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顧青寒這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一點才醒來。
醒來的時候, 房間的窗簾還緊閉，房門也關著，乍一看像是早晨六點多時的光景。
不過溫暖和樂樂已經不在房間裏頭。
顧青寒怔了幾秒才從炕**起來, 床邊的小桌子上已經放著他的軍服，整齊地疊著。
他快速換上了軍服之後，就走出了客廳。
溫暖和孩子都不在，隻有陳媽一個在廚房裏忙碌，陳媽聽到動靜，便說：“青寒，你起來啦？你稍等一下，我把這個菜炒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早上她就準備了早飯, 不過一直沒等到顧青寒起來，溫暖就吩咐她今天中午早點做飯, 顧青寒中午吃過飯又得忙了。
所以她十點多的時候就把飯給煮了, 現在顧青寒一醒, 就能吃飯。
能讓顧青寒忙成這個樣子，看來空軍基地這事兒不小。
不過事情越是嚴重, 她就得把日子過得越平淡, 不能讓人有所察覺。
顧青寒聽了陳媽的話, 也沒有說什麽, 隻是問：“小暖和樂樂呢？”
還有三個星期左右, 就是溫暖的預產期了, 聽趙醫生說雙胞胎都會提前出來。
現在家屬院又出了這樣的事情，看來得抓緊時間，讓家屬院恢複平靜。
陳媽：“小暖帶孩子過去桂花那邊了, 說樂樂吵著你睡覺，等會就該回來了。”
溫暖是八點半就跟孩子起來的, 每隔半小時就回來看一次。
話音剛落，溫暖果不其然就回來了，不過樂樂卻沒有跟在後頭。
她看到了顧青寒，便問：“起來啦？有休息好嗎？”
顧青寒點了點頭：“睡到了現在，我吃點東西就過去。”
溫暖看了眼她早上給擠好的牙膏，便笑道：“嗯，那趕緊洗漱一下，吃點東西就回去吧。”
平時顧青寒也沒少給她擠好牙膏，現在男人工作忙，她也會獻一下殷勤。
等顧青寒洗漱出來，溫暖已經給他裝好了一碗飯和一碗湯，坐在八仙桌旁等他。
“過來，我跟你一起吃一點。”這幾天顧青寒神龍見首不見尾，溫暖已經好多天沒有跟他一起吃飯了，早上就更不用說，有時候顧青寒淩晨回來，早上沒睡兩小時就出去。
溫暖現在不上班，睡得都比較晚。
現在有這個機會，雖然還沒餓，但也想跟男人坐一坐。
聞言，顧青寒臉上總算有了點笑容，挨著溫暖的位置坐了下去，然後問：“樂樂呢？”
溫暖輕笑道：“你家閨女啊，現在可厚臉皮了，又哭又鬧說要在桂花嫂子家吃了飯再回來。”
顧青寒笑：“隨她吧，等會讓陳媽送點肉過去。”
換了別的人，顧青寒也不想讓樂樂去蹭人家的飯，但是桂花嫂子一家就另當別論。
“知道了，你趕緊吃飯，我先喝點湯。”溫暖給他夾了一塊燉排骨，自己也慢悠悠地喝湯。
吃得差不多時，顧青寒放下了手裏的碗筷，伸手覆上了溫暖的肚子上。
問她：“今天有沒有不舒服？”
這個關節點碰上了部隊出現敵丨特，顧青寒無時無刻都在擔心。
既擔心讓餘黨給跑了，又擔心溫暖在這幾天分娩，最怕兩頭都兼顧不上，落了一場空。
溫暖搖了搖頭：“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從上個月開始，趙醫生每周都會過來幫我檢查，你就放心做你的事吧，”
比起個人家庭的事，顧青寒現在要處理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她也不是分不清輕重的人。
顧青寒點頭，又問：“趙大夫這周來過沒有？”
顧青寒把那兩顆從敵丨特嘴裏掉出來的藥包拿去給趙老爺子做檢測了，不知道他最幾天有沒有空。
不過趙老爺子倒還不知道敵丨特的事情，就是怕因為那事耽誤了給溫暖檢查。
溫暖便應了一句：“前兩天清蘭來過，趙老爺子還沒來，不過一切都正常，不來應該也沒問題。”
“你別擔心了，歇一會就回去忙你的吧。”
這次是顧青寒在這幾天睡得最久的一次，足足睡了五個多小時。
不過溫暖依稀記得他今兒早淩晨說過已經把人給抓住了。
但是溫暖總感覺家屬院還是籠罩在一片暗流湧動之下，感覺家屬院人都少了一些。
