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連好幾日,卿晏都跟著津哥去後山練劍,劈砍那些雪樁,完完全全就是個勤奮努力的好學生。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卿晏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身上這點築基期的修為還是原主留給他的遺產,要想學劍,他除了勤能補拙,別無他法。
津哥每日自己練完了劍,再帶著卿晏去後山練劍,像個盯小孩念書的陪讀。作為一個老師,他真的身體力行地詮釋了“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句話,天天袖手在一邊,悠閑地旁邊看卿晏吭哧吭哧劈雪樁。
他的教育模式還是十足十的鼓勵教育,其實卿晏也知道,自己作為一個過了築基期的劍修,連劈個雪樁都這麽費工夫,姿勢如此笨拙,實在是學渣到極點了。
放在現代,大概就是上了初中的人,還不會一百以內的加減乘除的程度。
但是津哥每次都誇他“做得很好”,給他極大的鼓勵。
幾日後,功夫不負有心人,卿晏終於將那些雪樁全部解決掉了,他心裏一絲雀躍,心想明天終於可以換點別的東西了吧。
沒想到,次日被津哥帶去後山時,又看到與之前一模一樣的幾隻雪樁立在那裏。
卿晏:“……”
以他的速度,每天能劈斷一根雪樁,花費了好幾日的時間,才把那些林立的白色樁子一個個消滅。前幾日,他每劈斷一個,那雪樁都是實實在在地消失了,肉眼可見地在減少,可是最後一個消失了,卻恢複成了最初的數量。
進度條進行到100%了,又被全部拉了回去,回到原點。
他看向津哥,眼神有點幽怨。
“怎麽?”後者掀起薄薄的眼皮,語氣平淡地問他。
“……沒什麽。”卿晏敗下陣來,搖了搖頭。
他哪敢質疑老師的教學安排啊,隻能全盤接受。
隻是還是不免著急。午間,津哥給卿晏烤肉的時候,他抱著覆地劍,啃肉都不香了,他看著津哥眉目不驚的樣子,忍不住問出口:“我什麽時候才能不用砍這些雪樁了啊?”
他每天看津哥練劍的樣子,再對比一下自己,差距實在太大了。
“厭煩了?”津哥平聲道,“你基礎不牢,連劍都拿不穩,即便將那些劍訣背得滾瓜爛熟,也使不出來的。”
“等你能在一炷香之內將這些雪樁全部擊碎,就可以開始練習劍訣了。”津哥又說,“你修為已過築基,雖然劍使得生疏,但那些劍訣應該還記得吧。”
很顯然,他將卿晏當成了那種隻懂理論、從未實踐過的死讀書類型。
卿晏:“……”
“劍訣?”他訕訕摸了摸鼻子,心虛且實在地說,“我沒背過……”
“沒有背過?”津哥長眉微挑,側過頭看他,這下無波的墨色眼眸中終於浮出了一絲詫異。
“那你是如何突破築基期的?”
卿晏抿了抿唇。津哥這問題問的,就像是他文憑作假了一般。
他隻能找了個借口:“我撞壞過腦袋,以前很多事情不記得了。”
津哥凝眸看了他須臾,平靜地移開眼,看上去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晚上,卿晏坐在爐火邊抱著膝發呆的時候,突然砰地一聲,一摞書卷被放在了他眼前的小幾上。
卿晏抬起頭,和津哥垂下的眼眸對上。
“這是?”他伸手翻了下最上麵的一本。
“關於劍訣的入門書。”津哥道,“你須將這些全部背下來。”
卿晏:“……”
他看了看書卷的高度,足夠半個小童那麽高,他問:“全部嗎?”
