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聚完了餐之後, 溫暖還是把劉春燕來找她的事情跟陸司令和顧青寒說了一下。
陸司令默默地聽完了溫暖說的話,然後歎了一口氣:“這事她越攪和,事態就會變得越複雜。”
“小暖, 要是她再來找你,你不用理會她,過不了多久林國強就會去送去勞動改造,他的家人也要被遣返回老家去。”
林國強這事影響太大了,不是一句“疏忽了”就可以為他洗脫嫌疑的,他必須要為他的玩忽職守付出代價。
要不是念在他還有幾個年幼的孩子,情節嚴重的,根本就不是勞動改造那麽輕。
顧青寒看溫暖沒有說話, 附和道:“無論劉春燕做些什麽,林國強這事都沒有挽回的餘地。我明天跟徐師長匯報一下這事, 過兩天再派人把劉春燕和幾個孩子先送回去老家。”
組織把林國強送去勞動改造之前, 肯定還會當著整個部隊的人開一個批評大會, 以儆效尤。
劉春燕要是看到了,估計更加承受不住這種打擊, 所以得趕緊把他們家送走才行。
免得她做出一些什麽偏激的事情出來。
溫暖點了點頭, 輕聲道:“我知道, 我也不是想為林國強求情, 隻是覺得劉春燕離開那時候很無精打采, 我是怕她想不開罷了。”
溫暖也知道林國強去勞動改造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是劉春燕離開時的那個樣子讓她感到有點不安,整個人好起來毫無精力,狀態非常差。
別說她爺爺不會給林國強網開一麵, 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對敵丨特都是恨之入骨,劉春燕不論做什麽事情都是白費心思。
倒不如把幾個孩子給帶好。
顧青寒聽了溫暖的話, 抿了抿唇,“這事還真不好說,如果劉春燕能想得開就不會來找你了。”
別說是劉春燕,聽徐師長說,林國強在扣押室裏頭,也變了個人似的。
連一個軍官都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更別說是劉春燕一個小女人了。
溫暖轉念一想,便對顧青寒說:“要不我們拿點東西過去給他們吧,順便看看花花那三姐弟妹現在怎麽樣。”
於是便看向了陸司令,問:“爺爺,我去看看幾個孩子應該不影響的吧?”
實在是這件事牽連太廣,影響太惡劣了,顧青寒跟陸司令都是部隊的領導,她也要小心謹慎才好。
但是劉春燕剛剛的狀態那麽差,也不知道會不會連孩子都顧不上。
前兩天聽菊香嫂子說她家的幾個孩子頓頓都是去食堂打飯,可是劉春燕連糧本,飯票那些東西都沒有給孩子,錢更是一分錢都沒有。
司務長看幾個孩子可憐,就讓菊香嫂子偷偷給了她們一些饅頭包子,不然在這大冷天裏邊,也熬不住幾天了。
今天傍晚的時候又下了一會兒雪,天氣更冷了,要是劉春燕連火爐子都不生,幾個孩子不得凍僵。
陸司令聽說過樂樂跟林國強家的小女兒玩得挺好,自家孫女估計是擔心孩子出問題,去看看也不是問題。
於是便說:“也行,去看看孩子吧。”
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現在估計整個家屬院的人都不會再接近劉春燕一家人,要是劉春燕真要想不開,那部隊也是有一點責任。
顧青寒看了眼外麵那黑漆漆的夜色,皺了下眉:“要不我去吧,夜裏路不好走。”
溫暖在剛才陸司令說可以的時候,已經取過了牆壁上的的帽子給戴上了,然後又拿了那些從炊事班帶回來的羊肉,笑道:“一起去吧,反正包包和粥粥睡下了,估計沒那麽快醒。”
而且現在其實也不算太晚,隻是冬天的白天太短,所以天色才會黑得這麽快。
顧青寒看妻子連手套都戴上了,便說:“那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幾個孩子吧。”
他就知道溫暖不會不管,不過就是管也隻是為了幾個孩子,至於大人的事情,就是一號領導來了,也會是這個結果。
陸司令背著手朝房間的方向走去,隨即淡淡道:“那我在這邊看著一下孩子,你們去吧。”
正當陸司令要去找樂樂教她下棋的時候,樂樂卻突然拿著的毛絨絨的帽子跑了出來。
抱住了溫暖,說:“媽媽,你是不是要去花花家?我也想去看看她。”
溫暖下意識看了眼顧青寒,隻見對方皺了下眉,不過很快便抱起了小家夥,說:“那你不能亂跑,知道嗎?”
