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啟程返回北境的決定下的匆忙, 從兵部交接文書再到備軍,一整日鄧硯塵都未得空閑。
夜幕降臨時,他拖著有些疲憊的身體沿著東街的巷子走。
涼風習習, 月明星稀。
鄧硯塵走得很慢, 他有些猶豫這個時間該不該再去打擾許明舒。
明早就是他離京的日子,他恨不得當下的夜過得長一些, 再長一些。
不知不覺間, 他行走至高牆麵前。
鄧硯塵抬首,這個角度依稀看得見許明舒的院子裏還亮著燈。
偌大的靖安侯府沐浴在夜色中顯得十分安靜, 他在牆外徘徊了許久,最終還是下決心做些不太禮貌的事。
鄧硯塵足尖點地攀上靖安侯府的牆頭,縱身一躍輕穩地落地。
隻看一眼,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此時此刻, 他宛如暗夜裏的鬼魅, 貪戀著頭頂皎潔的月光。
許明舒所在的房間內窗是開著的,鄧硯塵朝前邁了幾步,從他所在的這個角度能看得見她正背朝著窗,不知在忙些什麽。
燭火為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光, 彼時正值夏日, 少女纖細身姿包裹在單薄的衣裙裏, 顯得愈發窈窕。
察覺自己不磊落的行徑, 鄧硯塵耳廓微紅, 別開了眼。
許明舒轉身時,恰好朝窗外看了一眼, 隱隱約約覺得院中遠處有人影晃動。
她歪頭, 拿起桌案上的燈朝窗外照了照,意識到那人興許是鄧硯塵。
她突然有些想笑, 半夜翻牆過來不是鄧硯塵一貫的行為舉止,但倒也不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
上輩子,她同蕭珩成親前夕,他得知消息連夜從北境趕回京城,翻牆悄無聲息地避開了侯府的人,闖進她的房間。
嚇得她還以為是有歹徒進來,險些一劍錯劈了他。
今夜他又是這般過來,許明舒猜想,應當是因離京之事,他此刻心裏極不安穩。
許明舒推門走出去,行至他麵前麵上帶笑道:“怎麽這會兒才過來,我等了你一晚上。”
鄧硯塵望著她,柔聲道:“交代些返程的事,耽擱了。天色晚了,怕你已經休息就沒驚動旁人。”
許明舒牽起他的手,望著他眼睛亮瑩瑩的,“你和我來。”
鄧硯塵由著她帶著自己繞過層層房間,來到靖安侯府內一片幽靜之地,一座黑色的房間麵前。
許明舒後頭看了他一眼,隨即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排排的靈位,這裏是靖安侯府的祠堂。
她取了六支香在燭火上燃了一會兒,分出三支遞到鄧硯塵麵前,拉著他在祠堂前的蒲團上跪了下來。
鄧硯塵神色有些茫然,還是跟著她的動作,虔誠地朝前麵一眾靈位拜了拜。
三拜已過,她站起身同鄧硯塵一起將手裏的香鄭重的插入銅鼎之中。
做完這一切後,她滿意地回頭望著眼中帶著不解的鄧硯塵。
許明舒筆直地跪在蒲團上,眸光瑩亮望著鄧硯塵道“鄧硯塵,你想娶我嗎?”
鄧硯塵看著她的麵色一怔,又轉回頭看了看麵前的牌位,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夜色寂靜,星鬥闌珊。
燭火隨風搖曳著,映照的她眸光一閃一閃。
鄧硯塵側首對上她笑意盈然的一雙眼,沉聲道“想。”
聞言,她歡快地站起身,繞到房門後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壺酒,還提著兩個小酒盞過來。
許明舒再次跪坐在蒲團上,抬手給自己和他各自倒了一杯酒。
“三媒六聘早就定下了,如今三拜已過,鄧硯塵,你還欠我一杯合巹酒。”
鄧硯塵接過杯盞,手有些不自覺的顫抖,“你知道的明舒,我一直想給你最好的。”
“我不在乎,”許明舒目光灼灼,“你此去北境不知何時能歸,萬一你中途變心了怎麽辦。”
鄧硯塵笑了笑,她總是這樣善解人意。
明明是他擔心自己離開京城,京中會有人在他們之間橫插一腳。。
到了她口中,卻成了女兒家的嬌嗔。
“所以,這酒你喝是不喝?”許明舒問道。
“我喝。”
說著他伸手繞過她脖頸,在族中親友麵前和許明舒一同飲下了那杯酒。
許明舒笑得明豔,放下手中的酒杯,雙手合十看向前方。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我許明舒嫁與鄧硯塵為妻,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望諸位能有此見證,今後這個人他是我的了,誰也搶不走。”
她收了杯盞,歡快地朝祠堂外跑出去。
月色氤氳,許明舒沐浴在月光裏按著記憶中的步子翩翩起舞。
雖沒有歌舞酒席,沒有高朋滿座。
但她心裏十分開懷,隔著兩世,他們終究還是走到了一起,她是他的妻。
鄧硯塵目光追隨著那抹倩影,一舞畢,他緩步上前將她擁在自己懷裏。
“這以後,除了生死誰也沒辦法再將我們分開。”
許明舒手指抵在他唇瓣上,低聲道:“生死也不能。”
鄧硯塵望著近在咫尺的她,眸光閃爍道:“你說得對。”
冰涼的手指自唇瓣上滑下去,沿著喉結一路向下,帶起的是陣陣顫栗。
許明舒指尖停在他白淨的脖頸,抬眸正欲開口時,麵前的人已經傾身過來,一雙溫熱的唇重重吻住她。
