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和王爺見麵當日, 許嘉星沒有留他用膳,總共隻待了不到半個時辰,讓剛知道這個消息, 匆匆趕去合鴛宮的妃嬪們都吃了個閉門羹。
晚間,皇上處理完朝政,聽張公公稟報王爺今日入宮的事後,幹脆去了淑貴妃宮裏。
“皇上,王爺跟傳聞說的不一樣,是個極體貼的人呢。”
蕭宣晏對淑貴妃給予弟弟這種過於平易近人的評價表示好奇,示意她繼續說。
“王爺為人有禮,不喜宣張, 勤練武功,對桃桃很好。”
絲毫沒有貴族的紈絝之氣。
蕭宣晏笑, 滿天下也隻有許嘉星單純地把王爺當作是普通夫婿來挑選。
“現在你總放心了吧。”
許嘉星之前跟他鬧了幾次, 深刻表達了自己對皇上指婚對象的擔憂, 雖然是尊貴的王爺,但桃桃也是她看重的, 她總是怕桃桃嫁過去會受氣。
許嘉星卻酸酸道:“桃桃見了王爺, 眼裏心裏就隻有王爺, 從前小廚房送的點心, 她第一個給我, 現在是沒有這個待遇了。”
她酸, 皇上也酸,在此事上他們有強烈的共鳴,蕭宣晏忍不住地說起圍獵時的事, “那張熊皮,多少人都以為七弟必然會獻給朕, 他卻告訴朕要送予嶽丈家,朕用了好幾塊虎皮才換了他的這張熊皮。”
好歹沒丟了臉。
許嘉星:......
皇帝揭短,她當然不能笑,兀自地繼續不平衡桃桃重色輕友,兩人共酸了一會兒,皇帝才意猶未盡地停下,為這段獨屬於兩個人的吐槽做注腳,“這兩人可真配。”
一樣的沒心沒肺。
痛快地聊完,皇上想到朝臣如雪紛飛的折子,終究有些怕人說閑話,話裏還有被冤枉的委屈,“外頭人都說朕忌憚七弟,才給他這麽一樁不倫不類的婚事,朕可是為七弟背上了一口重鍋。”
許嘉星仰頭不解:“身份什麽的,皇上一句話就決定了呀。”
“您是天子,想讓誰尊貴,誰就能尊貴,不是嗎?”
淑貴妃說得理所應當,好像極其不能理解皇帝的糾結。
蕭宣晏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正是這個道理!”
這句話捧得成安帝心情極舒暢。
細思下,更覺得此話有理,朝臣拿皇後和桃桃對標,看似相同,其實不然,皇後是他深厭之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一個木匠家封官賜爵,而桃桃與七弟關係匪淺,家裏也簡單,隻要他想,賜桃桃一個縣主做做也並無不可。
縣主嫁王爺,總算是門當戶對了。
蕭宣晏想通了這一處關竅,繼而覺得處處都通,身體裏仿佛有聽不見的悶響,許多困擾他的事都有了解決之法。
他愛憐地看著淑貴妃,“星兒早應擔當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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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關,天氣迅速變冷,雪也開始簌簌地下,常常一夜後窗外就結起冰淩,小妃嬪尤其愛四處走動,原因無他,自己屋子裏冷。
許嘉嬙就坐在自己屋裏,不耐道:“你怎的又來了。”
秦美人這時候再想維持自己嬌弱的風姿,也被寒冷阻撓,沒有飄逸輕盈的鬥篷,隻能裹了厚厚的棉衣,本就隻是清秀的臉更是黯然失色,“許美人,您總歸是淑貴妃的姐姐,您要去看望,貴妃娘娘定會給您三分薄麵的。”
許嘉嬙最討厭別人拿許嘉星和她並提,張嘴便諷刺道:“穎美人也是你的姐姐,你為何不去找她?”
秦美人臉色微白,她顫聲道:“我,我隻是庶女,姐姐她......”
她吸吸鼻子,沒讓眼淚落下來,許嘉嬙天生心冷,流淚也沒用,“可許美人您不同,您和淑貴妃都是嫡女,必然比我們親近,貴妃也更願意幫您。”
許嘉嬙被戳的心中一痛,眼裏含著恨,“她可沒把我爹當她的親叔叔。”
就是因為許呈晉非要在選秀前夕分家,讓她平白要再等三年才能進宮!
現在她看著身邊年歲鮮嫩的妃嬪,禁不住地都會摸摸自己的臉,生怕顯出老態。
秦美人怎麽也說不動她,漸漸收斂了泣聲,低低道:“可是娘娘,陳氏女和淑貴妃的消息,都是您告訴我們的,貴妃娘娘恐怕也已經知曉,她不點明,說不準是等著咱們上門請罪呢?”
許嘉嬙頓時瞪向她,斬釘截鐵道:“胡說!”