樂樂乖巧地點了下頭,笑眯眯說:“我好久沒有見過花花了,我好想她!”
溫暖給她戴上了手襪,又換上了一雙毛靴子,才說:“我們不能待太久,你跟花花玩一會就得回來。”
“知道啦。”樂樂自己扶正了帽子,然後正兒八經說:“我還要回來照顧包包和粥粥,肯定不會玩太久的。”
溫暖捏了下她的小鼻子,說:“你自己先下地走一會,不然又你回來的時候肯定是要你爸爸背的。”
小家夥現在越大越懶了,剛剛從炊事班回來的時候就撒嬌要陸司令背回來。
溫暖原本不想陸司令背的,這下雪天本來就路滑,樂樂這小家夥現在也四歲了,重的呢。
樂樂從顧青寒身上下來的時候,過去五鬥櫃那邊拿了一小包桃酥出來,問:“媽媽,那我能帶點桃酥給花花嗎?”
溫暖遲疑了一瞬,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樂樂想帶的話就帶吧。”
雖然林嬸子之前是冤枉過她的食物不幹淨,不過溫暖後來也知道是林嬸子被家裏兩個敵丨特當槍使了,所以才會這樣冤枉她。
樂樂的出發點很簡單,就是想念自己的小夥伴,想給小夥伴分享自己的零食。
她不應該打擊孩子的這份童真,他們世界是幹淨的。
樂樂聽到溫暖同意了,便高興地把桃酥給抱進了懷裏,拉著溫暖就要往外走。
顧青寒打著手電筒跟在後頭,叮囑道:“慢點頭,不著急。”
樂樂頭也不回,直接拉開了的大門,說:““才不呢,我們得快去快回,等會包包醒了,肯定就哭著來找我了。”
然後又回過頭催促她爸爸:“爸爸你快點。”
顧青寒哭笑不得,快步跟了上去。
*
也許因為是元旦的原因,今晚的家屬院有點兒熱鬧,很多人都串門喝酒去了。
即便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門窗,但是溫暖路過的時候依然能聽到嬉笑聲。
家屬院其實很大,分了好幾個區域,其中北區是上冊領導的住所,都是獨門獨院。
而他們那一排聯排的紅磚房就是營級幹部以上軍官比較多。
有些正團級別的幹部也有住院子的,但是並不算多。
林國強就是其中一戶,聽顧青寒說,林國強其實再熬個三兩年就能晉升了,沒想到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這邊是西北角,相比起凹字形大院要清淨一些,不過家屬院裏頭還是有很多軍人巡邏。
溫暖看著這整齊劃一的紅磚房,隨即便問身邊的男人:“青寒,你知道是哪家的吧?”
