在一起,但內部設計完全不同,使用的不是同一個入口。
由於B區是李家人專用,有額外的保險門,而C區入口則在二層的另外一端,拐進去後,要走過長長的過道,才能抵達離2B1最近的2C6。服務員可以看到B區人員進出,但總服務台的位置,並看不到C區進出。
林鶴知伸手點了點平麵結構圖:“人員名單再給我看看,當時住在2C6、2C5的人是誰?”
經檢查,2C6住著一位來自港城的女珠寶商,目前看來是李湧進試圖討好合作的對象,而2C5則是住著一位來自內地的珠寶渠道商,是李氏穩定交好的合作夥伴。
表麵上看,這兩個人與二十年前的恩怨,似乎都扯不上關係。
刑偵組在明確了李庭玉的作案嫌疑後,單瀮重新布置起了任務:“葉飛,帶一隊人去港口,你找到徐警官,讓他帶你摸排一下當時在翡翠號附近的船隻——打聽一下有沒有撈到人的,那些私營的小船,一條也不要放過。他應該是有一套潛水裝備,但顯然,光靠這個,不太可能在海上漂太久,那個位置也不可能遊到國外去。”
葉飛把口香糖吹成一個巨大的泡泡,炸了:“好嘞!”
“小王,高鐵、飛機、高速卡口——把李庭玉的照片發出去,哪裏發現哪裏攔下。”
“段夏,調取李庭玉的個人檔案,銀行賬號,還有他在美國的家庭關係,看看是否存在身份盜用問題。”
最後,單瀮帶人搜查了李庭玉在寧港市租的公寓。
從朱琳琳家搬走後,李庭玉又自己租了一間青年公寓。
房間陳設非常簡潔,就連衣物都不多,桌上一台電腦,邊上隨便堆了幾本人工智能、信息技術創業相關的書籍。除此之外,房間收拾得異常幹淨——李庭玉大約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一切生物痕跡都消失無蹤,痕檢就連半個有效指紋都沒找到。
單瀮打開了桌上的台式機,發現這台電腦都沒有設計登錄密碼,裏麵的內容自然也是幹幹淨淨,像是被格式化過一樣。
這麽想來,李庭玉攜帶信息的手機、電腦、或者什麽其它與黑客有關的電子設備,或許都和翡翠號一起沉入大海,哪怕打撈出來,想必也無法還原任何信息了。
單瀮一拳重重拍在桌上:“這人壓根就沒打算回來。”
痕檢在一旁連忙大喊:“誒,你們頭套鞋套手套都給我戴好啊!”
“這人他爹的簡直是生物證據粉碎機!”痕檢晃了晃手中的物證袋,嘴裏嘀嘀咕咕地罵著,“他有強迫症吧?這房間竟然住過人?我就隻在床後麵的角落裏找到一根頭發……這還是一間出租屋呢,鬼知道這頭發,是不是現任主人留下的啊?”
單瀮頭也不回:“先送檢再說。”
李庭玉的電腦裏什麽都沒有,根據後台記錄,最後一次被使用的程序是一個單機chess軟件,單瀮點開,發現屏幕上跳出一個國際象棋棋盤。
單瀮不懂棋,但根據棋盤上寥寥無幾的棋子,也能看出這是一組殘局。
他很快反應過來——電腦沒有設置密碼,而其它信息也都被刪得一幹二淨,也就是說,這盤棋,很有可能是李庭玉故意留給警方看的。
那麽,凶手又想通過這一局棋,傳遞什麽信息呢?
單瀮又想到,李湧進說——
李庭玉經常和林鶴知下棋,還在網上搜索林鶴知的消息。
於是,單瀮把棋盤拍下來,直接發給了林鶴知:“你看看,這個棋局有沒有什麽特別含義?”
