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雙喜臨門
皇上有意偏袒, 且言之鑿鑿,大臣們哪敢再多言,隻怕再說下去不僅討不得好, 反要討皇上的嫌。
新帝心性遠不如他們所了解的, 還當小心為妙。
“祈將軍人品貴重,實為我輩楷模!”
左丞相見風轉舵, 立刻誇讚起來,有他起頭, 大殿中傳出此起彼伏的誇讚聲。
俞沐一直默不作聲由皇上為他出這個頭,如此便解了他的身份之說。有了今日朝堂上的公然誇讚,晚些皇榜一經放出,這群老臣也不好再拉下臉麵作妖,隻得默默噎著氣。
很好。
不過他還是假惺惺的道了一句土裏土氣的話:“謬讚了。本將為國效力,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語調淡淡,頗有些漫不經心。
皇上命人將賞賜抬入將軍府, 就此退朝, 祈將軍本人則被他留下, 二人轉至禦書房。
“這幾份文章朕看著不錯, 這幾位當是有些真才實學。俞兄也看看,朕要知道你的想法。”
赫行淵命人將他連日來挑選出的幾份科舉文章送至俞沐跟前,私下裏, 他仍如初識那般與俞沐稱兄道弟。在他心裏, 天下本不該屬於自己, 一切全是俞沐為他打拚而來。
赫行淵本對皇權無動於衷,奈何皇子身份讓他處境艱難。有時你不去爭, 便隻有死路一條。若隻他一人倒可灑脫一生,可他尚有一愛妻及兩子一女, 放不下,隻能順勢而為。
他永遠忘不了舞象之年的少年投奔自己時的景象,那般堅定決絕。一開始赫行淵並不為所動,隻當少年癡人說夢。而之所以留下少年,是為惜才之心。
後在亂世中得見俞沐的真才實學,赫行淵心中漸漸升起幾分期許:有俞沐在,說不定真能成。
事實證明俞沐無所不能。待決定起義赫行淵方才知曉,原來俞沐不知何時早已幫他鋪好路。
起義從不艱難,他甚至覺得這個皇位坐的輕鬆。而他更相信,若俞沐願意,這個皇位根本輪不到自己來坐。
他身邊懷疑俞沐用意的人不在少數,赫行淵卻從未懷疑過。初見時俞沐便已將自己老底交代過一遍,事無巨細,而他這般行為隻為複仇。
俞沐要親手斬殺新君。
當然,他們二人之間不止於此,而是當真有過過命的交情。自己幾次九死一生,全得俞沐所救。
甚至在自己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後,俞沐心知他根基不穩,故意唱黑臉,目的是為他博得老臣們的維護。
其結果便是俞沐受萬人唾罵。
若非自己根基不穩,隻怕俞沐早已撒手,歸隱鄉田。俞沐若離去,自己的處境隻會更艱難,戰亂在所難免。
俞沐手握重兵,多少人忌憚於他。而今他將親人接至皇城,其家眷免不了受人指點。
赫行淵心中有愧,自想多多補償於他。
在俞沐認真品悅文章的時候,赫行淵暗戳戳的計劃著該給俞沐添些什麽賞賜。
“皇上慧眼識才,幾份文章皆文采斐然,足見其雄心壯誌。”
放下最後一份文章,俞沐抬眸,回的畢恭畢敬。可他這般反顯得見外,皇上看著不喜,但又無可奈何。
俞兄是在用行動告訴他,他俞沐永遠視他為君,絕無其他想法。
赫行淵才不管俞沐如何冷漠,他待俞沐的心永遠火熱,張口又是一句俞兄:“俞兄覺得誰更勝一籌?朕覺著俞申與沈銳堪稱佼佼者不分伯仲,著實有些犯難。”
“男兒誌在四方,功名利祿是為錦上添花。若讓臣選,臣覺得沈銳更勝一籌,當得狀元。”
他一屆臣子本不應出這個頭,但此事事關重大,俞沐還是道出自己成見。不為別的,就為他的妹妹俞竺。
俞申有自己照應自然前途無憂,而他的妹妹,自當有狀元郎相配。
聽得俞沐一言,皇上心中感動。隻覺這個兄弟太仗義,這種時候不惜‘大義滅親’,也要護他朝堂無憂。
朝中老臣舉薦的學子不少,可文章真正被赫行淵看上的沒幾個。一個都不用難免說不過去,但就算用了將來也不會給與重任。
倒是俞沐的親弟弟,遠見卓識,心胸開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有意重用。
也罷,橫豎將來如何自己說了算,既俞兄有意成全,他收下這份好意便是。
見皇上陷入沉思,俞沐又道出一則連赫行淵也未曾查出來的消息:“這裏麵除徐大人義子外,其他人皇上可放心用,都是自己人。”
也不怕皇上揣度用心,俞沐說的坦**。當然,赫行淵從不會去懷疑俞沐對自己的真心,聽罷這則消息喜得目如朗星。
“好,很好!”赫行淵跨步至俞沐麵前,發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俞兄辛苦了,這幾日你便安心在家歇著,空了便帶親人熟悉熟悉皇城,若缺什麽盡管同朕講,你隻待五日後的殿選再進宮。”
“噢,對,你且等會,朕送你一道聖旨。”
赫行淵說罷便興衝衝跑去擬聖旨,抬眸看俞沐略挑眉,不由笑得得意。擬好聖旨便神秘兮兮交給他的貼身太監總管,由他親自去喧旨。
為怕俞沐發現,特向太監總管擠眉弄眼,以眼神示意他暫且保密,神神叨叨的。
俞沐如今什麽也不缺,能夠讓皇上這般模樣,想來聖旨是下給家眷。
但他倒真個兒沒想到皇上會下旨封母親為一品誥命夫人。
俞家眾人同樣始料未及。不久前剛收到皇宮送來的賞賜,這才多大會兒又下來聖旨,黎皖姝來到皇城第一日便有了誥命之身!
