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招製敵
近幾日的皇城可謂熱鬧非凡, 茶餘飯後的談資不少,其共同點便是皆與祈將軍一家有關。
如今民間對祈將軍的看法有些詭異,兩種極端的說法分別在他身上呈現。大家皆已知曉俞沐曾經的作為, 可關於他嗜殺成性, 人麵獸心的印象早已根深蒂固,一時恐難以轉變。
故而, 對於祈將軍家眷所惹出來的閑話,大家僅存看好戲的心思。
“你們猜, 俞府舉辦的詩會有人參加嗎?”
茶樓裏諸如此類幸災樂禍的談笑聲此起彼伏,言罷皆是毫不遮掩地哈哈大笑。
“我看懸!哈哈哈!”
此類問題在茶樓裏有問必有答,大家無論是否相識都願意回一嘴。於是延續此話題,就此相談甚歡,無限暢聊。
“祈將軍又如何?草菅人命之輩, 作甚學人附庸風雅。”
“這你就不知道了,祈將軍是為其父和其弟舉辦的詩會。南方有一私塾名喚宏願私塾, 你們可曾聽聞?宏願私塾可謂南方的最高學府, 其內夫子個頂個出名。而祈將軍的父親便是宏願私塾的山長, 二十幾年前便已考中進士。也是個博覽群書, 滿腹經綸的大才子!南方許多學子便是衝著俞山長上宏願私塾就學,今年科考就有不少出自宏願私塾的學子。我還聽聞其弟更是學識淵博,博古通今, 今次科舉很可能高中。”
“那又如何!此處可是皇城, 遍地都是才高八鬥的學子。且你不看看他們邀請的都是什麽人物, 那可都是文人屆的翹楚,舉世聞名的學者啊!越是身在高位的大學者越是自視清高脾氣古怪, 哪一個都不是祈將軍那等莽夫請得動的,真是自不量力!嘖, 看著吧,那些個青年才俊不好說,但大學者定然無人應邀。”
“咱們靜觀其變便是。”
“先不說這事兒。你們可聽聞俞夫人為詩會之事,把整個皇城鼎有名兒的廚子都給得罪咯!哈哈哈!聽說沒,聽說沒!”
“這事怕是無人不知吧!要我說,何必為一場無人問津的詩會這般大動幹戈?以為請來皇城廚藝最佳的廚子便能打動那些大學者嗎?這下倒好,偷雞不成蝕把米,反成眾矢之的了!”
“這有啥,俞家有權有勢說風是雨,誰敢不從?關鍵是俞夫人好高騖遠,吹毛求疵。玉竹居的膳食吃過的誰人不道好?那可是縱然有錢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餐的酒樓啊!就這,俞家還看不上!看不上便罷,還把人家貶的一文不值,全天下就她最厲害似的。”
“她算個什麽東西!不過一屆村婦出身,倒好意思挑剔,還不是仗著祈將軍的勢在外橫行霸道。這下無人肯應邀了吧?”
“可感情好,自己作的,該!”
“不對啊,我怎麽聽說那俞夫人的父親是蕭神廚的關門弟子?”
“蕭神廚?我呸!就他們一屆村人也配?你怕不是被騙了,蕭神廚何許人也!世人雖知他有一關門弟子,但誰也不曾見過,故而到處可聽聞自稱蕭神廚關門弟子之人於各處開酒樓。這等傳聞怕不是俞夫人自個兒找人宣揚的吧?一個婦道人家,好生厚的臉皮!橫豎我是不信。”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話聲音大如雷,怕人聽不見似的。言語間憤慨滿滿,盡是對祈將軍和俞夫人的譴責之意。
雅間內的幾位姐妹被氣得不輕,俞樂好幾次想衝出去打的他們滿地找牙,偏生被兩個妹妹給拉住了。
俞樂怒吼:“你們拉我作甚!簡直可惡至極,招他們還是惹他們了這樣編排人!你們就不氣嗎?!”
給我氣,然後一起出去打人,他奶奶的!
一群龜孫!
近幾日姐妹幾人窩在家中作畫,認真的安忘我的境界。今日外出隻想過來看看鋪子裝飾的如何了,順便上茶樓喝喝茶,吃些小點心,放鬆放鬆。
幾日不曾舒展身子,隻一心悶頭作畫難免疲乏,誰能想到一出來卻變了天,全皇城眾誌一心在道他們家的是非!
