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京城(一更)◎

十一月初, 在經過一個多月的水上行船後,虞念幾人終於是平平安安、無病無災的到了京城。

“終於到了!”

虞念四姐下船後,不由長舒了口氣。

“就是這天太冷了,還好咱們早有準備, 出發前便備上了不少厚衣服。”

虞念聞言點點頭, 她的耳朵和鼻尖都被凍的紅紅的, 其實她穿的並不少了。

隻是許是她這兩世都是南方人的緣故,對北方的氣候一時之間還有些不適應。

尤其是這會兒又是冬天。

她們幾人先前都未曾來過京城, 下船後都忍不住左右瞧了瞧。

這處位於京郊的碼頭極大,比之臨川縣和臨陽府的碼頭加起來還要再大上一些。

哪怕如今正值初冬,河麵上停泊的船隻也極多。

迎來去往, 穿梭在內河航道上, 給這冷寂的冬天都不由添上了一抹火熱的氛圍與色彩。

虞父知曉自家兩個女兒和女婿都是第一次去京城, 早在虞念幾人出發前幾日, 便寫好了信, 托驛站將信送到了京城這邊虞家的商鋪管事處。

吩咐京城虞家商鋪的管事,到時候算著點日子,來碼頭上接應幾人。

這不虞念幾人剛剛下船,隻來得及簡單瞧了瞧碼頭上的景致,便聽前方不遠處有人正在對著她們熱情招手。

不多時, 那人已迎了上來,臉上和善帶笑的看向幾人:“可是四姑娘、四姑爺還有六姑娘與六姑爺?”

虞念四姐應道正是。

那人臉上的笑意便更濃鬱了幾分:“剛剛遠遠便瞧著是自家的商船,想著兩位姑娘和姑爺準是到了。”

“老爺先前已寫信過來,囑咐好老仆算著點時日,到時候來碼頭上接著兩位姑娘和姑爺, 老仆這幾天一直派人在碼頭上守著, 今日終於等到兩位姑娘和姑爺了。”

“文正巷的兩處院子, 老仆也已令人提前收拾好了,姑娘和姑爺到了那兒直接入住便是。”

“京城不比臨川,這才進了十一月份便冷的很,兩位姑娘和姑爺還是先上馬車吧,船上的行禮,一會兒老仆便讓人給直接送到家裏去。”

“那便麻煩吳管事了。”

虞念幾人出發前,虞父便已告知幾人他的安排,因此幾人雖未見過這吳管事的模樣,但對號入座總是會的。

“不麻煩不麻煩。”吳管事聞言笑的和善,不愧是虞家在京城這塊兒商鋪的負責人,給人的感覺很是親和。

話畢,虞念幾人便準備上馬車,卻不想正要上去,一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帶著兩個小廝也迎了上來。

那中年男子臉上帶笑,迎上來道:“老仆見過六郎君,鄭家郎君還有兩位表姑娘。”

一聽中年男子對她們幾人的稱呼,虞念略想了下,便也知曉了這中年男子的身份。

稱呼陸臻為六郎君,是因為這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應是來自陸家,如今陸家的當家人便是陸臻那位在京當官的遠房堂伯。

稱呼她和她四姐為表姑娘,則是因為陸臻的那位遠房堂伯當年娶妻臨陽趙氏,其妻乃是虞念嫡母的嫡親二姐。

按著她嫡母那邊的關係,虞念和她四姐還要稱其一聲二姨母。

“老爺和夫人早先便收到了三姑老爺的來信,知曉兩位郎君和表姑娘近日大概便會到京,便特地讓老仆前來迎一迎。”

中年男子話畢,虞念幾人了然。

走之前,虞父是曾說過這話。

道是京城的富貴人家多,到了京城,他們可以先去見一見他們在京當官的二姨丈。

他們二姨丈在京當官多年,對京城裏的道道不說是了如指掌,但是照看一下他們幾人還是可以的。

“讓二姨丈和二姨母費心了。”鄭修竹一派溫和文氣的對這中年男子拱了拱手道:“今日初到京城,風塵仆仆,不好就這般去見二姨丈與二姨母,待明日,再正式登門道謝。”

“還望管事轉達。”鄭修竹溫和道。

“這個自然,鄭家郎君的話老仆定會轉達給我家老爺和夫人。”中年管事行禮笑應著。

接著,那中年管事也會意,笑著行禮告辭道:“兩位郎君和表姑娘如今已然順利抵京,那老仆也便不多叨擾了。”