顧青寒怕是還有一段時間要忙了。
顧青寒笑了笑，把身子有點笨重的妻子小心翼翼地摟進了懷裏，沉聲道：“別動，讓我先抱一抱你。”
溫暖沒有拒絕，安靜地挨著他寬厚的肩膀坐著，聽他渾厚的心跳聲。
從廚房出來的陳媽看到這個情形，便笑了笑，轉身回去，然後從廚房的小門出了院子，往張桂花家裏走去。
約莫坐了三分鍾，顧青寒看了下時間，便說：“我先過去了，你在家裏好好休息一下，今晚我可能不回來，就算回來也比較晚。”
“你讓樂樂和陳媽在晚上的時候不要再出去玩了，就在家裏待著。”
溫暖看顧青寒起來了，還打算收拾碗筷，便壓住了他的手，說：“放著吧，等會我讓陳媽收拾一下就好。”
顧青寒笑著點了點頭，“你吃點東西就睡個午覺，我過去了。”
溫暖就跟著他身後，拿了軍帽遞給他，說：“去吧，家裏有陳媽，隔壁家還有桂花嫂子她們，你就放心好了。”
顧青寒頷首，在溫暖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就匆匆出門去了。
*
溫暖後來又過去桂花嫂子那邊。
桂花嫂子看溫暖過來，便好奇地問道：“怎麽今天不見那個林嬸子過來？”
之前冤枉溫暖餅幹有問題的事情，在家屬院是傳得人盡皆知，聽說林團長回家之後還罵了林嬸子一場，肯定得過來道個歉的吧。
溫暖吃著陳媽遞過來的蘋果，語氣淡淡道：“隨她吧，就是道歉我也不想理她。”
不過溫暖估計，林嬸子可能有一段時間要忙，那事她猜想應該跟林家脫不開關係。
那張畫她看過了，第一個印象就是花花給畫的，大概率是出在了他們家。
但是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家屬院雖然有點不一樣，但表麵上依然風平浪靜。
梁嬸子也頗為看不起那個林嬸子，哼道：“就是，以後見到她得繞路走。”
接著梁嬸子就對樂樂說，“樂樂，以後別再給東西別人吃了，知道嗎？以後也別跟那個花……”
溫暖聽到梁嬸子這麽說，便打斷了她的話，對樂樂笑道：“對，以後樂樂就回家再吃東西。”
花花是無辜的，而且也就比樂樂大半歲，她其實也很喜歡這個孩子。
事情的後果，不應該讓小孩子來承擔。
以後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樂樂吃著肉，一張臉塞得鼓鼓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大人的話，就點頭：“好。”
在桂花嫂子家聊了一會兒之後，溫暖就帶樂樂回去睡午覺了。
到了傍晚時分，家屬院家家戶戶開始吃飯拉家常，趙老爺子才背著一個藥箱過來。
之前，趙老爺子都是中午那陣子過來的，溫暖還以為他忙，這周就讓顧清蘭給她檢查，沒想到居然就來了。
趙老爺子已經來過很多次了，但這一次跟以往不同，進門的第一句就是：“顧副團長呢？他沒在家？”
溫暖下意識搖了下頭，說：“這幾天都在訓練呢，說是為了國慶閱兵做準備。”
本來飛行隊任務就重，附近幾家人也沒有察覺顧青寒這幾天有什麽不同。
不過別人問起，溫暖就是說他為國慶做準備。
趙老爺子皺了下眉，還是按照流程，先給溫暖把一下脈，好一會才說：“都挺好，未來兩周就不要去遠的地方了，就怕隨時都有可能生。”
接著趙老爺子又看向了陳媽，說：“先把東西準備起來，產婦的，孩子的都要準備好。”
陳媽笑嗬嗬地點頭：“好好，我早就準備好的了。”
樂樂在一旁似乎是聽懂了一些，便瞪圓了大眼睛，興奮地問：“媽媽肚子裏的小寶寶要出來了嗎？”
陳媽把孩子給抱了起來，笑道：“是呢，到時候你就是姐姐了！”
樂樂笑哈哈地重複著：“太好了，我就是大姐姐了，冬天的時候我可以帶小寶寶堆雪人，還可以教小寶寶畫畫，給他們讀小人書！”
溫暖聽到樂樂這麽說，也跟著笑了笑，然後看向了趙老爺子，卻發現他表情有點凝重。
兩人四目相對，溫暖刹那間就感覺到老爺子是有話對她說，想到家屬院最近的不平靜，溫暖內心咯噔了一下。
於是便對陳媽說：“陳媽，你帶樂樂過去桂花嫂子那邊跟柱子玩一下，等會我們再吃飯。”
陳媽愣了下，但還是很快應道：“行，我們現在就過去。”
