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會試(二更)◎

待進入十二月份後, 天便越來越冷了,但人們的熱情卻是越發的高漲了起來。

因為馬上便是年節了。

除夕前,虞念收到了家中來信,有她爹的, 還有她阿娘的。

信中道家中一切安好, 讓她放心。

又問她和陸臻來京後是否適應?等等

她在來京後的第二日, 便已寫好了信,寄了回家, 算算時日,如今家中應該也已經收到了她的回信。

虞念讀完信後會心一笑,然後將信收好, 放到了她專門盛放信件的小箱子裏。

時下風俗, 除夕夜要守歲。

除夕這天晚上, 全家人聚在一塊兒, 在吃過年夜飯後, 要將家中屋內點起蠟燭或油燈,圍坐在爐旁,通宵守夜。

象征著把一切邪瘟病疫都給照跑驅走,並期待著新一年的吉祥如意。

隻是守著守著,許是已經養成的生物鍾使然, 不知不覺虞念便歪在了陸臻的肩膀上睡了過去。

珍珠瞧見了,怕她家姑娘再一不小心虛晃摔著了,剛要出聲提醒,便見她家姑爺搖了搖頭,然後將她家姑娘小心抱起回了房間。

如今已是五更天, 外麵街麵上的爆竹聲仍時不時的響起, 這一夜已快到了盡頭, 人們也該準備收拾收拾洗漱入睡了。

明日正月初一,才是重頭戲呢。

第二日,因昨晚熬夜守歲的緣故,直到巳時,虞念才醒。

房間中昨晚燃起的蠟燭,如今隻剩下底端的蠟油和一小簇細細的火苗。

虞念剛醒不過一會兒,陸臻也緩緩睜開了眼,側頭看向看過來的虞念。

“我昨晚守歲,守著守著睡著了?”

虞念對上陸臻的視線,眨了眨眼問道。

陸臻聞言嘴角不由微揚,點了點頭。

虞念瞧見,雙手捂臉,昨夜她還信誓旦旦的道一定要守到最後呢。

結果卻不知不覺睡著了?

一定是昨晚屋內的爐火燒的太旺了,整個房間裏都暖洋洋的,先前守歲的興奮過後,困意便上了頭。

虞念賴在**有點不太想起,大概冬天便是賴床的季節。

那邊陸臻都已經穿戴收拾好了,虞念這邊卻才剛準備動身。

這還是因為她餓了的緣故。

新年第一天,自然是要穿新衣的,這個習俗早在前朝時便有,哪怕是如今大魏立國,這個習俗卻仍保持著。

年前十一月份剛到京城的時候,於娘子還有珍珠和琥珀閑暇時便給全家製起了新的冬衣,還有過年穿的新衣,虞念便在一旁給三人打打下手。

瞧的多了,她便覺得她也會了,隻是一下手,她覺得果然還是她想多了。

術業有專攻,她想她大概便不是拿繡花針的那塊兒料。

待虞念磨磨蹭蹭收拾穿戴好,陸臻這才打開了房門,頓時一陣冷氣撲麵而來。

聽見開門的聲響,珍珠和雪團子蹲在屋外同時回頭,動作簡直神同步,看得虞念不由一笑。

“姑娘,您瞧,下雪了,還下的好大,原來人們說的鵝毛大雪還真是像鵝毛這般大小呢!”

珍珠瞧見了虞念,頓時興奮站起,指著外麵地麵上和天空中仍在洋洋灑灑飄散的雪花道。

虞念聽見珍珠這話,不由得一笑。

她雖說也沒親眼見過這鵝毛般的大雪,但前世網絡發達,到底還是在網上瞧見過的。

不過瞧著這天空中灑下的一片片雪白,虞念還是不由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果真如鵝毛般大小,細細的六角冰晶連接在一起,構成了這漫天紛飛的晶瑩。

“姑娘,郎君,熱水已經燒好,先洗漱吧。”

“於娘子早飯已經做得差不多了,過會兒便可以吃了。”琥珀這會兒剛從廚房出來,瞧見這一幕,不由笑道。

“好。”

聽到琥珀的話,虞念笑著點頭,她如今隻穿好了衣服,還未洗漱,頭發也還未梳好。

這時候的發髻種類多種多樣,形式各異,但唯一不變的一點就是,難!