“如今外麵天寒,碼頭這塊兒濕氣又重,兩位郎君和姑娘還是先上馬車吧。”

待虞念幾人上了馬車後,中年管事對吳管事一個拱手,接著才告辭離開。

想來其與吳管事也應是熟識了。

不過這也不奇怪,吳管事是虞家在京商鋪的負責人,陸家與虞家又是姻親關係,同在京城,兩家的管事若是不認識,那才叫奇怪呢。

碼頭這邊是在京郊,若是要進到城裏,還要再行上個一時半刻的。

不過想想路上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都熬過來了,這一時半會兒的,也就不算什麽了。

幾人待上了馬車後,也沒多聊,皆是累的不行。

雖說幾人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一直是在坐船,也沒做什麽,但就是累的不行。

船上的風景是一成不變的水天一色和遠去的兩岸林木,若說看個一天兩天,那還叫新鮮,那待看了這一個多月後,便也成了枯燥。

若不是途中還路過了幾個城鎮,船隊補給時,幾人還下去逛了逛,可能這會兒的精神狀態還要再差些。

長途趕路,真的是很考驗人的耐性,尤其是在這古代交通不發達的時候。

過了有一會兒,馬車外漸漸熱鬧了起來。

幾人休整了會兒,再加上如今天氣冷,冷得人也精神了幾分。

這會兒聽到馬車外熱鬧的聲音,也便都起了點興致。

虞念微微掀開一點車窗前的帷簾,巍峨壯麗的城池頓時映入幾人的眼簾。

高大巍峨的城牆和牆外環繞的護城河,兩相映襯,一直綿延到十餘裏開外。

這會兒他們的馬車正在排隊,等候檢查核驗入城。

守城的士兵,身形挺拔,皆身穿甲衣,一臉的嚴肅模樣。

城門口處負責核檢的士兵正一個個一絲不苟的核驗著進城人的身份。

虞念看著這一幕,不由的有些出神。

大概是前世那些奇奇怪怪狗血電視劇給她留下的印象,虞念印象中守城的士兵形象皆是或懶散或是借守城之職務,收受賄賂,為自己謀私利的形象。

她當然知道,這並不能一概而論,一棒子打死,但就是很奇怪,關於城門口的守衛,那些電視劇給她留下的最深印象便是這些。

這也就導致了如今虞念瞧見城門口嚴肅工整的守衛時,有了一絲輕微的錯亂感。

原來,城門口的守衛是不收受賄賂的啊。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大魏初立不足百年,還處於古代封建王朝上升時期的緣故。

待排隊核驗好身份,入了城,一條寬廣比直的街道出現在了幾人眼前。

臨陽府的街道已然很是寬廣了,但那顯然還不能跟京城相比。

這一整條街道以青石鋪就,街麵很是平整,馬車行過也少有顛簸,真的很難想象,要將青石磨成如今街麵上的平整是一個多大的工程。

街道兩旁各有一行窄窄的壕溝,虞念猜想,這應該是用來雨天排水的地方。

壕溝旁是一排一人合抱粗的柳樹,隻這會兒樹上的葉子已然掉光,隻餘垂下的繁密枝條,可以讓人想象,若是等到盛夏時節,該是如何的枝繁葉茂,鬱鬱蔥蔥。

又往前行了會兒,街邊的商鋪也漸漸的多了起來。

炭行、酒樓,包子鋪、香鋪、肉餅鋪、茶食店、熟羊肉鋪還有買賣珍珠絲綢、香料藥材、古玩字畫、山珍野味的店鋪,林林總總,看的虞念幾人是眼花繚亂。

幾人略看了看,便也將車簾放下了,總的來說,京城比之臨陽是繁華了不少。

但若要細說的話,那也大同小異,京城無非是比臨陽大了些,新奇東西多了些。

他們這次來京城,至少要待上個半年左右的時間,之後還有的是時間慢慢來欣賞,並不急於這一時。

又過了半個來時辰,虞念幾人感到馬車外漸漸安靜了下來,馬車也慢了下來。

便知曉,許是要到地方了。

果不其然,一刻鍾時間不到,馬車便停了下來。

下車後,虞念幾人左右瞧了瞧,心中滿意。

這處巷子環境幹淨整潔,十分清幽,很是適合讀書備考。

“兩位姑娘姑爺,這兩處院子正是斜對門,是老爺早年間買下的。”

