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將軍威武!

待惜悅回神時已坐在船艙內, 她完全記不清自己如何躲進來,阿兄又是何時下水。好在今日出門未帶丫鬟隨從,否則如何見人呀!

惜悅捧著發紅的臉頰兒, 時不時回味一下方才的事, 既羞怯又滿心歡喜,星眸熠熠生輝。眼神最終落在麵前的點心上, 發現全是自己最近喜歡的幾款,心裏頭更是說不上的甜。

隻喜不過兩刻鍾便焦慮起來。

她意識到阿兄下水多時, 至今未歸。

思及此,惜悅臉色瞬間蒼白,腦中再次回現七年前村民們絕望的呢喃聲。

這許久,怕是沒什麽指望了。

尋不到,當是海難無疑。

怕不是被海怪一口吞了去, 屍骨無存。

……

想著想著,惜悅慌慌張張站起身, 不小心撞歪茶幾, 點心滾的到處是。惜悅無心整理, 踉踉蹌蹌跑出去, 趴在船沿上向下看。

白嫩的小手發力捏緊船沿,細看竟在顫抖。

“阿兄!”

脆嫩的嗓音全無嬌氣,此時哪裏還顧及所謂的淑雅, 隻恨不得聲音能穿過水麵, 將她的阿兄喚回來。

這是她心底的遺憾, 撕心裂肺的叫喚是她在夢中做過無數次的行為,隻因七年前她未能參與搜救。

“阿兄!”

哪怕已經破了嗓子, 惜悅仍不停叫喚,叫出她七年來的思念。

仿佛將自己置身於七年前的情境, 看著依然平靜的海麵,惜悅隻覺恐慌和絕望。

不知過去多久始終得不到回應,叫喊聲逐漸哽咽,惜悅嚎啕哭了起來。

“嘩啦——”

破水聲起,俞沐背著大背簍冒出水麵,兩隻大掌避開惜悅的小手抓緊船沿。全身濕漉漉,讓他不敢過於靠近惜悅。

他的小丫頭怕髒。

可看她哭的仿若被拋棄的小可憐,俞沐心疼不已,小心問道:“可是哪裏不適?”

此刻俞沐十分自責,不該為一些好物而耽擱時間。也不知惜悅發生了何事,哭的這般傷心。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惜悅便再忍不住,直接撲過去抱緊阿兄的脖子,哭的小肩膀一抖一抖。

什麽怕髒,不存在的。

俞沐自知渾身髒亂,盡量避著惜悅,萬沒想到她會撲過來。丫頭摟的緊,俞沐生怕將身上的濕氣過給她,想拉開她卻拉不動。

感受到小丫頭的驚慌害怕,俞沐突然意會過來。

原來,他成了惜悅的心病。

所以重逢後她總對自己愛答不理,是心中有怨。而他,不想惜悅對他心生怨懟。

不再顧慮太多,俞沐大掌托住惜悅的後腦勺,盡可能柔和語氣,哄著:“阿兄回來了,再也不走了。”

惜悅又抽抽噎噎好一會,似乎才反應過來,哽著音兒委屈巴巴地問:“真的嗎?”

吸鼻子的聲音流連於耳畔,俞沐的眼睛在惜悅看不見的地方柔成一汪清潭,出口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鬆快:“嗯,以後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阻力盡除,再沒人能拆散他們。

往後餘生,他們會好好的。

又哄了好一會,惜悅才終於破涕為笑,俞沐也終於可以離開水麵。

俞沐水性好,這一趟時間久了些,倒是真個兒撈到不少好物。除開他的目標珍珠蚌,還額外捕到罕見的珍貴海貨,均是一些有價無市且外觀奇美的海貨。

換過清爽幹淨的衣裳後,俞沐直接在船上處理珍珠蚌。珍珠蚌個頭不小,裏頭珍珠又大又圓,縱是皇城貴地也尋不到如此上等的珍珠。

往常這般大的珍珠蚌哪裏那麽容易尋到,許多漁農一輩子都尋不到一個,今兒倒是紮堆似的等著俞沐捕撈。

惜悅雖長在海邊,但對海貨真不算了解。尋常吃的好物不少,但誰也不曾告知是為何物,又有多珍貴。

如今阿兄撈上來的海貨,她隻覺形狀奇美,往常從未見過。尤其那些珍珠,實在太美啦!

阿姐不多久便要出嫁,正好可以給她做一份頭麵做添妝。

之後俞沐又用漁網撈到許多上等海貨。當他們滿載而歸回到漁村,海邊漁農忍不住圍聚過來,瞅見一大堆令人豔羨的好物,不由發出驚歎。

“全是上等好物,行啊!”

“嘿,都說禮叔捕撈技術好,可也沒見他補過這許多好物!”

“不愧是沐哥兒!”

俞沐笑著應付幾句,轉身向自己的手下吩咐道:“送去瓏悅客棧。”

自他們回到岸邊,久候多時的將領立刻率一隊士兵前來聽候將軍發令。得令後便馬不停蹄將一船海貨往瓏悅客棧送去。

領頭將領便是南方人士,生在海邊,識得不少海貨。打眼一看將軍補回的好物,心中不免震驚。

真真是求而不得的好東西,瓏悅客棧要賺大發了!

不愧是他們的將軍,神了!

將軍威武!