隻憑虞念自己,她是沒法將自己那頭及腰的長發給挽好的。

便是勉強能挽好,估摸著也是沒法出門見人的。

……

待過完了年,馬上便是正月十五元宵節了。

可以說,從年前的冬至日起,整個京城便沉浸在了一片熱熱鬧鬧、歡歡慶慶的過節氛圍中。

這種喜慶熱鬧的氛圍直到出了正月,才恢複了常態。

不過在進入二月份,隨著各府的舉子們陸陸續續趕到京城後,整個京城的氣氛頓時又躁動了起來。

會試每三年一考,考期相對固定,基本定在了農曆的二月份,因為此時立春已過,便又稱之為春闈。

會試由禮部主持,以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二月十五為三場,與鄉試一樣,亦先一日入場,後一日出場,所考試題題型與鄉試亦基本相同。

總是少不了四書文、五言八韻詩、五經文以及策問等等。

不過在難度上,會試卻是比鄉試加大了不少。

這也正常,各府能來參加會試的舉子,皆是已過了鄉試的舉人。

會試又是除了殿試外,朝廷選拔官員的最後一道線,自然是優中選優。

二月初九,因今年會試的主考官,上奏聖上,將原來會試入場的一門入場,改為了三門同時放行入場。

又采取了根據考前報名時所領取的清單信息分批入場的模式,因此,這次來京城參加會試的舉子們,總算是不用像往年參加會試的舉子們一樣,大冬天的自淩晨上半夜便在貢院門口排隊等候個大半天才得以入場了。

不過便是這樣,考慮到各府參加會試的舉子們多達四千餘人,再加上會試比之鄉試,核驗身份加之搜身檢查更加嚴格,所費時間甚長,為了不耽誤第二日會試第一場的正試,最早一批入場的學子們仍需在寅時初便入場。

這之後每隔半個時辰,下一批再入場。

不得不說,這種入場方式的改變,得到了廣大舉子們的推崇。

會試在二月份舉行,便是已經立春,可以算的上是早春了,但春寒料峭,為防止考生們夾帶作弊,舉子們仍隻能身穿單衣。

不過好的一點便是,大概考官們也知曉在這樣的天氣裏讓考生們隻身穿單衣那也太難為人了。

在這個時代,但凡能當官的,大多都是從科舉一層層的考試中走出來的,這些他們也經曆過,不說感同身受的為後輩學子們撐一把傘吧,但總也不會撕傘。

畢竟他們的後人,不出意外,大多也是要走科舉這一途的。

因此,讓舉子們身穿單衣,是為了防止夾帶作弊,但同時考慮到時下天氣,也就並不限製舉子們的穿衣數量了。

為了這個,虞念和她四姐早在年前便提前買好了幾塊兒皮料,又讓於娘子還有珍珠和琥珀,將其裁製成衣。

考場隻限學子們不允許身穿夾層的衣服,但對衣服的材質卻是不管的。

因此基本來考試的學子們,大多都會備上那麽一兩件皮製外衣,先不提好看不好看什麽的,至少皮衣防風保暖。

夜間還可將其蓋在身上,防止夜間凍著,染上風寒。

陸臻這次被分到的入場時間還不錯,卯時末前入場即可。

卯時換算成現代時間的話,大概是淩晨五點到早上七點左右。

也就是說陸臻在這兩個小時內入場即可。

虞念四姐夫分到的時間則更好些,隻需辰時末前,也就是早上七點到早上九點前入場即可。

不過因辰時一過,巳時便是正式開始考試的時間了,因此虞念四姐夫最好也要在辰時中前入場,給自己留出半個時辰的準備時間才好。

如鄉試一樣,二月初九的這一天,虞念早早的便醒來了,在陪陸臻用了早膳後,親自去貢院門口送了陸臻入場。

隻是在送陸臻入場後,回去再想睡,卻是睡不著了。

今天是二月初九,會試的第一場考試。

她要想再見到陸臻,就要等到兩天後了。

上午的時候,她四姐來找她。

虞念看她四姐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不由出言安慰,隻是瞧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麽效果。

最後虞念無奈了,為了分散她四姐的注意力,虞念不由想起了她前世玩的撲克牌,像是什麽鬥地主之類的,絕對能讓人玩了還想玩。

說做便做,趁著這兩天無事,虞念讓於叔找了位木匠老師傅,定做了些前世撲克牌大小的光滑小木片,之後又花了一天的時間,將這些小木片繪製上撲克牌的各種花色。

就在這一番忙忙碌碌中,時間很快來到了二月十一。

這天一早,虞念和她四姐便趕去了貢院門口。

貢院門口,等侯的人群和車馬眾多,好在虞念和她四姐來的還算早,挑了個還算顯眼的位置。

在等待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後,貢院的大門才開,貢院裏的舉子們在士兵的引導下排著隊一一出來。