力道之大,迫使許明舒不自覺的朝後傾倒著。
鄧硯塵抬手托住她的後腦,趁著她分神之際舌尖順著齒關探了進去。
她雙手抱著他勁瘦有力的腰腹,察覺他的體溫在一點點升高。
鄧硯塵很少有呼吸這般急促的時候,他自幼習武,控製氣息於他而言是最為簡單的基本功。
然而此時,他像是對自己的放縱,由著喘息聲在她耳邊一聲接著一聲響起。
這不是他們之前第一次的親密,他待她如天上的月亮,皎潔神聖不能輕易觸碰。
以往,許明舒對他這種柳下惠的行為還感到有些生氣。
然而今日,她明顯地感受到他手自她腰間緩緩上移,像是清風拂過雪山,從輕到重,愛不釋手地撫摸著。
許明舒雖是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次經曆這個,一時間忍不住顫抖起來,下意識地抱緊了鄧硯塵的腰。
不知是不是觸碰到了他的舊傷,許明舒感受到鄧硯塵身影一頓,隨即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抱著她,直到呼吸平穩方才抬起頭,替她整理了幾下胸前淩亂褶皺的衣襟。
鄧硯塵周身的溫度燙得嚇人,像是一壺已經沸騰的水,源源不斷的熱度自他身上傳來。
許明舒唇瓣被他吻得晶瑩,眼中春潮揮之不去。
她靜靜地望著他,神色中帶著些許的茫然與不滿。
鄧硯塵對上這樣一雙眼,幾乎用盡自己全部的忍耐力開口道:“我該回去了。”
攬明月入懷,饒是鄧硯塵再怎麽小心,都沒辦法控製自己身體發生的變化。
他來的倉促,這場拜天地也不在他意料之中。
他不想她的姑娘如此草率的跟了他,讓她受委屈。
許明舒望著他,知曉他心中的顧慮是什麽,抬手抱住他的脖頸撒嬌賣乖道:“不行!我又不知道你多久才能回來!”
她這話說得委婉又清明,鄧硯塵頓了頓,想起之前她急著成親時他還不解。
如今經曆了種種,他也已經意識到,有些事雖不急於一時,但等待的過程中變故極多。
望著麵前姑娘佯裝生氣,微微蹙起的眉,理智在他頭腦中搖搖欲墜。
鄧硯塵雙手緊緊握成拳,良久後,他歎了口氣一把將她大橫抱起,足尖點地幾下便回了許明舒的房間門前。
從來到現在,許明舒院中一個跟著伺候的人都沒出現。
鄧硯塵四下打量了一圈,低頭對上那姑娘一雙偷偷含笑的眼。
他仔細地關好了窗,吹滅了一屋子的燭火,將許明舒輕輕放在床榻之上。
房間裏的黑恰好讓許明舒不必尋方法掩飾自己的緊張,她咬緊下唇雙手抱著鄧硯塵,微微閉上雙眼。
解開衣衫時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音在她耳邊放大,在這件事上許明舒還是一個門外漢。
前世嫁給蕭珩時,母親徐氏身體不好,沒辦法教導她一些閨房知識。
隻是塞給她一本圖冊,叫她去研究。
可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許明舒根本無心再看那本圖冊,也不知被她隨手丟到哪裏去了。
此時此刻,她仿佛一個飄在江河裏的扁舟,手足無措搖搖欲墜。
而鄧硯塵成了那個唯一操槳的人,她隻得攀著他的肩方才能穩住重心。
彼此坦誠相見,鄧硯塵身上駭人的熱度包圍著她。
她感覺到他抬手在自己頭頂摘了什麽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枕邊。
借著月色,許明舒側首看見眼前的明月簪正在發著光亮。
明月別枝,這一世她也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寄托。
鄧硯塵望著她,眼中盛滿了情|欲。
許明舒纖長濃密的睫毛顫抖著,巴掌大的一張臉白淨光滑。
鄧硯塵抬手撫上她的臉頰,迫使她麵向自己。
許明舒手覆在他脊背上,望向他,到嘴邊正欲開口的話被打斷了,她突然皺起眉頭蜷縮起來,整個人控製不住地顫抖著。
感官在這一刻像是都被某處所取代了一般,朦朦朧朧間她聽見鄧硯塵在她耳邊喘息,動作間一聲接著一聲的喚著什麽。
許明舒一點點忍耐,直到逐漸適應後她湊近他,聽見壓抑在他喉間的聲音。
“月兒...月兒......”
許明舒猛然間想起,那年在慧濟寺山頂的許願樹上,他一筆一畫寫下的“月兒長安。”
他顧忌自己的名聲,又想為她祈福,才將他給自己起的愛稱寫在那裏,小心翼翼地守護著他的秘密。
汗水打濕了她的眼睫,她半眯著眼去看他。
見他墨色一般的頭發散在自己身前,晶瑩的汗滴順著額角的青筋,挺拔的鼻梁一路向下,劃過下頜掉在床褥間。
鄧硯塵一雙眼睛在黑夜裏仍舊是很亮,隻是同之前不一樣的事朦朦朧朧著仿佛浮上一抹欲色的霧氣。
他俯身,在那墨色的頭發中準確的尋到了一點紅,吻了上去。
夜風透過窗縫吹進房間內,吹得床榻邊的輕紗搖搖晃晃,直至四更天方才停歇。
許明舒意識昏昏沉沉,半夢半醒間依稀覺得有人在給自己擦洗身體。
她實在是太困了,明日一早還要送鄧硯塵帶軍離京。
此時此刻她隻想什麽也不顧的趕緊休息,意識殘存的最後一瞬間,她窩進鄧硯塵寬闊的胸膛裏。
攬著他的脖頸,悶聲道:“這下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誰也不能覬覦......”
頭頂似乎傳來他輕笑聲,依稀聽見他說了一個好字,許明舒再也撐不出睡了過去。