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普陀山風景寬闊, 樹木林立,指著透著隱隱約約日光的高昂山巔,桃桃道:“就停在這兒!”
蕭沉晗依言, 身體一個縱越,穩穩落地,輕柔地放下了桃桃。
桃桃還沒爬過這麽高的山,一溜煙地衝到山崖邊遠眺,站在山巔之上,再看山腳下的營帳,就像一個個芝麻大的小包,連綿蔓延了一串。
蕭沉晗小心地護在桃桃身邊, 山崖危險,桃桃別踩滑了腳。
他的維護桃桃當然感覺得到, 再次好好看了看這難得的美景, 桃桃忽地回頭, 盯著蕭沉晗,欺身靠近。
明明剛剛還親密地擁抱過, 然而此刻桃桃驟然拉近兩人的距離, 還是讓蕭沉晗臉唰地一下微微泛紅, 他舉著起花, 結結巴巴:“這個給你......”
桃桃哼哼:“就這樣的?”
蕭沉晗這才注意到手上摘下的木芙蓉已經在他的輕功跳躍間, 被風吹得亂七八糟。
他懊惱地把花放下, “我去重新再摘一朵。”
“等等。”
桃桃叫住他,率先道:“我該叫你什麽?七王爺?小七?”
她和許嘉星一個想法,皇宮院落深深, 輕易地想塞東西就塞東西,還能使喚小宮女和小太監團團轉, 能是普通人嗎?
桃桃自問沒什麽太多奇妙經曆,生平所識也都是身份明晰之人,唯有幼時救來的小和尚,再聽著宮裏人人都傳的七王爺回來了。
蕭沉晗抿抿嘴,沒見到桃桃之前,不論是周武還是他自己,都想了很多辦法如何和桃桃相認。
然而最後,蕭沉晗還是選擇直接見麵,告訴桃桃。
蕭沉晗嗓子沙啞,“桃桃,你生氣嗎?”
“生氣?”
桃桃故意環胸錯開一步,“當然生氣。”
蕭沉晗渾身緊繃,張口就想道歉,然而桃桃的話打斷了他:“不過看在你長得這麽帥的份上,就原諒你啦。”
蕭沉晗:?
他穿著黑色玄衣,白瓷般的臉俊美無瑕,桃桃沒見過舉世無雙的太後娘娘,但從容貌不俗的皇帝和紀妃來看,也能瞧出那優良基因,此刻他那張總是冷淡的臉上露出一絲迷惑,桃桃瞥了眼,然後又看了一眼。
真是帥的直擊小心髒啊啊啊!!
因為許嘉星那張活色生香傾國傾城的臉日日在眼前晃悠著,桃桃深以為自己對美人已經有了抵抗力,可一看見小七,那種驚豔的感覺不斷衝擊著她那根不怎麽牢靠的底線。
算了算了,美人犯錯值得原諒。
桃桃咳了咳,按耐住雀躍的心跳:“一開始我當然怪你,明明是你主動要和我分開,卻跑得一絲蹤跡不見,連個平安都不捎給我。”
“我給你找了各種借口,你還不會寫字,你還沉浸在和家人相聚,或者,你寄錯了地方。”
桃桃歎了口氣,“慢慢地,後來就是擔心。”
小和尚是什麽性格,桃桃還不知道嗎?
桃桃的聲音脆響,“你若是能給我寫,哪怕是死的還剩最後一口氣,也會寫給我。”
“既然沒寫,便是有著決不能寫的理由。”
桃桃抬眼看他,“我還以為你家人虐待你呢。”
更可怕的,那他又被人追殺的可能性,桃桃沒敢細想。
桃桃這股和從前一般,對他深深的信任,讓蕭沉晗仿若一下回到幼時逃難在蘇城的時刻,他臉上升起一絲靦腆的笑意。
桃桃接過蕭沉晗手上那朵緊握的木芙蓉,一下一下撥弄著花瓣。
她在隱隱開心,小和尚沒變。
小的時候,他賺了一點點錢也想著交給自己,哪怕隻是跟她沾邊的銀子他也霸占著不肯讓旁人吞了,現在他依舊如此,那麽多漂亮的花,他一定要摘最漂亮的給自己。
桃桃好奇道:“你叫什麽名字?”
他們分離後再相遇,她隻知道小七做了七王爺,卻不知姓名,她總不能現在了還小和尚小和尚的叫吧?
蕭沉晗眼裏是自己都沒發覺的溫柔,“沒有,等著你取名字。”
桃桃:......
她之前的豪氣瞬間消失,別別扭扭道:“什麽呀,你現在都回來了,你爹娘給你取的有名字的。”
蕭沉晗漂亮的眼睛看著桃桃:“沒取嗎?”