要不是因為花花的原因,溫暖也沒聽說過林國強,顧青寒以前也不怎麽跟他打交道。
顧青寒視力好,其實拐了個彎之後就看到了林國強的房子,那院子門口被扔了很多垃圾。
在晶瑩的積雪上顯得特別刺眼。
溫暖順著顧青寒的目光看前去,也很快發現了那個房子,頓時就覺得觸目驚心。
部隊對敵丨特是零容忍的,林國強雖然沒有跟對方勾結,但是在家屬院大部分軍屬的眼裏,他就是同夥。
估計是有些軍屬覺得憤怒,往他們家扔了東西泄憤。
難怪劉春燕會這麽憂鬱,換了誰估計都承受不住這心理壓力。
溫暖拉了拉顧青寒的衣服,說:“我們過去吧,你把樂樂抱起來,小心滑倒了。”
顧青寒很快便把樂樂抱了起來,然後跟著溫暖的腳步走了上前。
他們家的院子不僅被扔了很多垃圾,而且積雪估計也很久沒有清理過,不管是屋頂還是院子,厚得有半人深了。
相比起剛剛路過的家屬房,他們家顯得尤其安靜,安靜得好像沒有人在家似的。
不過他們家的玻璃窗透出了微弱光線,不像是開了燈,更像是點了蠟燭,或是打了手電筒。
溫暖拍了拍門:“嫂子,你們在家嗎?”
沒有人回應。
溫暖又使力敲了敲門,比剛剛要大聲了些許,喊道:“嫂子,花花,你們在嗎?麻煩開開門。”
樂樂好奇地看了看他們家的院子,也揚起了聲量:“花花,我是樂樂……
可是裏頭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溫暖和顧青寒對視了一眼,心有默契道:“可能是出事了。”
顧青寒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第一反應就是抬起腳直接破門。
門一開,一陣刺鼻的煙碳味從屋內竄了出來,溫暖和樂樂都下意識捂住了鼻子:“什麽味道?”
顧青寒來不及解釋了,快步衝了進去,然後第一時間就是打開所有的門窗,一邊大聲說道:“溫暖,進去房間看看。”
“樂樂,你去隔壁家喊幾個叔叔阿姨過來幫忙,這裏有人出事了。”
樂樂雖然年紀小,但因為顧清蘭的原因,知道什麽狀況危急,第一時間就是走到了門口大聲地喊道:“救命,救命!”
“快來救人!”
而溫暖就是衝進去房間,一眼便就看到了剛剛才見過的劉春梅躺在幾個孩子旁邊,幾個人都像是昏迷了。
溫暖打開了房間唯一的窗戶,一陣猛烈的寒風灌了進來,瞬間讓她渾身戰栗起來。
同時也吹散了屋內那些高濃的異味。
可是她並沒有亂了腳步,而是快步跳上了炕床,給昏迷的幾人檢查。
顧青寒翻開了他們的眼皮,食指中指並攏探了探他們的脈搏,沉著聲對溫暖道:“還活著,隻是昏迷了,我們先把他們移到客廳那邊去,媳婦兒你去拿被子給他們做保暖。”
說著,顧青寒就直接一手抱起兩個孩子,往客廳走去。
來回了三趟,才把昏迷的幾個人轉移了出來。
幸好溫暖提前察覺了,不然劉春燕這一家子今晚必死無疑。
在這家屬院,估計也不會再有人願意跟林家人來往,而且又是元旦佳節,很多人都難得放鬆,更加不會注意到他們家有什麽異常。
溫暖很快反應了過來,隨即把所有的被子都找了出來,在客廳的地上鋪了一層,然後又給他們蓋上一層。
顧青寒一個個給他們檢查了口腔有沒有異物,然後把他們的頭側向了一遍,防止嘔吐物堵塞呼吸道。
樂樂的呼喊也很快起了作用,附近兩家很快有人過來了,看到了客廳裏頭平躺著的幾個人,立刻就去找車子。
有一個跟劉春燕以前關係比較好的軍嫂,一看到這樣的場景,直接就掉出眼淚來了:“春燕,你怎麽就想不開呢的?!”
還要帶著幾個孩子做傻事,造孽啊!