“此處離貢院坐馬車的話大概得半個多時辰,這附近的人家,皆是讀書人家,環境清雅,正適合兩位姑爺溫書。”吳管事看虞念幾人打量周圍的環境,不由笑著為幾人介紹。

接著吳管事又給幾人指了指各自的院子,道是兩處院子皆已收拾好,家中也已備好了做飯的食材和吃食,屋中也已令人燒好了炭火,然後又告知幾人若是有什麽事,可以去商鋪找他。

幾人在船上的行李,一會兒也會送過來。

接著,吳管事又將身邊的兩個小廝留下,道是幾人若是對京城有什麽想了解的,可以問身邊的這兩個小廝。

吳管事方方麵麵都安排的很是到位妥當,虞念幾人自然是點頭稱謝。

在吳管事走後,虞念和虞慧也各自告辭。

她的這處院子,還是去年她爹給她和陸臻的補償。

至於她四姐的那處院子,則是今年她四姐夫鄉試過後,她爹給的隨禮。

她爹的隨禮一向大方,當然也可以說的上是前期投資。

此次陸臻中了鄉試解元,她爹的隨禮則是京城一處鋪子的地契。

這讓虞念不得不感歎她爹的大手筆。

當然,若是讓虞父來說的話,一位鄉試解元且未來很有可能是新科進士的女婿帶來的隱形價值,可比這一處鋪子值多了。

虞念推門進入院子,第一印象便是幹淨整潔,第二印象便是有些單調。

與南方不同,北方的冬天,色彩回歸到了最原始的冷色調。

院子裏的那棵大槐樹葉子已經掉光,隻餘下枝幹。

天井旁的那兩口大缸裏許是先前栽種了蓮花,這會兒也隻餘下枯枝與半缸子的幹裂土塊。

穿過前麵的院子,進入內院,是同樣的幹淨整潔。

可以見得出來,吳管事確實有派人將這處院子給仔細打掃了一遍,地上連片枯枝亂葉都沒有。

“姑娘,這屋中暖和多了。”

進入內室後,珍珠看向虞念不由喜道。

“剛剛吳管事說了,他已讓人提前燒好了炭火,自然暖和。”

琥珀抱著雪團子,落後了眾人一步進屋,聞言不由笑道。

“姑娘,郎君,我剛剛去廚房瞧了瞧,食材什麽的也都很全,這馬上也快晌午了,我先去做飯,待吃過飯後,咱們再將這院子和屋內好好打掃一遍。”

於娘子剛剛一進門便先去了廚房,這會兒進了屋笑道。

“聽於娘子的。”虞念打量了下屋內布局,聞言不由笑著應道。

這處宅子相比臨陽府的宅子小了些,不過也是兩進的格局,住他們幾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隻在布局上,與臨陽府的院子還是有些差異。

想來大概是南北建築風格的不同。

“那奴婢便待於叔和小石頭將院中灑掃完後,將被褥什麽的也都抱出去曬曬。”

“這天雖冷,但瞧著今日這日頭還挺好的。”珍珠待虞念話落後笑嘻嘻道。

“那奴婢一會兒也打點水來,先將這房中再仔細的灑掃一遍,這樣待一會兒吳管事那邊將行禮送來後,便可直接取出來歸置了。”琥珀站在一旁,聞言亦笑道。

虞念笑著點頭,眾人頓時熱火朝天的忙碌了起來。

她和陸臻亦沒閑著,琥珀話剛落,那邊吳管事便已派人將行禮送了過來。

因這次他們要在京城這邊待上個大半年,這中間又要曆經冬、春、夏差不多三個節氣,京城這邊又是四季分明的氣候,因此光是各季衣服便帶了不少。

光是將其妥善歸置好,怕是都得要上個小半天。

至於陸臻,此次來京備考,書自然是少不了的。

其中不光有家中原有的書籍,臨別前,楊先生還又贈了陸臻半箱子的書,其中大部分是楊先生這些年來收集到的曆年會試的考題及其做的備注,可謂價值極重。

陸臻自然是珍之重之,親自將其收整好,擺在了書架上。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箱子是虞念平時沒事打發時間的雜書和她平日裏的畫作。