陳媽出門的時候，還懂事地把客廳大門給掩上，然後才抱著樂樂走出了院子。
溫暖看陳媽出去了，也沒有轉彎抹角，問：“趙醫生，您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趙老爺子自從去了軍區醫院之後，便跟以前不一樣了，臉上多了些笑容。
但是今天的他，溫暖看到了從前他在牛棚時的慌張和自卑。
趙醫生抿了抿唇，舒了一口氣，無比慶幸自己遇到的是這麽機靈的溫暖。
他壓低了聲音道：“溫暖同誌，實不相瞞，我確實有話跟你說，而且還是很要緊的事兒。”
溫暖被他的話說得也緊張了起來：“您說！”
趙老爺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不知道你是否知曉我當年被下放牛棚的原因？”
“我知道。”溫暖毫不猶豫地點頭。
聽顧青寒說，趙老爺子當初是因為救了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叛變了，成了組織的敵人。
有人知道了這事，就告發到上麵，讓老爺子受到了牽連，因為又是有過留學的經驗，直接就被打成了右，下放到北城來。
可是事情都過了這麽久，趙老爺子也平反了，那就證明他沒有叛變的嫌疑，為什麽重提這件事？
趙老爺子剛才說話的聲音已經夠低了，但是這一回幾乎是用氣聲來說的：
“我在咱部隊看到那個叛逃的家夥了！”
“我知道顧副團長最近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這事你聽完之後可以判定一下，會不會是跟那個人有關。不過我需要提醒你們，那個人已經改頭換臉了，不是當初的模樣。我之所以會認得他，是因為他腿上的傷疤，那是當年我救他那時候留下了，還有他的背影。”
要不是今天一早，有人給他送來了兩顆藥物，趙老爺子也察覺不了部隊有什麽不對勁。
但是他以前也是軍人，知道事情的反常。
剛好中午那會兒，清蘭說有個鬼鬼祟祟的人來到了醫院，似乎是想找他看病，但是沒有等趙老爺子出來，那人就一拐一拐就走了。
他隻看到了一個背影。
但因為正值夏天，雖然那人有意掩飾，但是那一拐一拐的身影，還有不輕易露出來的腿傷，都像那個人。
再結合那麽多異常，趙老爺子就肯定部隊出大事了。
聞言，溫暖放在桌沿的手，瞬間用力抓緊，皺起了眉頭：“趙醫生，你應該找青寒匯報這事！”
趙老爺子搖了搖頭：“不，我感覺對方還沒發現什麽，但要是我去找顧副團長，恐怕就要打草驚蛇了。”
他有種預感，那個人回來看他，不是因為顧青寒調查的事情，單純是過來看他。
雖然這個猜測不一定對，但是他覺得先來找溫暖，讓她告訴顧青寒，也是最好的辦法。
溫暖看著老爺子，擔憂地說：“趙大夫，您也要保護好自己，要不派兩個警衛員跟著吧，我怕那個人對你不利。”
趙老爺子搖了搖頭，“不會，你趕緊找個機會告訴顧副團長，我先回醫院了，今晚還有一台手術。你也保重身體，現在胎兒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對方真要下手，多得是機會。
而且趙老爺子猜測，那人不是過來報複的，畢竟他當年對他有恩。
但就算是報複也沒事，就當是用他來引蛇出洞，也是為組織做了一件有用的事。
他也死而無憾了。
溫暖還想要說什麽，老爺子已經背起自己的藥箱子離開了。
*
與此同時，審訊室。
徐師長和李政委都小睡了一會兒，才回來這邊。
看顧青寒還在這邊，徐師長便說：“要不要先吃個晚飯？看來在他們嘴裏已經套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了。”
徐師長已經派了幾隊精兵，暗中搜查，可是白天不是最好的機會，還得是夜晚。
顧青寒皺了皺眉：“我還不餓，林團長和林嬸子那邊還審出點什麽嗎？”
李政委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齒道：“別提了，那個林嬸子知道兩個孫子是敵丨特，問她那兩孩子有沒有跟可疑的人接觸。結果林嬸子就說另一團夥是你家前不久過來的陳媽。”