*
恰好附近一個幹部有吉普車,直接就把人給拉到了軍區醫院。
大晚上的,幾個孩子一起來,醫護人員一看直接就炸開鍋了。
溫暖抱著樂樂,直接就找到了顧清蘭和趙老爺子,讓他們快去幫忙。
恰好李雲華也在,幾個人一同處理,很快便給他們紮了針,插上了氧氣管。
沒一會兒,那唯一的大人劉春燕便先醒來了,有些
隻是幾個孩子還沒醒,溫暖著急壞了,顧不得臉色還蒼白得像一張紙的劉春燕,直接就破口大罵:“你為什麽要這樣子?花花他們是無辜的!”
要是幾個孩子醒不來怎麽辦?
怎麽辦?
劉春燕也不會繼續活下去的吧?
顧青寒抱住了溫暖,伸手把她按進了自己的懷裏,小聲地說:“別著急媳婦兒,孩子估計是因為吃藥了,所以才沒醒。”
劉春燕之前是在部隊的藥廠上班的,剛剛部下過來告訴他,廠裏丟失了一些助眠的藥物,估計她是怕孩子反抗,所以便偷偷給孩子吃了的些藥。
看來這劉春燕尋死的心是百分百的了。
顧青寒聽完溫暖之前的話,也猜想過劉春燕會想不開,唯一沒想過她會帶著幾個孩子一起尋死。
而且剛剛屬下就告訴了他,劉春燕的房間裏頭還寫了一封遺書,大概的意思就是用他們幾個人的死,去換林國強和林嬸子的自由。
這樣的想法,真的愚蠢透了!
溫暖看著幾個孩子還一動不動,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心裏就更難受了。
顧青寒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的,估計再過一會兒就會醒來了。”
李雲華長籲了一口氣,也說道:“放心,孩子隻是昏迷。”
就是不知道醒來之後會怎麽樣,畢竟孩子比大人脆弱多了,要是吸入了太多的二氧化碳,也很可能會影響腦部發育。
溫暖看了看病**那毫無生氣的劉春燕,又看了看另外幾個孩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倒是樂樂,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花花的身邊,先是觀察了她一下,看她沒有動,於是便伸出了小手,摸了摸她的臉,喊道:“花花,你怎麽還不醒?”
“我給你帶了你最愛的桃酥。”說著,樂樂便從自己的口袋掏出了為花花準備的桃酥,可是因為剛剛太混亂了,桃酥已經全碎掉。
樂樂看向了趙老爺子,問他:“爺爺,為什麽花花還不醒?”
趙老爺子對上了孩子那清澈透亮的眼神,愣了愣,一會兒後才應道:“花花估計是有點累,再過一會兒就醒來了。”
樂樂握住了花花的手,把桃酥放在了她的手旁,小聲地說:“沒關係,那我就先等你醒來。”
“不過你不能睡太久,不然我家兩個小寶寶醒了,他們會哭著找我的。”
溫暖站在樂樂的身後,倏然間就聽到了另一邊先醒來的劉春燕突然“嘩”一聲,痛哭了起來。
“我的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們,該死的是我,不是能你們。小草,鐵柱,花花……媽媽對不起你們啊——”
溫暖不想聽她的話,本想把樂樂帶出去病房,不過卻看到了花花緩緩地動了動眼皮,手臂似乎是動了動,但沒有力氣抬起來。
樂樂看到花花動了,激動地晃動了一下溫暖的手臂:“媽媽,花花她醒了。”
然後又低下頭看著花花,笑著道:“花花,你醒了,我還以為你要睡很久呢。”
花花緩了好一會才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樂樂的那一刻,虛弱地笑了一下。
樂樂便把顧清蘭給拉了過來,激動道:“姑姑,你快來幫我看看花花,看她是不是沒事了。”
顧清蘭二話不說,先是給花花檢查了一下,隨即才對樂樂說:“樂樂你等一會,花花可能還得休息一下才有力氣說話。”