林鶴知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敲一份司法鑒定報告,這會兒盯著屏幕陷入沉思。
圖片裏的棋盤,的確是殘局,黑子與白子看上去勢均力敵,黑馬對著白馬,黑象對著白象——而白子的唯一優勢,是比黑子多了一顆小兵——可就因為這微弱的優勢,讓白子的勝利已成定局。
因為,這顆小兵離對麵黑子陣營的盡頭,隻有一步之遙。根據國際象棋“小兵升變”的規則,小兵一旦走到對麵,就可以換成任何一顆除“國王”之外的棋子——一般來說,它會從棋子中最弱小的兵,變身成最強大的王後。
而黑子的另外三顆棋子,都被白方的三顆棋子纏住,無力再盯梢這枚即將升變的兵。
所以,結局顯而易見——白子勝了。
林鶴知回了一句:“你執子是哪一方?”
單瀮:“我隻能動黑子。”
林鶴知冷笑一聲。
這是什麽意思?
他贏定了?挑釁嗎?
小兵升變……
一枚隻能前進的棄子,變成縱橫捭闔的王後?
*
刑偵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段夏整理了幾份資料,在單瀮桌上一字排開:“這是李庭玉的簽證申請記錄,之前在念書的時候,他放假時也來過幾次中國,不過都是短期停留;這是他本科研究生的學曆認證記錄,國家平台都有承認,畢業證什麽的應該都是真實的;以及這些,是他在海外社交媒體上發的照片,賬號創建時間可以追溯到高中,看起來是同一個人,且和十幾個真實的海外賬號存在友誼互動。”
段夏得出結論:“整體來看,檔案完全沒有問題,他一直都在國外念書,有美國的公民身份,這些信息都是真實的,應該不存在成年後,盜用身份的可能性。”
葉飛聽了,忍不住在一旁唉聲歎氣:“我真想不明白。這學曆,這腦子,做點什麽工作不賺錢?為什麽非要千裏迢迢,跨越大洋彼岸,卷進一場與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父輩恩怨裏?”
段夏繼續匯報道:“李庭玉的父親,也就是李湧進的堂弟,早年移民美國,改名成了Richard Lee。現在直接聯係不上,我已經打了申請,會有專門處理這方麵交流的人,去聯係他們當地警方,但國外的辦事效率,很難說會有什麽進展。目前看,這個Richard明麵上的職業,是加州一個中餐館的小老板。他在係統裏登記的老婆,是一名越南華裔。”
說到這裏,段夏撇了撇嘴:“不過這個老婆可能是二婚,因為她們結婚的時間,要小於李庭玉本人的年齡。”
與此同時,葉飛也從港口獲得了海量數據,但似乎沒有任何信息,與李庭玉直接相關。
真正推動案件進展的線索,最終還是來自那根在李庭玉公寓裏找到的頭發。
林鶴知晃了晃手裏地報告:“首先,有一件事我得說——隻看男性族譜的Y染色體,這個人和李湧進、李五叔並不存在任何親戚關係。李庭玉不是李家的親戚。”
單瀮皺了皺眉頭:“畢竟這是出租房,你能先確定這根頭發是李庭玉本人嗎?”
“我認為這根頭發的確來自李庭玉本人。”
“因為我在現有數據庫裏做了匹配,”林鶴知皺起眉頭,顯然,他也沒想到這樣的結果,“結果你猜猜,我發現了什麽?”
“他和朱琳琳是母子關係。”
林鶴知話音一落,在場所有人的表情,瞬間色彩紛呈。
單瀮無聲地抬了抬眉毛:“那爸爸是誰?是那個李氏集團的高管嗎?”
林鶴知再次搖了搖頭,遞過之前李晗堯卷宗裏,男人與朱琳琳親密合影的複印件:“是李晗堯。”
單瀮有些詫異:“那卷宗我最近才剛看過,那案子當時,沒有留下任何生物學記錄吧?”
九十年代末期,DNA技術才剛剛走進刑事偵查領域,那時候的DNA檢測,耗時長、成本高,不像現在能輕鬆落實到每一個案件裏。
“是的,當時的案子裏的確沒有留下生物學記錄,”林鶴知解釋道,“但是,之前莊與歌的案子留下了,我們做屍檢的時候留獲取了DNA信息——”
“經過比對,李庭玉和夜鶯,的確是同父異母的血緣關係。”
“李庭玉,是李晗堯和朱琳琳的私生子,但李晗堯出事後,他被李湧進堂弟,也就是那個Richard Lee,收養帶去美國。最後,李庭玉又以Richard兒子身份回國,試圖進入李氏集團,完成他父親的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