“她說家屬院就來了這幾個陌生人，不是他們幾個還有誰？這個林嬸子真的壞到根了，自己的親孫子下落不明也不關心一下，還說自己舉報了陳媽，算是立了功，要我們趕緊把他們林家所有人全給放了。”
“我放她娘的屁！”
李政委發了很大的脾氣，桌子被他拍得搖搖欲墜，嚇得周邊幾個年輕些的軍人，紛紛抖了抖。
徐師長也緊緊皺著眉，哼了一聲：“虧她說得出來，胡說八道的家夥。”
不過，下一秒他卻看著顧青寒，說：“不過林嬸子這麽說，也不是空穴來風，你家陳媽確實也是最近幾個月過來家屬院的，既然林嬸子這麽說，理應也調查一下。”
李政委不可置信地看著徐師長，本想說些什麽，不過顧青寒卻已經點了點頭：“我知道怎麽做，我現在就帶人過來。”
李政委看著顧青寒還真的走了，便皺著眉看身邊的徐師長，“不是，你還真懷疑上他們家那個陳媽了？”
說實話，審了林嬸子一整天，李政委都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之所以說是陳媽，可能就是想報複一下昨天中毒的那事。
徐師長哼了一聲，白了李政委一眼：“無論是誰，都有嫌疑，你我都有。既然林嬸子這麽說的，肯定得調查。”
李政委一聽，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這不，肯定是報複顧青寒懷疑到他們身上來了……
小心眼又耍心眼……
李政委歎道：“不過顧青寒待在這裏也是大材小用，希望他趁著這個機會也出去找找看，有沒有可疑的人。”
明天就是周一，就算是他們想隱瞞下去，估計也難了。
時間拖得越久，證明暴露的風險就越高。
*
“什麽？”顧青寒聽著溫暖的話，似乎有點不相信——
當年連累趙老爺子被下放的叛徒居然回來了？
但顧青寒很快冷靜了下來，用手掌抹了一把臉，對溫暖道：“別出門，好好待在家，我現在就帶人去找。”
溫暖點頭：“行，青寒你也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我會把他們一網打盡，讓你安心把孩子生下來。”說完，顧青寒就準備走了。
接著溫暖又問：“那陳媽……”
顧青寒表情一滯，自作主張說：“讓陳媽早點睡，這事跟她無關。”
說完，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陳媽在顧青寒走後，一直還在抹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會被打上了敵丨特的嫌疑。
溫暖抱著陳媽的肩膀，安慰道：“對不起陳媽，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懷疑，都是我不好。”
要不是她要生孩子了，陳媽大可以不用過來北城受這樣的委屈，說到底還是由她引起的。
陳媽哼道：“才不是，肯定是那個林嬸子說的，她就是報複我那天晚上懟了她！”
她也猜到這幾天家屬院發生了事，可是沒想到居然是出了特丨務，自己還被懷疑上了。
樂樂看溫暖抱著哭泣的陳媽，也跑過去抱住了她，奶聲奶氣道：“姨婆婆，您不要哭，樂樂給你唱歌好不好？”
陳媽平時也很疼樂樂，好吃的好玩的都給她，樂樂看到她哭了，也想著安慰她。
陳媽看到溫暖和孩子都過來了，便止住了眼淚，說：“不哭了不哭了，幸好顧副團長明察秋毫，不然真要被那個林嬸子給害死了，我陳惠娥行得正站得直，才不怕他們查！”
溫暖抱著她，“也是我的問題，早知道不該惹她了。”
陳媽火氣衝衝道：“不是你的問題，林嬸子她就是該，吃了我們這麽多好吃的，轉過頭還來冤枉我們，幸好看清她的嘴臉了，這人以後看一次打一次，太可恨了！”
陳媽還是分得清輕重的，這事壓根就跟溫暖沒有半毛錢關係。
而且她光明磊落，根正苗紅，也不怕被調查，就是林嬸子舉報她這個行為，惡心透了。
溫暖歎息了一聲，“我跟青寒都相信你，今晚早點睡，估計明天就會有結果了。”
陳媽咬牙切齒：“行，等那個林嬸子出來，看我不教訓她一頓！”
*
那邊的顧青寒第一時間就是把趙老爺子的話匯報給徐師長。