洛河風光、州橋夜市以及身邊眾人還有雪團子都曾是她的畫中景。

她前世各種畫法都有涉獵,但說最出彩的,還是工筆畫。

可能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工筆畫少了幾分寫意,但她如今有錢有房還有鋪子,不缺錢,那自然是萬事皆隨心來了。

這會兒也沒有攝影這麽一說,她便想拿自己的畫筆記錄身邊的人與事。

至少她如今遠在京城,若是想她阿娘和弟弟了,那還可以取出她阿娘和弟弟的畫像來看看。

以她的繪畫手法,不說十分像,那也有八九分相像了。

第二日,他們幾人去了陸府登門拜訪。

正恰逢他們這位二姨丈休沐在家,自然是賓主盡歡。

待臨走之時,其還囑咐陸臻這位族內堂侄與鄭修竹二人若是在學業上有哪裏不懂的,盡可以趁他休沐之時來問他。

陸臻與鄭修竹二人自是行禮道謝。

這之後,姚溫若亦聽聞了幾人來京的消息,特地趁休沐時來了一趟。

虞念自然是跟其碰了麵。

隻是過去了這麽久,二人之間又各自經曆了不少事,便是當年年少時再多的喜歡,如今也隨著時間漸漸淡去了。

更何況,當時她的喜歡還沒那麽深。

便是姚溫若,當時的喜歡比她深一些,但這中間又經曆過這許多般的事,估計也放下了不少。

她想,如此正好。

這世上,又不是缺了誰,少了誰便不轉了,凡事還是須得看開才好。

這之後,她四姐去探望了她五姐一趟,因著先前那件事兒,她四姐沒想著要她一塊兒去。

不過去之前她四姐還特地跟她說了聲。

虞念倒是領了她四姐的這份心。

這之後幾日,因初到京城之故,幾人拿出了幾天的時間,好好的將這京城給轉了轉。

一是欣賞下這京城的風光,再是,他們至少要在這京城住上半年左右的時間,自然是要摸清這京城裏的門道。

至少要知道哪裏在哪裏。

這次來京城,虞念自然也是想起了顧先生和玉姐兒。

隻是顧先生九月份時的那封來信中說,她和玉姐兒隨現任鎮北侯,也就是其養兄去了北疆。

道是北疆民風開放,玉姐兒在那兒許是會過得更自在些。

顧先生行事一向是恣意的。

當初看中探花郎成親是,發現夫君背叛後果斷合離是,如今帶著玉姐兒去北疆也是。

虞念在看完顧先生的那封來信後,不由會心一笑。

人生短暫,在不影響旁人的情況下,自是要過得自在隨心才好。

這之後,虞念也給顧先生回了信。

道是陸臻如今鄉試已過,她和陸臻今年年底便會出發去京城,參加明年開春二月份的會試。

這之後虞念又在信中問顧先生和玉姐兒去了北疆是否適應?等等。

算算時日,想來如今顧先生大抵也已經收到了她的信件。

而若是顧先生有來信,她要想收到的話,怕是就要等到過完年了。

在拜訪完親友,又將京城逛了遍後,陸臻和鄭修竹二人便開始了閉門讀書的日子。

當然,二人並不是死讀書。

各府城有誌於參加明年開春二月份會試,並且家中不差錢的舉子們,大抵都已經提前到了京城。

這其中有那擅長組織文會的舉子,隔上十天半個月的便會組織一場文會,有同府舉子們內部舉辦的文會,也有同其它府城舉子們相互交流、探討學問的文會。

陸臻與鄭修竹偶爾也會結伴參加上那麽一兩場。

除此之外,陸臻還每日雷打不動的陪著虞念在三餐後散散步,消消食。

他們的住處不遠處便有一片湖,湖中有建好的橋堤,還有一座湖心亭,正是晚飯後周邊人家們散步消食的好去處。

另外,京城的夜市也是一景。

如今天下承平,京城又不禁宵禁,夜市極為繁華。

各種小吃叫賣絡繹不絕,因為這兒,她在來了京城這一個多月後都胖了些許。

好在胖的並不明顯,隻是之後陸臻再帶著她來逛夜市時,她是說什麽也不貪嘴了,不過,淺嚐輒止還是可以的。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7-28 11:24:25~2023-07-29 10:21: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超愛小天使娃娃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