秦美人垂頭不言,許嘉嬙心裏也打鼓,為了佐證淑貴妃和桃桃必定有情,她把小時候在外麵的事也透露了些,什麽桃桃獨自一人救了掉水的淑貴妃,淑貴妃親自替桃桃的店鋪宣傳等等,滿宮裏隻有她會知道這些隱秘的事。
原本想著就算不拖的淑妃失意於皇上,也能讓她不得不痛心舍去臂膀,這時候自己再出來,回憶回憶宮外的尋常人間的溫情,替她承寵爭寵,也就順理成章。
可誰知,桃桃一介宮女竟能嫁予王爺,對王妃,許嘉星怎麽親密也顯得正常,反倒襯得她們的流言離譜荒唐,以至於皇上都懶得去計較。
許嘉嬙咬牙,桃桃那小賤人,小時候就壞她好事,長大了照樣是她的克星。
氣歸氣,今日已經是秦美人第三次來找她了,美人的位份日子過得緊巴,許嘉嬙有母親給的銀兩,還算舒心,但今年冬天,從皇上開始,都在為了淮北雪災水患裁剪用度,皇宮裏銀炭都漲到每匡十兩銀子了。
許嘉嬙不想攀附許嘉星,也更不想不坐以待斃。
臘月二十,王爺又進了次宮,帶著烏泱泱一堆人,端著蒙著紅布的箱子,全進了合鴛宮。
許嘉嬙撫平衣角,確認自己衣著無誤後,施施然道:“今日撥雲見日,是個好日子。”
王爺生辰宴時,她們還隻是秀女,無緣得見,但皇上對王爺的好無人不知,皇上現在不喜她們,沒有傳召,她們也甚少得見皇上,若是能在王爺麵前露露臉,王爺偶爾與皇上提及,也是個機會。
小妃嬪們都等著跟許嘉嬙一起去次合鴛宮,王爺第一次見麵沒能蹭到就算了,後麵打聽著王爺的消息一溜煙再去,淑貴妃也是關門不見,她們位份低又沒有正經理由,隻有攛掇許嘉嬙帶頭——怎麽也是眾人皆知的堂姐妹。
合鴛宮裏,太監來報,宮外七八個妃嬪求見,領頭之人正是許嘉嬙。
許嘉星冷笑,她還是淑妃時就不會礙於麵子見她,此時更不會將就。
“不見。”
就讓她擔了這個不敬姐姐的名聲,加點於她不痛不癢的汙點,正好降降安樂王拱到合鴛宮的火。
桃桃明白:送上門的NPC,不要白不要!
許嘉嬙被毫不留情地拒絕,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忍了再忍,才勉強維持住儀態,沒有破口大罵飛奔回宮。
“等娘娘有空了,嬪妾們再來。”
太監皮笑肉不笑,目送她們離開。
殿內,許嘉星看了眼什麽都沒察覺的桃桃,無奈地打開了下一個箱子。
王爺說是給皇上的萬壽送的,這裏頭,大半都是姑娘家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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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沉晗不止往合鴛宮送了東西,更多貼上封條的箱子隔三差五地送進了陳家,陳忠夫婦從一開始懼怕驚憂,膽戰心驚,到現在再看到王府的人笑盈盈地送進兩個沉甸甸的箱子時,已經有些麻木了。
王氏還沒從小姑子翻身做王妃的事實裏緩過來,圍著箱子不停地打轉,“母親,咱們真的不打開看看嗎?”
秦穗盯著人把箱子送進庫房,“不行!”
王氏不甘心,王爺都說了這是他給予桃桃的聘禮,除了皇上賜婚那日送上府裏的九十九擔,現在這些都是王爺陸陸續續又補來的,王爺再尊貴,也是陳家的姑爺,這聘禮不看,像話嗎?
她道:“母親,若是不知道其中有什麽,咱們將來怎麽回禮呢。”
秦穗瞥了眼兒媳,又回頭,道:“不必你操心。”
秦穗自有打算——她不懂皇家規矩,也怕讓女兒犯錯,到時候,這些箱子跟著閨女的嫁妝,原封不動地送回去就是。
想到這兒,她就想狠狠拍拍自己女兒的屁股,小丫頭悄無聲息地就和王爺有了牽扯,一絲風聲也沒透給他們,要不是王爺早就和雲哥兒來往,他們還得再震驚好長時間。
秦穗把還想說話的兒媳支走,“雲哥兒快下朝了,你去後院準備晚膳。”
她苦惱地看著箱子,若是姑娘嫁給尋常人,何須她這般勞心勞力,連個嫁妝都不敢看。
秦穗掂了掂錦盒裏的物什。
是些啥寶貝呢?
京城裏,宗親朝臣們也很疑惑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王爺不是幾年前才被皇上找到嗎?這麽短的時間就有這麽厚的家底嗎?
莫非是皇上私下賞賜的?又或是有人摸到王爺的門路,送進去的孝敬?
正在所有人議論紛紛之際,朝堂蹦出一條驚天消息——王爺憑借一己之力,遣車馬銀兩糧食,成功賑災淮北,安頓了餓殍遍野的災民。
這京城人人有所耳聞的盛夏商會,竟是屬於安樂王蕭沉晗的!
怪不得王爺總是一副視金錢為糞土的樣子,他們以為王爺是裝逼,沒想到人家是真的有錢啊!
比皇上還有錢啊!
沒看到龍椅上皇上笑得極開心,當場宣布,盛夏以後就是大宴唯一的皇商,更是嘉賞了濟世的牌子,以示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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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安頓了好了災民,後宮也不用再減衣裁度,眾人緊繃的皮霎時鬆了許多,隨即更想蹭一蹭安樂王,鍥而不舍地繼續開始合鴛宮碰壁一日遊。
她們沒寵沒位份的,每日裏按點去按點回,看在其他妃嬪眼裏,就變成了淑貴妃是後妃心之所向。
謝妃放下賬冊,叫來潑墨,“今日又去了?”
潑墨:“是,合鴛宮還是沒讓她們進去。”
謝妃歎氣,“等哪日合鴛宮開了門......”
日日能受後妃拜見請安的,隻有皇後一位。
潑墨不屑又委屈,“淑貴妃憑什麽!......”
她除了美貌勾引皇上,又生了皇子,潑墨根本找不到半點淑貴妃能母儀天下的資質,她剛掌了內司局,今年的炭敬竟就缺了一成,若不是娘娘不願意聲張告知皇上,淑貴妃早就受斥責了。
謝妃頭一次沒讓潑墨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