徐師長一聽，“媽的，居然是他？！”
李政委看著徐師長那臉紅脖子粗的樣子，便問：“你知道這人？”
李政委要比徐師長要小好幾歲，徐師長是湘軍，他是東北那邊的，到了北城才認識，還不知道他居然還藏了一手。
徐師長深呼吸幾口氣，才咬牙切齒道：“別說了，就是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我倒是不認識他，但是趙老頭平反那事，我跟他談過，也知道了來龍去脈。聽說叛逃的那家夥嫌棄自家媳婦不好看，又生不出兒子，剛好那邊承諾給他找個漂亮姑娘，還要給他錢，就叛變了，沒想到居然還有臉回來？”
徐師長氣得把杯子都摔在了地上，然後又下令道：“立刻把部隊所有人的資料找出來，看看誰是有腿傷的，年齡在六十歲左右，大家分頭行動。”
“今晚誰都別想睡了，要是不把人給揪出來，我他媽徐正明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徐師長下令，所有人都忙碌起來了。
顧青寒卻早就預備了一手，調查了幼兒園和小學的所有人，聽到師長這麽說，就拿著自己的資料袋，翻出了其中一個人的文檔，遞過去給徐師長：
“師長，看看是不是這個？”
這人是負責幼兒園和小學垃圾運送的，是附近的村民，無兒無女。
因為救過部隊裏頭一個溺水的孩子，部隊的領導念在他腿上有疾患，就給了他一份工作，讓他負責把幼兒園和小學的垃圾清運。
因為幼兒園和小學並不算部隊的產業，裏麵的老師和孩子也有外邊的村民，所以給他這麽個工作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
徐師長看到上麵的那人，雖然不確定，但是第一感覺，還是無比相信顧青寒的猜測。
徐師長看向了顧青寒，說：“顧副團長，務必把人給抓住！”
“陳團長劉團長，你們跟著顧副團長一起去，一切聽他的指令！”
兩個正團幹部跟著一個副團屁股後執行任務，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不過大家一點都沒有鬧情緒，比起顧青寒在這次任務中的貢獻，他們就是個打醬油的。
能跟著顧青寒一起幹，還沾光了，所以大家紛紛應了聲：“是，首長。”
徐師長有把握，顧青寒這一次肯定也猜對了，天明之前，這件事就會有個水落石出。
就在這時，助理來報：“徐師長，林國強說他想起來一些有用的東西，請你去見他一麵。”
徐師長哼了一聲，“告訴他，太晚了！林國強玩忽職守，林嬸子信口開河汙蔑他人，我不把他們送去勞改，我就跟他們改姓林！”
助理一聽，也知道事情有眉目了，哪裏還用得著林家那幾個沒用的東西！
於是便急匆匆地下樓去。
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很快就印證了徐師長的猜測。
顧青寒把剩下的餘黨給抓住了，就是當年叛變的家夥，同時還在他家附近的一條水湧裏頭搜獲了一台發報機。
審訊室內。
那個半白了頭發，神色恐慌又膽怯的餘黨看著顧青寒，問：“可以讓我見一下趙欽園嗎？”
徐師長正要發怒，顧青寒卻擋住了他，而是看向了那人，問：“為什麽？”
那個人十指緊扣，雙手夾在腿中間，然後搖了搖頭：“算了，我已經連累他太多了。”
顧青寒皺起眉，直接就上手給了他一拳，那人倏然就從椅子上掉落在地，發出巨大的“咚”一聲，嗷嗷叫疼。
在這個時候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還說連累了老爺子太久？
一句話，就能讓好不容易才平反的趙欽園，給直接打回右丨派，說不定還會被認定為同夥！
徐師長別過去頭，瞥了正氣在頭上的顧青寒一眼，然後跟李政委說：
“咱們當什麽都沒看到。”
李政委：“……”
他本來就什麽都沒看到！
徐師長便說：“把人給壓去牢裏，我要親自問。”
*
一連五天，顧青寒都沒有回家。
家屬院的氣氛也凝重了起來，因為部隊裏頭，車輛來回頻密，就連戰鬥機也比以往要繁忙得多。
大家都在議論，是不是京市那邊來人了？