溫暖便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說:“樂樂就在這裏先陪著花花,讓姑姑去看看花花的哥哥和姐姐。”
除了花花,劉春燕的三個孩子也昏迷了,這會兒過估計也沒這麽快可以醒來。
劉春燕看到了花花醒過來,本來想直接下床過去看她,不過卻被李雲華給摁住了,嗬斥道:“你給我躺好,你自己都自身難保呢,著什麽急?你要是心疼你的孩子,至於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劉春燕一聽,就更激動了,握著拳頭猛地錘了錘床板,哭喊著自己錯了……
溫暖看著劉春燕那個樣子,不知道她是後悔帶著孩子尋死,還是後悔自己那麽傻,居然用尋死來求部隊,放過林國強。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劉春燕都是愚蠢的、
就算是他們死了,林國強的處罰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反而還會讓他更自責內疚,一輩子活在痛楚裏。
可劉春燕要是勇敢活下去,還是能等到劉國強回去的那一天。
溫暖也問過了,林嬸子的處罰並不重,就兩年,給她一個教訓。
劉春燕太偏激了。
*
陸司令和徐師長也很快知道了這個消息,也來到了軍區醫院。
在他們到來的時候,恰好花花的哥哥和姐姐也醒了。
經過細心的詢問,終於在姐姐小草的嘴裏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因為劉春燕整天魂不守舍,也不管幾個孩子,家裏吃的喝的都沒有。
不過今天晚上劉春燕卻突然拿回來半隻燒雞,說是過節加菜,幾個孩子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吃過肉了,所以很快便把燒雞給吃了個幹淨。
緊接著他們就感覺很困,要回去睡覺,隨即三姐弟妹就自己上了炕,後來的事情他們也不知道,醒來就在醫院。
徐師長看著病**的林春燕,眉頭緊鎖,也沒有說話。
隻是拖了一張凳子坐在了床旁邊,然後看樂樂和花花兩個人在吃桃酥。
等到她們兩人把桃酥吃完了之後,陸司令便坐到了兩個孩子的床邊,擺出一個和藹的表情,問:“好吃嗎?還要不要?”
花花看著陸司令,明顯緊張了起來,往床靠板縮了縮、
樂樂一看,便笑著給花花介紹:“花花,這是我太爺爺,我的布娃娃就是我太爺爺給我買的。”
花花一聽,才認真打量起陸司令,大眼睛瞪得圓圓的,才說:“這就是你太爺爺嗎?”
陸司令點頭:“沒錯,我就是樂樂的太爺爺,我聽樂樂提起過你,說你畫畫很好看,是這樣嗎?”
花花一聽,果然就沒有那麽抗拒她了,點了點頭:“是我姐姐教我的。”
陸司令伸出手指了指旁邊的小草,問她:“你姐姐是這個嗎?”
花花點頭:“對,我姐姐畫的比我還要好看。”
陸司令看著孩子那天真又帶著小驕傲的表情,讚歎道:“真棒,值得表揚,你爸爸媽媽肯定為你們驕傲。”
花花笑眯眯地點頭:“是的,我爸爸媽媽說我們以後肯定能成為大畫家。”
“是嗎?”陸司令和藹地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說:“那我很期待。”
劉春燕一聽,又低下頭抽泣了起來。
溫暖便在一旁給她遞去一張幹淨的手帕。
劉春燕一看,哭得更厲害了,可是卻沒有像一開始那樣,又哭又鬧。
花花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小腦袋耷拉了下去,眼睛直接就掉下淚來,哭著說:“可是媽媽說,爸爸以後也回不來了,家屬院的孩子說我爸爸是壞人,有人把他給抓走了。”
“嗚嗚嗚……”
樂樂看到了花花哭,便直接爬到了病**抱住了她,“花花不要哭,你爸爸是不是跟你捉迷藏了?”