“......取,取了。”桃桃磕磕絆絆的,“安樂,希望你平安快樂的意思啦。”
桃桃說完後力氣也回來了,瞪著蕭沉晗,“你不能為難一個取名廢啊。”
蕭沉晗笑意不減,輕輕嗯了一聲,“我很喜歡。”
桃桃覺得一定是山頂的風太大了,吹得她的臉都僵紅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臉,“你走那天說自己在家排行七,我心裏其實都偷偷叫你小七。”
蕭沉晗照單全收,“以後也可以叫。”
桃桃:......
啊啊啊,要不要這麽毫無底線啊,再說這話以後叫你小狗啊!!
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快到了午時,桃桃玩得盡心,也沒忘了大肚子的許嘉星,拍拍蕭沉晗的肩膀,“娘娘還等著我呢,我先回去了。”
蕭沉晗和她剛重逢就要離開,心裏有些失落,麵上乖乖答應。
他半天不動,桃桃納悶,“送我呀,我又不會飛。”
瞬間,蕭沉晗眼眸陡時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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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沾染著腥羽草的兔子被範圓圓一棍子捅穿,看著血腥猙獰,許嘉星沒讓她繼續拿著,細細問了更多有關於毒草的消息後,帶著朝山腰處返程。
走進山腰大門,許嘉星就碰到剛好回來的桃桃,“娘娘,花!”
看到她,許嘉星不虞的心情平複了些,伸手接過花,瞥見她還泛著興奮的臉,故意道:“去了這麽久,就摘了一朵呀?”
桃桃拍胸脯保證:“雖然隻有一朵,但一定是最大的!”
那朵原·第一的木芙蓉已經被風吹散,桃桃幹脆扯光塞到了小七荷包裏,所以這朵她自己摘的就是最大的。
許嘉星沒拆穿她,接過這朵粉白的木芙蓉,花朵幹淨,香味清淺,吹散了縈繞在她周圍的緊張。
“愛妃去哪兒了?”
皇帝坐在宮室裏,在外沒有那麽多束縛,幾個妃子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麵,離皇上都很近,最近的那張桌子上煨著碗燕窩,想來是皇帝專門命人做的。
許嘉星心裏忌憚,吃東西也有些食不下咽,隻喝了皇上準備為她備的燕窩,飯後立即提議道。
“皇上,咱們回去吧。”
在往上爬,許嘉星可以,皇帝可以,但這些小姐夫人和妃嬪們就要撐不住,前有腥羽草的陰謀,後又帶著這麽大群人,許嘉星直覺還是不要在外多多逗留。
淑妃娘娘的話也是不少夫人們的想法,不由地麵露期待,她們丈夫好不容易今日也歇息本想好好陪伴夫君左右,結果皇上一句話,她們不得不來揚著笑來陪皇上娘娘遊山玩水。
遊山玩水也罷,要是能在娘娘皇上麵前說句話露個臉也不枉此行,但皇帝眼裏隻有淑妃,她們純粹就是背景板啊,與其這樣,不如早些回去,也好休息休息。
許嘉星對臣婦的體諒蕭宣晏自然看在了眼裏,他先是應下回程的話,又牽著許嘉星手向外走,“普陀山在往上有處無字碑,天然而立,朕陪你上去看看。”
這是要補償沒能玩得盡興的淑妃了。
眾人表情複雜地看著皇帝與他的寵妃相攜而去。
回來的路上一片安寧,直到回了營帳用完晚膳,忽地有宮女竄到皇上麵前跪地稟報——夏婕妤用完晚膳後不過一炷香,突然就開始躺在**嚷著肚子痛。
蕭宣晏立刻下令,營帳外留待伺候的幾個太醫趕忙背著藥箱一連串地湧進了夏婕妤的帳中,一頓把脈折騰後,竟隻得出一個夏婕妤飯後多食,急走刺激到了腸胃,誤讓夏婕妤以為是小腹刺痛,波及龍胎的結果。
一切隻不過是場烏龍,龍胎無礙,眾人不禁都鬆了口氣。
唯有蕭宣晏麵色一黑,天子出行圍獵,一個後宮妃嬪鬧的人兵荒馬亂,而夏婕妤口中言之鑿鑿有人要害自己的話也讓蕭宣晏極為不滿,這不是當著朝臣命婦的麵說他後宮不穩嗎。
尤其,是打一開始,他就沒著讓趙嬪和夏婕妤兩人跟著,是她們苦苦哀求,言說淑妃六月的身孕都能伴駕,她們自當不能懈怠。
看著肚子已經圓圓的許嘉星都一切安然,更襯得消瘦的夏婕妤無理取鬧,敏感多疑。
不顧夏婕妤眼淚汪汪地看著在自己,蕭宣晏拂袖離去,“夏婕妤受了驚嚇,挪回行宮,待龍胎安穩,即刻出發回宮。”
夏知靈捂著肚子,哀聲告罪,皇帝全無理會。
許嘉星靜靜在一旁看著,跟著出了營帳。
晚間,不放心的皇帝把林太醫派去給淑妃把平安脈,無需許嘉星多言,她就見到了自己的心腹。
夏婕妤的肚子疼得匆忙,林太醫也是跟著一起去把脈的成員之一,他把錦帕搭在許嘉星的手腕上,低聲說起了夏婕妤的脈,“臣也瞧過了,夏婕妤的龍胎的確安穩,隻脾胃略有**,因著夏婕妤的平安脈早已改成一日一號,小主多思驚懼,常常恍惚認為小腹鎮痛,太醫們都心照不宣的。”
他知道許嘉星喜歡聽完所有可能自己分析,謹慎補充道:“不過,獵場不比宮中精細,也有可能是誤服了什麽其他東西,才讓夏婕妤有了這種錯覺。”
許嘉星幽幽道:“比如說...腥羽草?”
