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試妝照拍攝結束。

李鶴溫換回常服,等化妝師幫他卸除臉上特效化妝的膠水和模具。

化妝師看到他手上多了戒指,笑了聲。

“李老師,您這是被催極了,所以索性戴了婚戒?”

這部劇與以前的老班底合作,現場來往的服化道老師都是熟人,氣氛輕鬆活潑。

來往的工作人員紛紛豎起耳朵,小聲笑了起來。

李鶴溫的粉絲喜歡借催婚的名頭整活。

這都成了互聯網人盡皆知的梗了。

李鶴溫:“不是。”

眾人笑得更加歡快了:果然和整活剪輯裏一樣,嘴硬。

導演張久淳若有所思,等其他工作人員都散完了,才搖著茶葉杯,幽幽靠到李鶴溫旁邊的桌子上。

“喂,你不會真結婚了吧?”

李鶴溫與張久淳認識快九年了,大大小小合作十幾次,早就是密友了。

以張久淳對李鶴溫的了解,他不會太在意催婚整活,更不會隨意戴“婚戒”這種充滿儀式感的東西。

李鶴溫嗯了聲。

張久淳頓時慌了,直接上手捂嘴,緊張地向四周張望:“你小點動靜!”

李鶴溫:“……”動靜最大的是你。

“等等,”張久淳捂著李鶴溫的腦袋,露出了睿智的眼神,“你前天還說,遇到了高中時期那位。喂,你不會——”

李鶴溫從他手下掙脫,鬆了鬆脖子:“嗯。”

“好啊,你小子,夠本事!”張久淳一拍大腿,“以前別人吹你天才,我還不屑一顧。今天你總算讓我刮目相看了!”

李鶴溫麵色如常,拿過卸妝棉二次清潔:“還有漫漫長路。”

張久淳:“拜托,你可是李鶴溫,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你?”

李鶴溫:“她。”

張久淳一噎:“那你是怎麽把人拐來的?”

李鶴溫沒有接話,轉了話題:“我有件事需要你幫。”

張久淳拍拍胸脯:“你盡管說。隻要與弟媳有關,我都幫定了。”

李鶴溫:“我想借你微信頭像圖片一用,麻煩你換掉,以免共友疑惑。”

“頭像?”

五十一歲老男人,張久淳,歪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後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屏幕。

燦爛的牡丹加上大紅色發光字體,配字:國泰千家歡。

-

午休時,夏寧和女同事們一起去吃飯。

有兩個姐姐是專門做婚姻關係谘詢的心理谘詢師,除了打趣夏寧新婚,她們也給夏寧提供了許多婚姻建議。

期間聊到“見家長”,姐姐們都笑了起來:“見家長就是查戶口。你爸媽見得比你多,讓他們替你把把關也好。”

夏寧心揪了起來:“查戶口……一般都是怎麽查的?”

“除了父母、收入、房車這些,還有就是你倆怎麽認識的,還要看看他對你感情。”姐姐們說,“大人們都有數的,就當普通聊天,講故事。”

夏寧猛地捏緊飲料杯,弱弱問:“會問得很細嗎?”

姐姐們相視,有些奇怪:“當然了。”

這一下午對夏寧而言格外難熬。

剛下班,她連忙打了一大篇腹稿,想要找李鶴溫串通說辭。

她在列表裏拉了半天,硬是沒找到李鶴溫。

沒辦法,她隻好在搜索框裏輸入名字,結果跳出來了一個無比震撼的頭像:

國泰千家歡。

夏寧險些被噎到,猶豫地點了頭像,確認聊天記錄的確是他倆的,最終陷入了沉默。

她看了眼自己的“家和萬事興”,體會到了中華對聯的美學。

喵寧:【李鶴溫老師,您頭像?】

國泰千家歡:【配合你見家長。】

夏寧愣了下,理解了他的意思:夏寧用這樣“乖巧”的頭像,全家人大概都是這種古板的類型;為了給嶽父嶽母留下好印象,李鶴溫也換了同款。

還沒等她來得及感動。

國泰千家歡:【我不想出任何紕漏。】

夏寧將感動的心小心埋葬。

喵寧:【見家長之前,可能需要與您串一下細節,包括我們是怎麽認識的、為何這麽急領證等。】

國泰千家歡:【我知道。當麵細聊。徐助理已經去你工作室樓下接你了。】

他早預料到了?!

夏寧還沒理完包,車就已經到她樓下候著了。

到了SW娛樂,徐助理遞給夏寧一張嶄新的薄卡:“李先生是SW娛樂的大股東之一,也有公司職務。十二層左側都是他的專屬工作區,您下次可以直接刷卡到十二層。”

叮——電梯門打開的一瞬,木質調香薰的氣息混雜著嚴肅冷峻的香味,鋪麵而來。

剛走出電梯,夏寧遠遠瞥見窗旁等待區坐著幾個人,看背影有些熟悉。

走過轉角,夏寧問徐助理:“剛才坐在靠窗休息區裏的人是誰啊?”