“我爸爸經常也會跟我捉迷藏,可是他一去就是很久很久,可是他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會給我帶好吃的。”
花花年紀才四歲多,既懂事,但又不是太懂。
但是家屬院裏頭那些人對他們家的態度也是看在了眼裏,知道很多人都說他們,還往他們家扔垃圾。
陸司令看著兩個小不點,等花花情緒穩定下來了,才問她:“你們在幼兒園的時候,要是有小朋友做錯事了,記不記得老師是怎麽做的?”
花花和樂樂不太懂,可是還是爭著回答道:“批評他。”
“還要沒收他的小紅花。”
“告訴家長,讓他不能再調皮。”
陸司令聽著孩子的回答,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了一旁抽泣的劉春燕,說:“沒錯,做了好事,表現優異我們要表揚。可是做錯事了,就得批評。”
“那花花你來說,做錯事之後應該怎麽做?”
花花看了樂樂一眼,樂樂便舉起了自己的小胖手說,“太爺爺我知道,媽媽說要是做錯事了要勇敢承認錯誤並改正,這樣才是好孩子。”
“乖。”陸司令摸了下樂樂的腦袋才站了起來,背著手走到了劉春燕的病床前,說:“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一個三十歲的成年人,為什麽就不懂?”
“你家男人這次做錯了,必須接受批評和處罰,可組織並不是沒有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他還有以後。”
“可是你這樣做,等於把全部的後路都切斷了,不僅是林國強,還有你的幾個孩子,你扼殺了他們的未來。希望你好好想一想,要是你覺得自己沒有能力照顧好幾個孩子,組織會幫你安排。”
“你知道嗎?我們有十幾萬的戰士至今還埋骨他鄉,他們浴血奮戰才得來的今天,你竟然還如此漠視生命,蠢透了!”
陸司令撂下了這句話,便領著徐師長一眾人離開了。
劉春燕直接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樣,癱倒在**。
陸司令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要是劉春燕還不改,就要把孩子給帶走。
畢竟一個傷害的母親,就等同於一個不定時丨炸丨彈,沒有人會放心吧孩子交給這樣的人了。
溫暖看著陸司令走了,便對劉春燕說:“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明天我過來看你們。”
樂樂跟花花要分開了,一臉的依依不舍,不過知道明天還要再見麵,還是高高興興地告了別。
*
溫暖和顧青寒第二天依然帶著樂樂過來了。
劉春燕似乎是一夜沒睡,臉色蒼白又呆滯,木木地看著的窗外。
溫暖把飯盒裏頭的粥和包子給幾個孩子分了,然後把剩下的放在了劉春燕的床邊,問:“你想清楚了嗎?”
“你知道嗎?我爺爺身上有兩個槍傷,一個在肩胛處,一個在腹部。”
“那是他在援丨朝戰爭中留下的,本來有這麽嚴重的傷是不能當飛行員,可是危急關頭,誰都要上陣。”
“徐師長身上也有一個傷,正好打到了手臂,他們那一輩都是從槍火戰爭中過來的,失去無數戰友,甚至家人。”
“可是你家林國強還有以後,你婆婆林嬸子也是在你老家附近的農場接受改造。”
溫暖沒辦法站到了劉春燕的立場上想事情,她以為劉春燕會偏激做壞事,用來威脅部隊的領導。
沒想到居然是做傻事。
而是還是大傻事。