怎麽多了那麽多京A車牌的軍車過來，大家都猜測是出大事了，畢竟整個部隊所有連級以上的幹部，都好幾天沒有回家去。
溫暖和陳媽幾天都沒有離開過他們這一條巷子，平時最多就是過去桂花嫂子家聊幾句話。
因為周建設也是好幾天沒回家，張桂花和梁嬸子都擔心是出事了。
溫暖就過去跟他們聊聊天。
這邊的陳媽擔心了好幾天，既害怕有人上門來找她，又怕沒人來找，自證不了清白。
溫暖知道陳媽的擔憂，沒有說過多不必要的話安慰她，隻是靜靜地陪著她。
不過陳媽雖然是擔心，但每天還是把家裏的事務處置得整整齊齊，有條有序。
這天溫暖剛剛吃過了午飯，隔壁屋的張桂花便跑了過來，神色慌張道：“糟了糟了，小暖妹子，家屬院出大事了，聽說抓了好幾個敵丨特！”
“師長辦公室發了通知，現在要召集家屬院所有人進行盤問。”
溫暖看張桂花就那麽點點路，就慌出了一身汗，便說：“別著急，我們是要去哪裏進行調查？還是在家等著？”
張桂花看了眼溫暖那大得好像氣球一樣的肚子，下意識抽了下氣：“唉喲，我也沒看清，你先等著啊，我再去問一下，你這肚子這麽大了，確實也不好走來走去。”
“等會啊，我一會就回來。”
不過張桂花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看，看著一臉氣淡神閑的溫暖：“小暖妹子，你怎麽一點都不意外？”
溫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笑了笑，沒說話。
張桂花很快反應過來了，看來這事溫暖是早就知道了，居然瞞得滴水不漏！
看來顧副團長很快就要立大功咯！
這兩夫妻，一個在炊事班混得風生水起，一個在部隊裏頭屢立功名。
般配極了。
張桂花便道：“我這就去幫你問一下，你別激動啊，等著我。”
說著，張桂花又一陣風地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也就過了三四分鍾，隻聽她氣喘籲籲道：“都在家等著，等會還有人來搜家呢，你們別到處跑了，知道嗎？”
“聽說家屬院有人早就被帶走了，我們應該是沒問題的。小暖你切記一定不要激動，你可是隨時都要生的了，知道嗎？”
雖然溫暖已經足月了，但是動胎氣和不動胎氣分娩是兩回事，最好還是要保持身心愉悅。
溫暖對她這麽好，她肯定想要她跟孩子都平平安安。
溫暖給她遞去一杯水：“知道了嫂子，你先喝點水順順氣，也早點回家等著吧。”
張桂花咕嚕咕嚕灌了半杯水，笑了笑，“行，那我回家了。”
然後她又看向了陳媽：“陳媽，麻煩您看著點小暖哈，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回去吧。”陳媽也安心了，確實，有問題的人恐怕已經早就被抓走了，她肯定已經擺脫了嫌疑。
希望這事早點結束，溫暖也可以安心待產。
過了大約十分鍾，每家人都分配了五個軍人同誌上門審問和搜查。
溫暖倒不怕，就是沒想到這次上門來的居然是京市那邊的人。
除了搜查的同誌是北城部隊的，為首的人是京市那邊派過來的，居然還是沈副司令。
看來這次北城部隊因為敵丨特這事，整個空軍都被牽連了，居然連沈副司令這個陸軍的都叫了過來。
隻盼著別被牽連得太廣。
沈傳山看了看溫暖的肚子，嚐試緩和一下氣氛，畢竟他的老戰友可是警告過他的，可不能把他家孫女給嚇著了。
於是便笑著問道：“肚子都這麽大了啊？這是快要生了？”
溫暖倒一點兒都沒有被嚇到的樣子，笑語晏晏：“沈副司令，這都足月了，估計隨時都要生。”
沈傳山一聽，難怪他的老戰友還拉他過來呢，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還是一對雙胞胎，可把他的戰友神氣的。
到時候準會在他麵前炫耀幾回！
不過他對上溫暖的眼神，沒察覺到她害怕，便說：“不用擔心，我就過來問幾個問題，你可別動了胎氣，到時候你家爺爺怪我就麻煩了。”
溫暖聽著沈司令的打趣，笑道：“爺爺不會的，沈副司令您問吧。”
沈傳山看她這麽淡定，便換了一個嚴肅的表情，問：“聽說這事是你先發現的？”