林太醫猛地抬頭,這種稀奇的毒草,在典籍上也隻有寥寥幾筆記載,娘娘怎麽得知,他不敢多想,回憶著腥羽草的種種特征,半晌他搖搖頭,“不像,腥羽草藥力凶猛,尤其孕婦,觸碰或是食用都不會隻是簡單的痛楚,至少也會伴著幹嘔發冷。”
他嚐試著寬慰淑妃娘娘,“或許,夏婕妤真是因為吃壞了肚子呢。”
許嘉星揮揮手,“本宮知道了,太醫回去吧。”
她不禁沉思。
到底是夏知靈草木皆兵,無事生非,還是那幕後之人警惕異常,絕不用同一種法子謀害下藥。
可是,也並未聽見趙嬪有任何不適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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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圍獵是皇上興致所至,在和七王爺好好比過一回後,皇帝終於過完了癮,擺駕回了行宮。
朝中眾人也是美滋滋地回去,邊疆漸穩,常人想要出頭開始難上加難,這回他們的兒子伴駕皇上,不少人都得了幾句皇帝金口誇讚,未來必然仕途坦**,而那些世家大婦們,更多的眼神是落在了俊美單身的七王爺身上。
惦念著王爺的年紀,承恩伯夫人迫不及待和丈夫商量起來,“老爺,皇上可有意為王爺婚配?”
“咱們女兒也到了該定親的年紀,我瞧著,王爺龍章鳳姿,又英武不凡,若是與咱家結親也是一番助力啊”
承恩伯沒有那麽樂觀。
七王爺空有王位封地,但皇上一不準他回西南,二並未發話讓七王爺留在朝堂,若是皇帝一心晾著這位弟弟,不給權勢,那他和其他皇子也無甚差別。
你惹怒皇上的四皇子,現在還連帶著自己的嶽家不受皇上喜歡呢。
尤其,承恩伯不悅地捋了捋胡子。
這位王爺很不給大家麵子,長得相貌堂堂,一張嘴就讓大臣們崩潰。
好歹他也是三朝元老。
“再等等。”
下午,皇上就體會到了大臣們的同款感受。
蕭宣晏收了一副好畫卷,原本興致勃勃地把弟弟叫過來一同欣賞。
誰知道他弟弟對他一來就是當頭棒喝。
“你要改名字?”
蕭宣晏不可置信地重複道:“你要改名叫蕭安樂?”
蕭沉晗:“嗯。”
一時間,成安帝有些不知道該為弟弟不懂父母賜名的重要煩惱,還是為這個娘唧唧的名字頭疼。
看著一副隻是來通知他的蕭沉晗,蕭宣晏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
他試圖弄清弟弟的想法,“為什麽忽然要改名字?”
蕭沉晗不耐煩:“別管。”
蕭宣晏:......
蕭宣晏:“非得要改?”
蕭沉晗堅定點頭。
蕭宣晏腦中飛速轉著,他知道弟弟的倔性子,出了個折中的主意,“你既然想改,不如把它當作封號合適。”
他看得出蕭沉晗很喜歡這個名字,似乎恨不得所有人都能知道,他試探解釋道。
“大宴朝沒幾個人敢直呼你的名字,封你做安樂王,比改名字好。”
蕭沉晗思索了一會兒,覺得是這個道理,頷首算應下皇帝的建議。
蕭宣晏鬆了口氣。
若是弟弟真的改名叫蕭安樂,日後在父皇母後的牌位前,一張口,他還要恍惚一陣宮裏什麽時候多了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