竟然看不上他們一家的出身?!
這些人長的是狗眼嗎?!還是說眼睛都長頭頂上去了?
她們哪裏像村姑??
哪裏!!
可惡啊可惡!
阿兄不是說過嗎?不主動出擊,但若有外人主動冒犯,那便盡管打過去。
沒有什麽是幾個拳頭解決不了的,有就找阿兄。
惜悅眉頭微蹙,出口的聲音緩而慢:“根源不在此,你找他們有何用?”
聲音淡淡的,漫不經心的。熟識她的人都知道,這會兒她正在想法子呢。
關於阿兄的閑話由來已久,各種各樣的閑話經久不息。且不止皇城之人,整個北耶除關丘漁村,僅有為數不多的人向著阿兄。
這般境況如何靠幾拳去堵住悠悠眾口?
惜悅為阿兄不值。
歎口氣,惜悅不甘心的繼續說著:“你縱是將外頭那些人都打死也止不了悠悠眾口,隻會更讓世人將我們俞家視為惡霸,仗勢欺人之輩。”
根源在於阿兄,若世人未改變對阿兄的看法,更惡劣的閑話遲早要來。偏偏阿兄絲毫不在意,甚至覺得這般境況挺好?
那不行的,她不想阿兄遭人詬病,萬人唾罵。
她想保護阿兄。
想來想去還是得從阿兄身上著手才行。他怎不能像善待關丘漁村村人那般善待其他人呢?
惜悅通過阿兄的身份地位以及現今的處境進行深入探索思考,加之她對阿兄的了解,不多久,竟有了些許眉目。
阿兄……會不會是為讓皇上穩坐帝位,拿自己當餌?
好家夥,阿兄竟為新帝做到這般地步,也是沒誰了。
莫怪新帝這般重信阿兄。
這世間大多以貌取人,明明阿兄最是君子端方俊美無雙,卻因常年以麵具示人,民間便有傳言說阿兄貌如惡鬼,凶神惡煞。
或許她該找個機會幫阿兄把麵具取下來。
惜悅正琢磨著如何才能名正言順行此事,讓阿兄一朝取下麵具便震懾所有人。門外突然傳來幾道異常興奮的叫喚聲:“快快快,聽聞玉竹居東家在外指控俞夫人行徑被俞夫人聽了去,這會兒直接殺去玉竹居了!快,我們也去看看!!”
幾位姐妹相視一眼,頗有些驚訝,隻以為這人說話不實。
她們阿娘最是溫婉賢淑,從不正麵與人對峙。
不行,她們也得去看看!興許有人冒用母親之名,行不軌之事。若任由她胡作非為,隻怕母親會被累得聲名掃地。
雖說現在的名聲也不大好,但是誰會願意看自己的阿娘被說三道四?
待大夥兒趕至玉竹居時,樓上樓下連同街道都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姐妹幾人在丫鬟們的互送下,有驚無險擠入前排。入目所見,竟真的是她們的母親。
眾人麵前,黎皖姝坐於紅木雕牡丹太師椅上。美婦人豐韻娉婷,豔若桃李,蛾眉皓齒,貴氣天成,哪裏像人們口中所言——鄉下來的村婦。
這般氣場十足的貴婦,放在皇城也不多見。尤其黎皖姝保養得宜,已至不惑之年卻仍保有桃李之貌,可見其年輕時有多風姿卓絕。
貴婦人儀態萬千,雍容不迫的輕掃眾人,大家早已醉在俞夫人的如蘭貴氣中,傻傻盯著人家看,不甚禮貌。
無需計較這些,黎皖姝最終將目光掃向站立於一旁的玉竹居東家,同時也是皇城飲食行裏最富盛名的於大廚。
他們顯然已經對峙許久,黎皖姝桃花眸輕眨,出口的聲音輕柔,卻極具威嚴:“怎麽,不服?”