差一點點,幾個本應有美好未來的孩子就這樣被她給毀了,溫暖真是想不明白。
林國強雖然是不能再當兵了,可是他還能有以後,可要是家裏人都沒有了,他估計也撐不到以後了。
劉春燕默默地流著淚,這會兒已經是淚流滿麵,她痛哭著說:“我不是沒想過,可是……”
“可是真的難以接受,你說國強他一個團級幹部,居然一下子就成了勞改犯,家屬院的人都恨死我們了,我們全成了罪人。我不是沒想過要走,可是國強和我婆婆一直回不來,我也不能走。”
“我昨天去找你的時候,我也想過的,要不把你綁架了,威脅陸司令放了我們國強,可是……”
可是溫暖還鼓勵她,花花說得沒錯,溫暖真好,她是一個好人。
在溫暖拒絕她之後,她就想歪了,要不就用幾個人的命去把林國強給換回來吧、
可是等她清醒過來之後才知道,這真是傻。
孩子才是他們的未來。
那邊的顧青寒一聽,立馬就擋在了溫暖的麵前,陰冷的眼神睨向了劉春燕。
溫暖拉了拉顧青寒的衣服,說:“沒事,人都有想不通的時候,我看這一次她是想通了。”
劉春燕看著顧青寒呼著溫暖的樣子,苦笑了一下,說:“放心,溫暖是我的恩人,你家樂樂也是我們的恩人。”
“之前我婆婆那樣子冤枉了你們,你們還能不計前嫌去看我,我這輩子都欠你們的。”
自從他們家跟敵丨特牽扯上關係的時候,家屬院的人個個見了他們都恨不得啐一口唾沫,有些便朝他們家門口扔垃圾。
劉春燕都當看不見了。
不過溫暖之前讓人給她送吃的,她是知道的,因為林國強和她婆婆的事情,這段時間是沒怎麽顧得上孩子。
在知道林國強被判了二十年的勞動改造之後,她更是徹底崩潰了。
二十年,太久了。
劉春燕小聲道:“不過陸司令說得對,孩子做錯事都要批評了,更何況是一個成年人,還是一個在部隊的軍官。”
“這件事,確實是林國強沒有做好。”
劉春燕看向了溫暖和顧青寒,目光清亮,堅定道:“我想明白了,我會好好活下去,我帶著他們回去老家。”
溫暖想到了劉春燕以前也是藥廠的員工,便說:“你可以的,婦女能撐半邊天,孩子們也愛你。”
顧青寒抿了抿唇,才丟下了一句話:“這件事,等兩天才能給你答複,就是你想明白了,組織也不可能會輕易再把孩子交到你手上。”
幾個孩子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估計已經有心理陰影,所以顧青寒打算讓飛行隊的心理大夫,給孩子紓解一下,順便詢問一下他們的意見。
要是孩子不願意跟她走,部隊也會照顧好他們。
劉春燕點頭,大致明白顧青寒的意思,“我知道,我是做錯了,我願意改正,也會尊重孩子的意見。”
小草突然走了過來,抱住了劉春燕,說:“媽媽,我不會離開你的。”
劉春燕一愣,隨即抱住了自己已經懂事的閨女大哭了起來、
經過一個星期的心理輔導,確認幾個孩子已經沒有事,陸司令也同意讓劉春燕把孩子帶回老家。
同時也批準她在林國強下放之前,讓她去見他一麵。
*
劉春燕一家人離開家屬院的那天,沒有任何人去送。
溫暖聽顧青寒說的時間,就帶著樂樂去給他們送行,樂樂還帶上了她最愛的巧克力零食,還有布娃娃去了。
樂樂一去到門口,便把手裏的布娃娃給了花花,說:“花花,我媽媽說你們要回去老家了,這個我送給你。”
“可是這個不是你太爺爺買的嗎?”花花看著樂樂的那個布娃娃,自從她第一次帶去幼兒園的時候,她就很喜歡。
樂樂笑了笑,說:“我讓我太爺爺再給我買一個,那我們就一人有一個了。”
花花抱著那個布娃娃,然後也拿出了一個發夾出來,“那我也把我最喜歡的發夾送給你。”
樂樂一看,便高興地說:“太好了,我喜歡粉色的!”