津哥語氣平淡地布置任務:“全部。”
這麽多,簡直是讓人眼前一黑的程度。卿晏吸了口氣,微笑著點頭:“好的。”
於是,他每天除了白天去後山練劍,晚上還要背這些長篇累牘、詞句晦澀的劍訣,起早貪黑,格外辛苦。
渡靈燈沒人陪伴,十分無聊,白天見不著卿晏的人影,晚上回來了,卿晏卻埋頭在書案裏,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作為一個器靈,覺得要被主人拋棄了。
“別看了。”渡靈燈飛過去,直接將卿晏麵前的書合上,“陪我玩一會兒嘛。”
卿晏正念念有詞,想讓自己形成肌肉記憶,書一下子被渡靈燈合上了,他皺起眉,倒也沒生氣,隻是像對待一隻調皮搗蛋的家貓,伸手將她拂開。
“別添亂。”卿晏眼也不抬,“你自己玩去。”
渡靈燈被一通敷衍,出離憤怒了。津哥此時不在屋內,她便出來了,可是卿晏又是這個態度,既然他讓她自己玩去,渡靈燈就真的自己玩去了。
她徑直飛出了小屋外,氣到離家出走了。
卿晏並未在意,渡靈燈機靈得很,靈力也不是很低,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偶爾鬧鬧別扭,也很快就會好的。
卿晏幾乎是拿出了當年高考的勁在努力,幾日之後,他便將那些書冊背得大差不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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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最後一個雪樁也應聲倒下,雪地上恢複平坦一片,卿晏收了劍,跟這些雪樁打交道久了,有了些經驗,趕緊閃身後退,以免又被雪埋進去。
他雖然躲閃了,但是還是有幾片細雪不慎落到他身上。
卿晏拎著劍扭回頭,興致昂揚地問:“津哥,超過一炷香時間了麽?”
雖然如此問了,可津哥化出的一方案上擱著香爐,他自己就能看見香是否燃盡,燃盡了便是超時了。卿晏踩著雪往津哥的方向跑,跑到跟前的時候,最後一段香剛好折了下來,化為爐灰。
“並未超過。”津哥道,“你做得很好。”
這句誇獎語氣平淡,但是卿晏還是一下子臉紅起來,他甩了甩腦袋,將身上的一點碎雪甩掉,神情裏有點藏不住的驕傲。
對築基期的修士來說,砍斷這些堅硬的雪樁其實並非難事。但是以卿晏那個薄弱的基礎,能在短短時間內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經算是進步神速了。
值得誇獎一下。
“那我明天就不用再砍這些雪樁了吧?”卿晏迫不及待要進入下一階段的學習了,他想小升初,想得不得了。
津哥抬眉:“劍訣都背熟了麽?”
“背熟了!”卿晏大聲道,說話時鼻息間縈繞著一團淺淺的白霧,“我背給你聽!”
說著,他就真的從第一卷 開始,一字不差地背誦起來。
津哥極淺地笑了一下:“不必背了。”
那麽多本書,一字一句得背到何時去?況且,聽他吐字如珠,這流暢的速度也能看出來他已爛熟於心了。
津哥淡聲道:“你背書倒是背得很快很熟。”
卿晏翹了翹唇角,有點小得意——那是當然,他雖然穿過來什麽都不懂,但是腦袋還是同樣靈光。
“還好吧。”他嘴上謙虛了一下,烏黑的瞳孔亮亮的,期待地看著津哥。
津哥又笑了一下,抬手在他發頂壓了一下。
“明日不必再用這些雪樁練習了。”津哥道,“明日另有安排。”
卿晏被摸了頭,愣了一下。
這種摸頭,完完全全是長輩對晚輩的慈愛姿態。但是那潔白的廣袖輕輕拂過他麵頰的時候,卿晏聞到了熟悉的白檀香味,極淺,但他又不自覺地開始覺得熱了。
這種熱意不動聲色地漫上來,讓他又想鬆一鬆領口了。
“……哦。”卿晏點點頭,默不作聲把臉貼到覆地劍的劍柄上,試圖用那冰冷的溫度讓他的臉降溫,“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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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津哥果然沒有再帶他往後山走,而是徑直往山下去了。
卿晏滿心期待。
可是到了山下,卻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空空如也。
津哥簡單跟卿晏說了下使用劍訣的方法,像是給他發了一份再凝練不過的新手教程,便道:“照我方才說的練吧。”
“我便對著一片空地練麽?”卿晏問道,總覺得有點不靠譜。
“不。”津哥道,“你今日的對手,是它。”
卿晏順著津哥抬袖處看去,隻見麵前空無一物的雪地上忽然凝出一物,雪花片片飛來,依次填充了它的腦袋、四肢和身體。
這是一個身高體型都與真人無異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