於大廚怒火攻心地看著桌上擺放著的幾道被批得一無是處的他的拿手菜,在心中恨得咬牙切齒。奈何對方是一品誥命夫人,自己若還想在皇城討生活,便輕易不可得罪。
見於大廚不言,黎皖姝又道:“你倒說說,你這些菜除了花裏胡哨,有何可取之處?不是大火過旺便是火候不夠,食物的鮮美早被破壞,調料用量也把握不準。你自己說說,你可對得起你的盛名?你自己的菜沒嚐過嗎?烹飪初心已失,煮出來的菜味道一致,還如何突破?”
哪怕對方是一品誥命夫人,於大廚也是打心眼裏瞧不上黎皖姝,認定她有今日不過是母憑子貴罷了。偏生黎皖姝說的有板有眼,且言辭犀利,直接道破於大廚心知肚明卻不曾在意的所有短處,於大廚竟無話反駁。
這下於大廚忍不住正眼去看這個極具威嚴的貴婦人,她似乎有別於傳言。
隻怕現在再無人敢說黎皖姝是為鄉下來的未見過多少世麵的村婦。
“無妨,你若實在不服,咱們便來一場比試。”
黎皖姝淡定自若開口,出口的話讓得現場一片嘩然。
竟敢向玉竹居於大廚宣戰?!
好大的魄力!
是真有本事在身,還是真在仗勢欺人?
說是比試,那要如何比試?身份有別,怕不是有其他門道?
像是知曉眾人心聲,黎皖姝道出規則:“在場所有人均可做我二人的評審。”
此言一出,此起彼伏的質疑聲再起。
沒想到俞夫人竟敢讓他們當評審?!
就這般自信?
還是有其他後手?
於大廚尚未反應過來,黎皖姝雷厲風行下令:“言管事,命人找一處空曠之地擺搭擂台。”轉首麵向眾人:“大家若不放心自可跟隨督工。”
言罷,黎皖姝緩緩站起身,拂一拂袖,麵向於大廚說著:“你有何要求盡管提。”
於大廚幾次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該說什麽,他被突如其來的比試整懵了。
這俞夫人說比就比,絲毫不給人時間反應。於大廚對於黎皖姝先前或許有些質疑,這會兒真有些應對無能。
她能輕易嚐出自己菜色的劣處,評頭論足說的頭頭是道。更在明知百姓不喜俞家的情況下,敢於叫百姓當評審。這般自信,難道真有點本事?
自己總沉默跟認輸有何異?
於大廚終於開口說道:“再去請來幾個皇城品鑒大能,他們皆為人品貴重之人,定然公正公道。”
“可以,邀請誰由你來定,言總管你來配合,務必將於大廚所列人員一一邀請到位,順便帶個玉竹居的夥計,再隨意點派一人跟隨,省的但是說咱們暗箱操作。”
黎皖姝故意將大家夥的顧慮道出,堂堂正正坦坦****的模樣。她此趟出門特意帶上言管事,為的便是讓他出麵應對各種狀況,他辦事一向叫人放心。
於大廚內心隱隱有點不詳的預感,這讓他內心越發煩躁。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他想到幾位脾氣古怪的品鑒大能,他們從不參與民間的廚藝比試。若未能將品鑒大能請來,自己便可以借故推脫。
倘若真被請來也無妨,這幾人最是公正無私,絕不可能徇私枉法。那麽隻要有公正的品鑒大能在,自己勝算便多了幾分。
當於大廚列好名單,黎皖姝看也不看一眼便示意言管事去辦事,自己也不疾不徐開口:“既是比試,那當有彩頭才是。這麽著吧,比試若我贏,那麽你必須將玉竹居無條件贈與我,若你贏了,我便允你一個要求。”
眾人一聽,又是一片嘩然。
俞夫人乃為祈將軍母親,祈將軍可是皇上最為重信的臣子。俞夫人欠下的要求便相當於祈將軍欠下的,這可是個大便宜啊!
於大廚同其他人想法一般,且他堅信自己絕對能贏。
俞夫人隻要不動用身份公平比試,自己絕對能夠勝出。
一旁觀戲的姐妹幾人見事態發展至此,也頗有幾分興味。
惜悅那個高興啊,阿娘不愧是阿娘,一招製敵!待晚些時候便有新的傳言了吧?
眨巴眨巴水靈靈的眸子,惜悅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她招來丫鬟,在其耳邊耳語幾句,丫鬟很快便領命而去。
嘻嘻,來啊,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