溫暖點了點頭：“對，我在我女兒的書包裏發現了一段很奇怪的符號，孩子爸爸說那是摩斯密碼。”
整個審問持續了半小時。
結束之後，沈傳山笑了笑：“行，我沒什麽問的了，你好好休息吧，沒什麽事就別到處跑了，知道嗎？”
溫暖聽著沈副司令的關切，便點了點頭，“知道了，謝謝沈副司令。”
能讓這麽大人物過來，肯定是爺爺安排的。
兩位老人家都有心了。
沈傳山擺了擺手：“不用謝我，謝你家的好爺爺吧。”
接著他又說：“後續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你就安心待產吧，別想太多。”
正當沈傳山要離開的時候，那邊跟陳媽一起被“調查”的樂樂跑了過來：“爺爺，我太爺爺呢？”
沈傳山沒想到小團子還記得他，便笑道：“你太爺爺啊，現在還在京市呢，過一陣子吧，他就會過來看你的。”
樂樂歪著小腦袋笑了笑，說：“謝謝爺爺，幫我告訴太爺爺，我想他了。”
沈傳山摸了摸孩子的腦袋瓜，糾正道：“按照輩分，你該叫我太爺爺呢！”
要是叫爺爺，他豈不是成陸鳴飛的兒子了？
呸呸呸！
溫暖笑了笑，對沈副司令笑道：“叫您爺爺是覺得您年輕呢。”
“誒，這話我喜歡聽。”沈傳山美滋滋地抬起了腳步：“還是閨女貼心啊，怪不得你爺爺這麽疼你。”
這孫女還是跟陸鳴飛那老家夥有質一樣的不同。
還是小年輕說話好聽。
溫暖不敢說其他的，送沈副司令出門：“沈副司令，請替我向爺爺問好。”
“行，我會轉達，你也別擔心。”沈副司令走出了院子，說：“不用送了，回去歇歇吧。”
想了想，他又說：“顧青寒在京市，估計過幾天才能回來。”
“好，謝謝沈副司令。”
溫暖早猜到了顧青寒可能會被單獨問話，而且可能還有餘黨，這事並不是揪出幾個人就能完事。
後續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顧青寒怕是趕不回來看孩子出生了。
不過，相比起這些小事，溫暖覺得顧青寒做得對，在國家安危麵前，個人永遠得往後排。
更何況，他還是一名保家衛國的軍人。
溫暖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又摟著一旁的樂樂，笑道：“你們爸爸是一個大英雄，知道嗎？”
樂樂笑了笑：“當然知道，爸爸是超級大英雄，他能帶我騎馬馬！”
溫暖感受著肚皮上的鼓動，笑道：“所以我們就安心等你爸爸回來吧。”
*
家屬院在緊張的氣氛下，大家都不敢到處跑了。
平時見了麵也就打個招呼，多餘的話也沒敢說。
過了兩天，顧清蘭一下了班就拿著聽筒過來，說要給溫暖聽一下胎心。
聽完之後，便說：“挺好的，一切正常。”
“對了，大哥還沒回來嗎？”
軍區醫院那邊也受到波及了，顧清蘭也知道了部隊裏頭的事情，而且趙老爺子也被帶走了三回。
剛開始顧清蘭也以為這事跟老爺子有關，還打算過來找她大哥幫忙，結果她大哥也是消失了好幾天。
不過幸好，最後老爺子還是回來了，現在照常在醫院候診。
溫暖搖了搖頭：“還沒呢。”
也沒有任何消息，還是前兩天沈副司令過來，跟她說了顧青寒在京市。
看這情形，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
顧清蘭便皺了下眉：“嫂子你可能隨時就要生了，雖然還沒到預產期，但是已經足月，一般雙胞胎都會早一點的。”
“也不知道大哥什麽時候回來，會不會趕不上小寶寶出生？”
溫暖笑了笑，摸著自己的肚子：“沒事，平安就好。”
顧清蘭點頭：“那也是，希望兩個寶寶都平安出生，哥哥也平安歸來。”
樂樂看著她姑姑和媽媽，便笑了笑：“爸爸肯定會看著小寶寶出生的，樂樂也會守著寶寶的。”
溫暖摸了摸孩子的臉，終於發自內心笑了笑：“好，媽媽就靠你了。”
樂樂笑眯眯地點頭：“當然，我可是大姐姐！”
當天夜裏，顧清蘭不放心，就睡在了溫暖家。
誰知道還真被她說中了。
半夜溫暖醒來，死死地抓了她的手，滿頭是汗，聲音微弱道：“清蘭，我好像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