溫暖看孩子在一旁說話,於是便把一個信封塞給了劉春燕,說:“這是給你的,一路平安。”
很多的烈士遺孀都是有補貼帶回老家的,可是劉春燕這個情況特殊,被說是補貼了,很多東西都直接沒收了。
溫暖之前表揚的一筆獎金也沒拆,幹脆給她傍身好了。
一個女人帶著三個孩子,確實很難熬。
而且劉春燕回去老家也未必能分配工作,這點錢未必能她們很大的忙,但暫時度過難關還是可以的。
劉春燕看著這信封,眼睛直接就濕噠噠的,“溫暖同誌你這是……”
溫暖笑了笑:“每個人都會遇到難處的時候,希望你跟孩子可以好好的。”
劉春燕直接就抱住了溫暖,哽咽道:“謝謝你,你讓我看到了光明。”
“我會還你的,也會把孩子帶好,讓花花以後還跟樂樂做朋友。”
花花和樂樂一聽,異口同聲地笑著說:“我們一直都會是好朋友。”
溫暖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說:“好,那我們跟嬸子和花花再見吧。”
樂樂抱住了溫暖,然後才跟花花揮了揮手。
花花上車的時候就直接哭了。
劉春燕看著溫暖,還有她身後的家屬院,淡淡一笑:“再見。”
*
劉春燕一走,家屬院似乎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陸司令在回去京市之前,樂樂就拉著他說道:“太爺爺,我想到我要什麽禮物了,我還是要一個布娃娃。”
陸司令之前就聽聞了溫暖說樂樂把布娃娃留給了花花做紀念,這會兒一聽,便爽快地應了下來:“沒問題,太爺爺再給你買一個。”
樂樂高興壞了,接著又說:“那太爺爺給包包和粥粥買什麽啊?也買布娃娃嗎?”
“這個啊,包包和粥粥估計會喜歡坦克飛機多一點。”陸司令剛剛才把粥粥給抱了起來,於是便低頭看著孩子說:“粥粥喜歡飛機嗎?要不給你買個飛機模型?”
粥粥可能是剛睡醒了一覺,這會有點兒興奮,於是響亮地“啊啊”了兩聲。
溫暖給陸司令收拾一些小吃,於是抬頭說:“爺爺,他們還小呢,買給他們沒幾天估計就摔壞了。”
包包和粥粥還小,也不懂玩具的意義,有些直接就扔了,有些就塞進嘴巴裏啃。
陸司令笑嗬嗬道:“摔就摔了吧,下次還可以找太爺爺給你們買。”
溫暖把東西放在了八仙桌上,“您別慣著他們,到時候吵著你買這個那個,您該後悔了。”
陸司令一向都很節儉,趙叔說他一件棉襖穿了四十年,毛衣也是三十年前的。
可是孩子的玩具是真的貴,尤其京市那些,很多還是舶來品,就更貴了。
“後什麽悔?能花幾個錢?”陸司令抱著孩子搖了搖,說:“再說了,壞了太爺爺來幫你們修。”
趙叔笑眯眯地收拾著行李,說:“那是,你們太爺爺連飛機都會修,壞了就找他來修。”
溫暖聽著長輩的話,無奈地搖搖頭。
不過陸司令離開北城沒幾天,還真的又給樂樂買了個布娃娃寄了過來。
樂樂又重新擁有了一個布娃娃,又開始吵著要讓溫暖給布娃娃做新衣服了。
溫暖無所事事,正好也找點事來做,一口氣幫樂樂的布娃娃做了三件裙子。
就在元旦過後沒幾天,炊事班的楊曉梅同誌便傳來了好消息,說是要結婚了。
顧清蘭一進門就不滿地喊道:“這楊曉梅可氣死我了,還說把我當最好的朋友,結果連處對象都不告訴我,一下子就說要結婚了!”
溫暖跟樂樂正好一起疊那些洗幹淨的尿布,聽到了顧清蘭這麽說,便打趣道:“要不你跟大響也一起舉辦婚禮得了,反正你們也打了處對象報告,遲早都是要結婚的。”
樂樂一聽,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溫暖,笑著喊道:“媽媽,我也要結婚!”
剛好顧青寒回到了家,皺著眉頭看向了她們幾個,冷著聲問:“誰要結婚了?”
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