作別村人,俞沐牽著惜悅向家的方向行去。惜悅與阿兄靠的及近,心中的隔閡所剩無多,她又變成那個喜歡粘著阿兄的小姑娘。

隻如今她年歲已大,這般與男子靠近委實不妥。然,她絲毫不以為意,村人們見狀也隻覺理所應當。

二人一路有說有笑。俞沐眼中僅見得惜悅,麵上笑意柔如春風,輕輕緩緩拂麵而過,叫人通身舒暢。

誰能想到,打破這般美好景象的會是幾位正在道人是非的婦人。

“聽說了嗎?翠姑家阿強今兒上午被人打的鼻青臉腫,還斷了腿!”

“嘶!該!早說他做生意不厚道,遲早被人打!”

“我還聽說老樟頭家大姑娘被休,今兒晌午帶著娃兒投奔娘家來了!”

“這是為啥?不是挺好的親家嗎?”

“聽說是與人通奸被夫家抓個正著,孩子非夫家親生這才一並趕出家門。”

“那丫頭打小就不檢點,這事兒也不意外。沒有將她浸豬籠算她好命!”

“那還不是看在咱們關丘漁村的麵子上高抬貴手?我看這種人也不必留著,她還好意思回來丟人!”

聽到此處,惜悅總覺有哪裏不太對。抬頭向周旁看了看,發現今日的漁村頗有些‘熱鬧’,每隔一小段路便能見得三三兩兩圍聚在一塊兒的婦人,她們正為今日漁村的新鮮事聊得熱火朝天,唾沫星子四處飛濺。

除先前聽見的兩則新鮮事,惜悅又自其他人口中聽到不少,聽到最後她終於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裏讓她覺得奇怪。

惜悅眯著眼向阿兄看去,審判似的目光:“阿兄做的?”

雖說是問句,卻說的肯定。

別問她為何這般肯定,問就是這些遭了罪的人全是她仇集裏頻繁出現的人物。

阿兄說要為她報仇竟然是認真的。

俞沐望進惜悅晶亮的眸子,淡定說著:“罪有應得罷了。”

回的雲淡風輕,仿佛這些在村子裏掀起軒然大波之事不過是不足一提、無關痛癢的小事。

惜悅原本還有點兒小愧疚,聽阿兄這麽說她便真的釋懷。

她相信阿兄不會濫傷無辜。

有阿兄護著的感覺真好呀!阿兄果然還是那個阿兄!

俞沐半捧起惜悅的手,認真做出承諾:“日後再不會有人傷你。”伸出一隻手捧住惜悅半邊臉,又道:“我不許。”

森寒之氣乍現,俞沐難得在惜悅麵前顯露殺氣。

阿兄的保護欲顯露無疑,惜悅心中高興,卻還是傲嬌地昂起頭,得意說道:“我沒那麽弱。”

她確實不弱的,隻是沒機會表現罷了。

不多久,二人相攜回到家中。彼時楊燕茹正守在正門口望眼欲穿,眼見表哥身影立刻迎上去,嬌滴滴喊著:“表哥!”

哪怕外祖家的新家規與自己不利,她仍不願放棄,今日時常會想起表哥白日盯著她看的畫麵,總認為自己多努力一些還是有機會的。

尤其外祖母已經被母親說動,她的機會便更多了一成。

今日自議事堂出來後,俞花又尋俞麻商討,俞麻想到新家規簡直煩不勝煩。再看看村姑出身的楊燕茹,她雖是自己親外孫女,可這身世如何也配不上她的沐哥兒,這便出言阻止俞花的糾纏:“你們且回去吧,此事休要再提。沐哥兒前途敞亮,自當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沐哥兒全憑本事掙得前途,未有好的家世傍身本不利於官道,自當找一個高官之女穩固地位。

“可是娘你咋不想想,大嫂一心想讓那隻野狐狸嫁給沐哥兒,一個撿回來的孤女,她的出身可不比茹兒好。”

俞麻皺眉:“這事我定不會同意。”

“日後可是長嫂執掌中饋,這些事情自是她說了算。與其讓野狐狸嫁給沐哥兒至他蒙羞,倒不如讓茹兒陪在沐哥兒身邊,至少茹兒的心是向著娘的。”

俞麻已然忘記自己再做不得主,經她一提瞬間醒悟。

可不就是這麽回事嗎!

“這事得從長計議,我再想想。”

俞麻態度明顯鬆動,但並未答應俞花。她還是不死心,想著興許去到皇城後,長媳多見識一些貴女,自己再同她把利弊關係講一講,沒準長媳想通後會改變想法呢?畢竟再怎麽說也是沐哥兒前途要緊。

眼見著母親不欲再多言,俞花見好就收,生怕說多了引來母親的厭棄,隻得叮囑女兒待表哥多上心一些。

那野狐狸打小被寵壞了的,養成刁蠻任性,驕裏嬌氣的性子,如何同她的茹兒比?美色隻能短暫迷惑,男人還是更喜歡溫柔小意的女子。

正是因此,楊燕茹便一直守著正門,隻想在表哥歸來後能第一個看見她,她也能成為第一個對表哥噓寒問暖之人。

“表哥出海一日想是累壞了,茹兒為表哥煲了湯,表哥趁熱喝。”

說罷立刻將湯呈上,特意打開蓋子讓香氣飄散出來。

俞沐向楊燕茹手上的湯看去一眼,而後轉頭問惜悅:“喝嗎?”

惜悅眨巴眨巴眼睛:“喝呀!表姐煲湯多辛苦呀,怎可浪費。”

俞沐取過楊燕茹手上的補湯,親自喂起惜悅:“小心燙。”

“怕我湯你就多吹幾口呀。”

惜悅半點不客氣的接受阿兄的侍候,喝罷一口,轉眼向表姐看去,開口致謝:“謝謝表姐,湯很好喝。”

挑挑眉,似在說:你沒戲,回家歇著吧。

嗬,竟敢打她阿兄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