“恭喜母親。”
“恭喜大嫂!”
一家人歡天喜地地圍在黎皖姝身旁賀喜,跟授予封號的是自己似的,與有榮焉。
黎皖姝喜上眉梢,讚賞的看向正負手於背笑看他們的長子,驕傲說道:“是我兒爭氣,我是占了沐哥兒的福。”
沒想到她竟有成為誥命夫人,享有俸祿的一天。
唯一例外的是俞麻。她認為長媳的誥命夫人是長孫給她求來的,自己辛苦一輩子,更將長孫視為**,他卻全無一絲掛念,有好事隻想著自己的娘親。
好歹幫她也一起求了呀!沒良心,白眼狼!
寒心。
此時的俞麻隻覺自己是多餘的,蔫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關於放榜一事,俞沐卻是有話要說的。他將父親母親及二弟叫至書房,同他們將自己與皇上的對話告知。
先前他們僅知俞沐給俞竺相了戶人家,卻不知是哪家,這會兒才知曉竟是戶部尚書沈康之長子沈銳,未來的狀元爺!
莫怪今兒一早前來獻殷勤,原來那小子對竺兒早已上了心。
其實幾年來兩家一直保有往來,沈康之後來雖去省城當總督,但逢年過節總會派人送來節禮,若沈銳得空,基本都是他親自送來。
當時便覺奇怪,要送也該他們小老百姓給總督大人送禮才是。難道他們是為沐哥兒給他的成就之恩?
俞申得知狀元人選,忽而雙目發亮,頗有幾分激動,道:“沈公子風華正茂才華橫溢,其筆下文章字字珠璣精妙絕倫,實乃曠世奇才,狀元之名當之無愧!此人人品貴重,是為良配!大哥好眼光!”
俞逞與黎皖姝皆讚同的點了點頭,這個少年郎他們算是看著長大的,人品自是沒問題。尤其兩家往來密切,魏氏是個溫婉賢淑的女子,竺兒嫁過去自能得到婆母愛重。
黎皖姝笑言:“今日真是雙喜臨門!”
初到皇城便喜迎兩大好事,黎皖姝對往後的日子充滿期待。如今她有誥命之身,往後同人打交道也更多些底氣。
今日剛入府不久便有人遞上邀請函,宴請他們前去參加賞花宴。
她給拒了。
倒不是不想去,多出去走動走動也好,家中幾個孩子都已到適婚之齡,可以順便相看一下。可畢竟初來皇城,還需些時日熟悉府中事物,且竺兒婚事在即,她想專心籌備。
正這麽想著,有下人來報,沈府遞來拜貼,欲明日登門敘舊。兩家日後便是親家,黎皖姝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幾人商量妥當便出了書房,黎皖姝特意走在長子身旁,意有所指道:“這下滿意了?”
俞沐坦**承認:“瞞不過母親,還是母親高明。”昂首闊步,閑然自得,並不覺自己有錯。
黎皖姝但笑不語。知子莫若母,她豈會看不出沐哥兒這般安排的用意。
沈家三公子自小便喜歡惜悅,這事大家心知肚明。事實上這幾年沈三公子不斷給惜悅寄來書信,偶爾托人送些女兒家喜愛的飾物。
書信全被她給攔下,至於那些飾物自然全數退回。隻那沈三公子是真執著,哪怕不曾得到回音也不放棄。
此事惜悅並不知曉,二人小時候頗有交情,她就怕惜悅知道後怪自己,一直瞞著呢。
倒是沐哥兒,怎看著像是了然於心?這事兒可隻她和蘇嬤嬤知曉,蘇嬤嬤斷不會去跟沐哥兒說這些,那沐哥兒又是如何知道的?
再有沈大人升官一事也透著蹊蹺。一個早該升遷的人,如何在這個節骨眼方才升官?沈銳同申兒一般,早便有進士之名,又是為何留待今年趕考?
罷了,她這個兒子啊,是有大本事的,萬事皆提前做好準備,她倒樂得輕鬆。
俞沐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不過就是將幾年後沈三公子的狀元命改成大公子沈銳罷了。
俞沐特意將往後幾年的‘預判’提前告知沈康之,讓他不著急晉升。沈康之對俞沐的能力深信不疑,加之不久後老皇帝當真病故,他便安安心心留在省城當總督。
除俞逞夫婦外,他是唯一知曉俞沐行動之人。俞沐之所以告知,不過是希望他能在任職期間多多照拂俞家,有總督大人的庇佑,自當萬事皆順。
而沒了狀元之名的沈三公子嘛,也就掀不起什麽浪花了。
今世他定不會再讓那二人相知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