虞念和她四姐二人在門口又等待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這才見著了人出來。

是她四姐夫,經過了這三天兩夜,她四姐夫的頭發已經略顯淩亂,下巴處也冒出了一層淺淺的青色胡茬,整個人的狀態略有些疲乏。

不過隻看著,已經要比在場大多數學子的狀態要好上許多了。

有的學子這會兒已經臉頰微紅,有的出來這短短一段路,已經咳了好幾聲,瞧著倒有些像是染上了風寒的架勢。

見她四姐夫出來,她四姐忙上前迎著。

虞念見她四姐夫還要推辭,卻被她四姐給一把扶住,然後虞念便見她四姐夫臉上閃過一抹無奈的笑來。

待她四姐夫過來,虞念趕忙讓出位置,讓於叔幫忙將她四姐夫先扶上馬車。

今天天有些不太好,冷風一陣陣的,虞念喊她四姐先進去馬車裏麵等著,陪著她四姐夫。

她在外麵等著陸臻便好。

在外麵差不多又等了一刻鍾的時間,虞念這才見著了陸臻的身影。

陸臻一在貢院門口露麵,便引起了現場的一小波小聲議論。

無它,實在是陸臻長得格外的好看。

尤其是在這一群蓬頭垢麵的學子中間。

長身玉立,君子如玉。

虞念聽著周邊人的小聲議論,不由感歎,果然,長得好看的人就是吃香。

其實讓虞念來看的話,陸臻的頭發亂了些,眼底也有著淡淡的烏青,下巴處的胡茬更是冒出來了短短的一層,身上的衣服也皺了些。

隻是這人,就怕對比,與其他學子這麽一對比,陸臻就跟那鶴立雞群似的,身上整潔的格外明顯些。

尤其是其在看到虞念的那一刻,臉上不自覺浮現出的一抹笑,更是惹得眾人一陣小聲驚呼。

虞念在看到陸臻出來的狀態還算好,便也放下了心。

“怎麽樣?還好嗎?”看到陸臻出來,虞念趕忙上前扶住陸臻。

“還好,那件皮衣很是保暖,夜裏也不冷。”

“喝的水和吃的飯食,我都有按照你的囑咐,熱好再用。”

“若是累了,也有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聽著耳邊陸臻清淩淩中含著一絲笑意的聲音,虞念沒有說話點了點頭,她是個聲控,對於陸臻這種清冷中還帶著一絲暖意的聲音最沒有招架力了。

不過好在她跟陸臻相處久了,倒也習慣了不少。

聞言不由道:“那就好,那咱們先上車,四姐和四姐夫已經在車上等著咱們了。”

“待一會兒回去,你先洗個澡,咱們再用早膳,然後你再好好的睡上一覺,休息休息。”

“於娘子知曉你今日第一場考試結束,今日還特意起了個大早,用蟲草、當歸、生薑、紅棗還有昨日買的老鴨,小火煲了好幾個時辰的老鴨湯,說是能夠通血驅寒,養肺益氣呢。”

“你吃了,正好也去去寒。”

聽著身邊虞念的碎碎念,陸臻不由會心一笑,這可能便是幸福吧。

總有一個人會等著你回家,在你耳邊嘮嘮叨叨。

自從祖父和娘親去世後,陸臻已經很久沒感受過這種感覺了。

……

二月十二,會試的第二場考試開始。

考生們仍是分批次自二月十一淩晨便開始一批批入場了。

時間的話便仍是同上一場一樣的時間,陸臻這一天回來,便是簡單休整了下。

洗了個澡,換了身新衣服,好好睡了個覺。

因為早先便考慮到中途就一天休整的時間,若是衣服替下來換洗的話,可能會幹不了。

因此虞念事先便囑咐了於娘子還有珍珠和琥珀將這次陸臻考試的單衣多做了幾件,用來換洗。

皮衣的話,則一次性做了三件。

因為這些衣服之後也還能穿,倒也不算浪費。

就這般,陸臻和她四姐夫在貢院裏考試,虞念則是怕她四姐多思多想,帶著她家四姐還有於娘子、珍珠和琥珀打起了牌來。

這種撲克牌很好上手,便是虞念以一拖四,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幾個人便也都熟練了起來。

見她家四姐空閑的時候,果然被這遊戲分了些心神,好歹不至於擔心她四姐夫擔心到坐立難安了。

這樣,虞念的目的也便達到了。

二月十二是會試的第二場,二月十五則是會試的第三場也是最後一場。

虞念和她四姐目送陸臻二人入了考場後,便期盼起二月十七快些到來了。

到了這最後一場,便是撲克牌也無法分散她四姐的注意力了,就是虞念,也掛心了起來。

因為二月十四,這第二場考試結束,學子們出來時,顯而易見的染了風寒的學子們變的多了些。

這一次陸臻和鄭修竹出來,哪怕精神仍是不錯,也被眾人勸著先喝了些防治風寒的湯藥。

待到了二月十五,虞念和她家四姐目送陸臻和鄭修竹二人進了貢院後,心裏便不免有些擔憂。

這風寒可是會傳染的,便是陸臻二人已經提前喝下了防治風寒的湯藥,虞念又讓二人也帶上了兩幅湯藥,叮囑二人每晚睡前用鍋子煎服用下,心中也不免掛念了幾分。

這份擔憂待傍晚晚間天空中飄起了小雪時,便更甚了。

好在虞念提前便察覺出天氣有些不好,讓陸臻將第一場考試穿出來後洗淨曬幹的皮衣也帶了進去,並讓她家四姐也給她四姐夫帶上了。

這樣便是真的天不好,降了溫,二人也不至於被凍著。

雖是麻煩了些,但有備無患,總是比臨時抱佛腳還抱不著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