“他是風星娛樂推薦來的新人,正在等李先生。您所參與的新項目雖然劇本還未完成,但是一些合作公司早早想讓他們的藝人參與進來,所以會推人過來。”

風星娛樂,有些耳熟。

夏寧哦了聲,跟在徐助理身後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空無一人。空****的辦公室以灰黑色為主,精致而冷淡。

李鶴溫剛結束一個行程,還在路上。

茶幾上放著幾疊精致的西餐小食,看底下餐巾上的標誌,還是米其林出品的。

這整間辦公室冰冰冷冷的,能看得出辦公室的主人不怎麽在裏麵用餐。這一桌子小食是特意給夏寧備著的。

徐助理抱歉道:“李先生今晚在公司還有會,隻能將地點約在這裏。李先生特意為您準備了晚餐,抱歉。”

夏寧連忙搖頭:“沒有,大明星很忙,我理解。”

夏寧沒有客氣。李鶴溫到的時候,看到桌上空了不少盤子,眼角微微彎了下。

他在她麵前坐下:“我們從哪裏開始?”

夏寧拿起手機:“我剛才下午嚐試寫了一份文檔,微信轉發給你。”

李鶴溫低頭,目光掠過這份四千字的大綱。

這份文檔裏,除了夏寧編造的“高中同學聚會重逢”“因為是藝人所以不好公開”故事,提到最多的名字屬於另一個男人——謝宇。

李鶴溫的眼神逐漸晦暗。雖然他卸了妝趕來,但素麵朝天的模樣與妝後幾乎沒有區別,密長的睫毛如羽扇,半遮神情。

夏寧期待地看著他:“你覺得有什麽地方需要補充的?”

李鶴溫抬頭,語氣平而直:“你沒寫清楚,為什麽和謝宇分手。”

夏寧眨了下眼睛:“什麽?”

李鶴溫沒有多餘表情,仿佛在討論業務:“你的家人肯定希望了解分手原因。我隻有知道了真實故事,才好同你一起編理由。”

夏寧猶豫了下,慢慢開口,把事情說了。

李鶴溫聽著,麵無表情,眉頭板正得仿佛一尊雕像。眼角微微掛了下來,眼角犀利。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徐助理在門口:“風星娛樂的謝宇想要見您。他從早上開始,已經等了整整十個小時了。”

幾乎同時,李鶴溫和夏寧抬起頭。

夏寧眼眸中不知所措的尷尬被男人收入眼底。

謝宇新女友,好像就是風星娛樂的千金。

李鶴溫沉聲:“不見。”

徐助理:“他是風星娛樂力捧的新人。為了讓他能進這個項目,章總上次托……”

“我們的項目組公平公正,所有選拔流程透明。你轉告他,不必提前為了試鏡來打點。”

徐助理眼神一動:“是。”

這個項目在業內是頂級的,對新人來說隻要求得一個重要角色就是平步青雲。章總與SW娛樂交好,費勁力氣將人托了進來,本來覺得,有之前的打點,一切勢在必得了。

然而——

門外傳來驚呼。

“李鶴溫怎麽可能不在?剛才我還看他走進去了!”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這事情真的很重要,求求你們!”

……

謝宇的聲音越來越遠,夏寧心裏升起一種不自覺的喜悅。

隱約地,她想:李鶴溫是在幫我出氣?

李鶴溫回眸,視線落到夏寧身上,平淡得毫無波瀾:“我們繼續核對故事細節。”

夏寧恍然回神,耳朵微紅。

她咳了聲。

用餐結束後,李鶴溫急著去開緊急會議。

夏寧自覺起身:“我等會兒回去,根據剛才的談話再修改一版提綱出來。”

她半夜修改完,發送過去。李鶴溫很快回複接收。

翌日,夏寧在地鐵上劃拉著手機。

粉絲群昨天半夜很熱鬧。

即便是李鶴溫這樣的大明星,能上熱搜被路人看到的事情也隻有部分,一些更加瑣碎的事情,隻有粉絲才有興趣。

【號外號外,SW最近內部股權收購又鬧出問題了!】

【狗仔拍到鶴溫晚上趕回SW,估計接下來幾天要開無數個會了。】

【那他會推掉一些行程嗎?】

【目前還沒有,估計又要連軸轉咯。】

夏寧皺起眉頭,點開昨天發送給李鶴溫的提綱。

整整七大頁,密密麻麻,其中還有不少是要全段背誦的內容。

喵寧:【你行程匆忙。我給你列的提綱好像太多了。我再精簡一下。】

國泰千家歡:【不用。】

他發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打印出來的提綱,像是劇本一樣被勾畫了很多字句。

喵寧:【哇,你好認真!】

貓貓大拇指.JPG

國泰千家歡:【閑著而已。】

語氣淡淡。

夏寧緊皺眉頭,怎麽都沒法從他的行程表裏找出“閑著”的部分。

就在這時,粉絲群裏又被圖片刷屏了。

今天去跟線下活動的粉絲已經開始返圖了。

【現在是中場休息,鶴溫進休息帳篷了。】

【帳篷沒封嚴實,我拍到裏麵了。】

【快,看看他中場休息五分鍾在幹什麽。他再不抓緊休息時間和美女聊天,什麽時候能娶上老婆?】

【今日催婚1/1】

拍照的姐妹說要調整位置,消息停了會兒,不一會兒,她就又發了圖。

【好像是在看劇本?】

【哇,他連這三分鍾都不放過,還要工作?】

【找不到老婆的事業心老男人。】

【找不到老婆的事業心老男人。】

【找不到老婆的事業心老男人。】

……

夏寧仔細放大圖片,清晰地發現:

李鶴溫看的“劇本”,就是她寫的提綱。

圖片上,活動現場一片雞飛狗跳,李鶴溫歪頭夾著手機打公務電話,一手拿筆在紙張上勾勒。

夏寧歪頭。

“閑著”,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